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郭醒世低着頭,思考着問題,走進了辦公室。秘書孫啟運默默地隨後跟了進來,嚇了郭醒世一跳。

「你怎麼大氣不喘一聲地跟着我?想暗殺我吧?」郭醒世大聲斥責孫啟運。這兩天他心情不好,氣不順,動不動就大發脾氣。秘書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常常成為郭醒世的發泄對象。

本來,秘書如影相隨領導,是履行職責的正常要求。按照不成文的規定,和領導一起行走時,秘書應該行走在領導右側稍後半個肩膀的距離。這樣的距離,既突出了領導為先的地位,又可以確保及時準確地接受領導的指示。長期以來,孫啟運也是嚴格按這一要求行事的,和郭醒世的配合也基本上可以。但是,如果郭醒世情緒不佳時,他會不分青紅皂白,拿孫啟運當出氣筒,一通臭罵。孫啟運從不解釋,更不辯解,因為他心裏清楚,真理永遠掌握在郭醒世手裏,這是不容置疑的。

目前社會上對秘書的印象一般。有的人對秘書,特別是高官秘書抱有偏見。甚至認為,秘書都像清朝朝廷中的安德海、李蓮英之流。這類宮中太監,出身凄苦,受盡磨難和富人的欺壓,得勢后卻心狠手辣。他們身為太監,職位卑微,頭上卻有二品頂戴,滿朝文武對其亦步亦趨,甚至,皇帝有時也讓其三分。他們仗勢欺人,受賄賣官,擾亂朝綱,終至身首不全的下場。

其實,絕大多數秘書是廉潔的。即使極少數秘書腐敗,根源也大都在領導。

權力就是真理,這一點,孫啟運心裏十分清楚。

「王維太呢?他在什麼位置?」郭醒世突然問道。

「市公安局王維太局長已經到市委來了,正坐在我的辦公室等待你的召見。」孫啟運回答。

郭醒世揮了揮手,讓孫啟運叫王維太到他的辦公室來。

昨天晚上,郭醒世分別給北京的兩個朋友通了電話。在中紀委工作的朋友和在中組部工作的朋友提供的信息,都令他十分沮喪。種種跡象表明,他從政以來最為嚴重的危機,似乎已經顯現。

一年前,省紀委查處外市的一位縣長。省紀委對案件十分重視,由一位副書記任專案組組長,從幾個市抽調了幾十人,組成一支辦案隊伍,駐紮在臨海市。因為是異地辦案,根據省紀委的要求,臨海市委負責後勤保障工作。

辦案隊伍居住的地方,由武警戰士守衛,可謂戒備森嚴。專案組也有嚴明紀律和注意事項,諸如不得與外界接觸,工作人員間不準交流溝通等。

本來,案件查處工作進展很順利。辦案人員因系從各地紀檢監察和政法系統臨時抽調的,以前並不相熟。可偏偏住在武警招待所四樓的兩位工作人員,覺得面熟,便攀談起來。一問才知,二人曾在一個部隊服過役,當年有過一些接觸。轉業后,各奔東西,但都在檢察系統工作。老戰友多年不見,相逢在專案組,自然倍感親切。

巧的是,二位老兄都住在省武警招待所四樓,又是相鄰房間。雖然天天見面,但都覺得應找個機會,把盞相敘,痛痛快快地道盡分別這些年,各自在地方工作的苦辣酸甜。兩位老戰友,一位名叫刁公共,一位名叫單友誼。

於是,刁公共、單友誼約定,某日夜間偷偷跑到駐地外,找一不引人注意的酒家,開懷暢飲去。

推杯換盞,二位老兄都喝了不少,進入「狀態」了。肚子裏的話也都倒出來了,卻都感到意猶未盡。於是,刁公共說,反正我們是外地人,這裏也沒有人相識,不如再快活快活。單友誼說,也對,儘儘興吧。

酒店只有刁公共、單友誼二位兄弟和店主。二位的談話,酒店老闆聽得真真切切。這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老闆,覺得放過一個賺錢的機會沒有道理。因此,便很快招來一位歌廳坐枱小姐。

刁公共很慷慨,結完酒菜賬后,付給酒店老闆二百元手續費(一般稱之為出台費),然後,打的士回住處去。

專案組住的省武警招待所戒備很嚴,門衛認證不認人,沒有通行證根本不可能進入院內。但是,刁公共、單友誼二位都是很聰慧之人,這點小事是難不倒他們的。二人略作研究,決定移花接木,由單友誼帶小姐先進入,小姐持刁公共的通行證。然後,單友誼再把刁公共的通行證帶出來,交還給刁公共。如此這般,真可稱之為天衣無縫。照此辦理,三人果然都大搖大擺進入了戒備森嚴的住處。

二位老兄真是昏了頭,在違紀的路上越走越遠。

省武警招待所為全封閉、專供專案組辦公和住宿的,因而很安靜。此時已值深夜,大家都已休息。突然,從刁公共、單友誼房間傳出了爭吵聲。夜深人靜時的爭吵聲,引起了對面房間正在休息的省紀委一位老同志的注意。因為,那爭吵聲中,夾雜着一位女人的聲音。在這一樓層居住的辦案人員,沒有女性,深更半夜間,哪裏來的女性聲音?老同志披衣下床,仔細聽聽,好像是女人在要錢,不給錢就不走。老同志很是警惕,懷疑是被審查對象派人潛入專案組駐地。他覺得情況十分嚴重,有可能使案情泄露或發生串供。於是,他馬上給郭醒世打電話,向他作了彙報。本來,郭醒世雖然是省委副書記,但是,在省委常委分工中不分管省紀委工作。可是,當時方大公書記在京住院,顧國卿副書記和省紀委書記出國在外,案情又發生在臨海市內,省紀委老同志情急之下,便找到了郭醒世。

郭醒世對此高度重視,馬上給有關領導打電話,立即採取果斷措施。指令迅即下達,省紀委在省公安廳的協助下,馬上趕赴省武警招待所,對刁公共、單友誼二位老兄和那位小姐進行隔離審查。

經審查得知,原來此事與案情沒有聯繫,是辦案人員違紀所為。

郭醒世專門聽取了審查報告,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這件事情雖然不大,由於保密工作做得好,也沒有傳到社會上。但是,在一定層次和級別的幹部中,卻一時成為笑談。一次在飛往北京的航班上,中紀委一位辦案人員得知郭醒世的身份后,閑來無事,便以此為談資。郭醒世第一次接觸中紀委辦案人員,雖然後來得知,這位佟處長並不是中紀委的正式工作人員,僅僅是中紀委從南方一個省長期借調辦案人員。但是,郭醒世依然表現出非同一般的熱情。

下飛機后,郭醒世生拉硬拽,一定要佟處長坐前來接他的車,要與這位「航友」共進晚餐。郭醒世心裏合計的是,佟處長雖然官職不大,但參與中紀委的專案組辦案,手中自然握有生殺大權。對能夠影響他政治命運的人,郭醒世歷來高看一眼,厚待一分的。郭醒世的原則是,廣交天下豪傑,善結權力之緣。人在仕途,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需要一雙援手伸來。何況,當時佟處長正在查辦北方省一位廳級領導的經濟案件,郭醒世比較關心案件查辦的進展情況。佟處長對郭醒世的盛情相邀很是感激,但是,他愛人患有重病,正在北京一家醫院治療,他要趕去照顧。郭醒世一聽,佟處長愛人住院,簡直是天賜良機,可以藉此機會進行感情投資,加深和佟處長的感情。於是,他硬是把佟處長拽上車,一同到醫院去看望他的愛人。到了醫院后,郭醒世讓孫啟運買了一大堆營養品。進入病房后,郭醒世主動向佟處長愛人介紹說,自己是北方省的省委副書記,佟處長在北方省辦案,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省委領導對他的評價很高。今天我到北京開會,代表省委,順路來看望你這位優秀紀檢幹部的家屬。佟處長愛人是南方一座城市的小學教師,從來沒有見過郭醒世這麼高級別的大幹部,感動得熱淚盈眶。郭醒世正好認識這家醫院的副院長,副院長的弟弟在臨海市委辦公廳工作,多次託人想和他這位市委書記認識認識。郭醒世找來副院長,請求他對佟處長的愛人多加關照。副院長非常熱情,當場表態,一定要讓醫院裏的權威醫生給佟處長愛人診治,醫藥費儘可能減免。有需要他這位副院長的時候,他可以隨叫隨到。安排好這一切后,郭醒世拿出一萬元錢,放到佟處長愛人的身邊。佟處長無論如何也不要這一萬元錢,他覺得郭醒世能夠親自到醫院看望,並且安排他妻子的治療事宜,他已經很感動了,再接受一萬元錢,似乎不大妥當。郭醒世說,佟處長,講級別,我是你的領導。領導接濟接濟部下,不算行賄吧?再說,我這一萬元是自己的工資,不是給你的,慰問人民教師。在教師節到來之際,我慰問慰問人民教師,你總不該反對吧?佟處長經郭醒世一提醒,這才想起來,明天正好是9月10日教師節。佟處長的愛人收下了郭醒世慰問人民教師的一萬元錢,從此以後,佟處長和郭醒世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昨天晚上,郭醒世撥通了佟處長的手機。佟處長他們的專案組,現在正在東北一個省辦案。郭醒世先是和佟處長聊了一些家常話,然後很策略地詢問最近有沒有人給中紀委寫信,反映他的什麼問題。佟處長很謹慎,支支吾吾地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郭醒世還是從佟處長透露的隻言片語中感覺到,中紀委似乎開始關注他了……

「報告醒世書記,維太奉命前來報到。」王維太標準地敬禮后,垂手立正站在郭醒世的面前。

「噢,維太來了,坐坐。」郭醒世點了點頭,招呼王維太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

「最近工作怎麼樣?當一把手的感覺不錯吧?」

「感謝醒世書記的培養,維太我永世不忘。」

「噢,噢,不要感謝我,是工作需要,組織上才提拔你做市公安局局長的。等條件允許時,再給你戴個帽,副市長兼公安局局長。」

「謝謝醒世書記,維太的政治生命是您給的,願為您效犬馬之勞,拋頭顱灑熱血,在所不辭!」

「好好,算我郭醒世眼睛不瞎,沒有看錯人。維太,最近有什麼異常情況嗎?你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有什麼要事報告?」

「報告醒世書記,情況是這樣的……」

前天下午快下班時,王維太到位於市郊的一家部隊招待所,看望一位外地公安部門的領導。在招待所樓下,王維太和大學的一位同班同學偶然見面了。這位同學大學畢業后,分到了最高人民檢察院工作,前些年調到反貪部門。畢業這麼多年來,王維太和這位同學只在北京見過兩次面。因為同學常年在外省市查辦案件,在北京的時候很少,所以他和同學的聯繫不多。偶然在臨海市相遇,王維太和同學都感到很突然。王維太也不問同學的來歷,堅持要盡地主之誼,請同學吃頓飯。同學在百般推辭無效后,只好客隨主便。王維太先給谷吟雪打了個電話,讓她給預訂個安靜點的房間,然後把同學直接拽上車,一路直奔「聽濤閣」而去。石麗婭回加拿大探親,和兒子度周末去了,谷吟雪是代班總經理,臨時主持「聽濤閣」的工作。

在「聽濤閣」的一間包房裏,王維太點了一桌子海珍品,又要了一瓶茅台酒,準備和老同學開懷暢飲,好好敘敘舊。可是,同學卻很拘謹,每次舉杯,只是象徵性地抿一小口酒。

「老同學了,俗話說哥親姐親不如同學親,怎麼到臨海市來也不打個招呼,悄沒聲息地來,又不聲不響地住到部隊招待所去?我們臨海市的五星級賓館酒店有五六家,我也是堂堂的公安局長,把老同學的感情都丟到腦後去了,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人家都說京官架子大,再怎麼,也不該忘記老同學是吧?」王維太酒過三巡后,述說着對老同學的不滿。

同學笑了笑,也不多解釋什麼。王維太委婉地問起同學到臨海市有何公幹。同學說,這次到臨海市來,沒有工作任務,只是單純遊覽觀光。因為是私人行程,因此沒有和省、市相關部門打招呼。大家都很忙,不好再添麻煩。至於為什麼沒有告訴王維太,同學解釋說,知道他剛扶正,擔任市公安局一把手,工作肯定異常繁忙,實在不好意思打擾。

王維太說,不知者不怪,老同學來臨海,我王維太不知道則已,知道了,一定不能讓老同學住在部隊招待所,部隊招待所安靜是安靜,但是硬件條件太差,和五星級酒店相比,有天壤之別。我馬上派人去搬你的行李,你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去住,吃住一切全免費,住多長時間都可以。干咱們這行的都知道,公安局長頂半個市長。同學對王維太的熱情安排堅辭不受,並且說已經在臨海市遊玩了幾天,假期已經結束,馬上就要離開。

飯後,王維太只好又把老同學送回了部隊招待所。見他去意已定,也不好多勉強。但是,王維太感覺到,老同學此次到臨海,一定是來者不善,絕對不會是什麼私人休假、遊覽觀光。他馬上打電話給市公安局國保支隊,讓他們立即對老同學跟蹤監察。很快,國保支隊報告,他的老同學一行五人,是用個人身份證在部隊招待所登記入住的。在臨海市期間,五人行動秘密。他們或約人到住處密談,或到「難民部落」悄悄走訪。國保支隊還反映,這幾個北京客人似乎在調查「難民部落」縱火一案。王維太感到了事態嚴重,便給郭醒世打電話緊急求見。

「維太,難道……你就束手無策?」郭醒世表情嚴肅地問道。

「醒世書記,我已經佈置我們市局的國保支隊了,他們已開始了反偵查工作。」

「效果怎麼樣?」

「效果還不錯。國保支隊動用了技術偵查手段,對北京客人和他們接觸的人,進行監聽和跟蹤。我老同學……北京的五位客人好像早有準備,防範措施很到位,我們的技術偵查工作受到一定的制約。」

「省里相關部門,國家安全廳、公安廳、省紀委監察廳有什麼異常反應?」

「省里的這些部門,好像沒有什麼反應。」

「北京……北京客人到底能不能在『難民部落』縱火案上搞出些名堂來?」

「北京來的五人中,有國家公安部的、國家安全部的……據我們掌握,他們目前的偵查工作正在深入中,縱火案的關鍵證據還沒有拿到手。」

「當初……當初你是否做到了天衣無縫、滴水不漏?」

「當初……應該是很嚴密的。但是,百密一疏也是有可能的,因為當時比較匆忙,天寒地凍,人也有些亂……」

郭醒世深嘆了一口氣。他心裏清楚,船過水無痕未免太理想化了,凡事總會留下蛛絲馬跡的。王維太現在對當初的行動,也是不敢打保票的。依郭醒世的脾氣,他頓時便會火冒三丈,把王維太罵個狗血噴頭。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際,王維太又是五虎上將之一,籠絡住人心,讓他們繼續為自己賣命才是上策。所以,郭醒世沒有發作,而是態度平和地安撫說:「維太,你是忠臣,我心裏有數。」

「醒世書記,我是盡忠報主之人,為了您,我肝腦塗地,你就放心吧!」

「這一點我相信,我們一榮俱榮。放心,你的副市長問題,只要有機會,我立即解決。如果我安然度過眼前的危機,當上省長,會很快提拔你擔任副省長兼省公安廳廳長。我接任省委書記后,安排你擔任省委常委、省政法委書記兼省公安廳廳長。」

「謝謝醒世書記,為成就你的大業,我王維太願捨身家性命!」

郭醒世點了點頭,說:「維太,『難民部落』的幾個關鍵人物,一定要控制住,千萬千萬,明白嗎?」

王維太回答說:「我是做公安工作的,這一點非常清楚。」

「這個案件的知情者和重點人物是誰?」

「一個名叫苗強,就是那個抬棺上訪,領頭鬧事的。還有一個名叫王剛,和苗強是鐵哥們兒。」

「維太,你準備怎麼處理這兩個人?」

「我已經安排了專人,跟蹤監控這兩個人。」

「僅僅跟蹤監控有什麼用?必要時,要採取果斷措施!」

「醒世書記,您的意思是找個理由把他們倆拘留起來?」

「拘留?拘留不解決問題的!」

郭醒世對拘留苗強和王剛感到不滿意,王維太心裏一怔。難道……王維太不敢想下去,他擔心郭醒世一怒之下,採取更為極端的措施。果然,郭醒世一揮手,做了個刀劈斧剁的手勢,說:「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這是要殺人滅口啊!王維太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人命關天啊,他明白這樣做的後果何等嚴重!可是,郭醒世的命令是不容拒絕的,他的意志是不許違背的。

「醒世書記,您的意思是。讓這兩個人立即在人世上消失?」

「你應該知道怎麼辦!」

「可是……」

「可是什麼?」

「苗強……這個苗強平民百姓一個,除掉他像踩死一隻螞蟻,簡單得很。可是,那個王剛……」

「他怎麼了?」

「王剛……我向你彙報過的,王剛的老婆,是……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余德的親外甥女。」

「維太,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是,我馬上安排人去辦,讓這兩個小子立刻消失。」

「要總結教訓,幹得乾淨利落些,一絲痕迹都不可留下來,知道嗎?」

「知道,您放心吧,醒世書記……」

王維太走後,郭醒世按了按鈴,孫啟運走了進來。郭醒世告訴孫啟運,他要休息一個小時。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他。

王維太出了市委大院,讓司機徑直地把他送到了「聽濤閣」。見到谷吟雪,他話也不說,急匆匆地扯着她的胳膊,來到她的辦公室。

見王維太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谷吟雪什麼也沒有說。她忙給他倒了一杯茶,讓他喝下去,穩定穩定情緒。

「吟雪,我可能大難臨頭了。」王維太情緒略微穩定下來后,伸手握住谷吟雪的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

「王局長,你正在春風得意之際,難從何來?再說,有郭醒世這棵大樹,你怕什麼?再大的災難,郭大人一手遮天,逢凶化吉,遇難呈祥,沒有什麼可怕的。」

「吟雪,你不懂啊!」

「到底怎麼了,你快告訴我!」

「郭醒世……」

王維太把郭醒世交代他馬上把苗強和王剛乾掉,殺人滅口的事情述說了一遍。谷吟雪立刻毛骨悚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郭醒世是搞政治的,搞政治是你死我活的買賣,絕不會心慈手軟的。可是我……」

「維太局長,你……」

「我是學法律出身的,又幹了這麼多年的公安工作,知道殺人滅口的後果。」

「太可怕了!」

「是啊,郭醒世對我恩重如山,又是我的頂頭上司,我確實應該聽命於他。可是,我如果再把苗強和王剛乾掉,可真的是罪不可赦了……再說,那個王剛是省委秘書長余德的親戚,他被殺掉了,余德豈能善罷甘休!」

「你……想想辦法推辭不行嗎?」

「郭醒世這樣的人,在事關他個人命運問題上,是不可能手軟的。如果我不執行他的命令,他會馬上安排人把我也幹掉的。」

「真有那麼嚴重嗎?怎麼像電影里的故事一樣恐怖!」

「請相信我的直覺和經驗,吟雪,這可是生死較量,誰都沒有退路!」

「那……怎麼辦?」

是啊,應該怎麼辦,才會既使郭醒世滿意,又使自己得以解脫呢?王維太陷入沉思之中。谷吟雪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又無力幫助王維太脫離險境。她能做到的,只有安慰這個第一次接觸她身體的男人。她讓王維太平躺在沙發上,頭枕着她的腿。

「吟雪,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王維太摟過谷吟雪的頭,親吻着她,動情地說。

谷吟雪一邊吻著王維太,一邊回答說:「維太,你是有恩於我的,當年我被關押在看押所里,生不如死的時候,如果沒有你的關照,沒有你的挺身相救,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

王維太心裏是愛着谷吟雪的。當年,王維太正是愛憐谷吟雪的孤獨無援,才鋌而走險,向谷吟雪伸出了援助之手。那時,他要得到谷吟雪的身體易如反掌。可是,面對天仙般驚艷的谷吟雪,他確實不忍心乘人之危。所以,他只是撫摸過她的身體,親吻過她的雙唇。後來,出於對郭醒世的感恩之心,他又忍痛割愛,聽任谷吟雪投入郭醒世的懷抱。有時候,一想到谷吟雪在遭受郭醒世的百般摧殘,王維太的心裏便在暗暗流血。他常常在心裏痛罵自己,罵自己不是一個男子漢。因為,任何真正的男子漢,都不會把自己心愛的女人,拱手相讓他人的。痛定思痛,王維太慢慢認識到,把谷吟雪放在郭醒世的身邊,其實也是一步妙棋,等於在他的身邊安放了一顆釘子,一枚定時炸彈。

「吟雪,郭醒世……他經常到你這裏來嗎?」王維太小心翼翼地問。他知道自己這樣問,是在往她的傷口上撒鹽。

「嗯,石麗婭每次回加拿大以後,他都隔三差五地來我這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不在這裏過夜。」

「那件事情你辦了嗎?」

「那件事情……我照辦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你會需要的。你們官場上###,是該留有後手。這次我徹底明白了,###真是冷酷無情……」

王維太和谷吟雪談論的「那件事情」,是王維太派人在谷吟雪的房間里安裝了攝像頭,把郭醒世每次和谷吟雪在床上做愛的畫面,全部拍攝了下來。王維太是在為自己留一條生路,準備在郭醒世拋棄他的時候,使出這一撒手鐧,保自己的一條性命。

「好,好,仕途險惡,不得不防啊!」

「維太,那……這次的危機,你怎麼辦,如何化解呢?」

「吟雪,我想好了,你儘管放心吧。」

王維太對執行郭醒世的命令,已有了應對的腹案,只是,他同樣不會告訴谷吟雪的。因為,他不想讓她跟着牽腸掛肚,更不想讓她為之擔驚受怕。與此同時,他也不想讓太多的人知悉這一秘密。王維太已經決定,派人秘密把苗強和王剛拘留起來,隨便找個什麼理由。然後,把他們二人押往外市關押起來。這樣做,對郭醒世有了交代,苗強和王剛消失了,無影無蹤。另一方面,也把他們保護了起來,為他自己留下一條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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