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沙洲冷 第九十六章 寂寞沙洲冷

寂寞沙洲冷 第九十六章 寂寞沙洲冷

秋天的蕭瑟彷彿只一瞬一入冬天便似漏了一個角雨總下個不休。

接連幾日的雨勢敲碎了檐上青瓦空蕪的枝椏在風雨中飄零襯得鉛灰色天空分外陰晦。

夕顏坐在桌邊正做着一件對襟的小棉襖奶娘帶着華蓁和昀禎、華菱一起在屋裏玩耍半大的華蓁已經對昀禎和華菱有了感情老是護着他們擺出一副姐姐的姿態。

夕顏笑看着華蓁可愛的憨態放下手中針線喚來滄紅取走。

她拍拍衣服站起身吩咐奶娘「你在宮裏好好看着三個孩子我去趟長寧宮。」

「主子外頭下着雨呢」聽到她的話夏至看了看外頭的雨勢不禁蹙了眉。

「無妨我撐著傘呢」夕顏說罷已經行至門邊接過小福遞上的一柄十六骨雨傘對身後的夏至說「你們都別跟來左右長寧宮也不願我一會就回來了。」

夏至無法送她到了宮門口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連天雨幕中。

兩個時辰后夕顏還是沒有回來夏至差了滄紅去長寧宮得到的回答是貴妃娘娘早離開了夏至着急差了禧月宮眾內侍出宮尋找卻怎麼都找不到。

眾人皆一副焦急的模樣連長寧宮的榮嬪都趕了過來都在屋裏等著夕顏。

一直到過了晌午夕顏才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踏進禧月宮她渾身濕透髻散亂傘也丟了。驚的夏至滄紅忙上前將她扶進屋子手忙腳亂的為她梳洗更衣。

等她渾渾噩噩的被擺弄完畢在桌前坐下榮嬪才坐到她身邊。用手碰了碰她地手臂「你今兒是怎麼了?」

夕顏有些茫然的看她一眼。彷彿面前的榮嬪是一個完全陌生地人她幽幽嘆口氣起身到床上躺下也不招呼榮嬪自顧自拉過被子。

榮嬪也不惱。她上前拉住夕顏的手想拉她起來卻在接觸到她地手掌時觸手的高溫嚇了她一跳「夕顏你燒了。」

夕顏睜開眼反手握住榮嬪的手目光期盼的盯着她的眼「姐姐若我有不測。請你一定善待我地兩個孩子。」

「傻瓜你說什麼呢」榮嬪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去找司徒先生來。」

夕顏搖頭。長長的嘆口氣。「司徒先生不會來了。」

榮嬪一驚問道:「怎麼就不會來了呢?是不是又出去雲遊了?」

夕顏向她笑笑。「也許吧我到希望他此刻真能無牽無掛的四處雲遊不用再回到這個大牢籠中來了。」

「妹妹別多想了」榮嬪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好好養好身子才是主要我去找御醫來。.更新最快.」

說罷也不管夕顏反應忙吩咐了內侍回了皇后請御醫前來。

等御醫趕到夕顏已經陷入了昏睡御醫很快把了脈直說是感染風寒吃過葯便好了。

榮嬪在她床前坐下注視着她的睡顏這幾個月以來夕顏瘦了許多許多嬌小的身軀隱在寬大的宮袍中越顯的瘦弱彷彿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跑似地。

經歷了那麼多事以後才明白在宮裏夕顏才是真正關心她的人。

一直以來她總認為後宮是一個隱形的戰場這個地方充斥着爭鬥與殺戮相互間猜忌和傾軋已經是家常便飯從沒想過冰冷地後宮之中還能有如此溫暖的一角能夠容納她疲累地心讓她遠離那些是是非非做回原來地自己。

榮嬪伸手為她理了下鬢間的碎夕顏就這麼幽幽轉醒。「你醒了」榮嬪伸手探向夕顏地額頭火燙依舊她取過床畔矮几上的白瓷小碗碗中的湯藥猶在冒着微微熱氣。

「喝葯吧」榮嬪為她將枕頭豎起靠在身後將碗遞過去。

夕顏接過碗的手有些微的顫抖一碗葯遞到面前便停住望着褐色的湯藥夕顏的淚緩緩低落。

「怎麼了?到底生了什麼事?」

夕顏抬起含淚雙眸望着面前的榮嬪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心中百感交集榮嬪曾經經歷過的一切如今換她來一一走過。

「司徒先生將皇上賜的金牌還回來了」夕顏整理下思緒終於開口「我在回來的路上遇到司徒先生他說他要走了離開京城再也不回來。」

「為什麼?」夕顏深吸幾口氣顫著聲音說道:「我的父親大曜國的杜相國因為裏通外國的罪名被抓了起來司徒先生原本是受了父親的囑託才一趟趟進宮照顧我如今父親獲罪他也不想再呆在這兒了。」

「他倒是看的清楚一走了之。」榮嬪一聲冷哼讓夕顏連忙解釋。

「不是的先生不是這樣的人他是因為實在很失望才離開的」夕顏嘆口氣「先生方才與我談了很多他告訴我父親一案的主審是刑部尚書劉武。」

「他?皇后的父親?」

夕顏點頭「劉尚書與父親一向政見不和司徒先生說父親當上相國后劉尚書便頗多腹誹因為我曾被擄去北辰國所以劉尚書便因此屢次表露對於父親身居相位的不滿但都被皇上壓了下來。」

「他恐怕覬覦相國那個位子很久了吧」榮嬪想了下說話一針見血。

夕顏點頭「先生也是這麼說父親也應該有所察覺所以他才在兩個月前向皇上提出辭官。」

說道這裏夕顏頓住了深吸口氣平復下自己的心緒。「皇上尚未答應父親辭官的請求父親就出事了據說是有人攔截到一封父親寄給北辰國皇帝耶律齊的書信。證據確鑿父親裏通外國獲罪入獄。」

夕顏閉上眼。雙手握拳垂在身前眼淚順着臉頰緩緩流淌下來泣不成聲「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痛恨我自己。」

她一字一頓的說着。緊握成拳地手輕輕顫抖「為什麼我那時不在北辰國死了這麼拼了命的逃回來做什麼。」

榮嬪伸手握住她的拳夕顏所受地苦她感同身受她張了張嘴卻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你這麼說的話我哥哥不就死不瞑目了嗎?」

桃葉尖銳又略顯激動地聲音從門口傳來驚的兩人同時向門口看去只見桃葉在翠雲的攙扶下。站在房門口急匆匆摸索著向她們走來。榮嬪忙上前迎接攙著桃葉一路慢慢行至夕顏床邊。讓她在床前坐下。

桃葉摸索著摸到夕顏的手緊緊握在手中。「顏姐姐。我哥哥那麼辛苦救你回來甚至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你怎麼能夠這麼想?」

夕顏握著桃葉的手默默垂淚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榮嬪第一次見夕顏哭地如此傷心印象中她是一個永遠都淡泊如水的女子任何事都無法打擾到她就連皇帝對她的冷漠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顏姐姐柳良媛昨日來看過我」桃葉頓了頓終於說出口「我知道她是來向我示威的她想看我沒了你這個依靠怎麼活。」

桃葉微微一笑唇角上揚臉上的笑讓人不忍移開目光「她跟我雖說是親戚可是她跟我從小便不和什麼都要跟我爭就連我們的父親也是爭鋒相對宮裏都以為這個柳良媛得寵我就有了翻身之日可沒想到時至今日照拂我的依舊是你顏姐姐。」

夕顏止了淚水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桃葉的雙眼微眯眼中有盈盈淚水「顏姐姐杜相國地事我看柳良媛的父親雍州太守柳大人一定脫不了干係。」

夕顏幽幽嘆口氣「到了這個時候朝中官員落井下石的多願意避嫌以示清白地也不在少數真正敢站出來相信我爹清白的怕是沒有吧。」

「我不怪別人要怪就怪我自己不顧一切地逃回大曜國還差點拖累了沈大哥。」

夕顏望着面前桃葉地臉搜尋着與睿文相似的地方可是她悲哀地現自己居然已經記不清沈睿文的長相了唯一留在心中的只有他給她的溫暖。

「桃葉」夕顏拉過桃葉的手從枕下的錦囊中取出那枚帶着冷光的銀戒交到桃葉手中「這枚戒指是你哥哥的遺物是他存放在我這裏的如今我把它交給你也算是給你留個念想吧。」

「顏姐姐你要幹嘛」桃葉捏著銀戒心中一涼一股不詳的預感升騰而出驚的一把拉住夕顏的手不放「你不能做傻事。」

夕顏笑笑將那枚銀戒輕輕套上桃葉指上「我若此刻做了傻事不就承認了我父親裏通外國的行為嗎?況且我們的命都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他都沒開口我又怎能做出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來。」「可是皇上都不來看你他已經有多久沒來了?」桃葉嘆口氣。

夕顏笑笑笑的苦楚而無奈「他也有他的難處朝政不穩他必須做到盡量公正的去對待朝中的每一件事沒有將我打入冷宮已是很寬仁了。」

一直站在床邊不說話的榮嬪終於開口「夕顏或者我想辦法聯繫到廣晉王?」不」夕顏直覺的拒絕「廣晉王也不容易還是不要麻煩他了我想這個時候我們唯一能夠相信的就只有他了。」

「皇上。」桃葉與榮嬪脫口而出夕顏點頭三人皆無奈的輕嘆口氣。

「顏姐姐你好好養病吧三個小的我和榮嬪先帶去長寧宮省的他們給你添亂。」桃葉摸著床沿站起身榮嬪忙上前扶住她附和道:「對你就在禧月宮中好好養病既然決定了要相信皇上就別再多想了杜相國吉人天相一定能洗刷冤情。」

夕顏在床上躺下偏了臉看她們「請代我好好照顧昀禎和華菱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們兩個。」

榮嬪應道「那是當然我一定會將他們當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你且安心養病。」

夕顏點頭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安然的閉上雙眼。

榮嬪見她像是乏了便扶著桃葉出去。

門輕輕關上夕顏又再度睜開雙眼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她伸手從枕下摸出那塊玉佩因為長久的撫摸玉的通身光亮圓潤翠的滴出水的玉色柔和宛如春水。

隔着玉的雕花窗外雨後的陽光透了進來這節氣竟不像秋涼時節到像是夏天了夕顏眯了眼只覺得四周安靜的出奇宮裏竟也有這麼安靜的時候是了想來自己這禧月宮也與冷宮無異了。

夕顏輕輕闔上雙眼手中握著那塊玉佩睡一覺吧還是睡一覺也許醒來一切便如一場春夢什麼煩惱都不存在了。

緩緩吐出一口氣夕顏勾了勾唇角這漫長的一生也許便要就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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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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