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最意外的人降臨
01
清晨，晴空萬里。
當我被鬧鐘吵醒的時候，床邊的茱小悠早就沒了蹤影。我揉了揉還沒有睡醒的雙眼，伸了一個懶腰，打了一個哈欠，才慢吞吞地起來穿上校服。
「親愛的媽媽爸爸，我去上學了哦！」我隨意吃了幾片麵包就和爸爸媽媽道別。
「嗯，再見，小白！」媽媽溫柔地笑了笑。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一大早起來，我心裏總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我抬頭仰望了一下刺眼的陽光，心裏泛起一片漣漪。
我惆悵地低下頭，咬了咬嘴唇。
走到小區門口，我意外地看見一個身穿白色校服的身影。他依靠在藍色自行車旁邊，逆着光站着，他黑色的頭髮被陽光暈出一層金黃。昔日冷峻的面容卻在此時被刻畫得無限溫柔，那雙深邃的眸子，也散發出青春迷人的光芒。
那個人，除了是黑羽涼還會是誰！
這時我才想起，黑羽涼說要接我上學的，沒想到今天他真的來了，而且還騎着自行車過來接我。
我輕輕走過去，惡作劇地朝他背後重重拍了一下。我以為會嚇到他，可是沒有想到，他比任何時候都淡定地看了我一眼，臉特別黑，他說：「茱小白，你不覺得你喜歡賴床嗎？」
我愣了愣，隨後才委屈地揍了他一拳：「拜託，這種事情，身為『男友』的你應該包容的好不好？」
黑羽涼在聽見「男友」兩個字的時候愣了片刻，隨後整張臉像是萬里晴空一樣頓時燦爛起來。
「走吧，送你上學去！」他扶正了自行車，坐了上去。
「你會騎嗎？」我疑惑地看着他。
「廢話，就你不會吧？」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哼！」我偏過頭，不再理會他對我的冷嘲熱諷，乖乖地跳到自行車的後座上。有人說，藍色代表憂傷，粉色代表戀愛。如果在戀愛的時候，應該騎的是粉色的自行車吧。不過，如果一個男生騎粉色的自行車……回頭率肯定超高吧？
坐上自行車后，黑羽涼穩穩地騎着。耳畔傳來微風滑過臉頰的聲音，還傳來了黑羽涼身上淡淡的薄荷清香。
看着微風吹亂了他的碎發，吹亂了我的長發，彷彿也看見微風吹亂了我忐忑的心，但不知道，微風是否也吹亂了他沉靜的心。
我將自己的雙手搭在他的腰上，我明顯感覺到黑羽涼有那麼片刻在顫動，可是隨後漸漸恢復正常。
在此時，如果我塞著耳機，聽着裏面舒緩輕柔的鋼琴曲，那一定是一件更美好的事情。自行車載着兩個幸福的人兒，穿越街道，穿越人海，穿越時間的極限。
啊，那是一道多麼美麗的風景線。
轉眼間，學校的大門在前方出現了。第一次覺得這麼快就來到了學校，如果可以將上課換成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那麼久一點兒再久一點兒該有多好！
好像好久沒有去社團看看了，這段時間因為接了任務，所以社團的瑣事就一直是茱小悠打理，不知道她有沒有抓狂。
「黑羽涼，我去社團看看，你先去教室吧！」
正在鎖自行車的黑羽涼馬上轉過身子，看着我點了點頭。隨後我像一直歡樂的小鳥，往社團的活動室跑去。走到「馴愛團」，打開門，我就看見正焦頭爛額地對着一大堆法則忙碌的茱小悠。
「你很忙哦……」我彷彿看好戲的樣子看着她。
茱小悠從一沓文件后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怎麼了，我們的戀愛忙人，怎麼有空來看我這個孤家寡人呢？」
「說不定……你下回也可以在轉角遇見騎着白馬的——唐僧哦！」我的嘴也不饒人。說實話，每天和茱小悠一起互損對方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哼！」茱小悠冷哼了一聲，不再看我。
「姐，你最近有沒有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了？」我皺了皺眉頭，望向窗外。
我沒有看見，茱小悠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手中的水筆在白色的紙上畫下一道長長的憂傷的弧線。
「為什麼這麼說？」茱小悠抬起頭，神色異樣地看着我。
「自從那天在黑羽涼家看見了端木集團的端木夫人，我心裏就覺得怪怪的，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那是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我淡淡地說道。
茱小悠沒說話，只是靜靜地望着窗外。樹梢上的一片葉子緩緩飄下，飄落到窗枱前。
「其實小悠，你不知道，每當我孤單無助的時候，你都會在我的身邊，那時候的我，就會感覺很溫暖。小的時候我就很要強，什麼都要和你爭，可是你知道嗎？那只是一種單純想引起你注意的表現。你不知道，你這個姐姐真的很不負責任，你總是冷眼看我，永遠一副鄙視的樣子……」我一股腦兒將埋藏在心裏的秘密說了出來。
茱小悠抿了抿唇，我知道她也為之動容了，可是她依舊還是一副要強的樣子：「誰叫你那麼笨！」
我笑了笑，沒有心情再和她爭辯什麼。凌亂的心情，正慢慢地恢復平靜。
「茱小悠，我先回教室了。拜拜。」說完我就走出了社團室。
茱小悠看着我走出去的身影，失神了片刻……
還記得那時茱小悠5歲的時候，5歲的茱小悠那麼純真善良，那麼乖巧懂事。
那一天，外面下着大雨，下樓準備幫爸爸拿報紙的茱小悠，意外地看見了蜷縮在雨中的4歲的女孩。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茱小悠覺得她應該是和爸爸媽媽走丟了。於是她撐著小傘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輕地問道：「妹妹，你怎麼了？你爸爸媽媽呢？」
女孩只是蜷縮著身子，不說話，眼神很惶恐。
茱小悠有點兒擔心，於是上樓叫了爸爸。
爸爸下樓，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可愛的孩子，那不是端木家的小孩端木婭嗎？可是他們不是已經搬走了嗎，為什麼這個孩子會在雨中淋雨？
爸爸撐著傘，牽着茱小悠，走到了女孩的身邊，蹲下，用手撫摸着她。
溫暖的手掌撫摸著冰涼的臉蛋，端木婭顫抖著抬起頭來，看見一張陌生的臉，她驚慌地顫抖著身子，她想站起來逃跑，可是雙腳卻蹲得麻木了，她剛站起來，就踉蹌地摔倒在旁邊的水溝里，原本濕漉漉的裙子變得髒兮兮的，沒有一處乾的地方了。
昔日干凈的孩子，此時卻變得像是一個小乞丐一樣，茱爸爸覺得心疼極了。
「小婭，我是茱叔叔，我不會傷害你的，告訴我，你爸爸媽媽呢？」爸爸走過去，溫柔地扶起那個警惕性很高的孩子。
端木婭依舊不說話，但也不哭，很是要強。
「妹妹，我爸爸是好人哦，你快點兒告訴我爸爸吧，我們會幫你的！」小小的茱小悠，溫柔地笑着，她的笑容在端木婭的眼裏就好像燦爛的陽光。
端木婭忍不住握了握茱小悠溫暖的小手，剛開始茱小悠愣了一下，隨後也緊緊握住了端木婭的手。
端木婭說的第一句話，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姐……姐……」稚嫩的聲音在雨中有點兒嘶啞。小小的茱小悠看着眼前可憐的端木婭，心裏竟然有一絲心疼。
茱小悠哭了起來，讓茱爸爸措手不及：「小悠，你怎麼哭了呢？」他溫柔地詢問著自己的孩子。
「爸爸……她好可憐啊！我要她做我的妹妹，我要保護她，我要和她一起玩！」茱小悠哭着。
茱爸爸望了一眼端木婭，她的眼神是那麼純凈，宛若被遺棄的天使一樣。
「小婭，告訴叔叔，你的爸爸媽媽呢？」
在那一瞬間，端木婭的眼神變得暗淡了，她放開牽着茱小悠的手，隨後低下了頭，依舊不說話。
過了好久，她才緩緩抬起頭，眼裏含着閃閃的淚光，她說：「他們啊……去幫小婭……買棒棒糖……去了……」她說得很慢，好像是要茱爸爸相信的樣子，其實她並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已將她遺棄，她以為他們是真的買棒棒糖去了，還沒有回來……
很快茱爸爸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也知道前段時間，端木家發生了一些事，他們一定是不願孩子跟着他們一起吃苦才會……遺棄她的！
「小婭，到叔叔家裏好不好？」茱爸爸用溫柔的眼神看着她。
「是啊，妹妹，你到姐姐家去好不好？」茱小悠也在那裏附和著。
嘿嘿，她有妹妹了，她有一個可愛的妹妹了，以後就可以跟她一起玩過家家了！
原本端木婭牽着渾身濕透的端木婭回到了自己溫暖的就家裏，當茱媽媽看見這個孩子的時候，愣了一下，剛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看見茱爸爸在門口示意的眼神，她頓時點了點頭，微笑着充滿慈愛地走到了端木婭的面前：「小婭，歡迎你來到我家裏來哦。」
端木婭天真地笑了笑。
隨後，茱爸爸走到茱媽媽的身邊，說出了事情的經過，茱媽媽流露出可憐和心疼的神情，小婭還是那麼小的孩子啊……
端木婭看着茱媽媽眼神里的憐憫，小小的她覺得是那麼刺眼。
她不是被爸爸媽媽遺棄的孩子，她的爸爸媽媽只是去買棒棒糖了，不是嗎？
後來，淋雨的端木婭發了高燒，當她再次醒來后已經不記得這一連串發生在她身上的不幸的事情了。
後來，她成了茱家的二女兒。
她不再叫端木婭，她叫茱小白，茱家的二女兒茱小白！她是茱小悠的妹妹，她叫茱小白！
……
回過神來的茱小悠，微笑着。
小白，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做自己的親妹妹。
小白，我很愛你，你知道嗎？
茱小白，我的妹妹，茱小白。
02
回到教室座位上的我，一陣失神。黑羽涼只是坐在我的身邊，不言語。
教室里卻是沸沸揚揚的，好像又有什麼人要轉到我們班來，依稀能聽出是一個帥哥。
當時黑羽涼轉來我們班的時候也是這樣，所有的女生都沸騰了，期待着帥哥的降臨。雖然他算是一個極品，可惜就是太冷。
上課的時候，每個人都滿懷着期待的心情。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男生呢？他擁有冷酷的嘴角，還是溫柔的眼神？他的頭髮是亞麻色的還是純黑的？
老師走進來，帶着一臉「花痴」的微笑，然後「風情萬種」地向班裏更多的「花痴小妹」說道：「今天我們班又轉來一位帥哥啦！」
「哇哇，帥哥好耶！」花痴們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同學，有情！」老師向教室門口微笑着呼喚了一聲，隨後就有一個身影從教室外緩緩走了進來。當我看見他的臉時，我覺得時間好像靜止了，甚至連我的呼吸好像也停止了。
那個身影曾經是那麼熟悉，以至於夢裏也會出現，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像天使的男孩。他有亞麻色的頭髮，挺拔的身材，帥氣的面孔，溫柔地眼神，上揚的嘴角……他一塵不染，不像是凡塵中的人。
他的名字就好像他清澈的眼眸一般，他叫清水言。我曾一度暗戀，卻遙不可及的清水言。因為吃驚，以至於我沒有發現身邊的黑羽涼也是一副吃驚的表情。
清水言走上了講台，溫柔地笑着，說道：「大家好，我是轉學生清水言，很高興能夠和大家成為同學！接下來的日子，請多多指教。」他的聲音依舊和往常一樣帶着磁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他一直盯着我看。
自我介紹完畢，他走了下來，朝我和黑羽涼的方向走來，他走到黑羽涼的身邊，緩緩地對我低語說：「小白，好久不見！」
說完，他坐到了黑羽涼的身後。
清水言的出現，是在太讓人覺得意外了，意外到我們都沒有準備好，他就這麼降臨了。
清水言，你知不知道，你到來的時候，正是我最心煩意亂的時候。你的降臨，是救贖，還是負擔？因為已經入秋，窗外，枝頭的葉子泛黃，然後又一片一片地飄落……
和冷月學長，清水言一起的那段時間被我和茱小悠視為最快樂的時光。
不僅是因為那時被我們都還小還純真，也不僅因為那時候我們都可以無憂無慮地笑，更因為我們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還記得那是一個夏天，我和茱小悠來到了未成年酒吧。裏面不像成年人的酒吧那樣有一陣黑暗的氣息，這裏更像是孩子的天堂，就像是童話中王子和公主的舞會現場。
那是我和小悠第一次來到這裏，然而這也成了命中注定的劫數。
酒吧里的舞台上，霓虹燈亮起，照耀在兩張帥氣的面孔上。他們都是一樣的溫柔，就好像是天使一般擁有光環。
彈著結他的少年，面容是病態般的白，身子很瘦弱，讓人不禁為他感到心疼。他的頭髮有一點兒金黃，就好像會融入陽光中一般。
他就是茱小悠喜歡的冷月學長。
他身邊那個手拿麥克風，亞麻色頭髮的人就是清水言。
他們在舞台的中央，無疑是舞台上的佼佼者。他們如同天籟的聲音正唱着那首動聽的歌謠。
這是校友和我最喜歡的一首歌——非你莫屬。
「今天也跟隨着我的記憶迷失了，
在迷失的盡頭無盡彷徨的我，
再也見不到的你牽絆着我，
令我再度迷失了方向……
真的好想你，
還想再擁抱你，
看着天空祈禱的我……
非你莫屬……
我不能沒有你，我這樣一天，一個月，乃至一年，
我手上也好，心碎也好，因為我只愛你一個人……」
在那一刻，他們的聲音是那麼深情，我和茱小悠沉浸在他們的歌聲中，恍惚中我們好像聽見了海浪哭泣的聲音……
這是一首悲傷的歌，讓我忍不住流淚。
那一年，是我和茱小悠最想去看海的一年，因為這首歌，因為他們唱的這首歌。
當他們唱完這首歌的時候，茱小悠雙手緊握著告訴我：「小白，我想追那個彈結他的少年。」
「啊？姐，為什麼？他只是伴唱啊……」我愣了愣，如果是被這首歌打動的話，也應該是因為那個拿着麥克風的少年吧。當然，我是被那個主唱少年打動的。
「他唱的那段，感染了我……他很讓人心疼，不是嗎？」茱小悠一貫高傲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欣賞與心疼。
我將自己的視線從亞麻色頭髮的少年身上轉移到了金黃色頭髮的少年身上，雖然他的頭髮看上去將他襯托得桀騖不馴。可是，我不得不承認，這種想法是錯誤的。因為，他和亞麻色頭髮的少年一樣溫柔，可是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種憂傷……
我終於知道茱小悠為什麼會喜歡他了，永遠是強者的她，自然會被他的憂傷打動。
可那是茱小悠，我依舊還是喜歡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少年……
沒有理由，就是充滿好感……或許是因為他唱的歌，或許是沉浸在歌聲中的他的那種表情。
後來，他們唱了另一首歌，依舊是那麼低沉，低沉中還有些許傷感。
淚眼朦朧中，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依稀看到的只是霓虹燈在他們的身上掠過，仿若蜻蜓點水一般……
「叮叮叮——」
下課的鈴聲將我的思緒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我望了望身後，卻見那個亞麻色頭髮的少年依舊坐在那裏。這一切原來都是真實存在的，不是夢……
「涼，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耳邊，傳來了清水言與黑羽涼的交談聲。從他們說話的口氣可以聽出來，他們早就已經認識了。可是這一切，我怎麼沒聽黑羽涼說過呢？懷着好奇心，我將自己的耳朵豎了起來。
「嗯，回國了……」黑羽涼平淡地說道，和清水言的問題可以說是牛頭不對馬嘴。
「呵呵，涼，你變得；冷了。」清水言溫柔地笑了笑，看上去溫柔的笑靨，我卻覺得有點兒寒冷，不禁顫抖了一下。
「小白，你怎麼了？」清水言看了看我，問道。
「沒……沒什麼……」我心虛地回答，不敢看他一眼。
無論是當年的清水言，還是如今的清水言，那都是我永遠猜不透的。
如果換做從前，我想令我猜不透的肯定是神秘的冷月學長，可是如今我才知道，真正神秘莫測的其實是清水言。
還記得上次我和黑羽涼去「戀人廣場」的時候，在車上偶然看見的那個熟悉的身影，我現在可以確定那的確是清水言。
可是，他為什麼沒有立刻回到學校，而是到現在才來呢？還有，冷月學長呢，他為什麼沒有出現？難道他不知道姐姐有多麼想念他嗎？
有好多疑惑的泡泡從我的心底冒出來，然後在半空中哀傷地爆炸，我的心變得越來越凌亂……
「小白……小悠還好嗎？」清水言頓了一下，然後開口道。
我愣了一下，這時我才想起，當年清水言也是喜歡小悠的。雖然我的心裏不再有陰霾，不再覺得不是滋味，但我依舊還是皺起了眉頭，因為小悠……
「她，過得不好！自從你們走後，她整個人就像變了一樣，讓我覺得陌生和惶恐……」我嘆了一口氣。
清水言的眼神暗淡了，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湛藍色的天空，眼中充滿憂傷和哀愁：「她是為了冷月吧……」
「冷月，他現在好嗎？」黑羽涼代我問出了我心底的話。
「應該……也不好吧。」他平淡地回答。
「你不是一直和冷月在一起嗎，為什麼是『應該』？」黑羽涼皺了皺眉頭，彷彿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
「因為他喜歡的茱小悠不好，他怎麼會好呢？」忽然，清水言收回視線，對着我和黑羽涼笑了笑。眼裏的神色，讓我看不懂也猜不透。
「你現在沒有和冷月學長聯繫了嗎？」我疑惑地問。
當年他們究竟是因為什麼而離開？他們不知道，我和茱小悠有多擔心他們嗎……
「剛才我不就在和他聯繫嗎？」
我愣了愣……清水言剛剛不是望着天空嗎？天、天空……頓時我睜大了雙眼，心裏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不，不會是我想像的那樣的！
可是……突然，我想起了上次在「真心話大冒險」里男巫對我講的那段話——
你所說的清水言，即將回歸，而冷月學長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
當時我問過男巫，很遙遠的地方……難道，難道是天堂？
我雙手捂住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着清水言，更不敢相信自己剛剛的想法。這不是真的，對吧？可是，男巫所說的「清水言，即將回歸」，他確實回歸了……而「冷月學長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該不會也是真的吧……
清水言看着我驚慌失措的樣子，低下了頭沒有言語。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黑羽涼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也想起了當時男巫說的那句話。於是我握緊了雙拳，幾乎是用咆哮的聲音說道：「言，這不是真的吧？」
清水言抬起頭，溫柔而憂傷地笑道：「你說呢？」
「該死，你現在用這樣的表情和語氣，是什麼意思？」黑羽涼有一點兒惱怒了。
而我已經得到了確切的答案，可是我卻因此擔心起茱小悠了，如果她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怎麼樣？她曾那麼喜歡他，直至他不辭而別，她也不相信那是真的，還一直生活在對他的思念中。得到這個消息的她，會出什麼狀況呢？
我不敢想像，畢竟茱小悠真的很可怕……這個世界上有什麼她不敢做的，或者做不到的呢？說要追到冷月，她真的追到了，說恨冷月，她也做到了，只不過更懲罰了自己……
「要告訴姐姐嗎？」我的眼角流下一滴淚。
清水言皺了皺眉頭，不語，過了半響才慢慢地開口道：「由我來說吧……」
03
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我無精打采地回到家裏。
走到房間門口的時候，我卻遲疑了。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小悠，我真的不知道。
就在這時，媽媽走到了我的身後，慈祥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溫柔地說道：「小白，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進去？和小悠吵架了？」
我轉過身，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地說道：「媽……我現在心裏好亂也好難受！」
媽媽有些惶恐，臉上流露出擔憂的神色：「小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緊咬嘴唇，搖了搖頭。就在此時，爸爸下班回來，看着我一臉傷心的摸樣，心疼地走過來問：「小白，你怎麼啦，誰惹我的寶貝女兒生氣了？」
「沒有，爸，媽……我只是最近覺得很亂，會好的！」我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失魂落魄地繼續搖著頭，深吸了一口氣，「爸，媽，我先回房間了哦！」說完，我就打開房門，沖了進去。
回到房間，我頹喪地將書包重重地扔到了床上，然後自己也重重地倒了上去。
「你怎麼了？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認真做着試題的茱小悠，擔憂地看了看我。
我翻過身，我想說話，我不知道該怎麼和茱小悠說。但是上午的時候，清水言對我說的話在耳邊迴響。
「你今天放學回家，跟小悠說我回來了，還轉到了你所在的班級。按照小悠的脾氣，肯定會追到學校來，我會在學校里等她，跟她說清楚這些事情。」
於是我深吸了一口氣，疲憊地坐直，憂傷地看着小悠，一字一句，緩慢無力得說道：「姐，清水言……回來了，而且轉到了我們班。」
茱小悠愣了愣，面色突然變得有些蒼白。隨後她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激動地說道：「那麼冷月呢，他也回來了？」
「沒……有……」我嘶啞地說道。
「該死的……」茱小悠立馬站了起來，然後飛奔出房門外。
望着茱小悠倉促的身影，我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清水言，你果然是了解小悠的……
隨後我將頭埋在了被子裏，開始哽咽……
好累好累，第一次覺得這麼累。
寂靜的校園，此刻沒有穿校服的身影，就連平時分外熱鬧的籃球場，也沒有陽光男孩運動的身影。
風很大，天很沉，要下大雨的樣子，身穿單薄校服的茱小悠，奔跑在空曠的校園內。孤傲美麗的臉龐上，流露出了一絲緊張。
長長的黑髮，被風吹得凌亂不堪。跑到教室里，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驚奇地看見那個正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的少年。
他依舊是亞麻色的頭髮，依舊溫柔得像一個天使，可是茱小悠卻知道，他的溫柔里有一絲冷冽，那種冷冽，和冷月的不同，冷月是溫柔裏帶一絲憂傷，那才是真正的天使……而清水言和黑羽涼一樣只能成為墮天使。
「你跑得真急啊！好久不見，小悠……」清水言轉過身，深情地凝望着眼前的茱小悠。她還是一樣的漂亮高貴。
「冷月，他在哪裏？」茱小悠冷漠地問道。看着她的冷漠，清水言愣了愣。如果換作從前，她才不會冷漠，而是一副高貴的樣子。
「你變了很多……」清水言平靜地說道。
「每個人都會變，你也變了，不是嗎，清水言？」茱小悠說道。
「是啊，每個人都變了，你變得冷漠，涼變得像座冰山，而我也變了……大概也就只有小白那個白痴，還沒有變……」清水言若有所思地說道。
茱小悠皺了皺眉頭，有點兒生氣地威脅道：「你提小白做什麼，告訴你，你可不要欺負小白，否則你就死定了！」
「我不會傷害她的……其實，小白也變了，從前她覺得自己什麼都很平凡，她很善良也很要強。今天我看見她的時候，我覺得我和冷月都不是天使，只有她才是天使。其實小白一直都不知道，她長得很可愛。」
茱小悠愣了愣，回想起小時候在雨中的茱小白，其實小白一直都是天使。
其實茱小白真的很可愛，不是平凡，而是清秀，如果說自己是藍色妖姬，那麼茱小白就是百合。其實從小到大追她的男生也很多，可是都被茱小悠阻攔了。因為她要保護茱小白，在小時候的那個雨天，她就承諾過，她要保護茱小白的。她才不會讓那些男生輕易地傷害自己的妹妹呢……
「其實你的保護欲挺強的！」清水言由衷地說道。
「那又怎麼樣？茱小白是我的妹妹，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所以，清水言，你不適合小白……」茱小悠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小白？」清水言愣了一下。
「哼！」茱小悠冷笑了一聲，「其實你以前就喜歡小白，不是嗎？別以為你對小白說你喜歡我就是真的……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小白這種明明自己是『戀愛白痴』還以為自己是『戀愛女王』的女孩才會相信你！」
清水言的眼神柔和：「是啊，那時候我就喜歡小白這個笨蛋了……」
「好了，你別跟我扯東扯西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那麼就直話直說吧！」
「不是啊，你是小白的姐姐啊，小白很在意你。」清水言正色道，「因為你難過，小白也會難過，所以，能拖一秒就是一秒……」
「少拿小白壓我，我才不吃你這一套！告訴我，冷月那個混蛋，他到底在哪裏，為什麼不出來見我，是怕我了嗎？」茱小悠再也沒有耐心，於是吼道。
「如果有機會的話，難道他不想見你嗎？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會離開你嗎？茱小悠，你總是以為自己很喜歡很喜歡冷月，可是你知道嗎，冷月對你的喜歡不比你茱小悠對他少一絲一毫，甚至更多！」清水言也扯開喉嚨嘶吼道。
他淡定地走到身體顫抖的茱小悠面前，一副憂傷的表情：「你知道嗎，冷月如果不是害怕你傷心，才不會一聲不吭地離開呢。」
「那又怎麼樣？你不是說你喜歡小白嗎，你不也一聲不吭地離開了？」茱小悠眼神異樣卻依舊執着地說道。
清水言的眼神更加暗淡，他低下頭，聲音嘶啞地說：「你懂什麼，茱小悠。」
沉默一陣后，他才抬起頭，用很大的聲音說着：「冷月去天堂了，他真的成天使了，你滿意了吧？」
茱小悠的耳朵轟鳴，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自己的雙眼。
「轟隆隆——」窗外開始下起瓢潑大雨，電閃雷鳴。
而茱小悠的心，更像是被一陣悶雷襲擊了。
「不，你說的都不是真的！」茱小悠用手捂住雙耳，使勁搖著頭。
清水言從書包內取出一個日記本，遞給了茱小悠：「你看完了，就知道了……」
茱小悠失神地接過了日記本，隨後將它揣在懷裏，奔到了教室外，奔跑在雨中……她緊緊地抱着，害怕日記本被淋濕，於是她用自己纖弱的身體護衛著。
「冷月，我把你的日記本給她了，她會懂的，是嗎？小悠這個人……如果讓小白那個笨蛋慢條斯理、溫柔地告訴她真相的話，反而會傷害她更深……」
清水言望着窗外在雨中飛奔的茱小悠，輕聲地說道，就好像他的身邊還站着一個人似的。
「那麼這一次，我也不想錯過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