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野獸不死

第16章 野獸不死

邦彥從三星銀行搶到的金額價值約八十七億,這在日本的犯罪史上,為同類案件中絕無僅有。

不僅如此,殘留在大金庫里被汽油和炸藥燒掉的紙幣價值二十多億,有價證券的總額則達到天文數字。在銀行方面來說根本不可能作出確切的統計。

紛至踏來的部門責難,弄得三星銀行體無完膚,這次事件給殘冬的新聞媒介帶來了狂喜,他們對儲戶的不安和焦慮窮追不放。

雨水不停地下着,黎明還未到來的時候。要求歸還儲蓄的噴怒的人群衝到了銀行。

穿着厚雨衣、裹着雨布的長長的隊伍在雨中瑟瑟發抖,在絕望的銀行前面擠滿了黑壓壓的人頭,從日本橋開始直延伸到神田車站的附近。

交通管理的巡查人員也增多了,擔負着阻止那些試圖鑽到隊伍前列的儲戶的任務。

上午九點一一雖然到了點。銀行的百葉窗依然緊閉。

「搞什麼鬼,快開門!」

「趕快還錢!沒錢家人只有死路一條了。」

不滿的叫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

「還錢!趕決還錢!」

漸漸地,喪曲似的合唱變成了一片叫喊聲和慢罵聲,隊伍開始騾動了,噴怒的人群與維持秩序的警察隊伍發生了衝突,大打出手,銀行的鐵門前翻滾著洶湧的怒濤。警察當中也有不少人是三星銀行的儲戶,也自然沒有多大熱情來維待秩序。

鐵門嘎吱嘎吱地作響,時不時傳來刺耳的女子被擠痛的悲嚎。

那悲嚎聲加上麥克風裏開始重複播放的銀行的許願,在這些急紅眼的人群心中,無疑是火上澆油。在人群巨大的衝擊力下,鐵門在最後凄慘的掙扎之後,終於發出一聲斷裂的呻吟,隨之大鐵門轟隆一聲向里倒了下去。

人們踏着折斷肋骨的人群和窒息而死的屍首蜂湧而入。

兌換台的後面有十來個擔任警備的日本橋警察署的。

在不可阻擋的湧入的人群的衝擊下,已經站不住腳了。在驚慌失措中快被人流踩死了。

被驚恐籠罩的指揮——松島警部,命令部下開槍。

伴着撕腸的巨響,射出的45口徑的手槍子彈,打得天花板上掉下的漆象雨點一樣撒落。警察瘋狂地掃射著,人流隨即似乎要停下來,然而背後衝上來的擠壓容不得停,紛紛向前倒下。於是又出現了一次新的人潮,伴隨而來的是類似地獄的慘狀。銀行被瘋狂的人群佔領后,已破壞得看不清原貌了。

那天的騷亂中,死六人,重傷二十幾人。

作為接替邦彥打死的島本的繼任,副頭目野村代表銀行發佈了聲明。意思是銀行方面將把剩下的動產,有必要的話甚至不動產拋出作為對儲戶們要求提取序款的滿足,所以不要再發生什麼騷亂了,取款高潮再高下去勢必使銀行倒閉。

銀行方面緊急要求收回高達五十億的貸款。矢島裕介搖搖頭,沒有同意。

但是對事態發展存有顧慮的政府出面了。堂堂的失島也不得不屈服於壓力。

京急方面只得把三星銀行的一千萬股股票廉價出售,陷入了借債的境地。

為了籌集資金而不得已賣出,三家直系控制着的工廠的京急電鐵的股票開始暴跌。這樣一來其他銀行的通融資金也開始不象期望的那麼順利了。自從矢島雅之和妻子典子死後到今天,斷了聯繫的九條財閥那兒已出不了錢了,京急方面為了支撐股票價格,可是在事業上面擴得太寬而迴轉資金缺乏,預期二百十天結帳的白風股票濫發的現狀,令人齒寒地望着股價一天比一天下跌。一般的股東紛紛開始拋出股票。

一時間,降到一百二十元的京急電鐵的股票快要跌到面值的一半了。

一直在伺機等待的邦彥,和盯田一起接連不斷地支付現金收買從普通的小股東那兒收買來而成為巨額股東。用幾個不同的假名在京急的股東名冊上登記入冊。

二月一日,總共二千七百萬股的股票突然被要求更換為伊達邦彥的名義。

伊達邦彥……一聽到這個名字,矢島裕介的老闆的背脊不停的打起了寒顫,矢島已經知道邦彥對自己挑戰的理由和動機了。

邦彥的收買仍在繼續。狼狽不堪的京急方面借跳漢空頭股票要切漸邦彥的資金,從此開始轉向空買,股價重新開始慢慢回升,跳漢突破了二百元之後邦彥毫無鬆懈繼續追擊。

進入二月,雙方的空投空買的成交額達到了七百萬股。

京急方面一籌莫展,但也沒引起波動。

邦彥緊遇着現股交易,拒絕了京急方面提出的和解提案。

京急方面徹底動搖了。這祥到了三月十五日,平均每股倒貼利息五十錢,每天超過三百萬現金,局勢越來越向著邦彥有利的方面發展。曾經矢島裕介在邦彥的父親英彥身上發生的一幕,現在又在邦彥的意圖下再現在矢島自己的身上。

圍繞憔悴的矢島裕介,京急智囊們謀划著必死的對策。

京急的七千萬股當中,邦彥所持有的股票加上空買的在內因為就要逼進半數,股東急會中的驚慌,自然是不足為怪的了。

為了徹底擺脫凌駕在自己頭上的邦彥的黑影,有人提議把京急電鐵的資本的三十五億元抬到一百億。可是,矢島反對這個方案。

京急曾在吞併東海精化的時候,矢島記得當時東海精化決心把作為防衛費的五億元增加至十億元,京急簡單地搞到了百萬股,他們的新股票並且佔有了新股中大半的公募股票,從而獲得有利的局面。回想起那段經歷,這次恐怕東海精化的一幕要落到自己的身上。

……

京眾電佚進入了決算期。

……

五月十七日。介新省京急會館的兩間寬敞的大廳里,召開了按貫例的定期股東總會。

在議長席寸,坐着帶着金邊眼鏡的,掌握著代表取締權的社長演田。其身後是被木村和小川等智囊們所圍着的矢島裕介,他象是打瞌睡似的半睜半閉着眼。透著股尊嚴。身着深黑西服,身板筆挺的邦彥帶着一絲挑戰的微笑從入口處登場了。隨從是盯田。矢島睡眼蒙蒙中突然眼中放出了光彩。邦彥故作有禮地略施一禮。相差懸殊的收買持有委任狀的總會會員們,鼓著掌,回聲展撼着會議廳。經久不息。邦彥從老遠就直視着矢島的眼睛,挺着筆直的身板徑直走向會場的前部。

會場亂成了一鍋粥。

可是,把持着京急電鐵將近半數股票的邦彥。藉助於那些也收買股票二股東把盯田送到京急電鐵的常務,取締職務看來只是個時間問題了。原來的常務取締職供職的木村被降到了取締職總務部長。

把實業界、新聞界的騷動先擱在一邊,邦彥通過把盯田安插到京急內部作為楔子,仰仗着自已巨大的金錢上心理上的威望,慢慢地紮實地按照自已的步伐打算,對京急的上層組織策劃着使其分裂的密謀。

還必須把橫田,木村、小川排除在自已的聯盟之外。

他們曾經在新滿,當矢島把邦彥的父親英彥擠出實業界的時候,幹了落井下石的勾當。必須和矢島一起從實業界趕出去。

立誓與邦彥協力合作的十五人當中已有十人。在此期間,邦彥繼續用他人名義購買股票,終於超過了全部京急電鐵股票的半數。

邦彥不僅僅是只對上層組織使其就範。黑手也同時伸向了京急的顧問律師和監查人員。

強烈的陽光曬得柏油路快要化了的七月的一天,邦彥送來了一封證明文件的信。要求召開臨時股東總會。因為他對京急電鐵的經營方面的問題有疑義。

於是就招集了京急電鐵取締職會。那些對常務取締職的盯田和邦彥宣誓效忠的取締役員們,無視作為代表取締役會長的矢島裕介的威康和惱羞成怒,決定一些參加被召集的臨時股東總會。

事到如今,取締役會就要倒戈已經追在眼前了,矢島似乎已經在幻覺中看到了邦彥扇動起巨大的黑色羽翼凌空而來。

也許,取締役會拒絕邦彥的要求,而讓東京地方裁判來定判,那麼地方裁判所委派來的檢查官。會從邦彥收買的顧間律師及監查官那裏了解到公司的混亂內幕,而使矢島敗訴,這才招開這次臨時股東急會的吧。過去,為了京急的一個子公司——新東商事的逃稅事件不被揭露,矢島花了上億元京急的資金,單這個就很難逃脫瀆職罪。

邦彥準備了臨時總會,開始積極地活動起來。在收買的上層圈內讓他們掌握充足的資財,讓他們從京急電鐵的大宗的個人股東的法人那兒籌集白紙委任書。

矢島起初以為,上層圈內的活動是由於邦彥在總會上提出的現重役不信任案遭到了抵制所致。但是,當確切了解到邦彥他們搞的陰謀時,簡直肺都要氣炸了。

「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多少年來苦心經營的產業、公司難道要被你們這伙奪去不成?」

於是,矢島也開始為委任書而忙於奔命。兩派展開了激烈的竟爭,但是靠金錢打開渠道的邦彥方面集結的人數佔壓倒優勢。不用說,總會成員也是個個金錢纏身。臨時股東總會同以前一祥在京急會館的大廳舉行。

出席的人超過了一千,廳里的悶熱和體溫靠房間里的空調和天花板上的電風扇是起不了大作用的。扇子拍拉拍拉地搖晃着,閃現在每個人的眼前。

在穿着開襟衫或短袖衫的人流中,邦彥穿着銀白色耀眼的全白的荷蘭產襯衫,裏面打着暗深色的窄領帶,外套着筆挺的淡黃色西服,英俊瀟灑惹人注目。以邦彥為中心,以會場最前列的隊伍一直到中間的行列,全都是和邦彥一夥的。擇優送用了以上層圈內人物以至中堅骨幹派。他們之後還有幾排人,是矢島方面的總會會員。一般的股東、來自銀行、證卷公同的偵察員、還有購持了幾股、裝模作祥的新聞媒介的記者們,擁作一堆。

十點整,取締役社長橫田歪著一點嘴角坐到了講壇的議長席上。

一邊擦著額頭滲出的汗。一邊坐到取締役會長席上的矢島頗頭青筋暴突,其他幾個包括盯田在內的成員依次就坐。

「下面我想洗耳恭聽這次請求召集會議的股東方面的提案。」

作為議長的橫田,通報了這次臨時股東會議的詳細情況和背景之後直截了當地沖着股東們說。

頓時,會場里瀰漫着一股殺氣騰騰的空氣,而且不斷地擴散。

「我要求罷免代表取締役社長,也就是你的職務同時,提請代表取締役盯田進先生為社長。」

邦彥站起來鏗鏘有力地說。

「同意!」

「同意!」

邦彥的周圍一齊叫喊著。

橫田的臉上一瞬間變得扭曲而凶暴,緊接着又回到了本能的毫無表情。

在矢島方會員們的強烈反對不滿聲潮中,邦彥利落、沉着地列舉了大量從顧問律師那兒收買調查到的關於公司內部帳目混亂不明的事例。

無論是在持有白紙委任書的擁有股份、還是出席會議的股東人數上,邦彥都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

盯田成為了京急電鐵代表取締役的社長,擁有和矢島會長同樣的代表許可權,掌管公司的營運。

矢島睜睜眼地看着這個更加兇狠毒冷酷無情的對手邦彥,把自已通過無數次的榨取陰謀,背信棄義。和金錢而苦合經營起來的大本營,搞得支離破碎,紛崩瓦解。過度的震驚和仇恨導致了腦溢血的發作,右半身不隨,雖然保住了性命,但終日不得不躺在醫院裏的病床上。

矢島所依賴的以橫田為首的支持者們,都是過去自已的老部下。但是,他們事到如今為了保全自已,已經開始偏向奪取了公司的主導權的京急組織中的邦彥派,做事都看盯田和邦彥的眼色行事。已經沒什麼大用了。

在這無能為力的緊要關頭,剛才還屬於自已的京急公司,已不得不按著新的霸佔者的意志行事了。自已躺在床上,就象一隻挫傷了三條腿敗犬,邦彥將把自已親手建起的王國怎麼處置呢?現在已經到了不能發表異議的悲修境地了。焦躁的心情就象只巨大的手在不斷地絞著自已的心臟,使矢島的病情天比一天惡化下去。

對實業家矢島來說,要坦率地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死到臨頭也依然是一件十分苦痛的事情。到現在,被打得落花流水的矢島唯一用來能厚著臉皮活下去的,就是到目前為止自己依舊握著京急會長的大印,僅此一點聊以自慰。邦彥向盯田發佈指令靠金錢把經理部部長也拉人自己的陣營。

公司將怎樣發展呢?邦彥他們只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飽中私囊。當然,自己一方的同伴們也分到了應得的份兒。

邦彥的破壞慾望的收斂還未可知。

九月三十日,在提前招開的第二次決算期的臨時股東總會上,以矢島裕介的病情和年老無力執掌事務為理由,邦彥提出了罷免取締會長矢島的提議。

提議被通過了。迫使矢島交出了會長的大印。

這對於矢島來說無疑是等於宣判了他的死刑。昏迷中夢幻的腦海里彷彿聽到了崩塌的空中閣樓的嘲笑,帶着怒火和極度的失望矢島悶悶而死。

……

搜查小組對三星銀行的事件,並非只是咬着手指默不作聲。

當時,他們張開了比帝銀、下山事件更厲害的從未有過的大搜查網,全面地搜尋追擊的犯人。

打死兩個門衛和守衛頭目,島本頭取,和後來在東京灣外的漁船上發現的頭,取之女佐和子的手槍子彈,經顯微鏡檢查的結果,斷定為柯爾特式自動手槍中射出的,重四十克的雲徹期塔公司制的0.22口徑的長管來福槍的雙包層快速彈。另一個被打爛的守衛挨的是重二十四克的來明頓公司製造的九毫米路加金屬凱思頓油型,這是從華沙自動手槍里射出的。因為現場周圍沒有聽到槍聲,推斷當時使用了消音器。

九毫米的路加彈先姑且不論,0.22雙包層鉛殼作為小口徑手槍子彈出售的,所以刑警立刻火速趕到武器彈藥商店。

雖然有散彈零售,但是很多商店沒有來福槍的子彈,所以搜查網縮小了。並且,在東京出售0.22雙包層子彈的射獵之外,因射擊比賽而找了幾百發鉛彈后,如果打一發這種子彈,槍管里的枯著的碎鉛片末就被一齊帶出去了,沒必要擦槍管了。

刑警們爭先恐後,緊緊咬住追擊的獵物。如果查一下兵器彈藥店賣彈藥時登記的表格,那麼就可以找到誰是購買0.22雙包層子彈的買主了吧。

可是,這個美好的希望被無情地粉碎了。

因為無論是什麼子彈,0.22口徑的也好,只是登記了買幾包的字樣。

並且,因為從美軍的Px那兒廉價購來的黑市彈藥流入商店比正式的出售的要多的多。另外,從買主一方來說,黑市彈藥比正式通過關稅的彈藥便宜,如果只購買千發子彈,因為可以不在火藥類轉讓許可證上填寫。頗受買主喜歡。

警視廳科學檢查所的彈道學專家的檢查,是通過比較顯微鏡把至今為止所有的案件中使用過的0.22雙包層槍樣及其九毫米路加子彈和兇殺子彈作比較,看照片是否一致。但是結果發現沒有在檔案中發現與兇殺子彈一樣的。

練馬發現的被塞在箱子裏的計程車司機久保,被殺者屍體中沒有子彈,可見與三星銀行有着某種關係。殘留在計程車內的指紋,與全國犯罪指紋及檔案相對照,結果是徒勞而返。久保的身份調查清楚了。

據久保的同事東都出租公司的司機證實,他曾在據推斷的久保被殺之後大致稍晚一點。在駱德肖劇場的附近,看見了停著的久保的皇冠車,當時久保的車裏空無一人。搜查小組從這個重要的證言中又看到了一絲美麗的希望之光。刑警們立刻來到了劇場附近的商店。

有一組帶着據判斷是搶劫銀行的人殘留在銀行內的鞋印的照片和石膏摸型,去批發商街打聽追查了。

在飯星銀行附近的高樓大廈間巡邏警中,有人在事發的時候聽到笨重的卡車身的振動聲和引擎的發動聲,可是殘留在路上的輪胎印,被雨水沖得一千二凈。

搜查沒有停歇地執拗地繼續著。從事件發生開始至今己有半年多,而特別調查忿部依舊沒有解散。細緻的線索已收集了無數,慢慢地犯人的模糊輪廓漸漸出現了。

進人九月的一天,加入特別搜查總部的普視廳搜查第一科的馬場邢警,四處打探,無意在法語學校,想不到碰到了《東洋日報》的正田在那所學校,被殺的島本佐和子與邦彥很熟悉。

「喲這、這真是太難得了,想不到在這兒碰到了。怎麼樣,還是跟過去一徉嗎?再一塊兒去痛飲一杯敘敘舊如何?」

穿着便眼的馬場,象以往一樣,帶着吃驚的臉色拍了拍正田的肩,就要信步而去。

「馬場,稍等!」

正田的眼裏放着異樣的光。

馬場停下了腳步。

「馬場,我要跟你談一件事,搶劫三星銀行的人,我說不定知道了。」

「是嗎,我也有話要對你說。怎麼樣,一塊兒去喝杯啤酒如何?」

疲倦的馬場眼裏放出了光芒。

……

邦彥在芝白金街的聖心女子學院的附近,買了一幢圍着高高的圍牆的邸宅搬了過去。這幢邸宅是一幢二層的磚造房間。外面是三千五百坪的庭院,樹木繁茂,早晨到處充滿了小鳥的歌唱。三個外請的女佣人一天只工作三個小時.

從春末開始住進帝國賓館的盯田,經常來訪,在邦彥的這所住宅里,徹夜地聽取他對各種事情的處置的指示。那天晚上,參加了在池上本門寺舉行的矢島裕介的告別儀式。邦彥回到了自己的邸宅,身邊只有盯田。

邦彥累垮似的躍坐到裝飾壁爐前的躺椅上,那張英俊瀟灑的男子漢的股上透著沉鬱的不滿之色。

閉着眼睛的邦彥,又回想起剛才在矢島裕介的告別儀式,以首機為首的內閣同僚都參加了葬儀委員的行列。邦彥的嘴邊掛着絲苦楚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矢島家族至此已經敗落了。那麼京急這個壟斷的聯合企業也已到了解體的前夜。

目的已經達到了。報復的諾言也實現了。邦彥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疲憊到連換衣服的氣力都沒有了。

盯田站起身來從房間的角落裏拿來了白蘭地酒杯和一桶裝有葡萄酒酒瓶,回到身邊。

邦彥拿着酒杯。盯田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不過等他斟滿了酒一點也未灑。邦彥也為盯田斟滿了酒。

「於杯!」

盯田舉行了酒杯。

「於杯!為滅亡者!」

邦彥象作夢般睜開了眼睛。

兩人的酒杯,發出一聲冰冷的撞擊聲。兩人一口氣喝光了酒。

邦彥敏銳的耳朵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臉上掠過一絲懷疑的神色。

果然門鈴響了,邦彥把插在椅墊底下的比利時產貝阿多六連發槍插進口袋。這是380口徑自動手槍中最小的。

出了門的盯田,回來時帶來了《東洋日報》的正田。「久違了,正田君。」

邦彥的臉土帶着謎一樣的微笑。示意邊上空着的椅子,正田彎腰坐了下來,目光緊緊地盯着邦彥。

「伊達君今晚上我不是那個玩筆的正田。只是作為你的朋友來勸你自首。」

「承蒙你的好意可是我實在聽不懂你說什麼。」

邦彥不動聲色地靜靜地說着,一邊用眼角給盯田遞了個眼色。盯田會意地不動聲色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悄悄地從屋裏消失了。

「伊達。難道你真是個生來就不通人性、兇狠殘暴的男人嗎?矢島讓你除了,你的宿願該了結了吧。我一直忍着熬到今天。拿出你的氣魄來,從三星銀行開始,把所有的犯罪事實都供認了吧。」

「你沒喝醉吧。」

邦彥依舊帶着謎一樣的微笑。

「混蛋!你現在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搜查一科正在追查你掌握的私人資產的來源。還有稅務所也在追查。只是,考慮到你現在所處的高位,沒有更進一步確鑿的證據以前,哲緩對你的逮捕罷了。」

「假使我是罪犯的話,確鑿的證據又在哪兒呢?我倒是希望你收起你這副教師的嘴臉為好。」

「別太囂張了。警察不了解的事情我也掌握了。我拿着你的照片。已經給那些被你殺了的女人們的熟人看了。儘管警察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些詳情。但是我把矢島典子終於難逃一死的原因也已經調查清楚了。」

「實在是辛苦你了。」

你的膽量也是你以前殘忍的犯罪事實的確證。不,到了那種地步也已經稱不上什麼膽量了。而是你神經的發狂!

「這個房間很安靜的,你即使不那麼大聲嚷嚷我也能聽得到。你真是有點喝多了。用海水沖一下頭冷靜一下怎麼樣?」

泰然自若的邦彥依然用穩定的語調說着,右手猛然閃,黑亮的貝阿多槍魔術般地對準了正田的胸口。看到手槍,正田從倚子上「騰」地一下跳了起來。因驚恐而變了形的臉上嘴角有點痙攣,一邊往後躲著一邊朝門那兒摸索,不停地象小孩似的擺着手。

門那兒,不知什麼時候盯田已經站着堵在那兒,換了一身輕便的西服,手裏握著加了消音器的華沙槍。邦彥微微冷笑着把手槍放到了口袋裏,正田一回身看到對面握著華沙槍的盯田,差點兒叫出聲來。正田嚇得直喘氣。

「你只不過是警察的一條走狗,象狗一樣饞涎欲滴。」

盯田冷冷地說。

盯田看着正田。邦彥到卧室去換衣服。他穿了一件運動衫,肩上斜吊著手槍帶順手插上了他的對路加槍。然後在身上仔細地配備上事先預備好的彈藥和裝着五十發子彈的彈夾。套了一件灰色西服外套出了卧室。

從車庫裏並排擱著的車中挑了一輛有高性能引擎的特製希爾曼車。由盯田駕車,後排坐着邦彥和正田,邦彥握着手槍玩弄著捅著正田腰部。

豪華的希爾曼·明克斯·迪拉克斯車在漆黑的夜路上無聲地滑行,車裏坐着的正田象得了瘧疾一樣不停地顫抖著。

在希爾曼車的後面——保持着一段距離,一輛巡邏車

緊緊地尾隨着。駕車的刑警邊上,馬場警探握著麥克風和巡邏車用暗語聯繫。

希爾曼車通過了哀騰洪橋。過了月島,一進入晴海,車上計速器的指針不斷上跳,已經超過了一百公里。

過了豐洲的重工業地帶,車向東去的填平地開去。車窗外兩邊的燈火象被吹着倒飛似的,數量在急劇減少。邦彥不知道摘了警燈的盯梢車群正在悄悄靠近。

希爾受車剛過了寬闊的東京航空機場的右側,在填平地外端的碼頭上停了下來。這個碼頭即便是在白天也是少有人見。右邊漪是堆著拆散的船舶的空塌,還有很多廢棄的船體。巨大的螺旋漿和巨輪的龐大支架,堆得象小山樣。

「下車!」

邦彥把哀求着的正田拽出了車。邦彥自已帶着路加槍。盯田站在一旁,撥掉了華沙槍上的消音器。

邦彥把自已的路加槍換到左手,右手握著盯田的華沙槍,卸了保險。

華沙槍發出三聲短促的咳聲。正田象似的彎成一團死了。被子彈射穿的後背還有着幽幽的火光。

伴隨着引擎的轟鳴平治而來的幾輛警車猛地急剎車,射出的聚光燈光照得人眩暈。

一瞬間愣住的邦彥和盯田完全曝露在沿碼頭急馳而來的燈光中。

在眩目的車燈光里的邦彥,迅速把華沙槍交給盯田,躲人了車的背後。盯田隨後也跟了過來。

「放下武器!你信被包圍了!」

警車的擴音器里傳來了叫喊聲。

邦彥面露一絲苦笑。連續不斷地用他的路加槍射擊正面的幾輛警車的車燈,發出一陣悲叫被打得粉身碎骨。盯田對付右邊警車的聚光燈。

又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地世界。邦彥利落地換上了子彈匣,隨着最後一次通碟,警察們一下車開起火來。

希爾曼車被子彈打得直發預。玻璃碎得四處飛散。腦門上挨了子彈的盯田仰身向後倒了下去。

邦彥瞼蔽在車前罩的後面,只露著腦袋和右手,一槍一槍地準確射擊,把警官給打死了。但是,警鈴鳴鳴叫喊著的警車還在接連不斷地開來。

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是活。但是,即使自己入了土,黑暗的野獸惡靈也不能使人們心靈的傷痕彌合。

邦彥抓住目標就沉着地開槍,警察們被他的射擊頂住了。

邦彥的周圍槍聲越來越密,子彈打掉了車前板,交織著無數條跳躍着的藍白色火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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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死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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