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5章

第72——75章

第72章-秉燭夜談-1

記掛着點卯,卯時錦曦就醒了,她才一動,朱棣的手又收得緊了,錦曦睜開眼看過去。他還在沉睡中,錦曦知道昨天折騰他累了,今天他能在辰時趕到校場么?她壞壞的笑了起來,暗道,朱棣,你可別怨我又拿你開刀!

錦曦輕手輕腳的移開他的手,貓一樣悄無聲息的下了床。穿戴整齊出了內殿。值守的小太監正聾拉着腦袋瞌睡,錦曦沒有驚動他,抿著嘴出了寢殿。才走出去,錦曦就呆住了,燕五與燕三一左一右站在殿外神采奕奕的值衛。那目光充滿了驚詫不信。

「咳,」錦曦輕咳兩聲,面具與人皮面具掩飾住了漲紅了的臉,「與你家王爺秉燭夜談治兵之道,時間可過得真快啊!」她成功地看到聽了這番解釋后二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情舒暢地離開了。

「咚咚咚!」三聲鼓響后,校場三千軍士已列隊齊整。

錦曦安坐在帥帳中目光沉沉從兩旁將士身上掃過。「燕九,今日辰時點卯可有人不到?」

燕九急得額上掛汗,所有人都應了卯,偏偏他家王爺還沒到,燕九自然想到朱棣是累壞了。

「嗯?」錦曦心中明白,卻哼了一聲,死死地盯住了燕九。

「回將軍,只,只有王爺未到!」燕九無可奈何地回答。

兩邊將士齊刷刷地把目光看住了錦曦,都等著看這位新拜帥印的將軍如何處置。

「依軍令該如何?」錦曦倒也不急。

「軍令」燕九臉色刷白,撲地跪倒在地,「昨日王爺領跑四十多圈,他是天皇貴胄,當今的四殿下,身子嬌弱,請將軍恕他這一回。」

嬌弱?!錦曦忍笑險成暗傷,還好有面具擋着看不出來,若是朱棣聽到下屬如此形容他,他會不會狠揍燕九一頓?

「軍令如山,豈可兒戲!」錦曦剛說完,朱棣已大踏步走了進來。她臉一沉,喝道:「拿下了!依軍令應三卯不到者軍棍二十!」

朱棣一愣,左右將士面面相覷,如何敢上去拿他?

錦曦凝視着朱棣,慢條斯理的說道:「怎麼?不敢了?!王爺,您說呢?」

朱棣今晨一醒已過卯時,見錦曦人已不見,心知要糟。他氣得很,明明昨晚還是好好的,今天就故意又要拿他開刀。他能怎樣?不樽軍令,昨天不僅白跑,今日起三千將士再也不會聽令,他嘴邊慢慢浮起笑容來:「燕九,起來!呂將軍,朱棣點卯未到,理應受軍棍二十」

他瞧著錦曦半分害怕的樣子都沒有,似乎二十軍棍輕飄飄的不算什麼。錦曦氣結,他本想讓朱棣服個軟,將士必然為他求情,喝斥一番也就算了,照樣立軍威,沒想到朱棣就接過口去,反讓她下不了台。

「不過,呂將軍,本王是什麼身份,普通將士也不敢動手,不如,將軍親來可好?」朱棣轉手就把這個難題扔起錦曦,眼中露出挑釁的意味。

錦曦無奈,只得應下:「本將軍親自執刑!」

她走下帥座,與朱棣並肩出得帥帳。朱棣突低聲在她耳邊說:「你到我也認了。」

錦曦耳朵燒得通紅,狠狠地回道:「打爛你的屁股,別怪我。」

「好啊,今晚本王有福了。哈哈!」朱棣大笑出聲,趴在刑凳上還對錦曦眨了下眼睛。

錦曦操起紅黑色的軍棍喝道:「不服軍令者,以燕王為例!」

眾將士圍成一圈,王爺受軍棍畢竟不雅,眾人自動轉身。錦曦瞧了一眼,見朱棣唇邊笑容更燦爛。她停下軍棍喝道:「全部散開!」

朱棣臉一沉,知道她想幹什麼了,狠狠地瞪着她不語。

錦曦緩緩對點將台下三千將士說道:「本將軍今日親自執刑,王爺點卯未到本應受軍棍二十,但天之驕子責罰可以他刑代之,本將軍便罰王爺五軍棍,余者率眾圍跑校場二十圈代之!可有不服!」

「將軍英明!」三千將士心服口服。

眾目睽睽下,錦曦下手毫不手軟,噼里啪啦棍子狠狠落在朱棣身上。完了把軍棍一扔親自去扶朱棣。

第72章-秉燭夜談-2

「今晚上你等著。」朱棣氣得只能這般威脅。

錦曦笑了笑:「跑完二十圈再休息吧!」

晚上,錦曦自然地又來了朱棣寢宮,才看到她,朱棣已連聲大喊起來:「痛死本王了!都給我滾!」

燕九惡狠狠地瞪了錦曦一眼,陰陽怪氣地說:「呂將軍難不成還想與王爺秉燭夜談?然後拖累我家王爺無法應卯?」

秉燭夜談?朱棣趴在床上呵呵笑了起來,「燕九,你們退下吧。與呂將軍秉燭夜談本王獲益良多!呂將軍既然能應卯,本王自然也能!」

看到左右無人,錦曦揭了面具,一巴掌打在朱棣屁股上:「還敢取笑我?!」

「哎!錦曦,你就不心疼我?」朱棣翻轉身,撐著腦袋戲謔地笑着。

「真的會疼?」錦曦懷疑地問道。

朱棣一把拉過她來:「疼也沒關係,不疼你就不會來瞧我了。」

錦曦嬌笑出聲:「我那是使的巧勁,怎麼會疼?」

「巧勁?你就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燕王爺挨了軍棍!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我屁股!你說這傳了出去,我顏面何存?我的心在痛啊!」朱棣氣的是這點[奇sjtxt.Com書],明明眾將圍了沒人瞧見,偏偏錦曦還讓三千將士觀刑,這不明擺着嗎?

錦曦嫣然一笑:「我不過是提醒王爺,千萬讓我的身份保密,萬一泄露出去,這臉可真丟大了。」

「你,」朱棣氣得狠狠地吻下去,「」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三月比試一過,你就給我自動消失!」

錦曦撐住他咯咯笑了:「你說,若是皇上想見見贏利比賽,治軍有方的呂將軍,該怎麼辦呢?

難不成你還想繼續?用這個法子保留身份不乖乖地在府中當王妃?朱棣眯縫了眼睛,心裏盤算著,半響才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錦曦,王府的高牆困不住你,我答應你,走哪兒都帶着你可好」

「我,能不能也留在軍中?」錦曦不敢相信地問道。朱棣伸手撥下她束髮的玉簪,拈起一縷髮絲把玩著:「當然,本王還想有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呢。」

錦曦大喜,猛的撲進他懷裏嬌笑道:「朱棣,你真好。」

看她毛茸茸的腦袋在懷裏亂動,像只小獸,朱棣滿足的嘆氣:「我想明白啦,還是做謝非蘭時最像你自己。我不用王妃的身份拘着你,嗯?」

錦曦第一次有了是朱棣妻子的感受,那種甜蜜一旦盈滿心田,就再難棄去。李景隆也好,燕十七也罷,再及不上朱棣分毫。她的心滿滿的沉沉的幸福感。瑩玉般的肌膚透出淺淺的紅暈,燈光下粉面帶嬌,誘人之極。

朱棣瞧著痴了,一個翻身壓上去,卻痛呼一聲。

錦曦笑得如花枝亂顫,挨了五軍棍,再使巧勁也會痛,加上領跑二十圈,又與眾人一般操練一天,朱棣腰腿屁股酸痛得很,慾望又起,神色尷尬之極,終於咬牙切齒道:「秉燭夜談,本王有的是時間與你『秉燭夜談』!」

他翻身躺下,輕喘著氣,手摟着錦曦不肯放,突然輕朗的笑起來。

錦曦閉上眼蜷在他寬大的懷裏:「為何這次一定要贏?為何一定要找個人來替你治軍?」

她的話讓朱棣的心再起漣漪,忍不住說道:「錦曦,你真是聰明絕頂!這麼快就明白一切了。這次贏了,父皇會准許王府親衛達到最高配置,我會擁有九千燕衛,你說,這誘惑大不大?」

誘惑大,風險也大呢。錦曦想到將來會隨朱棣前往北平,擁兵自重,將來太子登基會不設防?自古皇帝都在意擁兵自重的人,眼下皇上是顧慮開國功臣,南京城傳來消息,皇上下令廢中書省喝丞相,父皇手中的權利幾乎全被剝奪,只剩下一個空的魏國公名分,除非領兵出征否則連軍權也無。皇上恢復周制,分封諸王,也是為了制約功臣。燕王的封地在北平,屬全國九大邊塞要地,自然統兵會多。然而,太子會否這樣想就不得而知了。

朱棣想找個替身,自然是想一箭雙鵰,既能得到燕衛,又不隱藏實力。她嘆了口氣道:「我無論如何都會幫你!」朱棣鳳目猛得睜開,緊緊地抱住了她:「錦曦,與我一起,今生今世,朱棣絕不負你。」錦曦笑了笑,突然一巴掌打下,朱棣痛得悶哼一聲。:「還有怒氣不?還想着廢我武功不?」

朱棣趴直了身子,悶悶地說:「你打啊,小時候,母妃打過我一次,當時怨她,現在想挨她的打都不行!」

第72章-秉燭夜談-3

錦曦第一次聽他說起碩妃,不由好奇:「母妃是什麼樣子?」

朱棣目中現出隱痛:「我幼時便過世了,母妃很美,招人忌。母后膝下並無子,我,大皇兄,二皇兄便是母后一手帶大。一般無二,父皇獨愛我,卻立了大皇兄為太子。我不爭什麼,可是錦曦,我總不能任人宰割。」

憐意從心底里湧現出來,錦曦伸手拂開朱棣的黑髮,銀鈴般的笑聲從嘴裏溢出:「沒想到啊,看似威嚴的燕王爺,也有這般孩子氣的時候。」

她的笑聲沖淡了朱棣的愁緒,他閉着眼道:「錦曦,你總是讓人難以捉摸,說你好動好玩,你什麼事都瞭然於心。不過」他一下子翻過身體沉沉的壓在她身上,「你當真以為我就會受你一世欺負?」

錦曦眼也不眨:「我有武功,你沒有!」

「是么?有武功我就制不住你?」朱棣恨恨地說道,尋找著那張紅唇吻下去。

錦曦伸手一擋,打了個呵欠道:「明日還要點卯,王爺!」

朱棣泄氣的倒下:「你說,再這麼『秉燭夜談』我屁股豈不是要被你打爛?」他摟住錦曦閉上眼睡了,嘴角飄起一縷笑容,嘟啷著,「三月後贏了大比,我要你做我的王妃!」

「睡吧!明日我不再來。」

「不準!」

「三月後不隨你回南京!」

「好,明日我來尋你!」

「燕九他們會識破,宮中太監會傳出去,五王會知道,南京城會傳遍,天下人會取笑」

「徐錦曦,你再敢說下去,我現在就要你!」

紅燭緩緩吐出溫柔的光影,錦曦順從地靠着朱棣安靜地睡了,他輕輕的鼾聲在頭頂響起,錦曦想,她與一年前不同了。初下山回府時對一切都新鮮好奇,只想着江湖遊盪快意人生。如今卻想與朱棣一起,福禍共擔。羞澀慢慢爬上她的臉,正大的剪水雙瞳中多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第73章鳳凰山結義

從這日起,錦曦白天以人皮面具加銀面具露出的死沉沉的表情治軍,朱棣身先士卒做表率,時不時還表達一下對這個小個頭將軍的無可奈何。一人唱白臉一人唱紅臉,三千將士即服氣呂將軍的威嚴,又佩服朱棣以皇子的身份與大家同甘共苦。

如此一來,士氣與體能技能迅速提高。三千軍士辰時圍校場跑圈之時再無當初散兵游勇的感覺。齊整的隊伍,飽滿的士氣引得別的親王總投來羨慕的眼光。

朱棣急切的找錦曦「秉燭夜談」燕衛再無懷疑。然而卻覺得呂將軍實在「不識抬舉」,她常對前去的燕衛吩咐道:「回稟王爺,道本將軍累了,有事明日校場再議。」而王爺氣惱一陣后第二日對呂將軍更加和顏悅色感到詫異。燕衛紛紛嘆息,不知呂將軍是何許高人,竟得王爺推崇致斯!

而軍紀嚴明后,錦曦的重心更放在那三百有特殊才能之人身上,她為這三百人取了個名字叫秘營,分成金木水火土五隊后每隊單獨訓練,面授機宜,並不與別的士兵混雜。

三月之期轉眼即過,隊形、騎射、對練,攻擊。朱棣穩佔上風,秦王位居第二。治軍一完,六王便紛紛打理行裝回南京面聖復命。

錦曦也要走了。她終於幫助朱棣贏了這場治軍大比。施施然去「秉燭夜談」。

「不行!你得與我一起回南京!」朱棣一口回絕。他懷疑地看着錦曦,想起與她合謀贏了這場大比心裏甜蜜異常,聽到她要單獨和燕十七回去又惱。雖說尹白衣已照錦曦所說和燕十七取得聯繫,但是他就是不想再放她與別的男子單獨在一起。

成親之前草原獵狐,錦曦和燕十七如同畫中人從長草深處漫步而出的情景還歷歷在目,想起那情景朱棣就不舒服。

「難道要燕衛和侍從都知道你和治軍有方的呂將軍同回南京,然後皇上召見時一併見了?天下人取笑燕王爺懼內,王妃治軍連王爺一併治了?」錦曦好笑地看着朱棣。走到他身邊逗他。

朱棣悶聲不響地摟住她,嗅着她發間的清香不肯說話。

錦曦呵呵笑了,抵在他寬厚的胸膛很滿意朱棣在她面前流露的醋意。這證明他在意她不是么?

「錦曦,我不放心。」

「不放心我的安全還是不放心我與十七?」

朱棣輕拂着她的發緩緩地說:「我不放心李景隆!」

錦曦嚇了一跳,抬頭看去,朱棣劍眉擰成一團,鳳目深沉如夜。這是朱棣第一次當面說李景隆。她自知有些事是不能讓朱棣知道的。朱棣嫉惡如仇,大哥卻是太子的人。去年淮河水患,大哥是背了太子斂財為太子做事,自己則以保守秘密換得李景隆不會對父兄不利。這些事斷不能讓朱棣知曉,不然,一本奏上,讓自己如何自處,朱棣也會難辦。所以,除了李景隆下毒一事,別的情況她從未在朱棣面前說起。

錦曦藏住心事,俏皮地笑了:「擔心他又下毒啊?」

朱棣深深地看着她,她即不願說當然有難言之隱。嘴角扯開,也笑了:「是啊,我不放心你與十七單獨上路,這樣,我讓白衣和十七一起護你回南京?」

提起尹白衣,錦曦就退後了兩步,哼了一聲:「你當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早在看到你騎的大黑馬我就知道啦!你說,你讓尹白衣一直跟着我,你是否與我父親也達成了協議?」

朱棣鳳目中露出驚嘆,低聲笑得得意:「錦曦,你真聰明,聰明得讓我……現在就要你!」

他跨前兩步,眼前一花。錦曦穩穩地站在他身後,慢條斯理道:「王爺,你也彆氣餒,我可不想今夜『秉燭夜談』后,明日你寢宮裏就多了燕王妃!」

朱棣氣結,喃喃道:「果然還是沒有武功的好。」

「你說什麼?」

一張大大的笑臉映入眼帘,朱棣滿面春風,帶着諂媚的笑意從身後摟住她:「錦曦,那回南京,你是我的王妃,你總要聽我的吧?」

錦曦臉一紅,靠着他不肯說話。

朱棣急了,轉過她面前威嚴的說:「就這麼定了!」

錦曦羞得脖子都紅了,低了頭不肯看他。等了良久見無動靜,便飛快的抬眼瞟去。

「哈哈!」朱棣終於等到這一刻,心情痛快已極,她害羞的模樣深深的刻進了心裏。他交抱着雙臂笑得直喘氣。

錦曦惱羞成怒,一跺腳拎起面具奔出,走了一程又回過頭嗔道:「王爺記住,回了南京城把那三百人的秘營討來了做親兵!」

「遵令,將軍!」朱棣笑着點頭,見她快步走出又喚道:「錦曦……」

回頭間,朱棣鳳目中濃烈的寫着愛戀與渴望,錦曦低聲說道:「過了秋天……」臉頰更熱,她覆上面具,大步走了出去。

過了秋天,朱棣年輕的心驀然飛揚,秋天,錦曦就十六了。

遠遠看着燕字大旗迎風招展,燕王隊伍緩緩出了皇城。錦曦痴痴的瞧著。尹白衣牽着馬遠遠的看着山崖上與錦曦並立的燕十七,眼中也露出擔憂。

燕十七的目光卻是一如既往粘在錦曦身上,也瞧得痴了。他低嘆了口氣,十七什麼都好,終是堪不透這個情字。

尋到燕十七時,他也勸過。燕十七隻是淡淡作答:「我護她一生就好。」

「十七哥!」錦曦收回目光,對牢鳳凰山輕聲道,「從前錦曦只道能暢遊天下,不受禮法拘束必是快樂自在。可是,我……」

燕十七心中明白,再到鳳陽,心境已經發生變化,若他一心想帶了錦曦遠走高飛,便不會想法子把錦曦引到朱棣身邊了。這時看到錦曦凝視朱棣遠去隊伍,那目中透露的深情心下瞭然。見錦曦顧着他,暗嘆錦曦善良,心中暖意頓生,輕聲打斷了錦曦的話:「我只盼着你平安喜樂便心滿意足。」

錦曦緩緩轉過頭瞧著燕十七,那雙堪比星子更亮的眼眸中清澈如水。她喃喃道:「十七,這鳳陽,真是個好地方。」

「是,能讓我認識你,是十七一生之幸!」燕十七身軀更加挺直,突笑道:「不知十七能否再有榮幸,與錦曦結為異姓兄妹?」

錦曦心頭一震,心知燕十七是為免朱棣心中不痛快,慧劍斷情。她只有感激,秋水眼眸一紅,水霧朦朧。輕笑道:「好,你我便在此結為兄妹!」

「大哥!」燕十七回頭喚道。

尹白衣詫異的望着,緩步走上前去。

「錦曦,我從來沒告訴過你,白衣是我親大哥。大哥,我欲與錦曦結為異姓兄妹,你可願意?」

「白衣榮幸之至!」尹白衣觸到燕十七企盼的眼神,心中酸楚,黝黑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十七終沒有辜負他的心意。他正擔心燕十七跟在錦曦身邊,燕王心中不痛快,如果能結義兄妹,讓燕王放心,十七坦蕩相伴,不會有損王妃名聲,這實在是再好不過。咧開嘴呵呵笑了。

錦曦抿了嘴笑:「難怪我初見白衣便覺得他的笑容實在熟悉,此時你二人並肩站着……白衣,你若能剃了鬍鬚,肯定與十七肖似!我看看?」她眨巴着眼睛竟十分的渴望。

尹白衣和燕十七都被錦曦的調皮逗得笑了。「將來總有一天,會讓你瞧見的。」白衣雖然粗獷,說話間眼裏裝滿思念。

錦曦瞬間想起在府中馬廄房頂看星星的夜晚,知道白衣必有傷心事。其實白衣除了那個笑容與黝黑的皮膚,和燕十七真的不像親兄弟。她此時仔細觀察,覺得白衣的平凡相貌似有人為痕迹,白衣不說,她不再相問只記在了心裏。

當下三人撮土為香,結義鳳凰山。

尹白衣粗獷威武,燕十七矯健英俊,錦曦秀麗無雙。山風吹得三人衣袂翻飛,尹白衣肅然道:「吾等三人義結金蘭,同生共死,禍福共當。蒼天為證!」

燕十七凝視錦曦,誠摯說道:「十七與兄長自幼家中大難,幸得燕王相助報了家仇,能與王妃結義,是十七之幸,錦曦,十七從來一諾千金,定會護你一生!」

錦曦熱淚盈眶,盈盈拜下:「大哥,二哥,錦曦有禮!」

等站起身時遙望蒼茫大地,錦繡河山,錦曦只覺胸襟頓時為之一開。尹白衣粗獷威武,燕十七矯健英俊,錦曦秀麗無雙。山風吹得三人衣袂翻飛,

三人並未想到,此番結義,將來的燕王大軍之中便多了冷麵三將。

(今天上班了,趕的文,先將就看吧,抱歉哈。)

「又是一年秋天了,秋天獵狐可是最好,錦曦,那伯火狐大麾你終是不喜,我另去獵別的與你做披風可好?當是,你是生辰賀禮?」朱棣膩在錦曦房中不肯走,秋色越來越濃已見初冬白霜,心裏的盼望越來越重。

錦曦靜靜的坐在綉架前飛針引線,一隻鳳凰栩栩如生。

見她不理,朱棣不僅吃醋道∶「這是你回府中給母后繡的第幾件東西了?我的呢?」

「這不是給母后的,是賀呂妃娘娘生下皇太孫呂妃娘娘要以此做皇太孫滿月時的霞帔。」錦曦白了他一眼,

洪武九年十一月初五,皇太孫朱允炆呱呱墜地,洪武帝令百官朝賀,足見對這個孫子的重視。

然而朱棣卻心中有氣,聽錦曦這般回答,伸手便扯了她起來:「不準做」

他緊抿著唇,劍眉微蹙,一雙鳳目中透出濃濃的怒氣。錦曦算是摸着他一點規律,知道朱棣即將發怒。眼珠一轉嬌笑道:「好,不做了。」

見朱棣還是不吭聲,錦曦手若蘭花,十指纖纖輕輕在他腰間一撓。朱棣「嗤」笑一聲,驚跳起來,臉便再也綳不住,又氣又笑地瞪着她,乾脆退開幾步喝道:「這燕王府中,真是沒有家規了,竟膽敢時時戲弄本王本王┅┅」

「本王還是覺得你沒了武功好,是麽?」錦曦笑嘻嘻的接了口,欺了過去。

懷中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又鑽來鑽去。朱棣徹底投降,摟住錦曦長嘆一聲:「真該讓魏國公好好瞧瞧他教出來的女兒」

錦曦不管這些,低頭悶笑。她心頭記掛着綉品,這幅綉品是大哥特意囑人送話,道呂妃娘娘知道她綉藝精湛,央求太子務必求得一幅做霞帔。時值皇太孫臨世,呂妃生皇子有功,加之一直居處深宮,竟又重新受寵。這綉品東宮既然開口討要,少不得還是要綉了去。

朱棣不喜大哥是詹士府的人,更對當時和太子金殿求娶有心結。見不得與東宮往來,除了必須出席的禮儀,便是錦曦每月進宮向皇后請安,朱棣也囑人盯得緊,生怕她進宮遇見太子和李景隆。

「我說王爺,只這一回,若是不做,恐太子生怒。要知道你現在可是鋒芒太露,諸王中除了秦王殿下,就燕王府親兵最多呢。」錦曦見朱棣臉色轉霽,趕緊說道。

朱棣何嘗不知這些情況,只恨自己沒有太子尊貴,竟要連累錦曦日夜趕做綉活。夜裏他每每從煙雨樓上凝望來燕閣,見到錦曦累了眼仍挑燈趕工就心痛。

呂妃是什麽身份?她父兄現還未歸案,一個側妃竟敢開口討要綉品,還限定在皇太孫滿月之日東營大宴時用做霞帔。手緊緊的攬住錦曦,朱棣長嘆一聲:「不知道父皇怎麽想的,二皇兄三皇兄早已赴封地開衙建府,偏偏留我至今。」

秦王晉王早在封地大興土木建造王府,鳳陽治軍後均已赴任。獨佔鰲頭的朱棣卻遲遲沒有接到皇令起行,讓他呆在南京氣悶不已。

「守謙哥哥去廣西只差沒有一哭二鬧三上吊,皇上百般撫慰方勉強成行,怎麽王爺卻念著早日去了北平荒蕪之地?真是想不明白」

朱棣笑着颳了下錦曦的鼻子,她還小,不明白北平雖荒涼,卻是北方邊塞重地,若能鎮守一方,領軍上陣抗擊北元建軍功立威是一事。最重要的卻是每個男子心中都有的佔有慾。巴不得早早獨立,自有領地與隊伍,懶得在南京城做聽話的乖兒子。

從鳳陽回來,與錦曦感情日益增厚,朱棣在朝中無事,多了時間陪錦曦騎馬狩獵,撫琴下棋,日子過得倒是悠然,然而錦曦才滿十六,還未來得及成禮。朱棣便總有不踏實的感覺,粘錦曦越發緊了。

想起那幅綉品,朱棣便擰眉。錦曦除了綉飾品送給母後父兄,都是些鞋面荷包之類,平日極少碰針線。她貪玩好動,寧可陪了自己騎馬射箭,連自己求了許久的物事也無暇顧及。呂妃如何得知?由不得朱棣把懷疑的目光放在徐輝祖和太子身上。

「錦曦,」他把頭抵在錦曦頭上,輕聲道,「日後我們去了北平,自然有我們獨立的小天地,我斷不會再讓你勞心費神的討好誰。」

「反正都要送禮,就送這個吧,我還有鳳目未綉,你放開我啦,明日就是東宮大宴,今晚趕好就成了。」

「不,讓珍珠幫你綉就好。」朱棣忍不住打橫抱起錦曦走向內室,「鳳陽之時,你說過到了秋天就滿六十歲了。」

紅暈薄生雙頰,錦曦見朱棣日夜把她生辰掛在嘴邊,又羞又惱,一拳輕捶在他身上:「不行,明日東宮大宴,你讓我┅┅」

剩下半句話聲漸不聞,朱棣忍住笑在她耳邊廝摸,噴出的熱氣熏紅了錦曦的耳朵:「過了明日,你搬來煙雨樓?」

錦曦幾不可見的輕點了下頭,埋在朱棣懷中再不抬起。

最後一縷霞光消失不見,內堂之內紅燭越發明亮,兩人依偎著無聲。

珍珠立在堂外輕聲稟報∶「王爺王妃,晚膳已經備好了。」

朱棣看了眼錦曦,她就這麽窩在懷裏睡着,知道連接數日趕綉那幅霞帔着實累壞了。他輕輕把錦曦移到床上給她拉好錦被。走出內堂瞟了眼窗前的綉棚道:「那幅霞帔王妃還有眼睛未完成,你幫王妃趕綉了,莫要打擾她。」

「是」

錦曦心中記掛綉品沒多久便醒了,走出內堂珍珠正好收針。她走過去瞧了瞧見鳳目用黑色蠶絲以斜滾針針法綉出,鳳目晶瑩有神便誇道:「珍珠,你手藝越來越好,這鳳目比我繡得精多了。」

「小姐,那綉線好,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絲線呢,似黑金一般,綉上去感覺鳳凰似活了一般。」珍珠喜滋滋的說道。

錦曦接過綉線一瞧,燈光下隱有光芒轉動,用手微微一綳,韌性十足,隨口便道:「以後便進這種綉線吧」

她低頭欣賞綉好的霞帔。側妃不能穿明黃大紅,呂妃喜歡紫色,錦曦心細早問過大哥探知呂妃在宴上將穿降紫深衣。她又生怕行差踏錯,特意遣人進宮問過呂妃才選了淺紫貢緞為底。

此時已經綉好的五彩祥鳳騰躍而上,以金線為主,在淺紫緞面上跳躍閃爍,生動靈活。想來能配呂妃服飾。錦曦滿意的讓珍珠拆了綉架,兩人合作綉好邊角,並在帔角綴明珠,等到做完,天已微明。

錦曦長舒一口氣,打開窗戶透氣。揉着酸痛的脖頸抬頭便瞧見朱棣正坐在煙雨樓窗邊怒目而視。目光對視中,錦曦抱歉一笑,朱棣卻哼了一聲離開了。

正小心嘀咕著朱棣肯定又不痛快,房門便被推開,朱棣大步走進來,攔腰抱起她便往外走,錦曦措手不及趕緊吩咐珍珠」「小心收置了,等會兒要送進宮去。」

「又是一個通夜不睡,怎麽得了」朱棣抱了錦曦低聲斥責道。

錦曦摟住他呵呵笑了:「我可是有內功護體,你可沒呢。」

「我要是有內功,還容得你這般囂張?」說話間朱棣抱了她進了煙雨樓,屏風後已備好熱湯。「泡個澡去乏,我令人放了解乏的草藥。」

錦曦臉一紅,卻沒有掙扎,着實也累了。

朱棣解開她的腰帶,動作輕柔之極。錦曦卻不待他回神,已翻身躍起,脫下深衣遠遠拋出,趁深夜擋住朱棣視線時,已穩穩地坐在熱湯中,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這點便宜也占不了?朱棣好笑的搖搖頭,親執木勺往她頭上澆水:「成親之時,錦曦中毒,本王可是什麽都看完了,小氣」

錦曦享受的靠在木桶邊上,舒服得真嘆氣:「沒想到啊,堂堂燕王為我洗髮,難得」

朱棣突然低下頭撐住木桶狠狠的親了她一口:「還不趕緊睡會兒,今天要去赴宴,可不要頂着黑眼圈去丟我燕王府的臉」

「遵命,王爺」錦曦閉上眼睛,心裏一片平和,有朱棣在旁,似乎天塌下來也有他撐著。想起朱棣也是一夜未睡,一顆心都暖了,卻什麽也說不出,只享受順着水流一起淌在發間身上的朱棣的體貼。

與朱棣相處這幾月,朱棣心急卻甚是知禮,摟了她睡也從不越榘。以前她總以為李景隆是最不可測之人。如今卻覺得朱棣的心思卻是她猜不透的。他也不避諱她,而偏偏她所想之事,朱棣料中者十之八九。

錦曦喃喃道:「你與李景隆達成了什麽交易呢?」

她明顯感覺澆水的手頓了頓,狡黠的笑了,再不介面。

朱棣卻放下木勺捧了她的臉正色道:「錦曦,我只是答應將來他可以來北平做生意。北平需要的江南之物,由他提供。你知道┅┅」

「我知道,他是商人嘛。卻偏偏不想讓人知道他有錢」錦曦隱去李景隆從前諸般威脅笑道。她很奇怪,以李景隆的性子,怎麽可能不提前謀划,把觸角伸到北平。

朱棣被錦曦的話堵住,笑道:「好吧,告訴你,他答應我永遠不會再來找你」

錦曦驀然睜大了眼睛,朱棣答應李景隆這般好處只要這麽一個條件?難怪這幾月未見李景隆行蹤。自己還在納悶他會放手。心中一陣感動,伸手輕輕摸著朱棣的臉。覺得那笑容甚至比十七還笑得燦爛。

水汽在室內形成朦朧的氤氳,朱棣目中的情感越來越濃,似不受控制的便往水汽最濃處瞟。錦曦呆住,「啊」的一聲雙手抱在胸前,惱道:「不老實」

朱棣俊臉漲得通紅,計算著時辰又扼腕嘆息,頭也不回走了出去,邊走邊喊:「三保去把珍珠叫來服待王妃更衣,順便把王妃日用物品全搬過來」

錦曦笑得忍不住使勁拍水,朱棣有時就這般可愛,他心思再深,做的事再多,卻避不着她顯露自己的情意。生怕她不知曉似的。

錦曦閉上眼睛,默默運動。混雜着草藥的熱湯隨着內力潛行全身,片刻後,錦曦睜開了眼睛,精神好了起來。喚了珍珠換好服飾與朱棣前往東宮赴宴。

第75章

這一切來得是如此突然,錦曦目瞪口呆,手籠在大袖衫中緊握成拳,震驚與氣憤同時衝上頭頂。她沒有動,似乎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呂妃也沒有沖她揮來清脆的一掌。

"我,我去請太子殿下做主燕王妃,你欺人太甚"呂妃狠聲說道,眼睛轉瞬就紅了,泫然欲滴。

錦曦與在座的女眷都清楚的看到呂妃手中的霞帔。錦曦綉了好幾個日夜的淺紫色鳳凰霞帔被呂妃拽得緊了,鳳首扭曲,鳳凰雙目不知何時起變得血紅,越發顯得猙獰。

"鳳目泣血,大凶啊"不知哪位低聲驚呼道。

就在錦曦含笑毫遞過禮盒,呂妃打開看時,那神情由喜到怒傾刻間變化。她正不疑惑,呂妃已邁步走來,沒等錦曦回過神,臉上已脆生生的挨了一掌。

錦曦措不提防,她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呂妃竟會出手打她。聽到呂妃怒斥於她時,才發現原來漆黑烏亮的鳳目轉成血紅之色。

鳳目泣血是不祥之兆。更何況呂妃的父兄因鳳陽貪墨之事而未結案,呂妃因此被貶禁足宮中,生下皇子孫才重獲恩寵。

她瞬間就明白了呂妃憤恨所在,是何人陷害於她?想挑起太子與燕王不和還是別的原因?這麽做何人才能獲利?錦曦臉上熱辣辣的痛。心思卻迅速轉到那幅霞帔上。

明明看着珍珠綉好鳳目,自己還贊繡得傳神,怎麽今日突然就變成了血紅之色?

珍珠的聲音尚在耳邊響起:"小姐,那是綉線好,我還從未見過這種絲線呢,似黑金一般,綉上去就感覺鳳凰活了一般。"

是綉線的原因?珍珠從未見過這種似黑金一般的綉線,自己也沒見過。只當是當時為了綉霞帔從針線籃中隨時找出來的。平時也沒注意過這些小東西,沒想到竟給人以可趁之機。

宮中赴宴的女眷見呂妃竟掌摑燕王妃,均嚇得不知所措。

秦王妃柔聲勸道:"此事定有什麽誤會┅┅"

"汝川滿月竟獻上這樣的賀禮,譏諷於便也罷了,可憐我的孩子┅┅"呂妃失聲痛哭竟奔出殿去。

錦曦嘆了口氣,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親手遞過霞帔,也看到呂妃拿出來時鳳目已經變色。事已至此,總會要個交待或說法。太子會如何處置此事?會驚動皇上麽?錦曦飛快地想着能產生的種種後果。

"太子殿下請燕王妃前殿一行"一名太監急急地前來相請。

鎮定還是吃驚?錦曦腦中迅速轉動思緒,想起呂妃哭着奔出,"哇"的便哭出聲來,喊道:"呂妃竟如此辱我,我,我有何面目見燕王"竟一頭往柱上撞去,駭得一眾女眷趕緊攔住。

錦曦只哭鬧不止,理也不理前來傳話的太監。

秦王妃喝道:"還不快去請太子殿下燕王過來"

"不我自去見過太子殿下,還我一個公道"錦曦站起身,哭着往前殿行去。

還未入殿,呂妃的哭聲便己傳來。錦曦腳步頓了頓,嘴一扁,委屈麽?我也會她踉蹌著奔進殿內。目光一觸及燕王,倒真委屈起來,眼圈一紅,便掉下淚來。

大殿之上已坐滿了皇子與文武百官。太子身着明黃五爪龍龍紋服貴氣十足,見錦曦入得殿來,沉着臉看過去,目光觸到錦曦明麗的面容升起複雜的情感。見她委屈的模樣,眉頭一皺責備地看着呂妃。

"怎麽回事?"太子沉聲開了口。

自她踏入殿內,朱棣的目光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為了這幅霞帔,他瞧著錦曦幾個日夜都坐在綉架前,昨晚更是綉至凌晨才趕工完畢。沒想到居然有人拿這個來做個文章。目光所及處,錦曦瑩潤如青瓷一般的肌膚上隱隱有紅痕,呂妃敢打她?朱棣臉頰一陣抽動,已是怒極,咬着牙強行壓制住,鳳目中如同凝結了一層寒冰。

"臣妾安分守己,從不過問宮外之事。知父兄有負皇恩,更是小心做人。可是汝川無罪,在這滿月宴上出現大凶之兆是何道理"

呂妃哀哀地哭着。太子素來溫和的臉變得沉重起來。呂妃父兄始終是他心頭的一根刺。鳳陽賑災是他一手操持,皇上獨遣了燕王前去巡視。雖然鳳陽賑災一事,皇上並沒有斥責他半點,還令他代天子祭祀。

更有江湖殺**手組織提了呂太公父子人頭獻上以絕後患。然而今日見着鳳目泣血,又戳到他心中痛處。竟有人念念不忘鳳陽之事麽?太子心中恨極,卻偏偏不願就此事再提,他恨鐵不成鋼地看了眼呂妃,此事還非得哭到大殿來丟人現眼,女人

朱標沉默片刻,並沒有發怒,只是輕聲道:"燕王妃一片好心,怎會用鳳目泣血影射於你現凶兆於汝川滿月宴上?不可胡鬧了。汝川滿月,正是大喜之日,定是有人掉包了霞帔,想用此等卑劣手段離間我與燕王的兄弟感情,愛妃怎可上當?退下吧"

淡而輕的聲音讓人唏噓不已。席間眾官員面露同情之色。

朱棣微笑道:"太子殿下說得極是,王妃與呂妃娘娘素無仇怨,斷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此事既然與燕王府賀禮有關,臣弟自然查個水落石出,為呂妃娘娘出氣"說話間已走到錦曦身旁,不舍的瞧着她臉上淡淡的紅痕。手伸出穩穩地握住她的,輕輕用力示意。

席間眾兄弟的目光隨着太子與朱棣打轉,輕易不敢開口。

呂妃卻猛然抬頭喊道:"燕王殿下說得輕巧我┅┅燕王妃親手遞過賀禮,敢問這霞帔莫不是燕王妃親手綉制?"

錦曦故作大怒狀:"我有那麽笨?"

呂妃沒料到錦曦直截了當的否認,不覺一愣。

"我就笨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故意綉來譏諷娘娘的?"錦曦哽咽道,頭一低扯住了朱棣的衣袖,"我沒有做呢,王爺"

這一聲楚楚可憐之極,殿前諸人也跟着想,是啊,燕王妃不可能做得這般明顯,見錦曦嬌怯怯的模樣便起了同情之心。

朱棣長嘆一聲:"太子殿下,臣弟便有千般不是,也斷不會讓王妃做出這等事來,今日之事若不還燕王府一個清白,只好請皇上明斷了。"他隔了衣袖捏了捏錦曦的手,以示明白她的心意。這時候錦曦鎮定自如,滿月宴上必要討個說法出來,這般委屈示人,多少博得人同情之事,又不會讓人覺得燕王妃有心計。

"四弟不要難過,本宮相信斷不是王妃所為。來人將霞帔送內庭司。愛妃,你不必著惱,此事定會查個水露石出今日汝川滿月,本宮奉皇令設宴,不必為了這等小事壞了喜慶"太子說完舉起酒杯,殿前諸人不管心中如何想,紛紛舉杯應和。

"明明是燕王妃親手送上,臣妾還問過她是否出自她手┅┅"呂妃不忿,仗着皇孫撐腰,竟大聲說道。

"好啦這般明顯

栽贓之事,本宮怎會相信?錦曦聰慧,怎麽可能用這等拙劣手法?"

太子打斷

呂妃的話,那雙曾經溫柔如春水的眼眸變得冷寞

呂妃為何如此不識大體糾纏不清?用錯了綉線?太子其實也是疑心重重的。錦曦心念一轉,竟露出了無限的委屈,嘴一扁:"還是太子殿下英明,這是怎麽回事啊?錦曦明明用的是黑色綉線,鳳目怎會轉成血紅呢?真是"

她正欲上前辨認,手一緊,竟被朱棣握住:"就是算是王妃親手綉制,她與呂妃有何冤讎,非得做這般明白讓人一眼瞧出是王妃所為?"

朱棣慵懶的站着,語氣輕淡,薄薄的眼皮飄出一縷威儀。手用了勁,偏不肯讓錦曦出言辯白。

"皇上駕到"太監高呼道。

洪武帝走進殿前,顯然已知情。進得殿來讓眾人平身,目光凌利地從呂妃與錦曦身上掠過,淡淡的吩附了聲:"請呂妃與燕王妃偏殿歇息,殿前吵鬧成何體統我的皇孫呢?抱來給朕瞧瞧"

呂妃不再言聲,錦曦的心往下一沉。她終於明白為何皇上不讓朱棣去封地北平,也明白為何會有人陷害於她。皇上為保太子地位,加之朱棣鳳陽治軍大比獨佔鰲頭,已是在藉機打壓朱棣。

不管此時最終查明與燕王府無關,朱棣必定會小心翼翼,俯首太子。自己早瞧過了,霞帔確實是自己繡的,那鳳目的針法也確實是珍珠所綉。至於為何會由黑轉紅都不重要了,查得出元兇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燕王府讓人鑽了空子,就這點皇上便可大做文章。

她移步出殿,小心將眾人眼神納入眼底。父親是憂慮的,大哥眉頭緊皺,李景隆卻在微笑。

錦曦想起朱棣為李景隆開出的條件。心中冷笑,他是沒有再來找她,他卻有的是辦法讓她知道,他不會放手。

只能忍,誠如朱棣所說,到了北平封地,天高皇帝遠,懶得再受這些腌臟氣

朱棣不舍地看着錦曦低着頭受了喝斥退下。又不敢殿前造次。見皇上笑着逗弄皇孫,聽百官奉承笑顏逐開,心裏難受,只能咬緊牙關忍着。

洪武帝離開時,腳步頓了頓嘆道:"呂妃養了這麽久性子怎麽還是這般不識大體,皇孫百日竟為了衣飾大吵大鬧,常妃卧病,太子要好生管教才是還有燕王妃,年青浮燥,就留在皇後身邊誦誦經養養性吧"

"恭送皇上"殿前眾人跪送洪武帝離開。

想起今晨還囑三保將錦曦物品搬來煙雨樓,此時一句聖旨便叫兩人拆分,連下旨查清真相都無。明裏斥責呂妃更多,實際卻懲治的是錦曦。朱棣恨不得大聲質問,想起當年不知何人竄唆一句話就要了母妃性命,生怕一衝動更對錦曦不利,死死的壓住了火氣。

回到燕王府,朱棣喚來珍珠細心問明情況,拿着黑金般的絲線看了又看,往水裏一沉,只見瞬間綉線黑烏退卻,泛出血紅之色。

朱棣長籲一口氣,輕聲問道:"王妃囑你收好霞帔,可有別人碰過?"

珍珠見綉風的絲線轉紅,嚇得哭了起來。她把霞帔包好便沒有再管,直到錦曦進宮拿走。

知道做這事之人必是細心之極,斷不會讓人發現,綉線自然也是混入尋常絲線之中。他揮揮手讓珍珠下去。喚來燕三囑道:"速遣人入宮,照顧王妃知會陽成公主一聲。"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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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出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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