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紅的芙蓉

第二章 血紅的芙蓉

第二日——芙蓉。「蓮」,「荷」的別名。(NELUMBONUCIFERA)。睡蓮科。多年生水生草本。根莖最初細瘦如指,稱為「蔤」(蓮鞭)。蔤上有節,節再生蔤。節向下生鬚根,向上抽葉和花梗。夏秋生長末期,蓮鞭先端數節入土后膨大成藕,翌春萌生新株。夏季開花,淡紅或白色,單瓣或重瓣。花謝后花托膨大成蓮蓬,內生多數堅果(俗稱「蓮子」)。性喜溫暖濕潤。原產印度,我國中部和南部淺水塘泊栽種較多。藕供食用或制藕粉;蓮子為滋補品。藕節、蓮子、荷葉均可入葯。花、葉供觀賞。

(1)

「喂,喂。」

肩頭被人拍了一下,冬子回頭一看,一位陌生的男子站在身後。

「唉?」

「請出示一下提包里的東西。」

那男子板着臉說道。

「為什麼?」

「手裏好像有末付款的本店物品。」

「你說什麼!」

由於被激怒,冬子的臉色蒼白。

地點是在超級市場的門口。

「我是這家超級市場的警衛。請拿出裏面的東西放在上面。」

那男子說罷,出示身份證后,拿出盆狀的扁盤子。

冬子把手伸進提包,拿出東西摔在上面。

「就這個。剩下是我的手絹。」

一邊說着,把手絹也扔了過擊。只聽「嘩啦」一聲,掉出一塊垂飾表。

這是第一次見到垂飾表。

是塊沒有包裝,只帶有價格牌的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冬子話還沒說完,那男子早已把東西抓到手裏。

「這是什麼?不是你買的吧。」

男子不懷好意地說。

「我不知道這東西是怎麼跑到我這兒來的。」

冬子真的不知道。

「拿東西不付錢的人都這麼說。」

「不給錢?你是不是說我?是我偷的?」

「如果不是偷,是不是忘付錢了?」

「不是忘了,我根本就不知道。」

「拿了東西不給錢,不是偷,又能是什麼呢?請到辦公室來一下,把你交給警察。」

說完,警衛便準備拽冬子走。

「我給錢,我給錢,你等一下。給錢就沒事兒了吧?」

冬子叫喚起來。眾目睽睽之下,被帶到辦公室,還不如死了呢。

說道給錢,警衛就把冬子的手放開了。

冬子急急掏出錢包,打開一看。不由地「氨了一聲。

裏面沒有錢。

一考慮,明天星期一發工薪,所以,在超級市場買東西時,都花光了。

「怎麼樣?還是去辦公室吧。」

這間不由分說,警衛又握住了冬子的手。

「明天我就給,真的!求求你啦,別帶我去辦公室。」

看到冬子的可憐相,警衛鬆開手。

「住在哪兒?如果不願去辦公室,到你家裏去,讓你丈夫付錢。」

「我是獨身,家裏什麼人也沒有。」

「那麼,到你家裏商量吧。」

警衛突然變得和氣起來。

這時,才發現警衛原來別有用心。

有的人如果不被交給警察,以此為條件,願意出賣肉體。

可對絲毫沒有男人經驗的冬子來說,是死也不從的。

是去警察那兒,還是回家裏,正陷入一籌莫展的絕境時,旁邊有人說話。

「嗨,那隻表到底多少錢?」

是一位30歲左右的女人。

價格牌上標明8,800元。

「8,800元。」

「好吧,我付了。」

那女子拿出1萬元的鈔票,遞給警衛。

「我沒有零錢找,能進商場一趟嗎?」

「噢,不用找了。給你添麻煩了,喝點什麼吧。」

女人這樣說着,一邊拉起冬子的手腕,快步走開。

冬子爭吵時,漸漸圍過來一些人。

走過一段路后,回頭望望,人們大多散盡了,只看見一位顧客模樣的女人,而那位警衛早己不知去向。

(2)

「謝謝你,真幫了我大忙。」

說着說着,眼淚滾滾而出。

「我真的沒有偷東西……」

那位女子溫和地打斷冬子的話。

「從旁邊經過,稍聽到一些,我馬上看出你不會幹那種事。那個人到底是不是警衛,我不太清楚,即便真是,那傢伙也是品行不端。就從給1萬元,不找零錢這點看,就有些怪……」兩人沿河邊浸步,來到一座小寺院門前。周圍開遍了淺紅色的芙蓉花。

「太美了。我就喜歡這種芙蓉花。」

那女子彎下腰,觀賞起花來。

「芙蓉這種花,是不是早晨開白花,下午變淺紅,到了晚上就全紅了,形同女人的心理變化,我特別喜歡。」

這時,冬子才仔細端詳起那女子的面容。夕陽下,白皙細膩,像白芙蓉那樣美麗動人。

「在偶然的機會裏,遇到這樣溫柔、美麗的女人,要是能夠成為朋友多好呀。」

冬子在心裏暗暗想着。

在芙蓉花旁,兩人談了許久。那個女子名字叫津山加奈子,就住在冬子家附近。冬子解釋說,由於明天發薪,偏巧手頭沒錢。

津山加奈子說:

「我平時去超級市場也不多帶錢,恰好,今天孩子讓我買玩具,才多帶了一些。」

「噢,你都有孩子了,我還以為你是單身呢。」

冬子驚訝地說道。

「這樣一來,孩子該不高興了吧?真抱歉。怎麼辦呢?你原準備買些什麼?」

「原打算買輛無線電遙控小汽車。以前買過一輛,忘在家門口丟了。下次我再帶孩子去買,沒關係的。」

加奈子微微一笑。

兩人邊走邊說,來到加奈子家附近。

這時耳畔響起消防車的警笛聲,只見許多人向那個方向跑去。

失火的地點正是加奈子的家。

(3)

2層的灰泥建築,冒着滾滾黑煙,燃燒着。

加奈子驚叫着跑過去,準備衝進燃燒的房子,但被消防人員抱住了。

眼看着屋頂燒塌,只聽一聲轟響,火花四濺。

從消防車水管射出的水柱劃出一道道弧線,終於把火撲滅了。這時,從裏面搬出一具屍體。

是孩子焦黑的屍體。

人群中響起惋惜聲。

急救車呼嘯著趕到現揚,警車也來了。

驗屍后,屍體被運走了,加奈子也被送上警車帶走了。

冬子獃獃地站在那裏目睹著這一切。

彷彿在看拍電影外景,現場檢驗后,聚集的人都散了,冬子還一直站在那裏。

搞不清楚是怎麼回到家裏的。

「如果不是為了我,買好玩具回家,或許能救出那個孩子。」

一想到這兒,心裏陣陣作痛。

雖然尚未成家,但冬子能體會到失去孩子的母親的悲哀。

什麼也沒幹,又沒有食慾,一直獃獃地坐在屋裏。天黑了,打開電視機。

一會兒,到了新聞時間,電視一台播出失火現場的鏡頭。

冬子目不轉睛地盯着畫面。

今天下午5時12分,位於京都市伏見區桃山的津山真也(37歲)家的木製兩層住宅,突然失火,津山的住宅和鄰居一部分財產被燒毀。到5時37分,火被撲滅。

撲滅火災后,在廢墟中,發現了津山的長子,和夫(5歲)的屍體。據了解,和夫是在母親加奈子(34歲)去超級市場購物時,一人留在家裏的。由於房間從外面鎖著,未能從室內逃出,最後死於火災。火是從正門旁邊的孩子的卧室開始燃起的。由於事出沒有火種的地方,所以是一起原因不明的火災。為此,警方正在向母親加奈子詢問情況,調查火災原因。另外,加奈子半年前同津山結婚,與和夫為繼母關係。

「死去的孩子原來是繼子。」

冬子的心裏產生一種疑惑。

「加奈子幫助我,是真心實意嗎?還是為了拖延回家的時間?」

但是,冬子馬上又打掉了這個念頭。

這是因為這麼考慮幫助過自己的人實在有些不妥。

出事前,不是把她當作天使嗎。這不光因為她曾幫助過自己,在言談中,也是溫和,值得敬重的女性。

但是,聽到不是親生子這個消息時,對加奈子的同情之心蕩然無存倒也是事實。

(4)

翌日清晨,冬子來到火災的廢墟。

如果加奈子在的活,準備慰問一下,但房子都燒毀了,加奈子也不可能在這兒。

心情很沉重。冬子隨後去了工作的醫院。冬子是位護士。

打算領到薪水后,儘快還上一萬元,不然心裏覺得過不去。

加奈子連零錢也付給了瞥衛,完全是為了我,雖說8,800元就可以了,當然要準備還1萬元。而且,不光這1萬元,還準備再加上1萬元。

可是,午休時,在護士值班室看電視聽到失火原因的冬子,吃了一驚。

據警方調查,孩子房間內的玩具遙控汽車首先起火,燃燒起來,最終才釀成火災,似乎有人從中作了手腳。

並且講述:「燒毀的房間,門一直鎖著,沒有人進去過。因此,警方正在繼續向孩子的母親加奈子詢問情況。」

繼母這個不祥之詞似乎弄壞了加奈子的形象。

「她說過,遙控汽車丟了,準備再買一輛。這是謊言,還是另有一輛?」

冬子仍在思索著。

黃昏,下班后,去了現場,加奈子不在。

這兒失過火后,只孤伶伶地豎着幾根燒的焦黑的柱子的廢墟上沒有留下遷走的新地點,只有一株芙蓉開着紅色的鮮艷的花朵。

冬子又想起說過喜歡芙蓉花的加奈子的事情。

她說過,芙蓉花如同女人的心緒,早晨、白天、晚上,顏色變換不同,給冬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位溫柔、體貼如同白芙蓉的加奈子對繼子會不會像晚上變紅的芙蓉那樣而不斷變化呢?」

冬子自身這一整天,就像芙蓉花似地變來變去。

最初,對加奈子充滿感澈和尊重之情;出事時,感情上過意不安;不久,知道死去的和夫是她的繼子后,略放下心來,現在知道可能是加奈子蓄意所為後,又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

冬子找到隔璧鄰居,詢問如何找到加奈子。

然而,鄰居的主婦,因為自家一部分受損失而態度冷漠。

「到警察那兒,就能找到了。自己不在家,假裝不在現場,殺了那個可憐的孩子。就是殺了她,也不解恨。」

冬子的腳步不由地朝與加奈子一同交談過的芙蓉寺走去。

「難道親切地幫助我就是為了拖延回家的時間嗎?」

這個疑團始終沒有解開。

實在不願想像,一邊觀賞著這家寺院的芙蓉花,一邊交談的加奈子還要考慮著家裏矢火的孩子。

未付貨款這件事是偶然發生的,那麼,在那兒遇到那位女人就不是偶然的嗎?

「難到那個警衛也是同夥嗎?」

冬子決定到超級市場看個究竟。看看那位警衛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可一到超級市場邊上,又猶豫不決起來。雖說並沒有偷東西,但再也不想來這兒了。

透過商品的玻璃櫥窗,看到那個警衛在裏面正與經理站着交談。

「好像不是冒牌貨。」

如果是冒充的,大概不會每天都來,也不可能和經理大模大樣地聊天。

冬子悄悄地走進店內。

過了一會兒,警衛開始在店內轉悠起來,盯住一個女人後,偷偷跟了上去。冬子尾隨其後。

那位年輕女子來到物價部后,隨手把手中的提包放到鄰近的櫃枱上,開始挑選貼身襯衣。趁這個機會,警衛迅速貼近,把手伸進提包中。

冬子一下子就明白了。

昨天,警衛也是用的這種手法,把表放進自己的提包里的。看着那位女子出門時,被警衛叫住,帶到沒人注意的地方。

以後的事情同昨天如出一轍。

看清那女子臉色蒼白地搖頭后,冬子離開了超級市常那個警衛常常抓住女人的弱點,強佔其身體。

雖然加奈子與警衛是同夥的可能性變小了。但並沒有消除加奈子偶遇這一情況,利用其拖延時間的懷疑。

(5)

回到家裏,晚報己經送來了。

報紙上。較電視台的新聞更為詳細地報道著。

據說玩具汽年的車箱裏,塞滿了碎紙,裏面放有燃燒着的蠟燭。車箱上安有車篷,據說,從蠟燭燃燒,點燃紙片,到燒到篷車前,那個孩子一直未察覺,操縱着汽車左右移動。

另外,還記載着,車篷上似乎被塗上了易燃的油質。

報道說,如果是外部人蓄意縱火,一般不會煞費苦心地利用蠟燭作定時裝置,或許點燃紙扔進去,或許在堆在門口準備賣掉的廢紙堆上,澆上汽油點燃,而可能採取這樣更直接的方法。

還報道了加奈子的講述。

「那輛玩具汽車,幾天前,忘在門口丟了。孩子非常喜歡那輛車,那天,我去超級市場準備再買回一輛。真弄不清那輛車怎麼會又回到家裏。而且,被人從中放進了蠟燭。孩子房間旁邊走廊的窗戶鑲有鋁製窗框,也就沒有上鎖。可能有人從窗框把那輛車放了進去。我同那個孩子雖說是非親生關係,但仍然像對自己的孩子那樣照顧着他。說我殺了那個孩子,這是不可能的。殺了他,對我又能有什麼好處呢?我相信事實會弄清楚的。」

還報道說,那輛玩具車本不在家裏的說法,是否是她編造出來的呢?她並沒有買回來能夠作為證據的玩具汽車,也沒有去商店。而且,平時出門購物到回家一般為40分鐘,這次用了1個多小時,這裏面有許多疑點。

完全把加奈子當成了兇手。這樣登在報紙上可能出於從警方得到的材料的自信。

當冬子看到加奈子說過,未買到玩具汽車的理由是打開錢包一看,發現錢不夠的緣故時,冬子負疚地珠淚盈眶。

她處在這樣不利的境地,仍然庇護著冬子。

冬子深悔疑心加奈子而去了超級市場一事。

這幾天,冬子一直注視着新聞,事態似乎對加奈子越來越不利。

似乎經常被警方傳迅,好不存易找到加奈子丈夫的新居地址,冬子也未看見加奈子的影子。

出事4天後,津山和夫的葬禮,在原住址附近的寺院舉行。

和夫的死,由於懷疑是故意縱火殺人,以及遺體解剖、擇吉等事宜,耽擱了幾天。

冬子決定請假出席葬禮。無論如何要還上墊付的錢,而且希望見上加奈子一面。

下午2時開始的儀式,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氣氛。

近鄰的人們壓低聲音,竊竊私語。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穿喪服坐着的加奈子,加奈子丈夫的前來弔唁的同事焚香后,匆匆離去。

警察在周圍時隱時現,親友們也與加奈子保持着一段距離坐着。

因為身着喪眼,更加顯出白暫、美麗的加奈子,挺直上身,一動不動地端詳著和夫的照片,忍受着周圍的冷眼。

冬子趁出棺的忙亂之機,湊到加奈子身旁。

「這件事太不幸了……前天的事,多虧你幫忙,這個……」就在遞過手中的信封時,回過頭的加奈子望着冬子,回答說:「事後在那個河邊見……」「幾點?」

「7點時,我可能有空兒。」

加奈子只簡單地說這麼一句,匆忙上了去火葬場的高級轎車。

夏日的晚上7時,天色未晚。

冬子按約定的時間來到河邊,從繁茂的高草中閃出一個人來。

是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性,和冬子擦身而過時,有一股強烈的香水味。

琢磨著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一邊撥開茅草,站在河邊,環視四周,加加奈子沒有來。

也許由於葬禮的緣故,不易脫身,冬子等了近l個小時,加奈子始終沒有來。

「是不是被警察叫去了?」

那天夜裏,冬子輾轉反側,一會兒迷迷糊糊地做起夢來。

在開遍紅芙蓉花的河邊,加奈子站在那裏,連忙打聲招呼,可她毫不理睬地走了,一會兒又迷迷糊糊地夢見被超級市揚的瞥衛抓住,自己拚命地解釋,這期間,被捉住的又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人,這才鬆了一口氣,躲在瞄處看起熱鬧。

起床時,已是9點多鐘了。今天雖說上晚班,但昨天休息,還是早去為好。在冼漱室用涼水冷敷因睡眠不足而紅腫的眼睛時,忽然,想起所做的夢來。

「對了,在河邊遇見的那個女人是我在超級市場得到加奈子幫助后,走出來向後看時,一直在盯着我們的那個女人。由於當時那個警衛已不知去向,那個女人還看着這邊,自己還擔心她是否聽到了雙方爭論偷東西這伴事。」

那個女人大概就住在附近。

那天冬子到家時,已是晚上8點多鐘了。

吃過晚飯後,己經很晚了,意識到一整天都沒看電視,便打開了電視機。

調轉着頻道,突然,畫面上出現了加奈子的特寫鏡頭。

「被警察逮浦了嗎?」

冬子放大音量,盯着熒幕。

今天下午4時左右,在宇治河下游垂釣的人,向警方報告,發現一具漂浮的屍體。警方緊急出動,確認死者為伏見區桃山的津山加奈子。

津山加東子因數日前家中矢火,兒子和夫因火災身亡而有些神經衰弱,葬禮后,離家出走不知去向,家人向警方提出尋找請求。據認為,加奈子的死亡時間大約在前天晚7時左右。

「加奈子死了……」

冬子深受震動,呆住了。

如果是晚7點,正好是與冬子約好見面的時間。會不會當時稍稍早到,望着河水的加奈子,出於失去繼子的自責,神情恍惚地縱身跳入河中。

(6)

又過了數日。

據事後的周刊雜誌及電視台對事件的報道,由於加奈子之死,結論是縱火,殺子的均由加奈子所為。

但是,冬子認為,火災事件另當別論。加奈子絕對不會自殺。

葬禮那天,在周圍的冷眼冷語中,加奈子挺直身子,神態坦然。而且,在進入殯儀車時,與冬子約定了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這種人如果選擇自殺,必然會留下遺書和在見到冬子以後進行。

下班回來后,飯桌上的兩個信封不情願地映入眼帘。裏面裝着無法償還的1萬元借款和慰問火災的1萬元。

吃過飯後,去散步,順便到加奈子家的廢墟去看看。

房子全部拆除了,木料及瓦礫也不知運到何處。

「就是在這一帶。」

開始時,不知不覺走過了頭。

確認此處無誤的標記是場地的一角開着一朵芙蓉花。

是一朵紅色的芙蓉花。

仔細一想,見到這種花時,是在黃昏或晚上,總是開着紅花。

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樁事來。

是那天在河邊擦肩而過的穿紅衣服的女人。

「是不是那個女人把加奈子突然推下河去了?」

溺水或墜入河中而死並沒有搞清楚,是自己跳下去的,還是人為地推下去的?

可以斷定,加奈子如約來到了河邊。在等冬子時,被那個女人推下河去。

原以為「偷竊事件」中,偶然相遇的那個看熱鬧的女人,實際上注意力極有可能在加奈子身上。

「如果具備欲置加奈子於死地的動機成立的話,那麼,加奈子孩子燒死之事,是否也是那女人一手策劃的呢?」

冬子的腦子飛快地轉着。

加奈子曾說過,那輛無線電遙控汽車在門口丟了。

人們不相信這一點,可她講的也許是事實。

如果那個穿紅色衣服的女人對津山家感興趣,在津山的住宅周圍轉悠時,或許撿到了那輛玩具車。

她會想到這個機會,並利用了它。在那輛車的車箱內塞滿碎紙片。在中央插上一支蠟燭,罩上一個沾滿油脂的車篷。然後,來到津山家,尋機作案。

加奈子出門后,將蠟燭點燃,從窗戶的欄桿內放入汽車,然後利用遙控器控制汽車在孩子的房間內行駛。

和夫聽到聲首,發現汽車后,一定很高興。

看到這種情形后,那女人將玩具汽車的遙控器順窗口扔進去。

和夫發現汽車后,找到遙控器,操縱汽車前進、後退,開心地玩起來。

這時,蠟燭燃盡,或由於汽車左右搖擺,點燃了那些碎紙。一會兒,燒着孩子的房間的地毯,引起火災。

那個女人熟知加奈子的日常生活規律,跟到超級市場,觀察加奈子的行動。

加奈子完全蒙在鼓裏,在超級市場同我交談。

那個女人帶着會心的微笑回家了。

冬子越想越確信無疑。

但一涉及到具有何種動機這個問題時,又覺得有些茫然。

首先值得考慮的是那個女人可能是加奈子丈夫的情婦。

無論怎樣喜歡,津山真也畢竟已有奏室,她只能做個姘頭。如果強行拆散了他們,孩子由於是前妻所生,加奈子不會帶走。

即便與真也結婚,孩子懷念加奈子,自己也將處於窘地。而且,並沒有信心帶好他人的孩子。

因此,將兩個絆腳石除掉了。

「然而,如果有這樣關係的女人,警方一定會懷疑而首先調查這個問題,而新聞界對此也不會善罷干休的。」

首先,丈夫真也也會清楚的。

「哎,咱們結婚吧。」

「不行。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嗎,我有妻子。」

「那麼,如果沒有妻子,會同我結婚嗎?」

「是不會沒有的,只要不死,恐怕……」這樣交談,如果真是那個女人所為,馬上就會明白的。

假如只是妻子一人,另當另論,連孩子也不放過的話,真也絕不會同兇手同枕共歡的。這一點,罪犯大概也不會不知道。

「會不會是津山家的仇人乾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津山的境地可以說是夠凄慘的。愛子死於烈火之中,妻子再自殺,一般的男人都經不起這種打擊。

「先妻病故,後妻溺水。津山真也這個人桃花運不順。」

想到這兒,突然閃出一個念實。

「那個津山會不會是罪犯呢?」

現在的社會,就是自己的親兒子,也可能殺了。況且,為加奈子和孩子加入了巨額保險,或許為此而起殺意。

社會上,即便懷疑繼母加奈子,也不會想到親生父親真也。這也是一處盲點。

冬子小時候起,就是一位憂郎、孤獨的女孩子。沒有朋友,孤獨一人,喜歡編出許多故事,自己進入情節,同一些娃娃說話。

這種情形,即便長大,當上了護士的現在,也沒有改變。

所在醫院的其他護士,平時總愛議論患者。議論某位患者不正經呀;非妻非故的一個女人探望某個患者呀,哪個患者特摳門等等。

每當這時,冬子只是默默地在一旁聽着。

對沒有戀人和朋友的冬子來說,遇到加奈子這樣的人是非常高興的。

正因為這樣,兩次與自己有關時,都發生了不幸,所以,冬子的心情異常沉重。

「如果加奈子不顧及我,早些回去,或許會救出那個孩子。」

對於加奈子的死。

「假如我早十分鐘到河邊的話,也許不會出事。在葬禮上,哪怕硬把信封交給她,不必在河邊見面的話,她可能還會活下來。」

冬子這樣想着。

(7)

從第二天開始,冬子就把全身精力投入到調查津山真也和那個女人的關係上去了。為了了解那個女人的住址和名字,盯住了那個超級市常由於不能整日監視,只好利用下班后和休息日的時間,未能找到蹤跡。

而且,超級市場內,那個警衛還在裏面。雖說並未有過偷盜行為,但討厭被他問到。所以,經常到超級市場對面的咖啡店坐坐。透過玻璃窗,觀察超級市場的入口,或到超級市場隔壁的彈子房。

一周后的下午6點時,冬子在咖啡店準備喝蜘啡時,那個女人終於從超級市場裏面出來了。冬子立即起身,付帳,緊隨其後。

那個女人,今天還穿着帶紅花紋的衣服。似乎很偏愛紅色。

一路上,未回過頭。所以,跟蹤很順利。

她的家不知是意料之中還是意科之外,就在距津山加奈子的原住址很近的公寓裏。

在一層入口外,取走郵件。所以,她乘電梯消失后,查到了她的名字。

409高見澤芳

職業和是否有戀人等情況還不太清楚。

不過,知道住址和姓名后,這些問題都會解決的。

從此後,每天都來那裏。

這是一座比較大的公寓,管理員辦公室和信箱正好是相反方向,機會很好。

冬子的目的是為了檢查早上10點和下午2點送來的郵件。

那個女人每天下午6點左右回來;郵件就放在那裏。冬子上班分早、晚班,而且,這期間還有一個小時輪流吃飯的時間,時間還比較寬裕。

郵伴大部分是郵寄廣告和印刷品。不過,偶爾也有朋友寄來的名信片。

身體安否?

還在銀行工作嗎?真羨慕你。我整天為孩子和干不完的家務事忙得不可開交。因為是你工作的銀行,所以,把錢都存到菱井銀行了。由於去不了伏見支店,存到四條烏丸的菱井了。下月,同學會開會,希望見到你。

還沒結婚嗎?

良技

「在菱井銀行伏見支店工作,是個獨身!」

冬子心裏咚咚直跳。但是,一周來,未發現津山真也寫來的信,感到很遺憾。是否因為津山有妻子而互不通信。

「或是因為與真也並不是戀愛關係而是仇人。這樣的話,當然不會寫信。」

冬子這樣想。

冬子找出同學名冊,查找在菱井銀行工作的老同學。冬子的母校被稱作「巨型高中」,一個年級有24個班。肯定能有幾個人在有名的菱井銀行工作。

果然,有5位同學在那兒。

從中查找在伏見支店工作的同學。

「找到了!石田紀子。」

能是石田,真夠幸運的。

在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中,她是比較合得來的。

冬子給石田紀子打電話,希望下個星期日能見上一面。

(8)

「真難得,打電話約我出來。」

性格開朗的紀子在約好的咖啡店一見面,就笑嚷起來。

一邊吃點心,喝咖啡,冬子一邊提出希望了解一下同一支店工作的高見澤芳的情況。

「她是我男朋友以前的戀人。據說,現在已經分手了,但我擔心還有來往。但他講,高見澤芳要同一位三十五六歲的男子結婚,不必擔心。可我還是想知道這是否是真的,如果真有這麼個男的,我就放心了。」

冬子使出渾身解數,裝得惟妙惟肖。好心的石田紀子信以為真。

「知道了,一定了解一下。不過,真有些奇怪,那人怎麼會有男朋友?」

「為什麼?」

「真是人不可貌相埃我們都以為她沒有男朋友。」

「噢,什麼原因?」

「如果有男朋友了,在我們銀行里,都想方設法隱瞞着,可她卻故意裝出有男朋友的樣子。特意用男式手帕,帶男式手錶。」

「噢。」

「有一次,和我去銀行邊上的洗衣店取衣服時,和連衣裙一起還有一件男式白襯衫。出於禮貌,把過頭去,而她卻大驚小怪地嚷起來『哎呀,讓人看見了』。後來問洗衣店的老闆,人家說『那件襯衫從來就沒穿過。是嶄新的,因為衣領一點也不臟。究竟是什麼心理搞不清。』這話一傳開,她更是處處顯示自己有男朋友了。」

「還有呢。還讓計程車司機從外面打來過電話。是想顯示一下有男人從外面給她來電話。偶然機會,事情敗露,大家都很反感。」

「如此結婚願望強烈的女性,肯定相識津山後,起了殺死加奈子,進而取而代之的念頭。」

可是,不管怎麼問,都未覺察津山和高見澤芳有什麼關係。

「的確,津山是我們銀行顧客。不過,負責接待的是另外的人。而且,他也不常來。可是,津山這個人,出乎意料地有錢。雖說是個普普通通的職員,但在老家有土地,稍賣一點,就來錢了,大概能有8,000萬元左右。雖然,銀行里的人不應講這些。」

一面請石田紀子幫忙,另一方面,冬子自己抓緊調查。

但是,仍沒有發現津山和高見澤芳有何種關係。

「大概是我太過慮了。她當時或許偶然到河邊來。」

冬子這樣想到。

(9)

一個月後,冬子調到她家附近的婦產醫院工作。為了調查津山和高見澤芳的情況,經常早退、請假,結果在原來的醫院呆不下去了。

又同從前一樣,開始了單調的生活。

一天,到津山家的原住址一看,地被圍起來了,推土機在挖地。

向附近的人一打聽,津山由於兒子死在這兒而不打算在這裏再建房了,已經把這塊地賣掉了。一家公司買下這塊地,正在平整土地。

「津山好像在這兒不遠的地方,新買了一塊地,蓋新房。」

附近的人很羨慕地說。

大概這裏還要建地下室,地被挖得很深,芙蓉花也不見了。

低頭看着腳下的冬子忽然發現一個燒焦、似乎成了木炭的木片,大概是房子的某個部分。隨手拾起一看,木頭的裂縫裏,夾着一個金屬物。用石頭敲敲取出一看,原來是一支髮夾。寬寬地帶有花紋特徵的髮夾。

冬子拿着髮夾的手顫抖起來。

這是高見澤芳喜愛並經常帶的髮夾。

「在火災前,掉到木板的夾縫裏了。這樣看來,房子失火之前,她曾來過這裏。」

這個女人到底還是與這起事件有關聯。

3個月後,冬子又從石田紀子那裏得到高見澤芳準備同津山真也結婚的消息。

「兩人畢竟還是有來往。」

冬子一說,紀子點頭首肯。

「兩人只是在最近才開始交往的。津山曾說要把存款轉到新居附近的銀行,支店經理動腦筋,準備撮合與本店的女辦事員成親。據說,建新房,來取3,000萬塊錢時,曾透露過,一個人有些孤獨,經理才有此念頭。本店的單身女職員,只剩下高見澤芳和三田兩人,一經介紹,津山最初似乎中意三田。但是,後來津山對經理說,在車站避雨時,高見澤芳路過見狀主動借來雨傘,在孩子和先妻的忌日,都要來慰問一番等等。深受感動的津山最後選擇了高見澤芳。」

聽着聽着,冬子完全明白了其中的奧秘。

高見澤芳年過30,仍沒有未婚夫或情人,心裏焦慮不安。

在銀行的同事或顧客中,一般都有妻室,即便是單身,年紀又偏小,都相不中高見澤芳這祥的人。

大概,願意找那些有家眷的男人,但又看到有些人被玩膩了后,大多被甩掉。

因此,她從顧客中桃選有錢、自己感興趣的男人,策劃除掉他的妻子,然後自己取而代之。

如果成了那個男人的情婦以後,再消滅他的妻子,必然會受到懷疑。在毫無關聯的時候下手,只要不搞糟,自然不會想到她的。隔一段時間后,與他接近,慰籍那個孤獨的男人,再獲得愛情。這是多麼巧妙的手法呀!

但是,沒有能起訴她的證據。

冬子用本應償還加奈子的那筆錢,買束芙蓉花苗,栽在加奈子墓地的周圍。兒子和夫的墓建在津山家族的墓地,而加奈子的遺骨則葬在娘家的墓地。

加奈子的娘家人似乎不常來掃墓,一直雜草叢生。冬子一個月來一次,掃墓、澆水、養植那些芙蓉花。

(10)

過了一年。

一天在婦產醫院上班的冬子,在候診室發現了那位高見澤芳的身影。她挺著肚子,原來有了身孕。

這家婦產醫院名望很高,前來就診的人總是擠得滿滿的。

冬子毫無表情地叫着患者的名字。如果是診病就到由付院長接待的一號診室;需要做手術的,由院長在2號診室執刀。

沒有手術時,如果有特殊關係,而且,忙不開時,可以叫到2號診室。

快到12點時,冬子叫道:

「津山澤芳。」

然後把她領到2號診室。第一次來這個醫院的津山澤芳,痛快地跟着進了2號診室。

院長趁手術時的間隙,正在休息。所以,房間很空。

冬子將津山芳安排到床上,二話沒說便打上麻醉藥。患者被麻醉后,脫下衣服,做好了手術的準備。並且,換上別的患者的病歷。隨後,去叫院長。

院長把手消過毒后,瞟了病歷一眼,點點頭開始手術。

這是摘除子宮的絕育手術。

冬子在一旁麻利地幫忙。

「這麼年輕,真有些可惜。」

院長一邊自言自語地說着,手術很顧利地做完了。

由於上半身由單子遮著,院長看不見臉。

「送到病房去,醒來后,向我報告一下情況。」

說罷,院長去了3樓自己的房間。

冬子輕輕地推走了津山澤芳。

放到病床安頓睡下后,關好門,鎖上了。

「這下子,她一輩子也不會生孩子了。殺了別人的孩子和夫人,這也算是對她的報應。」

不久,事情公開后,大概會熱鬧一番。

可是,充其量不過是弄錯了病歷,沒什麼了不起的。因為兩人之間沒什麼瓜葛。

冬子看看錶,到了護士換班時間。向下一班的護士交待后,脫下白大褂,換好衣服,朝加奈子的墓地走去。

這是為了告訴她,已經為她報了仇了。

墓地周圍,蟬聲起伏,一會兒就汗津津地。

定神一想,這天正好是一年前初次見到加奈子的日子。

隨着走近墓地,看見許多白色的東西散落在墓地周圍。

「是鳥嗎?」

一會兒,才看清,原來是一簇簇白色的怒放着的美麗的芙蓉。

這是冬子種下后,第一次開花。

仔細一想,看到開白花的芙蓉還是第一次。

冬子感覺這美麗動人的白芙蓉花如同夕陽映照下的加奈子秀美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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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日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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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紅的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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