羅賓大顯身手

羅賓大顯身手

視神聖的國際條約若無睹的德國軍隊,入侵了中立國家比利時之後,從比利時和法國的邊境地區向法國內地進攻。

法國軍隊的總參謀長喬夫元帥立即下令全軍撤退到馬恩河的南面,以待戰機。

馬恩河是塞納河的支流,橫貫法國的東北部。馬恩河岸邊的夏曼地區,就是伊利莎的父親丹朵爾伯爵居住的地方。它的上游,一部分成了地下水,下游地區有許多噴出地表的泉水,涓涓的流水與山峰密林輝映成畫。

西元1914年9月5日,馬恩河戰役正式爆發了,那場大會戰的戰線連綿橫亘長達二百八十多公里。

喬夫元帥作戰巧妙,一舉擊敗了德國的軍隊。德軍彈盡糧絕,不得已退至北方。

戰敗的德國軍隊由卡魯克將軍指揮,撤退到馬恩河附近,並且在凡爾森與福克森之間,設置了堅固無比的戰壕(為了抵禦敵人的攻擊,在城堡周圍和草原的營地上挖壕溝,將挖出來的土高高壘起,士兵藏在土堆後面,對敵人射擊)。

除此之外,法國軍隊也構造了堅固牢靠的戰壕。二軍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地拉開了大規模的戰爭。

在這場戰役中,雙方都將坦克、毒氣、飛船、戰鬥機以及可以擊落飛機的高射炮等武器投入了戰鬥中。

其中,坦克的威力最兇猛,發明了這種武器並將之運用於戰場上的國家是英國。

英國是法國的同盟國,因此對德國也發動了猛烈地進攻,指揮官是佳吉那元帥。

坦克車是英國暗地裏研究出來的強有力武器。當時,坦克被裝在運輸船上,送往戰場。為了不讓敵國得到這項軍事機密,他們便將其謊稱為「水槽」(坦克),即坦克車,這個名字也就一直沿續下來。

實際上,這種水槽並不用來裝水,而用來承載戰士和槍炮。坦克車的車盤下裝有履帶,因而不管多麼坎坷難行的路面,它都能順利地通過。它也可以跨過戰壕,甚至還可以在斜度很大的坡地上自由行走,或開進敵人的陣營,摧毀機關槍、步槍,丟盔棄甲慌不擇路的士兵也很有可能被它壓死。

因為坦克車是用鐵皮包裹着的,所以不但刀槍不入,甚至連炮彈也奈何它不得,真不愧是殺場上的大怪物。

德國皇太子擔任德國軍隊的總指揮官,對凡爾登進行了狂轟爛炸。

這是歷史上空前絕後的大戰役,也是最為悲壯、殘酷的大苦戰。這場大戰直殺得血肉橫飛、天昏地暗。

除了鐵、鉛等金屬製成的炮彈、槍彈之外,這場戰爭之中的肉搏戰也激烈得令人膽戰心驚!

在這場戰役中,有一個聞名於世的刺刀戰壕永遠地留在人們的心中,它象著着法國戰士的英勇無畏和堅貞不屈的愛國情懷,已經成了一件永垂青史的戰爭遺物。

請看看下面的記錄:

1916年6月9日,法國第137連隊第一大隊從凡爾登陣地出發,要在10日夜裏,抵達前沿陣地,並且要與第337連隊換班,進入塹壕待命。

11日早晨,敵軍展開了激烈的轟擊,直到深夜裏。

那是一場流星一般的狂轟爛炸,空中響着轟隆隆的雷聲,戰壕前後如泉涌般地冒出灰塵煙霧。

士兵在灰塵之間根本睜不開眼睛,就算開槍射擊也是白費力氣,因為子彈根本無法到達對方的炮兵陣地。

所有的法國士兵都緊握著槍桿,靜待出征的口令。

「上刺刀!」

一聲嘹亮的號令,各中隊立即拔出刺刀,安裝在槍的頂端。在一片漆黑之中,只聽見鐵片與鐵片碰撞在一起的咔嚓聲。

士兵們都各自裝好了武器,準備英勇地衝上敵人的陣地。

突然,一片灰塵蒙住了他們的眼睛,繼而厚重的沙土高高地被拋起后狠狠地砸落在他們的頭頂。

炸彈破裂后的碎片被風吹落下來,擊倒了好幾位士兵,有的再也沒有站起來,少數幾個爬起來了,而那些手握武器,被擊倒在戰場底部的士兵全部陣亡。

呻吟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不絕於耳,身負重傷的戰士不可計數。但是沒有時間可以用來為他們包紮傷口,所有的人都握緊槍支,靜候出擊命令。

突然,一陣天崩地裂的炮聲傳過來,揚起了一大片沙塵,瞬間瀑布流水一樣地從半空中傾泄而下。

四周一剎那間靜了下來,軍官的號令,士兵的叫聲都沒有了。第二天早晨,人們發現戰壕被埋平了。

塹場被沙土整個地掩埋了,裝着刺刀密密麻麻地在土中暴露著,像一片無法描繪的刺刀林。

引陣待發的英勇的士兵們很不幸地被活埋了。

卧倒在沙塵之下的烈士們死不瞑目,仍然緊握槍支,兩眼直盯着敵人陣地的方向。

戰爭結束之後,法國政府決定挖掘出所有被埋在戰壕里的戰士的遺體,然後加以厚葬。然而在商討會議上,有人提出異議說:

「由於任務沒有完成,他們死不甘心,甚至在臨死的一剎那,他們的心裏仍然燃燒着愛國的熊熊烈火。

「他們正等待出擊命令,不幸被活埋於沙土之中。直到如今,他們仍然緊握槍支,直視敵方;為了捍衛國土,他們將永遠地守候在那裏。

「儘管每一個法國人民都希望將他們厚葬在墳墓里,但我們能夠讓他們的靈魂得到一個安息的樂園嗎?

「他們將永遠等候在那裏,永遠擔當守衛國土的天使。」

參加會議的人們都低垂著頭,專心一致地傾聽着,最終,他們激動異常地鼓起掌來,決定保留戰場的原有樣子。

他們在那些伸出土地之中的刺刀叢之間,豎起了許多潔白的十字架,並將它莊重地命名為刺刀戰壕。

去凡爾登戰場的法國人都會去觀仰刺刀戰壕,而後跪在那裏,虔誠地默默祈禱,流下了痛惜的淚水。

父母們對自己的孩子講述刺刀戰壕的由來,激發他們的愛國情緒和頑強堅毅的品性。有些女孩子哭得眼睛紅腫,有些男孩子緊咬牙關,凝視着刺刀出神。

這是一塊象徵法國愛國操節的聖地。他們將永遠地保留這塊地方,並把這個慷慨悲壯的故事傳給他們的後世子孫,要永遠地把這塊土地建成永垂不朽的戰爭遺址。

馬恩河戰役是決定法國如德國兩國命運的關鍵之戰。

德、法兩國都調動了強大的兵力出擊,而且都從東部戰線上調動了眾多士兵,彙集在馬恩河周圍。

從沃爾康城堡撤走的德國軍隊也是為了參加馬恩河大會戰的。保羅和伯納也隨大隊被派往馬恩河戰線上,與德軍一決雌雄。

在馬恩河附近,他們夜以繼日地與敵人周旋。在強烈的愛國情操的驅使下,他們成長為英勇善戰的士兵。那時候,保羅是第三小隊的隊長,而伯納是該小隊的伍長。

大隊長又交給第三小隊新的偵探任務,讓他們去調查敵人的情況。

每次,保羅都帶領下屬潛伏在森林裏或村舍中,然後各自匍匐向前,行至樹林或堤岸之後,藉助望遠鏡去觀察敵人的動靜,而伯納則跟隨在隊伍後面。

有一天,保羅和伯納二人正趴在深及腰部的草叢中向前緩行。前方几棵在德軍炮火攻擊下倖存的大樹裂開着白色的傷口。

兩人將身隱在樹的背後,手端著望遠鏡觀看遠方敵人的陣地。突然,一陣「嗖嗖」的響聲傳過來,子彈穿進了保羅面前的參天大樹之上。

剎那間,保羅迅速地伏下了身子,過了一會兒仰頭觀望上方。只見他頭頂上部的樹榦的皮被颳去了一片,露出了白生生的樹心。

「姐夫……」

藏在大樹後面的伯納叫道。

「子彈……你看……穿進我前面的樹榦外皮的子彈……」

說着,伯納用下巴示意他的頭部上方。只見距離頭頂五、六公分的樹榦外皮也破裂了,彈痕露在外面。

「子彈是從後面射來的……」

保羅扭過頭說,但是,後面一個人影也沒有。他的下屬們都潛伏在右首的森林裏,子彈不可能是他們射出的。

他們兩個在草地里輕輕移動,不一會兒聚到了一處。

「你聽見槍響了嗎?」

「沒有。我一直一心一意地在探看敵人的動態。」

兩人側耳聽着。遼闊的草原上一片寧靜。火辣辣的太陽光直射在他們二人的頭頂上,令人煩悶躁熱。

保羅和伯納長時間地在草原上等候着,不時地有昆蟲的鳴叫聲傳人耳朵里,那是爬到草壩上要做太陽浴的蟋蟀們。

快速撲扇著翅膀的綠色大蝗蟲也在草原上飛來飛去。對他們而言,血肉橫飛的戰場正如天堂一般。

兩人返回森林裏,先是調查了一番,然後才向部下詢問有關開暗槍的情況,但下屬都說他們沒有開槍。

「不過,剛才我們都聽到了那邊的槍聲,好像連續兩次射擊……」

一位士兵回憶說。

「從哪裏?」

保羅疾問。

「在那裏……」

戰士用手指著子彈射來的方向。

「我們剛才還以為是德國人發現了我們的行蹤而開槍的呢……」

保羅並不懷疑下屬的話,因為他們都是誠懇的小夥子,對他的命令言聽計從。最關鍵的是,子彈並不是從他們隱蔽的方向傳來的。

「那究竟是什麼人呢?既沒發現敵軍的影子,也沒發現任何異常情況……可是,子彈卻射入了我們兩人頭頂上的樹榦。這是不是說,敵人意圖在於殺死我們兩個?」

「那麼……姐夫,是有人從我們後面開槍唆?」

伯納問。

「嗯,有這個可能。可是,我們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誰……」

「是她!姐夫,那個黑衣女人!」

伯納激動異常地吼道。

「我也這樣猜測,可是,她會追到西部戰場上來嗎?」

保羅沉思著說。

「她一直對我們兩人心存歹意,說不定會聞風而至……」

「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這回,連你也險些慘遭毒手。」

「嗯,那個女人實在是神秘極了!」

回想剛才的險情,保羅和伯納兩人忍不住面面相覷。

「這個德國間諜也許已收買了我們的戰士,準備伺機殺害你。不,不一定是我們的戰士,也許是附近的村民或不良人士被她收買,並且一直尾隨在我們身後,準備見機行事……」

伯納從不同角度進行思考,無論怎樣都理不出一條清晰的思路。十天之後,當他們兩個人在森林裏執行偵察任務時,又有人從背後向他們開槍。

保羅幸好未受傷,但伯納被子彈射傷了手臂,那是從背後射來的子彈。

伯納立即被送入凡爾登市區的醫院進行治療。幸運的是他的傷勢並不重,紮好了繃帶后,伯納仍然帶傷戰鬥。但徹底的搜查進行了幾次,都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此時,法國軍隊在馬思河戰役中節節獲勝,敗北的德軍退至北方。為了配合戰事的需要,保羅所在的大隊又調回了東部戰線。

回到東部許多天以後,伯納手臂上的傷口突然惡化,也許是在接受治療時,消毒工作做得不徹底而引起了傷口感染的緣故。且戰亂期間,負傷的人不計其數,醫生忙不過來,因而治療不徹底的病例也並不新鮮。

戰爭不斷,伯納的傷口也無暇每天接受消毒、上藥,因而被細菌侵入了。

「如果傷口化膿的話,那你只能砍掉這支手臂了!」

保羅嚴厲地警告他,因而伯納趕忙去野戰醫院,接受治療和處理。

野戰醫院設置在一個被稱為卜洛尼小鎮的舊城堡里,保羅所在的大隊就將指揮本部設立在這裏。這家野戰醫院設立了內、外科兩個部門。

伯納獨身一人進入外科病房,只見許多胳膊負傷或頭部包紮着的士兵們等候在候診室里。每一個士兵的傷口上纏繞的繃帶都隱隱滲出了鮮血,讓人心驚肉跳,整個候診室里蕩漾著嗆人的消毒水的味道。

終於該到伯納了,他正往診斷室里走時,忽然入口處上方的一行字映入眼帘。

「啊……

伯納忍不住大叫失聲。

只見一塊黑色的橫板上用白色的油漆寫着幾個大字:

外科主任——亞森-羅賓軍醫中校

「亞森-羅賓……難道是那個怪盜羅賓嗎?……他化裝成軍醫中校,竟然還明火執仗地將自己的名字寫出來……」

伯納自言自語,彷彿恍然在夢中,只好揉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幾次,然而橫板上赫然印着的是亞森-羅賓的大名。

他怯生生地打開了診療室的大門,只見屋裏滿滿當當地放了藥品和手術用具,強烈的消毒水氣味充斥着,身着白衣的護士和醫護士兵匆匆忙忙地來回走着。

屋裏的大桌子前面,一位身穿白衣的醫生端坐着,他正在翻看着剛才接受過診療的士兵的病歷表,他埋着頭說:

「好了,下一位!」

於是,伯納坐在了醫生面前的一張小圓椅子上。

此時,醫生將病歷表放在了桌上,才抬起頭來看着伯納,深感意外地說:

「哦?是你……」

原來眼前這個醫生正是不久前伯納在森林小路見到的軍醫中校。

軍醫把伯納胳膊上的繃帶拆開,檢查了一遍之後,才緩慢地說道:

「傷口化膿了,幸好你來得不晚,如果再往後耽擱幾天的話,也許就要進行大手術,將整個手臂截肢了……」

緊接着,軍醫指揮助手開始進行一個小手術,又為伯納親手換上乾淨的繃帶,笑眯眯地說:

「好久不見了,伯納……」

說着,軍醫將雙手抱住腦袋,伸伸懶腰,懶洋洋地說:

「真累!從早上一直看病人到現在……嗯,我也要休息一下啦。」

他伸手從桌上一個鑲金邊的褐色扁煙盒裏面,取出了一根哈瓦那產的雪茄,用剪刀剪掉吸口部,含在嘴裏,擦著了一根火柴。

「你是在被大隊長派遣到西部戰場上才負傷的嗎?」

軍醫的嘴裏吐出一口漂亮的煙圈。

「是的。」

「你的姐夫保羅-弟羅茲先生,他近來可好?他沒什麼事吧?」

「是的,他很好。」

伯納一邊回答一邊在心裏疑惑不已,對方不但知道姐夫的名字,連他的姓氏也清楚地知道。

「軍醫,請問您是……」

伯納正想開口詢問軍醫的身份時,對方卻將話題岔開:

「聽說我們的軍隊在西部戰場上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我簡直太高興了,整個夜裏睡不着,真是太好了!

「這下,德國皇帝對法國軍隊的潛力有了清醒的認識,所以驚恐之下,只好命令克休元帥率領皇太子的軍隊退到北方,那麼……」

軍醫中校得意洋洋,精神煥發地高談闊論。伯納雖然一直想開口問問軍醫是不是就是亞森-羅賓本人,可是他卻一直找不到插嘴的機會,軍醫中校一直在洋洋自得地侃侃而談。

軍醫終於停下來,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伯納抓住機會插嘴說:

「請問,軍醫先生,你真的就是俠盜亞森-羅賓嗎?」

「是啊,怎麼啦!有什麼問題嗎?」

軍醫淡淡一笑說。

「羅賓真是個怪盜嗎?」

伯納猶疑不定地看着軍醫的臉孔,而軍醫卻溫和地說:

「沒關係,沒關係,我真的是怪盜亞森-羅賓。」

「可是,你怎麼變成了醫生了呢?而且你居然敢明目張膽地把自己的名字寫出來……」

伯納滿面狐疑。

「伯納-丹朵比先生,我曾經系統深入地接受過科學、文學、醫學等多方面的教育,尤其是外科治療方面,我對此有過專門的研究,我獲得過這方面的學位哪!

「過去,我一直把自己所學的知識用在不正當的地方,甚至幹壞事。可現在,我覺得我必須為祖國貢獻一份自己的力量,所以我自願為士兵們療傷。當前,我們偉大的祖國正處於生死存亡問,所有的法國人都必須把自己的一切奉獻給我們的國家。

「戰爭剛爆發,我有了這個念頭。接着,我向法國軍隊的總指揮官喬夫大元帥提交了擔當軍醫的申請。

起先,喬夫元帥對我並不十分信任,後來經過幾次談話,他終於了解了我的一片忠心。

「後來他任命我作了軍醫,為這個師團的戰士們做手術,我也就成了這個野戰醫院的外科主任。」

「啊,原來如此……可是,這個師團里的軍官將士們能夠接納你嗎?」

「當然,他們能夠。因為他們明白我愛國的熱忱。過去,雖然我是怪盜亞森-羅賓,可是如今我是一位軍醫。

「許多法國同胞都拋家舍業,到戰場上浴血奮戰,與敵人一決雌雄,所以我也從此和怪盜的身份告別,做一名勤勤懇懇的普通的法國軍醫。

「所以,我不再是怪盜,我是醫生,為什麼我不敢用自己的本名呢?」

「你將自己的真實姓名寫出來,難道不怕警察抓你嗎?」

「抓我?不會!我又沒有做什麼壞事!」

羅賓充滿自信地說。

「可是,你有前科啊!他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伯納不贊成羅賓的看法。

「如今,我們的國家正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揭開我過去的罪惡也並沒有什麼大用,最主要的還是利用我的醫術為受傷的士兵療傷。也許警方認為,現在抓我根本無關緊要,不如讓我為國家做點貢獻好。

「不過,戰爭一旦結束,他們會立即抓我。現在,我心理已有了準備,到時候萬一他們逮捕我,我就逃走。

「你應當知道,我在越獄逃跑這件事上是個高手吧!」

羅賓沖着伯納狡黠地擠了擠眼睛,吸一口他的雪茄,緩緩地將煙圈吐出來。

「從另一方面來說,我是被法軍總指揮官喬夫元帥力薦的醫生,即便是警察,也不敢對我輕易下手,這樣,我就可以專心致志地干我的本職工作了。

「雖然我是一位怪盜,也是法國人的一員,和任何一個法國同胞一樣,我也深愛着自己的母親。當祖國面臨危急關頭時,所有國民都要集中自己的力量,為祖國奉獻一切。我也想在這裏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現在,我不再是怪盜了,而是一位忠心耿耿的愛國者,我要為祖國貢獻自己的一切力量。

「誰敢抓我?我是外科醫生,我要為法國士兵治療創傷,止愛國的血……」

羅賓激動得滿面通紅,兩眼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心中更是燃燒着愛國的熊熊烈火。可過了片刻,他喃喃自語道:

「不過,伯納,戰爭一旦完結,我就會馬上變成俠盜羅賓,這是秘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啊!」

羅賓悠然自得地抽著雪茄,嘴角露出一瞥神秘的笑容。

伯納在野戰醫院接受治療一段時間之後,保羅立即接到了連隊的緊急召集命令。

他騎着馬一路趕奔卜洛尼市鎮,向年邁的大隊長和連隊長報到。

大隊長向連隊長介紹保羅。

「這就是保羅-弟羅茲少尉(當時,保羅已經晉陞為少尉了)、」

「弟羅茲少尉,聽說你是沃爾康城堡的主人,是嗎?」

鬍子一大把的連隊長說。

「不,我的岳父丹朵比伯爵才是沃爾康城堡的主人,我和她的女兒伊利莎結婚以後,曾經在那兒住過一段時間。」

「據大隊長說,你的妻子伊利莎現在失蹤了,你很擔心她吧?」

「嗯,謝謝大隊長。」

「現在我們打算派你去沃爾康城堡,調查一下那裏的情況,據說你的內弟伯納-丹朵比伍長是伯爵的長子,他是伊利莎的弟弟。」

「他小時候曾經在城堡之中住過一段時間,他對那裏的周圍環境一定相當熟悉,所以我準備派你和你的內弟一起去。」

這時在一邊默默站着的大隊長突然開口說:

「是的,是的。伯爵一家人在伯納兩歲的時候移到南方的尼斯海濱的夏曼居住。後來,伯納也曾回到城堡。他在讀大學期間,每年都會回到城堡里度假,他對那裏的環境再熟悉不過了。」

「那我們的任務是……」

連隊長帶保羅來到牆上的大地圖前面,指著一個地區說:

「這兒就是卜洛尼市鎮,這兒是沃爾康村莊,這裏是德國和法國的國境。從這兒往西,是法國的領土,可是最近以來,德國的游擊隊經常在這裏出沒。他們在伺機尋找偷襲我軍後方的機會,或是縱火焚毀村莊、市鎮的民屋,殺害戰士,以及在建築物里裝定時炸彈。

「聽說這個游擊隊里有四五個,有時候卻足足有一個小隊那麼多人。」

「雖然我們竭盡全力逮捕德國游擊隊,然而效果並不佳,他們來無影去無蹤,就像幽靈一般,令人不勝提防。

「連隊指揮部經常召開會議,商量對付敵軍游擊隊潛入我軍後方的策略,有人認為那些游擊隊員是降落傘隊員。然而,飛人我國國境的飛機,只有小型戰鬥機或者偵察飛機,並沒有發現能運載十個人以上的飛機。

「此外,有些人以為那些游擊隊員是從地下隧道入侵我國的。然而,從德國的佔領地與這兒的距離看來,在那麼短時間內,德國絕對不可能挖成一條可以用來運送士兵的通道,所以,連隊司令部決定派偵察人員到沃爾康城堡偵察一下。

「那兒距我們軍隊的前沿戰線不太遠,而且曾經被德軍侵佔過,所以很有可能,他們從那裏侵入我國,並把城堡設立為根據地,建立了游擊隊。

你和伯納伍長對沃爾康城堡的內外環境比較熟悉,因而我準備派你們兩個去調查一番。」

「是!」

保羅繃緊雙腿,站得紋絲不動地向隊長行禮。

連隊長十分滿意地點頭微笑着。

大隊長從房間角落的皮箱裏取出兩套軍裝、兩頂軍帽,還有兩把軍刀,都是德國軍隊里必須用的東西。

「這是前幾天那兩位德國俘虜逃走後留下的東西,他們也許是游擊隊的指揮官。

「你和伯納兩個人把這個衣服穿上,喬裝打扮成德國軍官,潛伏進沃爾康城堡里。」

說完,大隊長把衣物遞給保羅二人。

「是!」

保羅將德國俘虜的衣物塞進馬鞍內,然後騎着馬回到小隊來。

他到達小隊時,伯納正焦急地站在隊部前等他回來。

「姐夫,有個重要情況要告訴你。」

伯納走上前來說。

「什麼事?」

保羅問道,他從馬背上跳下來。

「你不要太吃驚,這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

伯納抿起嘴唇,裝作神秘兮兮的樣子。

伯納就將俠盜羅賓擔任軍醫,並為他治療臂傷的事詳詳細細地告訴了保羅。不出所料,保羅聞聽此言,目瞪口呆。

然而,他們根本沒有空閑時間去談話這個事情了,因為他們已經被賦予了一項重大的使命,即化裝去沃爾康城堡偵察那裏的地下通道是否確有其事。

聽到了這個命令以後,伯納受到了極大的觸動,不過,天性開朗,心胸寬廣的他旋即高興地說:

「哦?太棒了!也許此時德國也潛在城堡中。我們得到這樣一項任務,真是一樁至高無上的榮耀。而且還要冒險,我們正好體會一下刺激的滋味!」

伯納興奮地自言自語,邊說邊將德國軍裝套在身上。幸好上衣十分合身,然而褲子略顯得短一點,那是因為伯納的身材比較修長。

「還好,我穿上它就行了。」

說完,伯納將一雙紅色的長靴套在了雙腿上,在屋內地上走來走去,神采飛揚。保羅看着伯納的樣子,不禁微笑了,他自己也連忙換上這套行頭。

保羅和伯納喬裝打扮成德國指揮官,向一臉驚愕的下屬交待了一下小隊里的情況之後,立即向著城堡進發。

途中遇到的農夫都以為是德國軍隊又回來了,立刻藏在路旁的叢林里。

保羅和伯納二人徒步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到達了沃爾康城堡。城堡內外一片荒蕪,藤蔓爬滿了門窗和牆壁上,連門內的石子路上也遍生雜草,並沒有發現德國軍隊再度入侵城堡的一點跡象。

兩人將城堡里裏外外地搜查了一番,並沒有任何異樣,只有後院的磚牆上,那生了銹的鐵輪和鐵鏈仍然在。

他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地下室。

「伊利莎的日記上曾經說過,城堡的地下室里有一種稀奇古怪的聲音。很有可能是德軍在挖地道。」

保羅四下里打量着地下室,一面壓低了聲音說。

「可能吧!他們可能把游擊隊員用車子載來,通過地下通道,送他們到這裏來。」

伯納揣度著。

可是,他們最終也沒有找到地道的入口處,敲擊地板和牆壁,他們也沒有聽到任何空洞的響聲。

「並沒什麼奇怪啊?」

保羅心裏想着。突然,他憶起了十七八年前的往事。當他*歲的時候,和父親弟羅茲男爵一起騎車到森林裏的老教堂躲雨的情形又一次顯現在面前。

就是在那裏,保羅和父親第一次見到了德國皇帝和神秘異常的黑衣女人;也是在那裏,父親弟羅茲男爵不幸地被那個黑衣女人殺死在深夜。

「為什麼德國的皇帝要去那座古老的大教堂呢?」

少年時代存在心中的疑惑,此時此刻又浮現在保羅的腦子裏。

於是,保羅帶伯納去了那個老教堂。

教堂隱蔽於森林深處,從城堡到那兒需要三個小時的時間。教堂的外貌還保留着十七、八年前的老樣子,只是物是人非,更加荒涼破落而已,屋頂和牆壁都已經斑斑剝落,周圍的樹林也比十七、八年前更肅殺了。

當年,弟羅茲男爵在森林中被殺害的那棵大樹,依然茁壯挺拔,但景在人沒,保羅的心頭不禁抽搐了一下。

教堂的大門開得很大,保羅和伯納兩人並肩走了進去,不斷有密密麻麻的蛛網纏繞在他們的身上、頭上。二人用手撥著面前的蜘蛛網,直向教堂的深處走去。大祭壇上,恥穌基督的畫像和聖母瑪利亞的畫像依然完好無缺,但聖約瑟的雕像卻倒在一邊,可能是雕像的台座已經腐蝕,所以雕像便陷下去了。

伯納走上祭壇,去探看祭壇壁上的那些洞穴。

「姐夫,這個洞裏好像挺深的……」

這時,保羅也來到了祭壇上。伯納用手電筒向洞裏掃去,只見一排狹窄的石階出現在面前,伯納便走進了洞裏,保羅跟着他也走了進來。

「姐夫……你看……」

伯納說着。只見在手電筒的照射之下,兩條粗線像蛇一樣扭在一起。

那是燈光照射之下的兩條軌道。

兩人悄無聲音地走下台階,這裏就是所謂的地下通道。兩邊牆壁的上下左右都被塗滿了水泥,在圓形的石柱子與石柱子之間,兩條青白的狹長的軌道向前無限延伸著,到遠處也可以看見錯落有序的石柱。

「德國軍隊果然是用台車運載游擊隊員和槍支彈藥,並且送往法國內地。」

保羅憤憤不平。

「這條通道是從哪裏開始的呢?照這樣看來,這條隧道不會太短。兩三年之內,這麼龐大的工程是無法完成的。」

「這個工程也許在十年前就開始策劃了……不,也許不止十年……」

保羅清晰地回憶起了德國皇帝從教堂里走出來的情形。那時候,德國皇帝也許是為了巡視地下隧道工程的進展才來的,並且從教堂尖塔上觀察法國的地貌。

「原來德國從十七、八年前開始計劃進行的浩大工程竟是為了侵略、征服法國,而且這個龐大工程竟是由德國皇帝親自指揮的。

「哼,想不到德國皇帝如此陰險卑鄙,原來他一直對法國的領上虎視眈眈,他竟然花費了這麼長的時間去擬定這個侵略計劃。

「原來他一直用蛇一樣的兇殘眼光窺探着法國,伺機一口吞掉它。德國違背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國際條約,侵入比利時,這其時只不過是一種聲東擊西的卑劣手段罷了。

「德國皇帝的真實企圖是在東部戰場上,以閃電般的速度擊敗法國,一舉攻進巴黎,所以德國皇帝才在十七、八年裏煞費苦心,刻意經營浩大的隧道工程,並且他們的計劃是多麼的縝密啊!」

保羅細緻入微地分析德國軍隊的作戰計劃,他繽密的思維和鎮定的推理,讓伯納為之讚嘆不已。

少年時代的德國皇帝的印象,再度閃現在保羅的腦海里,那特殊的利劍一樣的匕首,倒立的三角形的銳利眼睛,都讓人渾身顫抖。

「一個愛好和平的君主,是絕對不會留着這麼奇怪的鬍子的,那真是一種比野獸還要兇殘的面貌……

「還有,他的眼睛閃著堅冰一樣的冷峻的光,一點也沒有柔情、體貼、慈祥的神情在上面,就像是一條毒蛇一樣,……不,那是野獸的目光……」

保羅的心中湧起一股怒濤,突然,伯納小聲地叫道:

「噓……」

「什麼事?」

保羅也壓低了聲音說。

「噓……」

伯納伸手堵在唇邊,將手電筒里的光熄掉,保羅也趕忙將手電筒電源關掉。

黑暗裏,兩人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在隧道邊蹲下了。

此時,一陣微微的腳步聲傳來,不知這人從什麼地方走來,並且這聲音漸漸地向黑暗中的他們靠近了。

在水泥牆壁和天花板之間,腳步聲引起了一陣陣響亮的回聲,向四面八方擴散開去。保羅和伯納兩人一直屏聲靜氣,像雕像一樣紋絲不動,兩人都隱隱約約地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突然,漆黑的隧道里射進了一道刺目的光芒,那是手電筒的光。亮閃閃的光漸漸地近了,在保羅和伯納身邊停下不動了。

這時,他倆不約而同地把頭抬起來。

「你們……是誰?」

一句低深的德語傳過來。

剎時,保羅突然想起了德國國歌其中的一節。

「德國是世界之冠……」

聲音慷慨激昂。

「哦?是德國人嗎?請站起來!」

「啊,原來是我們的軍官……我也是……」

來人將手電筒對準自己的面龐,那是一位留着白色倒八字鬍的老將軍的臉,他的肩章上的兩顆金星閃閃發光,真不愧是一位傲慢而又沉着的中將。

保羅和伯納立正,向老將軍行禮致敬,老將軍也緩慢地把手貼在軍帽的帽沿,向他們倆回禮,並用嚴厲的口吻說: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報告將軍,我們正在進行隧道的內部檢修。」

保羅鎮定自若地回答。

「你們辛苦啦!你們直屬於哪個部隊?」

「嗯,報告將軍,我們屬於布朗登堡軍團的第一大隊。」

保羅信口胡說。

「什麼?布朗登堡軍團……奇怪,你們臂章的顏色分明是佛蘭克軍團的……」

老將軍自言自語。

「糟了!謊言被拆穿了。」

保羅和伯納心中一驚,連額頭上也滲出冷汗來了。

他們兩人並不知道德國軍隊由於駐地的差異,臂章的顏色也不相同,況且,這種情況戰前也沒有聽說過。

「怎麼辦?露餡了!」

「你們的靴子也是法國軍隊的吧!」

老將軍的洞察入微,令保羅和伯納終於支撐不住了。

「糟了,我們逃不了啦。」

伯納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悄悄地把手伸到腰后,準備撥槍。

可是,老將軍犀利的目光一下子就識破了伯納拔槍的意圖。

「你自信你瞄得准嗎?」

老將軍不屑地說。

「啊?」

伯納驚慌失措地盯着老人。

「你右手關節上的槍傷還沒有完全復原,你還會痛的!」

保羅和伯納兩人吶吶無言。

看着他們不知所措的神情,老將軍忍不住笑了,爽朗地說:

「把你們嚇了一跳吧?保羅。伯納,不認識我了嗎?」

說着,老將軍慢吞吞地撕去了唇邊白色的鬍鬚,而後在臉上從上往下揉搓著,不一會兒,一層薄皮褪去了。

「啊?是羅賓……」

保羅和伯納不禁大叫失聲。

「哈!哈!」

羅賓開懷大笑。

「這才是我的真面目。對了,保羅,你的德國國歌唱得真不錯,幾乎與德國人的發音一模一樣。即使你混在德軍里,也不會有人識破你,更何況你還穿着德國軍裝,別人是根本不會對你起疑心的。

「可是,我們並不知道德國軍隊已經改換了臂章的顏色了。」

保羅為自己的疏忽深感內疚。

「哦?你說的是臂章?那是我信口胡謅的,是為了嚇嚇你們。事實上,德國軍隊里所有軍團都是用的同樣顏色的臂章。」

說完,羅賓又爽朗地大笑一陣,繼爾又說道:

「你們來這裏幹什麼?」

於是,保羅就告訴羅賓事情的原委。

「哦?我也是來探查這個通道的……我聽說從20年前,德國皇帝就開始計劃開掘這條隧道了,所以我就趕來調查一下……

「我清楚地知道這條隧道起於德國境內何地,終於法國境內何地……」

「那麼,是什麼地方呢?」

「這條隧道起點在西林頓城堡附近的森林裏面,終點卻在與我們連隊指揮本部和野戰醫院之間的卜洛尼市鎮東北方向約50多公里的森林裏。

「我的下屬費了好多時間和精力,才找到那些地方。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敵人的活動十分猖獗,所以我計劃把它炸掉。

「我為伯納治療好傷以後,立即向連隊提出炸毀隧道的申請,然而,連隊長告訴我,他已經派遣你們兩人去沃爾康村落進行調查了。我覺得你們一定會找到這個隧道,所以一直在這裏等你們。

「哦,原來是這樣……我們還以為真的被德國的老將軍發現了,你的玩笑讓我們着實緊張了一番。」

保羅不禁長出一口氣。

「就是!還騙我們說臂肩顏色錯了,說什麼穿的是法國軍隊的靴子……讓我們手心裏捏了一把汗,你真過份!」

伯納不高興地抱怨道,而羅賓卻笑眯眯地說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想跟你們開個玩笑而已,真是抱歉啊!怎麼樣?現在,讓我們出發吧!」

三個人順着通道向德國的方向走去。

他們三個沿着鐵軌走了兩個多小時,可並沒有見一輛台車開過來,說不定德國軍隊已經停止運送士兵和槍彈了。

每隔二、三公尺,天花板上就會出現一個通風透氣的孔。可是,也許是這個孔太小,隧道里的空氣異常渾濁、煩悶,讓感覺十分不安。

天花板上滴落的水滴沾在他們幾個的臉龐和肩膀上,涼涼的。手電筒照到的水泥牆壁,也微微地滲透出了水珠,又潮又泥濘,軌道之間的地面也滿是水注。

三個人繼續在又黑又濕的地下隧道里行走。走在最前面的羅賓突然停了下來,他用手電筒四下打量著周圍的牆壁,發現一排狹長的石階呈現在面前。

「這裏也許能到達地面……」

說着,羅賓快步地步上石階,保羅和伯納也緊接着他走上了石階。

石階只有五、六層,所以最上面與地面並沒有連接在一起,只有一個窄小的洞孔露在那裏,雖然兩人無法並肩穿過,但幸好因為頂很高,他們可以直立着走過去。

洞孔和下面的地下通道交叉成十字形狀,從另一邊漸漸傾下來的坡上可以隱隱約約看見淡淡的太陽光。

他們繼續向前走着,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地面上,那是一片遼闊的大草原,又灰又亮的柏油路貫穿其中。

道路的森林邊,一部黑色敞篷車停在那裏,然而周圍一個人也沒有。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們,三人快速地間進了旁邊的另一個洞穴裏面。

一道厚牆出人意料地擋在他們的面前,中間有個木頭大門,輕輕一推,門應聲開了。羅賓用手電筒細心地觀察了半天,但是那兒並沒有德國哨兵或者守門人。

「這兒是地下室。儘管現在暫時沒有人,不過,你們還是謹慎一點好……」

羅賓放低聲音說。

他們三個在地下室呆了一會兒,又認真地搜查了一番。當他們仔細傾聽時,一陣隱隱約約的談話聲傳過來,談話的內容聽不真切,但可以從發音方法上得知,談話的人說的是德國語言。

羅賓低頭思索,而後又緩慢地向前走,保羅和伯納兩人也跟着他在黑暗裏摸索前進。不一會兒,他們又遇上了一扇木製的大門,從木門的縫隙和鑰匙孔中,可以看到微弱的光線射過來。

羅賓湊在孔探看着,保羅和伯納從木門的縫裏觀察著。

裏面是一間寬敞無比的地下室,天花板低低的。屋裏的裝飾擺設極為華麗高貴,地上鋪着深紅色的地毯,四周牆壁上掛着風格各異的油畫。

白色的天花板上低低地垂掛着精緻華貴的美術燈。

在左右兩邊分列著皮製的沙發椅和長椅,高大的書架旁邊放着一架鋼琴。

屋子的中央擺着一張長方形的大桌子,上面排列著整整齊齊的各式酒瓶和杯子。一個在花籃擺在桌子正中間,裏面堆滿了五顏六色的美麗花朵,一股濃郁清新的花香在整間屋子裏蕩漾著。

剛才還沒見一個人影,但就在羅賓他們窺探的當兒,門突然被推開了,十二三個男女輕輕悄悄地走了進來,依次坐在了長方形桌子的四周。

男子們都是身穿軍裝的德國軍官,大概有六個人,另外六位則都是年輕貌美、風姿綽約的女子。

最後走進屋子裏的是一個白皮膚、矮胖的年輕軍官。

「啊?昆拉特王子……」

羅賓低聲叫道。高傲的王子胳膊挽著一位美麗動人的夫人走了進來。保羅一看那女子,險些驚叫失聲……

「伊利莎!」

保羅心中叫道。

頓時,全身的鮮血湧上了保羅的頭部,太陽穴的血管「撲通撲通」地跳動着,驚詫與憤憤不平讓他險些暈倒在地,但他咬緊了牙關,極力剋制着自己。他渾身顫抖著,目不斜視地從門板的縫兒里繼續探看着。

然而,令人驚詫不已的還不只這些,緊跟着王子和伊利莎進來的人更讓保羅大吃一驚,她正是那個黑衣女人!

「啊?是她……」

保羅忍不住在心中驚呼,臉龐馬上轉為蒼白,伯納也是如此。他們將鼻子緊貼在木板上看,因為時間太久而感到了疼痛。這時,昆拉特王子和伊利莎已經坐在了對面的椅子上,黑衣女人挨着伊利莎坐下了。她胸前依舊佩戴着黃金制的蛇形卡媚飾品,時不時地閃耀着奪目的光彩。

伊利莎的臉色異常蒼白、憔悴,她的雙眼凹陷下去,周圍一圈黑眼圈,神情十分寂寞失落。她好像在極力壓抑心中的恐懼和憂傷,還有強烈的悲憤,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不知什麼地方。

昆拉特王子環視了周圍一圈后,對在座的德國軍官講了一番話。因為中間的門和距離太遠,羅賓、保羅和伯納三個人都沒有聽清楚他說過的話。

所有年輕的德國軍官立即熱烈地鼓掌叫好,彷彿在慶賀成功似的,只有伊利莎和其他六個美人低垂下頭來,沉默了。

「那幾個夫人都是地地道道的法國女人,可惜不幸成了昆拉特王子的玩物……」

羅賓搖搖頭,無限嘆息著說。

德國軍官們開始舉杯慶祝勝利,他們喝的是由葡萄酒、白蘭地等各種酒混合在一起的雞尾酒,每個德國軍官都喝得醉醺醺的。

他們手舞足蹈,異常興奮,反覆地高唱着德國國歌中的一段:

「德國是世界之冠……」

慷慨激昂的情緒使他們滿面通紅,連聲音都嘶啞了。

昆拉特王子得意洋洋地看着軍官們縱酒高歌的神態,傲慢地將掌中的美酒一飲而盡。

伊利莎和六位法國美人全身僵直地坐在椅子上,眼皮低斂,面貌悲傷。

此時,黑衣女人突然將身子轉過來,對伊利莎低語着什麼,神情悲傷的伊利莎卻一直不開口答話。

王子貪婪卑鄙的目光凝視着伊利莎美妙的側影,而後大獻殷勤地為她倒滿美酒,將美酒遞給冷若冰霜的伊利莎,並用淫蕩的笑臉對她低聲耳語。

保羅和伯納都聽不到王子所說話的內容,但羅賓仍然在專註地盯着王子的唇形。不一會兒,他對保羅二人說:

「王子這樣對伊利莎說:

「『這是我們德國最高級的萊茵葡萄美酒,為了你的美麗和我們即將來臨的婚禮,讓我們乾杯吧!』」

「婚禮?什麼?昆拉特王子想要和伊利莎結婚……」

保羅嘴唇顫抖著說不下去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使他驚駭得面無人色,他的心突然地沉了下去……

「可是羅賓,你怎麼能聽見王子說的話?請你不要胡言亂語,我姐夫大傷心了……」

伯納怒氣沖沖。

「不,我絕對不是亂說一氣。我學過讀唇術,只要看看對方說話時的口型,我就能知道他正在說什麼。」

羅賓一面為自己申辯,一面繼續盯着王子的嘴唇。王子將一杯美酒放在伊利莎的面前,可伊利莎卻鄙夷地將臉扭開了。

王子再一次把酒杯貼進了伊利莎的唇邊,並用命令的語氣說:

「好,你喝吧!」

但伊利莎毅然決然地用右手推開了唇邊的酒杯,芬芳的美酒頃刻灑了一地,連伊利莎的衣裙也沾濕了。

昆拉特王子馬上沉下臉來,他瘋狂地吼叫着。因為他的臉對着伊利莎,所以羅賓看不到他的唇形,當然,也聽不出來他究竟說了些什麼。

接着,昆拉特王子又大聲吼叫着,一直沉默不語的伊利莎突然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王子直愣愣地用手捂著通紅的面龐,又惱又羞。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身後的椅子砰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幾位德國軍官都急切地站起身來,醉意頓時清醒了不少。王子粗魯地抓着伊利莎的肩膀,他白皙的面孔上湧上了一片血紅,繼爾又把坐着的伊利莎從椅子上拉起來。

此時,黑衣女人也站起來,抓住王子的手臂,不知對他說了些什麼,似乎她在勸解憤怒的王子平息怒火。可是,王子一把推開了黑衣女人,又把伊利莎拉近了自己。

黑衣女人仍不甘心地走到王子跟前,兩人爭吵不休。

一邊的德國軍官個個瞠目結舌,不知所措。黑衣女人和昆拉特王子爭論了片刻之後,王子終於妥協,放下了伊利莎的手,重新坐回椅子上,雙手緊握成拳頭,狠狠地捶打着面前的桌面。

黑衣女人彎下腰去對着王子低聲耳語着,她的表情似乎是在力求和解。王子終於冷靜下來了,用下巴示意木門,意思是伊利莎可以走了。

於是黑衣女人向一位德國軍官點頭示意,而後兩人一起架起伊利莎的手臂,不由分說地走向門外。

「糟糕!那女人想暗殺伊利莎。保羅,伯納,你們兩個快去追他們……」

羅賓壓低聲音叫道。

保羅和伯納立即從地下隧道跑到了地面上,眼前一片寬廣的草原。遠遠地,在道路前方,三個人影在疾步前行。那個黑衣女人抓住了伊利莎的手臂,另一位德國軍官尾隨着她。

原來地下室還有一個出入口,從那裏可以直接到達地面。

三個人坐上停在森林旁的一部敞篷車,旋即離去了。車子如風般地飛駛遠了,只剩下了一片空茫的灰色塵土。

周圍沒有一件交通工具可以搭乘,保羅和伯納無法追趕,只能焦慮而已。二人舉足無措,只好失魂落魄地目送車子遠去了。

「啊?伊利莎……她讓人帶到哪裏去了呢?她會被黑衣女人殺害嗎?」

保羅緊咬牙切齒地猜疑着,他用迷惘的眼神盯着森林的方向,可是,對方的車子已經從視野里消失了,飄揚的塵土在他的眼前蕩漾,連寬闊的樹林在他眼裏也變得空-了。

保羅和伯納從地下隧道里走出來之後,羅賓便打開了木門,走進屋裏來了。

所有的德國軍官都應聲回過頭來,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之下,羅賓仍然邁著沉穩矯健的腳步走上前來。他肩上佩戴的金星(中將軍階),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之下閃著金閃閃的光芒。

所有的德國軍官們見到喬裝改扮成老將軍的羅賓,不約而同地並直兩腿,用直立不動的姿勢行禮致敬。

羅賓十分自然老到地一一回禮,而後徑直走到昆拉特王子的身旁,彬彬有禮地向王子致敬。

「你是誰?有什麼事情嗎?」

王子好像不願讓人看到腫脹的臉龐,因而故意把臉扭向一邊。

「我來這裏是為了向王子報告一個重要的消息……我是奧圖-馬克狄保中將。」

「奧圖-馬克狄保……我從未聽說過這個名字……」

王子自言自語。

「雖然你不認識我,可是,你大概應該知道這個吧?」

羅賓說完,立即掏出一支手槍,把它抵著王子的胸膛。

王子被羅賓出奇不意的舉動嚇得面如死灰,渾身顫抖,一時說不出話來。而那六位法國美女個個嚇得面無人色,驚聲尖叫。軍官們也是手足無措,有人想拔手槍,有人則去抽出長劍。

「你們最好乖乖地別動,千萬不要亂動,否則的話12顆子彈會全部射進王子的胸膛,你們懂嗎?」

聽到羅賓的提醒,所有的德國軍官只能舉起雙手。

「昆拉特王子,你現在已經被我俘虜了。你乖乖地聽我的吩咐,我會保證你的安全,……你願意聽我的話嗎?」

羅賓恐嚇他說。

「當然願意……」

王子聲音沙啞、低沉。

「請你大聲說,讓你的下屬都聽到……」

羅賓把槍狠狠地抵在了王子的心口上。

「願意!」

王子顫抖著,仍然把羅賓的吩咐清晰準確地說了出來。

「好,昆拉特王子,現在你下令釋放這六位夫人,並且你要發誓保證伊利莎平安無事。還有那個黑衣女人,她究竟帶伊利莎去了什麼地方?」

「西…林頓城堡……」

王子用顫抖的嗓音回答。

「你有沒有說謊?如果我被騙了,那麼你的命就沒了。現在,你馬上給那個黑衣女人打電話,告訴她絕對不要傷害伊利莎……電話呢?」

羅賓警覺地環顧周圍。

「在隔壁。」

於是,羅賓挾持着王子走了進去。那裏也許是昆拉特王子的卧室,屋裏擺設著華貴的傢具和床,另一邊有一排明亮潔凈的窗子和一扇窄小的木門。

「哦,原來這兒還有個出入口……」

羅賓頓時恍然大悟,他終於明白黑衣女人就是從這兒把伊利莎帶走的。

「王子,現在請你叫一部巴士到這裏……可是,我說的巴士不是軍用的,你要從附近市鎮叫一輛民用巴士,你懂嗎?現在,請你快打電話吧!」

羅賓催他道。

昆拉特王子並不知道巴士公司的電話號碼,所以便指派一位軍官打電話。

羅賓對那位軍官說:

「等一會兒,巴士一來,就讓那六位女子坐上去……王子也必須和她們一塊走。」

「王子也要走?」

年輕的德國軍官一臉惶惑,連嗓子都沙啞了。

「那是自然,王子現在是我的人質了。在伊利莎平安歸來之前,我要將他暫時監禁起來。如果你們開槍射擊的話,我就立刻擊斃他。從另一方面來說,伊利莎如若有性命之虞……我也會立即殺死王子……」

「因此你們一定要不斷地與西林頓城堡的人電話聯繫,叮囑他們不要傷害伊利莎……」

羅賓回到剛才的會議廳之後,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六位法國女性。她們為自己獲得了自由而歡呼雀躍,有幾個人甚至忍不住淚如雨下,向神感謝,而別的德國軍官和王子都低垂著腦袋。

這時,保羅和伯納恰好返回了地下室,氣喘不迭地說:

「車子已經走了,我們倆沒有辦法追上他們……」

「沒關係,沒關係……我已經知道他們去了哪裏……那兒叫西林頓城堡。」

羅賓不急不徐地說。

「可是,他們到達之後,一定會殺害伊利莎的……」

每想到妻子的危險境地,保羅的心裏就感到沉重無比。

「不會,你放心吧。我已經抓了人質。」

羅賓得意洋洋地下巴指了指王子,然後繼續說下去:

「我打算用昆拉特王子來交換伊利莎。」

「可是,怎樣來做到呢?」

雖然羅賓提出的計劃相當巧妙,但是保羅還是將信將疑。

「不必擔心!我已經完全安排好了……看我的,一準沒錯!」

羅賓信心百倍地拍拍胸脯,又狡黠地擠擠眼睛。這時,隔壁的屋裏突然傳來了一陣門鈴,巴士已經到了。

羅安安排六位夫人和保羅、伯納坐上了巴士之後,才挾持着昆拉特王子上車去,告訴司機即將前往的目的地,巴士便向著森林的方向飛駛而去。

德國軍官個個咬緊牙關,面帶憂愁,有的甚至涕淚滂淪。

六位重獲自由的夫人在巴士里歡呼雀躍,被俘虜的昆拉特王子一直低垂著腦袋,像一尊雕像一樣紋絲不動。

憂心如焚的保羅一直在向羅賓詢問交換人質的具體方法,可是,羅賓給他的答案卻總是一句話。

「不必擔心,看我的!」

保羅知道即使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明確的答覆,因此他雙手抱頭,兩肘撐在膝蓋上,閉着眼睛想心事。

道路坎坷崎嶇,因而車子劇烈地搖晃着,彷彿在跳躍着前進。

巴士在遼闊的草原上疾駛着,乾燥的路上捲起了一陣陣灰色的浮塵。

這天黃昏時分,巴土到達了沃爾康城堡。

好幾個男士打開了正面玄關的大門,身着農夫或樵夫的服裝,他們都是羅賓的下屬,其中有衣衫襤褸的老人和身材瘦削的村夫。

羅賓一行人進入了城堡。一位身材健壯,像摔跤運動員一樣的男子來到羅賓的面前對他說:

「老大,昨天你叮囑我們在這裏集合后,我們在這裏一直等著,有什麼事吧?」

「啊,很不錯,現在有一件十分要緊的事。你們先帶這些人帶到餐廳里,交代廚師為他們準備晚餐……另外,這些女士們都已經精疲力盡了,別忘了替她們每人準備一杯酒。」

羅賓有條不紊地將事情交代清楚。

六位女士都只喝了一杯酒,並沒有吃什麼東西。因為重獲自由之後,她們的心情異常興奮,有人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所以根本沒有食慾,而神情惆悵的昆拉特王子連酒也沒有喝一口。

隨後羅賓便讓保羅和伯納搭乘巴士返回卜洛尼村落去。

「你們先回去向連隊長報告,順便等我的消息。我敢發誓,那一定會令你們高興、心滿意足的……還有,請你們順便送這幾位女士回到家中,她們都是被昆拉特王子誘騙來的,這是昆拉特王子指使那些游擊隊員們乾的,……那六位年輕女士的父母弟兄很可能以為她們都已不在人世了。如果她們重返家園之後,她們的家人一定會喜極而泣……好了,你們趕快出發吧!」

「伊利莎……該怎麼辦呢?」

「你別再擔心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不久以後,你們一定會得到一個興奮不已、心滿意足的消息,放心好了!一切看我的吧!」

羅賓胸有成竹地說道。

保羅默默無語地上車去了。不一會兒,巴士便離開了沃爾康城堡。緊接着,羅賓將那位體格強健,像一個摔跤手一般的手下介紹給昆拉特王子:

「這位是德國皇帝的公子——昆拉特王子,他是一個身份高貴的人。你們一定要細心地服侍他,千萬不要怠慢月他又是一個十分重要的人質,絕對不要讓他跑掉。

「另一方面,你要小心一些,極力保護他的安全,免得他暗中被人謀殺。

「不過,據我所知,這個人絕對不會自殺,這點我可以保證。但他也許會企圖逃跑,而那些德國軍官說不定趁夜深人靜把他救走,所以你們千萬不能鬆懈半分。」

羅賓反覆地吩咐下屬。

當他把昆拉特王子囚禁在原來伊利莎的房間里,並且叮嚀下屬嚴加管制之後,那天晚上他就離開了沃爾康城堡。走時,他已經喬裝打扮成德國軍官,肩上的軍階也換成了中校。

三天以後,一位戴着夾鼻式眼鏡、面貌英俊、身材瘦削的德國軍官,開着一部新式的敞篷汽車到達了色登市(位於法國北部與比利時的交界處)的德國西部軍團總司令部的正門口,他就是俠盜亞森-羅賓。

「我要拜見皇帝陛下!」

羅賓一面整理衣裝,一面淡淡地說。

站在門口值班的衛兵聽他這麼說,吃驚地大睜著雙眼。這麼一個不明身份的人居然要拜謁皇帝,真是荒唐至極。

一位值勤的軍官走過來對羅賓說:

「是你嗎?是你要拜見陛下,是不是?」

「是的,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報告。」

「嗯……(對方觀察著羅賓的眼神和表情,微微思索一下),那麼,你的大名是……」

「我是……」

羅賓恭恭敬敬地將名片遞上去。

看到名片,值勤官頓時啞口無言,因為名片上赫然印着亞森-羅賓四個大字,其他什麼也沒有。

「亞森-羅賓,啊?怪盜?」

值勤官支支吾吾地說。

「是的,我是羅賓。我並不是以怪盜的身份來拜見陛下的,而是以老朋友的身份來訪問他的。」

「什麼?陛下的老朋友……」

值勤官用驚詫的眼神盯着羅賓的臉。

羅賓用腳不斷地踢着地面上的石子,臉上焦躁不安,他嚴肅地說:

「快點進去通報吧!事情十分嚴重,不能再耽擱了,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了,如若再拖延,昆拉特王子就有性命之憂了。」

「什麼?昆拉特王子……」

軍官臉色突變,不禁暗自想道:

「這件事太重要啦!可是,這個人的神情、目光和一般人一般無二,不像是精神失常,那麼,他的話應該沒有錯吧?……而且他自稱亞森-羅賓,像他那麼恐怖的人,不知會有什麼要事,也許陛下認識他。」

軍官想了一番以後,便疾步走了進去,然後將名片遞交到司令官室里。

這個值勤軍官看到名片也吃了一驚,立即敲敲司令官室的大門。

「進來!」

一聲深沉的德語傳了過來。

門被輕輕地打開了,大廳中間的大型會議桌前,德國皇帝神情威嚴地坐在那裏,兩旁坐着總司令官卡魯特和皇太子,三個人看情形正在商討作戰計劃。

德國皇帝一看到名片上的名字時,忽然高興地說:

「哦,亞森-羅賓,真是稀客,快點把他請進來!」

值勤官看到德國皇帝如此激動,十分震驚,於是他便帶着羅賓走進司令官室。

「陛下,好久不見了!真高興您的身體健康,精力充沛,見到您,我高興極了。」

羅賓一口通暢流利的德語,十分容易讓人把他當作德國人,而不是法國人。

「哦,羅賓,我們又見面了。」

德國皇帝就坐在椅子上,緩慢地伸出右手,羅賓立刻走上前,畢恭畢敬地和他握手。

「你們退下去吧!」

德國皇帝淡淡地說。

於是,卡魯特將軍和皇太子捲起攤開在桌子上的大地圖,而後向德國皇帝舉手行禮,轉身離去了。

「羅賓,坐在這裏!」

德國皇帝又用下巴指指身邊的椅子,羅賓向德國皇帝點頭致意,而後慢慢地坐了下去。

(各位讀者如若對德國皇帝和羅賓之間如此親密的關係感到吃驚的話,請參閱《8-1.3之謎》即可知道)

「羅賓,好久沒見面了,你最近還好嗎?」

德國皇帝的話聲突然充滿了柔情、親善,而那個特殊的八字鬍和冷峻的倒三角形眼睛,此刻也散發出微微的慈祥的光。

「托皇帝陛下的福,我很不錯。今天可以再度拜見您,實在是一件無限榮光的事。」

羅賓奉承他說。

兩人談著話,周圍的氛圍異常溫馨安靜。

「羅賓,你裝扮成德國的陸軍中校,是不是有什麼意圖啊?」

德國皇帝開着玩笑說。

「我有一個重要問題想請教陛下您,可是德國和法國正戰事不斷,也沒有機會拜見陛下,所以我才裝扮成德國軍官。」

「你這身行頭實在太妙了,如果我沒見到你的名片,也可能認不出你來,也更難怪門口的衛兵認不清了。」

說着,德國皇帝爽朗地大笑。接下來他問道:

「你那所謂的重要問題是什麼呢?」

「是關於一位法國年輕夫人的事。」

「她是被德國俘虜的女間諜嗎?」

德國皇帝撫摸唇邊的鬍鬚。

「不,她不是間諜,而是一位無辜的、年輕美麗的夫人。」

「那麼,我們的軍隊為什麼要逮捕她呢?」

德國皇帝疑惑地說。

「那位夫人並不是被陛下的軍隊逮捕的,而是被王子俘虜的……」

羅賓盯着皇帝的面孔說。

「被王子俘虜……他為什麼要逮捕年輕無辜的年輕夫人呢?是哪個王子?」

「昆拉特王子……」

羅賓微微猶豫了一下。

「什麼?昆拉特……」

德國皇帝皺起眉頭,他的鬍子微微地抖動着。

「陛下,其實我不好說這件事……實際上,王子這麼做是有自己的根據的。不過,我還是坦白地告訴你吧!王子為了滿足自己的慾望,搜羅了好多美女,並把她們囚禁起來。」

「真是太放肆了!」

德國皇帝滿面通紅地吼叫着,心裏又愧又憤,他那倒三角形的銳利眼睛閃耀着奪人魂魄的光芒。

「德國的皇親貴族裏,怎麼會出現一個這麼一個薄廉寡恥的子孫!他把德國皇家的榮譽都丟盡了,真像在我的臉上甩了一把泥巴似的,讓我沒臉見人……

「羅賓,你知道嗎?昆拉特是我的兒子中最沒有出息的一個。從小時候開始,他一直不太聽話、惹是生非,而且經常讓我痛心不已。」

一想到昆拉特王子的種種惡行,德國皇帝不禁熱淚盈眶、痛苦萬分。

「即使法國是我的敵國,他絕對不能將無辜的法國女性囚禁起來……我絕對不允許他這麼胡鬧,我馬上把他叫來,狠狠教訓他一頓。」

德國皇帝用力敲擊著桌面。

「陛下,您不能這樣做……因為昆拉特王子現在已經成為敵軍的俘虜了。」

「什麼?成了俘虜了……

德國皇帝臉色霎時一片蒼白,連他的嘴唇也顫抖著了。

「堂堂的一國王子竟然做了俘虜,真是太沒有面子了,而且他竟敢把無辜的女子幽禁起來。如若這件事傳揚出去,不僅昆拉特王子將身受懲罰,連皇族的名譽也……不,所有德國國民都將受此奇恥大辱……」

想到這兒,德國皇帝坐立不安起來,他焦慮不安地站了起來。

可是,羅賓卻用大手按住德國皇帝的肩膀,暗示他坐下去,冷靜下來。

「陛下,不必擔心!昆拉特王子被我俘虜了……」

「什麼?是你……」

德國皇帝忍不住長長出了一口氣。

接着,羅賓從衣袋裏取出昆拉特王子手上戴的戒指和軍用手冊,將它們統統放在了桌子上。

「您看,這是王子隨身攜帶的東西,我的目的是用王子作人質去交換他手上囚禁的那個女人。」

「不過,其他六位女子都已經擺脫了王子的掌心,並且被送回了自己的家中。現在,只有一個被囚禁在西林頓城堡中。我想救出她來,可我一個人的力量做不到,所以就想到了陛下您……

「這樣一來,王子的所作所為也不會敗露,我們可以私下裏解決協商這個問題。」

羅賓的一句話讓德國皇帝的心中的疑慮蕩然無存。

「好吧!羅賓,從前在卡普里島(在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海灣內),你救過我的性命,現在你又替我維護德國皇族的聲譽,你真是太好了……」

德國皇帝慢慢地站了起來,緊緊地握住了羅賓的雙手,他的眼睛濕潤了……

羅賓聚精會神地盯着德國皇帝的臉,他心裏想着:

「唉,慈父之心可憐可嘆啊!像他這樣一位冷酷的人,竟然也像天下父母一樣,有着一顆愛子之心。雖然他深知昆拉特王子是個無惡不作的不肖子孫,但在心裏卻也無時無刻不在盼望他平安歸來。」

「羅賓,你要搭救的那位法國女子叫什麼名字?」

德國皇帝平靜了下來。

「她的名字叫伊利莎,她是沃爾康城堡的主人丹朵比伯爵的大女兒。自從她與弟羅茲男爵的公子保羅喜結連理之後,她一直在城堡里深居簡出,想不到……」

「她是在我國軍隊佔領了沃爾康城堡之後,才被昆拉特抓住的嗎?」

「是的,不過,她現在被囚禁在西林頓城堡里,被一位黑衣女間諜監管着。」

「什麼?黑衣女間諜……你說的人是何米尼公主吧?」

德國皇帝雙眸一亮。

「是的,也是20年前,跟隨陛下您到沃爾康城堡旁邊的老教堂去的那個黑衣女子。

「陛下,您是否還記得那天,有一對法國父子站在教堂門口躲雨,和陛下您邂逅的往事呢?」

「哦,是的,對!那天我還想真不應該被他們見到才是。」

德國皇帝邊回憶邊說。

「那個黑衣女人正是陛下說的何米尼公主,她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對弟羅茲男爵下毒手的。而那個小男孩當時也被您的隨從軍官打昏了過去,後來才被村民們救走了。

「被殺的那個中年男子叫弟羅茲男爵,而那個小男孩則是男爵的獨子保羅,他現在是伊利莎的丈夫。」

「哦,原來如此。那麼,保羅的父親是被何米尼公主所刺殺的嘍?而她現在又囚禁了保羅的愛妻伊利莎,……對保羅而言,何米尼公主真是心黑手狠哪!」

德國皇帝若有所思地說。

「是這樣的……陛下,那何米尼公主到底是何許人也?既然貴為公主,那她一定是德國某位皇親貴族的千金嘍?」

羅賓窮追不捨。

「羅賓,你我兩國雙方正在用兵,所以關於何米尼公主的真正身份,我是無法告知你的,我只能讓你知道她為某位公爵的大女兒,她父親在普法戰爭當中壯烈殉國,次年,母親又飲恨辭世。從此以後,她和弟弟相依為命,成了孤兒。

「現在,她的弟弟是一位戰績輝煌的陸軍軍官,而她自己則在為我擔當護衛的工作,因為她性格堅毅果敢,反應靈敏、身手不凡,所以她也就成了我的貼身間諜。

「我想我的推斷沒有錯,雖然她現在年逾皿歲,但辦起事來依然手腳麻利,指揮着好幾個女間諜出色地完成了許多任務,現在她領導的間諜組織仍十分活躍。」

「何米尼公主確實是一位不平凡的女士,陛下,我希望您下一道御書信給西林頓城堡的何米尼公主。」

「什麼御書?」

「當然是命令她馬上放走伊利莎。您把御書寫好后交給我,由我直接送到西林頓城堡,然後帶伊利莎回到沃爾康城堡,再把昆拉特王子帶到這裏。換言之,就是交換人質。」

在愛子之心的驅使下,德國皇帝沉默著拿起鋼筆,寫完了命令,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謝謝您……親愛的陛下,我還想麻煩您一件事,請您給何米尼公主打個電話,告知她務必保證伊利莎的安全,然後讓她把伊利莎交還手持御書的人。」

羅賓邊說邊將德國皇帝剛剛寫好的御書收了起來。

「羅賓,你真是精明強幹,你真不愧是一位聞名遐邇的怪盜!」

德國皇帝由衷地讚歎道,他面帶微笑地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與西林頓城堡的間諜聯絡。緊接着,他叫來了總司令官卡魯特將軍和皇太子,吩咐了他們一番。

15分鐘以後,一部小型飛機從德國西部軍團本部的大門口起飛了,裏面坐着怪盜羅賓和德國的空軍軍官。

飛機向著東邊的西林頓城堡徑直飛去。

西林頓城堡是一座建築於封建時期的古老建築物,遼闊寬廣的護城河環繞在它的周圍,一架破破爛爛的弔橋搭在河面上,平時不用弔橋或者敵方軍隊來襲擊時,就可以將弔橋收起來。

飛機降落在一個小山丘上,從這兒可以俯瞰西林頓城堡。山丘上的草木已經枯黃了,破敗不堪。

羅賓從飛機上下來,向著西林頓城堡的方向走去。

到達城堡的大門之後,他向值勤官提出拜見何米尼公主的要求。

不一會兒,羅賓被人帶到寬廣、幽暗的客廳里,他立即把德國皇帝的親筆書信遞給了何米尼公主。

何米尼公主一看到御書,臉上一陣蒼白,鮮紅的嘴唇緊緊抿著,雙眼圓睜,挑戰似的盯着羅賓的面孔。

「既是皇帝陛下的手諭,我也只有服從命令了。」

何米尼公主掩飾不住憤憤不平。

說完,她輕輕地按了按門鈴。不一會兒,一位值勤官把伊利莎帶到了客廳。

「那麼,我把她交給你了。」

何米尼公主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徑直地離開了客廳,再也沒有出來。

羅賓和伊利莎一塊坐上飛機,片刻之後,飛機啟程了,向著法國的方向飛去。

大概一個小時以後,飛機降落在沃爾康城堡的寬敞的草坪上。

羅賓的下屬立即迎出大門外。羅賓把伊利莎帶到二樓的房間裏面,這兒本來就是伊利莎的卧室。羅賓還為伊利莎注射了一支安眠藥。

伊利莎沉入了夢鄉里,羅賓才輕輕地走下樓來,命令下屬將昆拉特王子帶到這個房間里來。

昆拉特王子的臉上充滿不悅的表情,看到羅賓也不開口,十分驕傲,不屑一顧。

「伊利莎已經平安歸來了,現在你成了自由人啦。」

聽到羅賓的話,王子既不搭話,也不歡喜。

「王子,陛下正等著您回去呢,我們是來接您的,飛機就停在外面。」

和羅賓一塊來的德國空軍軍官畢恭畢敬地說。

昆拉特王子頓時臉上愁雲密佈,因為他知道一旦回去,必定要被德國皇帝嚴加責問。

「不,我不回去……我是這個地區德國司令部的最高指揮官,我不能隨便離開這兒……」

王子堅定不移地說。

「可是……王子,陛下已經特意派遣您到西部地區的卡魯特將軍的司令部,這裏有陛下的御書。」

說着,空軍軍官立即將命令書呈上。

昆拉特王子的臉上更陰鬱了,他濃黑的眉毛緊緊皺着。德國皇帝的命令,他不敢不服從,所以他不情願地被空軍軍官挽著,從沃爾康城堡離開了。

片刻之後,飛機起飛了,偌大的影子反射在草坪上。羅賓目送飛機從院子裏逐漸消失后,他立刻給卜洛尼市鎮的連隊本部打電話,請連隊長接聽。

「喂?是連隊長嗎?我是羅賓軍醫,請您批準保羅和伯納一個星期的假,讓他們立即回沃爾康城堡來……

「至於原因嘛以後我再向您解釋。好了,一至拜託您了!」

羅賓掛斷了電話,不禁會心一笑,他可以想出連隊長接到電話以後一定在皺着眉頭極不耐煩地說:

「羅賓這個傢伙不知道又在玩什麼鬼把戲呢?」

實際上,連隊長的心地善良慈祥,儘管羅賓時常向他提一些無理要求,但他總是無法拒絕羅賓。

「啊!終於告一段落了。」

羅賓躺在安樂椅上,雙手舉過頭,十分疲憊地打了個哈欠,慢慢悠悠地點了一支哈瓦那雪茄煙。

此時,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羅賓如夢初醒似地拿起了電話,是德國皇帝打來的電話。

「羅賓,昆拉特王子,謝謝你啊……」

德國皇帝的話音堅定有力,突然,一個急轉彎,他的聲音嘶啞起來了。

「羅賓,何米尼公主……自殺了。」

「什麼?自殺了?為什麼?」

羅賓一激靈從安樂椅上跳起來,這個消息真是出人意料!

「她把伊利莎交給你之後,就回到自己的起居室,服毒自盡了……」

德國皇帝的話語里滿是憂傷。

「服毒?」

「是的……她喝了氰酸鉀……她的那個蛇形卡媚小型胸飾,而毒藥氨酸鉀就裝在胸飾下面的小盒子裏面。

「歸她指揮的女間諜們也戴着同樣的飾物,一旦做了敵人的俘虜,她們必定會飲下氰酸鉀,服毒自盡。

「她和她的下屬都發誓為國盡忠,奉獻生命,而現在她……」

接着什麼也聽不見了。羅賓把話筒貼在自己的耳朵旁邊。可是,等了好久,仍然聽不見德國皇帝的聲音,他只好輕輕地放下了電話聽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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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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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賓大顯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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