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第八節

「真是沒救了。」

清江嘴歪向一邊。

之後眾人都上了二樓,就像鈴枝說的,水穗的房間正對着佳織的。因為是洋房而不確定真正的大小,但超過十張塌塌米是可以肯定的,床和書桌,此外是小桌子和椅子。房間的一角還有間浴室。

「永島先生常常來住嗎?」

水穗對一起進到房裏的佳織說道。指的是剛剛的話題。

「也沒有說常常啦。」

佳織撥了撥頭髮,似乎還趁機偷看了水穗一眼。

「剛剛吃飯時清江講的話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清江說的話?啊,那件事啊」

「那個人喝醉了。所以口無遮攔的亂講。」

「我並沒有很在意。」

水穗微笑着說。「佳織你太老實了,只要不理他就好了。」

接着,佳織低着頭撥弄自己的手指。

「那個人不結婚的理由,清江跟我說過了。」

「那個人?」水穗脫外衣的動作霎時停住。

「那個人,是指永島?」

佳織輕輕點頭,並咬着下唇,吞了吞口水后說道。

「永島先生,喜歡的是我母親,至今仍沒忘記——清江這麼說。」

「伯母?」

「對。」

令人意外的話。

「清江他,為什麼會這樣想呢?」

「不只是清江,只要是出入這個家的人,或許都注意到了。就算沒人告訴我,我也感覺得出來。那個人總是深情似海地看着母親,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因對那個人來講,母親等於是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姊姊。」

「佳織!」

水穗緊張地說道。

「對不起,」她細聲說道。

「本來不想講這些的。」

水穗痛快地下外衣,往床上一丟。接着坐上旁邊的椅子,盤起腿看着佳織。

「因此,你一直壓抑著自己對永島的感情?」

佳織激動地搖著頭說道。「別說了!」口氣十分強硬,水穗不禁嚇了一跳。

「啊,失態了。」

佳織以了氣的聲音道歉。「簡直像是中年人的歇斯底里。真難為情。」

「還是睡覺吧,我幫你。」

水穗站起來。

「嗯,也好,頭還真的有點痛。水穗,感到厭煩嗎?」

「沒這回事,我很好呀。有事明天再說吧。」

將佳織於是床上安頓好后,水穗回到自己的房間。由內鎖好門,一個人坐在床上發獃。

初戀嗎?

由佳織的談話中,不禁浮現出這令人懷念的辭彙。她絕對是掉入愛河了,但,就像清江所說,不會有結果的。

永島第一次出現在這家中,大約是在十年前左右。幸一郎叫來家裏整理自己的頭髮。那到底是誰呢?水穗等人都很好奇。但家裏卻有股無形的壓力讓人不敢詢問,因此水穗保持沈默。

最後,水穗由母親琴繪那裏,知道他是幸一郎的小妾在外偷生的孩子。

當然靜香也知道這件事,但當時似乎有什麼爭執,而且永島的品行良好,因此靜香對他的進出也就不再說什麼。或許是認為即使不原諒幸一郎的作為,永島本身也不應承擔任何責任吧。

當時在一家小美容院工作的永島,那段時間似乎一直在維護靜香的頭髮。因技術不錯,自然而然地,就成了佳織的專屬美容師。

這種情形下,佳織會對永島產生好感,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但,這種感情是很膚淺的,佳織這個遲來的初戀,絕不會開花結果的。

水穗沖了澡,擦乾身子后鑽入暖暖的被窩裏。此時牆上的鐘的指針已超過十二點了。遠眺時鐘上雕飾精美的圖案時,水穗想起了白天那位奇特的人偶師。

那個小丑將會招來悲劇——

「怎麼可能嘛。」

水穗喃喃低語。伸手關去枕頭旁的罩燈。

小丑的眼睛

突然,門被打開了,光線迅即佔滿我的世界,電燈的開關被按下了。

進來的男人那張臉我有印象。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男的應該叫宗彥。帶金邊眼鏡,蓄著滿口的鬍子。

宗彥穿着金邊棕色大衣,連接衣領的帽子將頭部完全蓋住了,他來到我的前面左看右看,因我的下面是唱片收集架,他大概是在找唱片吧。

終於是,找到要找的東西后,拿着唱片走向播音機。打開一旁的桌燈,小心翼翼地將唱針撥好。

宗彥站立在播音機之前,注視着唱片轉動。最後很滿足地離開。

音響器材和喇叭左右環繞,中心處擺一張很舒服沙發。宗彥在坐下沙發前,先去入口處把燈關掉。結果,整個寬廣的視聽室只剩播音機旁的小桌燈亮着。│

宗彥將擴音機的音量調到適當大小后,便以很舒服的姿勢深深陷入沙發里,自然地伸展四肢,緩緩閉上雙眼。

這個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

這期間宗彥一動也沒有,胸膛規則地上下起伏,看起來似乎睡著了。

我正在想着宗彥的事時,門突然悄悄打開了一道縫,桌燈微弱的光線只及沙發附近,並沒有照到門口處,因此太暗了,我看不清楚。

門不動一會後,又慢慢地打開,接着一道黑影閃入,黑影進來后貼地不動,似乎在觀察宗彥的動靜。

宗彥則依舊那副死樣,姿勢和剛剛一模一樣。

黑影似乎注意到宗彥睡着的事,開始緩緩移動,盡量消除自己的氣息,以免驚醒宗彥。

黑影向著我的方向過來,注視裝着我的這個整理櫃。

這個黑影到底是來幹嘛的?現在,他又在做什麼呢?

我在想這些時,現場狀況起了變化。一直睡着的宗彥,突然扭轉過頭。他像是察覺到室內異樣的氣氛,以前所未見的敏捷動作站了起來。

宗彥似乎發現藏匿在黑暗中的人,他的嘴張開『啊』的型狀,下一瞬間便撲向黑暗中。接着柜子受到強烈撞擊,我看到兩個身影在眼前糾纏,宗彥大衣的金邊不停地反射著燈光。

不知打了多久后,像是按了暫停一樣突然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之後一邊慢慢倒下,另一邊站起來,這一瞬間,我的眼睛突然看得十分清楚。

倒下的是宗彥。他那倒地的姿勢,像是自己用刀子刺右腹的樣子,一動也不動。因大衣的帽子蓋着頭,看不到他臉部,但想必是毫無血色的蒼白。

宗彥旁邊是入侵者。侵入者在宗彥身旁呆立數秒后,搖搖晃晃地後退,撞了裝我的這個柜子一下,接着我頭上傳來些微聲響,某種東西倒在我的玻璃盒上。是拼圖。箱子半開,裏面的東西嘩啦嘩啦掉一地。

侵入者稍微回神后,遠遠繞過體移向門口,用力一甩門后逃離。因之產生的風壓,將頭上那微妙平衡著的箱蓋震得滑落我眼前。

我嘆了口氣。

死去的主人似乎又多了一個。

而我什麼也看不到了。

睡夢中突然醒來的水穗,輾轉反側,怎麼也無法再入眠。可能暖氣太強了吧,流了一身汗。水穗打開窗戶,讓冷風吹入。

整個屋敷靜悄悄的。

水穗要關上窗子時,注意到斜前方的房間窗戶透出明亮的光線,記憶中那邊是宗彥的房間,可能連桌燈都打開了才會這麼亮吧。

燈最後關掉了,大概宗彥也睡不着吧,水穗如此想着並把窗戶關上。

躺在床上看了一會書,沒想到精神還是那麼好,一點睡意也沒有。水穗只好下床,批上外套,想去拿罐啤酒喝。

出了房間,踏上鋪着厚重地毯的走廊。依然什麼聲音也沒有靜悄悄的,下樓梯時,不禁看了放在架上的木偶一眼。是少年與幼馬。水穗心想還好擺的不是那個小丑。在這樣的深夜裏,看見那個怪異的小丑實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咦?

水穗要走開時,注意到木架上有什麼東西在閃爍著。拿起來一看,發現是個小鈕扣。大概是從某人的衣服上掉落的吧。

為什麼會放在這種地方呢?

水穗想不出個所以然,便將鈕扣再放回架上,想說明天再問鈴枝好了。

她下了樓梯走向廚房,由冰箱裏取出啤酒,再回房裏。喝啤酒時,望了時鐘一眼。

嗯,剛過三點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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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屋敷的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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