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脫穎而出
搞組織工作的同志一定要解放思想，不要被過去的條條框框所束縛。公開招考本身就是一件新生事物，是解放思想的產物，那麼就要用發展的眼光、改革的眼光對待這件新生事物。
七十三
夏茜拿着一張當天的報紙來到高天澤辦公室，說機會來了，他可以重新做官了。高天澤問是什麼機會，原來是省委組織部面向社會公開招考副廳級幹部的公告。
高天澤說：「你要趕我走？」
夏茜說：「你的心事我還不知道……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你工作起來很用心，但是閑下來你就發獃……我知道你想什麼，你的志向、理想不是當企業家……在我這裏你委屈了，趕快準備應考吧！」
高天澤放下報紙，捧着她的臉說：「真是知夫莫過妻。」
夏茜說：「我還不是你的妻子，如果你表現得不好，我可以不要你。」
高天澤問「表現得不好」是什麼意思。
她說就是這次考試，如果他考不上就跟他拜拜。他說要是萬一考不上怎麼辦？她說沒有商量的餘地，就是拜拜。因為他代表的不僅僅是他本人，還代表整個公司。她問他，亨陸高是什麼公司？是全國著名的智能型企業……智能型企業的老總考不上這個副廳級就是丟人，就是敗壞公司形象。
高天澤說沒有這麼嚴重，自古勝敗乃兵家之常事。她說非常嚴重，如果他沒有勝利的信心就不要去，否則就是沒有回頭路，就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他說他不以亨陸高公司副老總的身份報考，這樣即使考不上也不會影響公司的名聲。她說行，可是省委組織部不會答應，因為副廳級幹部不是人人都可以報名，必須具備一定的資格條件。
看來只有破釜沉舟決一死戰。
夏茜躲著樂。剛才是她在故意為難他，她還沒有那麼絕情，給他壓力就是給他動力。
這次全省公開選拔副廳級幹部是建國以來第一次，擬提供十三個副廳級職位。高天澤的目標是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夏茜讓他脫產備考，他說這種考試是考綜合能力，不是突擊幾天就能把水平提高；何況在其位要謀其政，不能顧此失彼影響公司生意。
電話剛放下又響起，銷售部經理告訴他，有一個人想拿江浙銷售代理，要見他。他說不見，因為江浙已有人代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亨陸高公生產的減肥茶在市場上出現了產銷兩旺的勢頭，有遠見的銷售商紛紛找上門來要求代理，僅一個月時間省級銷售代理權就被分配完畢……現在來要代理權，不是在睡夢中打瞌睡，而是太陽已經落山了。
「高總，還認識我嗎？」來人不請自到。
高天澤趕緊從座位上彈起：「原來是董家老弟……稀客！稀客！」
董家直抒來意。
高天澤說江浙代理權已經有人在做，他們不能毀約，毀約要賠款。董家說他來賠，並且每年上繳的利潤高出現有代理人的5%。
數字雖然誘人但必須可行，如果不能雙贏就是鏡中花水中月。
高天澤在腦子裏算了一筆賬，董家按這個數字拿貨沒有利潤可言。董家說有，理由有三：第一，他在江浙設有醫藥經銷公司，人馬辦公設備齊全，賣一種葯也是賣，賣兩種葯也是賣，不需要增加人員辦公經費；第二，亨陸高減肥茶已經深入人心，銷售市場還有很大的空間；第三，他經銷醫藥多年，知道如何降低銷售成本。
前兩條高天澤認可，后一條他不敢恭維。高天澤知道，董家所說的降價成本無非就是拖欠廣告費。
高天澤必須把醜話說在先，在他們公司提貨必須現錢交易。
董家說老規矩——先拉貨，后付款。
這種方法對其他人可以，對董家就得考慮。敢拖欠廣告費的人就不敢拖欠貨款？高天澤實在不敢恭維他，於是他以作不了主為由予以推脫。
董家說：「高秘書，難道你連我都不相信？」
此時喊他秘書意味深長。
面情難卻，那就信他一次。
董家站起來要走，卻起不來。身上有傷，坐久了血液不能循環。
高天澤問他怎麼回事。他說是他媽的桂海量乾的好事。高天澤說人死了還罵他有什麼用。是哎，不應該恨他，畢竟自己還活着……多虧高天亮妹妹大度，把桂海量的死說成是誤殺，加之桂海量劣跡斑斑死有餘辜……最後他被輕判。還由於他身上有傷，監獄無錢為他治病，於是讓他交了一筆保證金，給他辦了一個保外就醫的手續……
董家還想說，見有人敲門，於是告辭。
來人自我介紹，說是省委組織部干審處的同志，問他是不是報名參加副廳級幹部考試。他說是。他們有兩件事找他核實：一是身份問題，二是級別問題。高天澤身份特殊，如果按現有職務，那麼他的級別符合條件，但是身份卻是打工仔；如果按幹部身份，那麼他的職務沒有達到標準。《公告》規定，應試者應是公職人員，最低職務是副處級或大型企業副廠長（經理）以上職務。高天澤在黨政部門的最高任職是科級……資格審查能不能通過他們拿不準，現在的任務就是把情況調查清楚，最後交由吳家時部長審定。吳家時部長不敢擅自做主，拿着高天澤的卷宗找到分管組織的省委副書記黃量和，兩個人商量的結果是就高不就低，就是職務取副總經理，身份取國家幹部，這樣高天澤就符合報考條件。
吳家時部長還特彆強調，搞組織工作的同志一定要解放思想，不要被過去的條條框框所束縛。公開招考本身就是一件新生事物，是解放思想的產物，那麼就要用發展的眼光、改革的眼光對待這件新生事物。只要思想解放了，一些不符合過去邏輯的東西現在就可以順理成章了。
七十四
交卷后高天澤感覺不錯。
現在他懷疑考試是不是兒戲。幹部每前進一步應該付出辛勤的汗水，許多基層幹部在一個位置上幹了一輩子都沒有提拔的機會，現在用考代做是不是庸俗了？
他想起中央電視台主持人、全國十大傑出青年白岩松說過的話——優秀的主持人不是考出來而是干出來的……
但是不考又怎麼能發現人才？所以說這種選拔方式是一種嘗試，但不是唯一的方式。
高天澤通過筆試，順利入圍面試。
面試就是考口才，更是考思想。
高天澤的面試成績不錯。
剩下的事是組織部門的事，與考生無關。
進入考核程序。考試是考才、考能，考核是考勤、考德、考績。才和能可以通過考試來解決，德、勤、績只能通過考核來確定，所以考核是大頭，分數佔了70%。
考核的方式是聽意見，是非功過在人說。如果把老百姓弄來座談，高天澤的口碑一定不錯，但是沒有任何部門的考核是聽老百姓意見，都是聽兩種人的意見：一是組織意見，即單位頭頭的意見；二是所在單位機關幹部的意見，即群眾意見。同心縣包括張廟鄉的領導對高天澤是耿耿於懷，不會有好果子給他吃。
正由於有這個預見，夏茜決定找省委鄧書記說一說高天澤的情況。
鄧中康見到夏茜稱她是稀客，問大博士有何指教。夏茜說指教不敢，找麻煩是真。她問鄧書記還記不記得給中央領導寫信的同心縣張廟鄉黨委書記高天澤。鄧中康說印象深刻。夏茜說此人就是她的男朋友，現在在她公司任副總。
鄧中康說：「怪不得見不到他，年初我去南集和同心時還問過此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為此我還批評了林漢水，說他們聽不進反對意見，把敢於說真話的人逼走……原來他是躲到你的公司去了。」
夏茜說她正是為此事而來，高天澤參加全省副廳級幹部招考筆試、面試都通過了，她擔心考察時同心那邊出難題。
鄧中康說：「不會，因為省委、地委當時就肯定了高天澤的行為，如果同心縣委現在借這個問題做文章，那就是不講政治的表現，是否定省委、地委的意見……對了，我得提醒家時和漢水同志注意。」說完分別與兩人通了電話……
結果在報紙上公佈，高天澤的名字赫然排在第一位，他所任的職務是省政府副秘書長兼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看得出，省委對他還是十分重視……
記者採訪鄧中康時，問起高天澤的職務怎麼比原計劃多了一個，鄧中康說：「我相信敢作、敢幹、敢說的人一定敢為……」
在省政府辦公大樓前，高天澤遇見的第一個熟人是桂為民。老遠桂為民就叫他小高。旁邊的人笑起來他才發覺不妥，如今的小高跟他平起平坐，都是副秘書長。桂為民走到跟前說了一聲對不起，應該叫他高秘書長。
高天澤說：「我可不敢當……您是老領導，還是叫我小高親熱些。」桂為民說不敢，還是後生可畏。
現在看桂為民，怎麼看也看不到在南集時的霸氣。
秘書長重新分工，桂為民因年事已高快要退休，所以只讓其分管省政府辦公廳機關工作，其協助副省長分管農業的攤子移交給高天澤。因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主任也是副秘書長兼，所以高天澤是副主任又是副秘書長，為避免兩個副秘書長在一個單位任職，秘書長會議決定高天澤以協助副省長分管農業為主，不用到省政府發展研究中心上班。
會議結束后桂為民到高天澤的辦公室聊天，說他現在醉心書法藝術，每天臨池舞墨心情舒暢，正準備出一本書法集，稿子整理好了只等拍照。
也許是分開久了對往事淡忘了，也許是人老念舊的原因，他要高天澤傳話給董作為，一是問好，二是他把董作為讚美南集的幾首格律詩手書裝裱，放進準備出版的書法集中，到時還要請董作為指正。
是友好的信號，高天澤不能不傳、不敢不傳。
董作為聽了后只說了一句話：「我對得起他桂為民！」
高天澤向桂為民回話，說董書記謝謝他。桂為民聽了特別高興，說有機會一定去南集看望董書記。
高天澤相信，時光會沖淡一切，環境會改變一切，再大的怨恨也會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時候。
七十五
陸記拿到普大博士學位后，不知是回台灣，還是去大陸，或是繼續留在美國，他打電話徵求夏茜的意見。夏茜說，什麼地方吸引人就去什麼地方。
他明白了，那就去大陸。
因為大陸有夏茜。
起程時他倏忽想起自己是多餘的人，夏茜身邊有高天澤，他去了是自己給自己出難題，與其大家都尷尬，還不如他一個人逃避。那麼回家。母親時時刻刻企盼他學成歸來，可是他不願意生活在父親的陰影下，不願意過着一舉一動都有可能上報紙、上電視的日子，更不願意把自己的言行與父親的政治抱負牽涉在一起。
還是留在美國！這是他最好的選擇。
美國雖不是天堂，但是可以把他、夏茜、亨克三地兩國的關係連接在起來。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夏茜，也告訴了亨克，得到他們的一致認同。於是三個人聯手制訂了一個計劃，以夏茜在大陸的亨陸高公司為基地，把減肥茶產品打進歐美市場。三人當務之急是在美國成立亨陸高集團公司，再用五年時間在全球設立十三家分公司，爭取十年內躋身世界五百強企業。
新的亨陸高集團公司很快在美國宣告成立，陸記任集團公司董事局主席、美國分公司經理，負責海外市場開發；夏茜任集團公司董事局副主席、總經理，中國分公司董事長、總經理，負責所有減肥茶系列產品的生產及中國市場的開發；亨克任集團公司監事局主席，負責產品的研發、升級。
改造后的亨陸高集團公司成為名副其實的跨國公司。
夏茜問高天澤對改造后的亨陸高集團有何高見。他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夏茜問他怎麼不在其位？他說他現在是政府官員，不能插手公司事務。夏茜說他當了官就高高在上。他這才停止手頭的工作，問她有什麼事需要他去做。
夏茜說：「亨陸高的『高』字應不應該改為『夏』字？」
高天澤這才知道她是在逗他，於是也跟着調侃，問她承不承認是高家人。她說不是。高天澤再問，他們的下一代是不是姓高。
「好，你壞……」夏茜要打他。
他左躲右閃，最後兩個人圍着沙發捉起迷藏。
她追了幾個圈追累了，坐到地上要他抱她。他將她抱到沙發上，說了一聲：「嫁給我吧！」隨即掏出一枚戒指，「不要以為我不會浪漫，我也會拍馬屁。」
「哎」——她尖叫。
高天澤趕緊打自己嘴巴：「說錯了說錯了，打嘴打嘴！」
她說不打嘴，得親嘴。
正要親，電話鈴響。是亨克教授的越洋電話，告訴她已聯繫好了高天澤在美國攻讀MBA的學校。
讀研究生高天澤是有準備的，去美國他卻沒想到。夏茜提醒他這不是簡單的留學，而是訪問學者。這種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只有在某一個學術領域有突出成就並有培養前途的人才有資格受邀……訪問學者在美國的一切費用由美國政府承擔。
他問，他何時成為有突出成就的人了。
她說，從他上書中央領導的那一天起他就是有突出成就的人，加之他所發表的系列文章，美國人把他列入了中國傑出農業經濟學家名錄，只不過他自己不知道。
這個老美還真多事。
不，還有她的爭取。
既然機會難得，那麼就得珍惜。可是高天澤的去留他自己做不了主，得書記、省長拍板。
鄧中康、江山仁均表示同意。
鄧中康說出去開眼界好。他年輕時就想出去多轉轉，多學習學習……可惜晚矣，年齡不饒人，老了就必須退下來。一晃當了六年省委書記，他給自己作了個總結，最不滿意的是與人大主任王嘉駒關係搞得很僵，關係沒有多大改善；最滿意的是與省長江山仁配合默契，是全國班子中最團結的楷模……
這次中央徵求他的意見，他推薦江山仁當省委書記。
全省上下都知道鄧中康要下課，關於他的去向眾說紛紜，說得最多的是接替王嘉駒當人大主任。不過這都只是猜測，誰也不敢向他本人證實，見了面仍然叫他鄧書記。
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認為鄧中康會突擊提拔一批幹部，劉祠更就是這麼認為的，於是找到鄧中康。他是南集地區元老，是三任地委書記四任專員的班子成員，講資歷講能力也該輪到他做一回一把手。可是共產黨的官不是輪流執政，更不是輪流坐莊，資歷是不可迴避的歷史，在尊重歷史的同時還要有需要資歷的機會和環境。南集馬上就要地改市，報告已經上報多時，只等國務院正式文件下達。劉祠更想當一任市長再退休，如能如願，那麼他的從政結局才叫圓滿。
只能說是美好願望，並且有這個願望的人不止他一個，許多廳長也有這個願望……
鄧中康不想跟他兜圈子，明白無誤地告訴他不可能。因為中組部最近發了一個文件，要求每個省的地市這一級要有一至兩名四十歲左右的正職幹部，目前全省還沒有這樣的地市委書記及市長專員，南集市將按照這個標準配備市長。
劉祠更長嘆一聲：「我總是沒有運氣……講文憑時沒有文憑，取得文憑又講年齡。」
被動總是挨打。
七十六
國務院正式批准設立南集地級市，撤銷原南集地區。省委接到通知后立即討論南集班子人選，副職可以換一下稱呼，但是市長人選必須是新人。
誰當市長？
如果按照新標準配備，那麼具備條件的不多。全省現有的副地級幹部中五十歲以上的佔90%，四十歲左右的就是去年公開招考的十三名副廳級幹部。不能怪幹部年齡老化，和平年代不比戰爭年代容易出幹部，五十歲進地級很正常，畢竟台階要一級一級地上，越級是極個別現象，特別是《幹部管理條例》出台後，文革那種「坐直升飛機」提拔的現象幾乎為零。當然也有應對的辦法，當幹部青黃不接時，可以採取面向全社會公開招考的辦法，高天澤他們那批幹部就是這樣產生的。還有一個辦法就是重點培養，也就是這次選配南集市長的辦法。
十三名四十歲左右的副廳級幹部名單再一次被擺在常委會議桌上。由於提拔的時間都不長，加之都是副職，表演的舞台有限，誰比誰強還沒有充分顯示出來，只能憑感觀印象，只能在矮子中選高的了。
高天澤討了好，他上書中央領導大名鼎鼎，省委常委都知道他的大名，其他十二個人沒有人能叫全他們的名字。投票結果高天澤得了十三票，大多數人只得一票兩票，第二名是五票；高天澤遙遙領先。
省委的決定第二天在南集黨政聯席會上宣佈：林漢水同志任中共南集市委書記、南集市人大籌備組組長；高天澤同志任中共南集市委副書記、南集市人民政府籌備組組長；劉祠更同志任南集市委副書記、南集市政協籌備組組長。
消息傳出后，人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問：這個高天澤是不是上書中央領導的高天澤。得到證實后立即引起轟動，誰也沒有想到會是他。有人說他嫩了一點，有人說這個任命背後有陰謀，還有人說中央領導打了招呼……
可南集老百姓不這麼認為，認為懷疑的那些人別有用心。
什麼嫩了？我們不需要老奸巨猾的人來當市長；什麼陰謀？人家光明磊落，一身正氣，敢講真話，說有陰謀的人才有陰謀；什麼中央領導打招呼？人家德才兼備、年輕有為，具備當市長的資格……只有這種人當市長，咱們的老百姓才放心。
高天澤得到通知時，他和夏茜正在首都國際機場候機。吳家時親自給他打電話，叫他立即趕到南集赴任。他以為是開玩笑，更怕是機場人多嘴雜沒有聽清楚，直到鄧中康來電話證實后他才敢相信。鄧中康還告訴高天澤，中央已經批准他從省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由省長江山仁同志接任省委書記。
高天澤登上南下的火車。
林漢水來電話，說慶祝南集市成立大會準備就緒，只等他回來就開。他說既然已經準備好，那麼就開，不需要眾人等他一個人。
林漢水說邊開邊等。
南集撤地建市慶典大會在南集師專體育館如期舉行，省領導江山仁、王嘉駒、黃量和、吳家時等出席會議，鄧中康作為特邀嘉賓在主席台正中位置就座。原南集地委、行署任過正職的老同志在主席台上就座……
不是冤家不聚頭，董作為和桂為民均在第一排就座，中間只隔一個位置。
按照常規，他們應該坐在一起，因為他們搭過班，並是前後任書記。之所以隔着一個位置，是怕他倆尷尬。林漢水知道董作為還沒有原諒桂為民，於是特意囑咐工作人員將他倆錯開。雖然沒有坐在一起，但是南集的老百姓還是想看一看他們這對冤家如何面對面，一個個翹首以待。
讓人失望，董作為沒有理桂為民。儘管桂為民朝他點過頭、微過笑，甚至還伸出手，可是他沒有反應，這叫桂為民不得不好自為之。為避免目光相撞，兩個人都不左顧右盼，集中精力正襟危坐，目視正前方，規矩得就像小學生聽講一樣；昔日叱吒風雲的豪氣在兩個人的身上蕩然無存。
董作為知道今天會遇上桂為民，想不來又怕別人議論他怕桂為民，更不想錯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畢竟他是南集的老領導，為地改市作過貢獻，於是還是理直氣壯地來了……來了才知道不自在，才知道台下的眼睛像刀子一樣要殺人……
最後一項議程是市委副書記、政府籌備組組長高天澤講話。林漢水說：「很遺憾，高天澤同志還在火車上……」
「我來了！……」高天澤的身影出現在會場最後一排。
頓時全場起立，大家紛紛涌到過道與高天澤握手。
從體育館的後門到主席台只有五百米路程，高天澤卻走了半個小時——與其說人們是在迎接一位新市長，倒不如說是在歡迎一名英雄的歸來……
尾聲
高天澤在市長任上因反對林漢水上造紙項目以及擴建人民廣場項目而與之鬧得不愉快，最終兩人在市水利局辦公大樓竣工慶典上撕破臉——
水利局長介紹完辦公大樓建設情況后，高天澤問他水利局機關有多少幹部，局長說在職32人，加上離退休幹部一共41人。
高天澤又問，辦公大樓一共有多少間辦公室。局長說一層14間，16層下來一共是196間辦公室、16間小會議室、4間中型會議室、2間大型會議室。
高天澤說：「你這是浪費人民的錢財……」
林漢水說：「是我讓他做的……一個中等城市沒有幾棟高樓大廈叫什麼中等城市？」
事後林漢水向省委書記江山仁訴苦，請求將高天澤調離南集。江山仁問高天澤想到什麼地方，高天澤說什麼地方都不去，就在南集。那麼就調林漢水，讓他出任省委常委、省總工會主席。在討論南集市委書記人選時，林漢水說高天澤書生氣重了一點，恐怕難以駕馭全局，建議派一名老辣一點的同志出任市委書記。省委常委採納了他的意見，將省城市委副書記調任南集市委書記，高天澤仍然擔任市長。
兩年後高天澤出任市委書記，不久調省城任省委常委、省城市委書記。
董作為退休后隨兒子董家搬到珠海定居。
桂為民將桂海量的遺腹子接到省城，每天的任務就是含飴弄孫，超脫得就像鄰家的老大爺。
沒多久，鄧中康從全國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的位置上退了下來，選擇回西北安度晚年。
江山仁從全國政協提案委員會副主任退休后，對新四軍歷史產生了濃厚興趣，並被聘為新四軍研究會會長，牽頭出版了五部新四軍抗戰專著，成為新四軍史權威專家。
2004年3月5日，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政府工作報告》時強調，從今年起，逐步降低農業稅稅率，平均每年降低一個百分點以上，五年內取消農業稅；2005年上半年，全國22個省免征農業稅；2005年12月24日，《關於廢止農業稅條例的決定草案》提請第十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九次會議審議，並獲通過，從2006年1月1日施行。
值此，我國正式取消這項「千年古制」的稅種，把農民從農業稅及以農業稅為載體派生出的稅費中解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