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西藏墨脫:最後的秘境

藏地密碼3古墓歷險記第二十章西藏墨脫:最後的秘境

[古格歷史之謎]

又過了三周,在哥倫比亞傷愈出院的巴桑與呂競男取得了聯繫,很快通過外交部回到國內,大家又驚又喜,雖然這次原始叢林的穿越可以說是大大的失敗,可是特訓隊竟然沒有一個人員殉職。通過叢林洪荒的事情,巴桑與卓木強巴小組成員的關係也開始融洽起來,只有卓木強巴,顯得有一些為難。呂競男的話,就像一根刺插在他的胸口,「我們懷疑,你們當中有通風報信的人。」當卓木強巴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心中默默的將所有成員的信任度做了個排位,他本以為,自己會將敏敏排在第一位,可是真正排位的時候才發現,怎麼排,第一位都一定是自己的導師,方新教授,敏敏只能排第二,岳陽和張立都是部隊上的,自己對他們也非常的信任,只有這個巴桑,可疑度很大。一旦卓木強巴懷疑某人,他就不可能露出偽善的笑容,他和巴桑的手握在一起的時候,便會露出懷疑的目光。他勉強對巴桑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容易犧牲的。」

巴桑也道:「沒想到你們到底跑在了我的前面。」

據巴桑的說法,他在洪流中被沖向了北方,因為被巨樹砸傷而失去了知覺,在醫院休養了一個多月,他的病歷和一系列報告單也通過外交部轉到了呂競男手中。可是卓木強巴發現,巴桑的皮膚更加黝黑了,身上似乎還帶着咸濕的海風氣息,好像還有某種高級香水的味道,與其說是在醫院休養了一個多月,更像是在某處旅遊了一個多月,如果說自己的猜測成立,那麼巴桑的經費從何而來?

看着張岳二人喋喋不休的告訴巴桑一些後續經歷,卓木強巴不想過分靠近,站在一棵樹下面,方新教授看出了卓木強巴的憂慮,問道:「你懷疑他?」

卓木強巴道:「我不知道,如果我們之中真的有人值得懷疑的話,也只能是他了。可是,我又很矛盾,我是不是因該無端的去懷疑別人呢?」

方新教授勸解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何必刻意的去懷疑誰,真的是作了虧心事,他遲早會暴露出來。而且,為什麼就只能是我們被懷疑,他們,就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嗎?」卓木強巴知道,方新教授說的他們,是指後來的那三個人,包括呂競男,艾力克和亞拉法師。誰都不能夠全信嗎?他搖了搖頭,只是因為一種對人的態度,竟然讓一個團隊變成了這個樣子,到底是對是錯?

[機關學]

恢復體力一個月後,呂競男將所有人寫的心得體會詳細的做了一個總結,並開始進行針對性訓練,又過了一個月,呂競男站在講台上,手裏拿了個類似魔方的木頭結構,對特訓的成員道:「從今天開始,你們將學習最後的,也是最危險的一項科目——機關學!」

學員們都露出的欣喜的神色,卓木強巴是迫切的需要知道有關機關學的知識,而最興奮的要數張立,他早就對機關學嚮往已久,並且對機械裝配和簡單陷阱製作有了一些了解。

「先告訴我,你們對機關的理解。」呂競男平靜問道。

「陷阱。」「陷阱」「殺人武器」「可以自動殺人的武器」台下頓時給出了不少答案。

呂競男道:「所謂機關,並不是你們狹義上的殺人陷阱,自動攻擊武器。而是指,一切機簧構造學說,大致建築卯榫結構,橋樑架設,小至一把鐵鎖,鐵鏈環扣;都與機關有關係。在你們當中,除了亞拉法師和毛拉大叔,其餘人對這門所說恐怕都很陌生。如果想將機關學學透學精,窮其一生恐怕也難以完成,所以,我們所要學的,僅僅是發現機括關鍵,揣摩機關構造者心思,也就是你們常說的躲避殺人陷阱,發現開門的隱秘構造,就這些,也夠你們學上大半年了。」說着,她揚揚手,道:「這就是一個機關,你們每人一個,自己上台來拿。」

每人拿了一個那木質的正方體,由回到自己座位上,卓木強巴拿在手裏,發現這個正方體全是由一根根寬窄都是一厘米,長十厘米的小木條組成,橫豎交叉,表面光滑,好像是一個整塊,牢不可分,擺弄了半天,也沒能發現有什麼機簧在裏面,心中暗想:「這算是機關?唬弄人的吧?」

呂競男道:「現在,你們手裏拿着的,就是最原始,也是最簡單機關,叫做木鎖,在成人玩具市場或是智益玩具市場都有賣,兩塊錢一個。」

卓木強巴暗道:「果然是糊弄人的。」

呂競男道:「你們別看這個東西不起眼,其實裏面包含了古人的智慧結晶,表面上看所有的小木條都一樣,其實只有你們看得到的地方才是一樣的,而內部錯綜複雜,有的帶鈎,有的帶圈,有的中間凸起,有的凹陷。這些小木條一共八八六十四根,可以把它們完全分拆開來,現在你們就動手分拆吧,看看你們對機關的天賦有多少。」

所有的學員開始動手分拆木鎖,卓木強巴摸索了一會兒,扭頭一看方新教授,從正方體正中將一根小木條抵出來一截,大受啟發,趕緊用力抵正方體中間,但是將六面的中間都抵了一遍,也不見木條有絲毫鬆動。十分鐘過去了,卓木強巴滿頭大汗,岳陽和張立交頭接耳,巴桑暗中皺眉,唐敏愁眉不展,只有兩位年歲大的老者輕鬆自如,亞拉法師甚至已經將一根木條完全抽了出來,接着就如庖丁解牛,越拆越快。

呂競男看着暗自好笑,提示道:「不用交流經驗,你們每個拿的木鎖內部結構都是不一樣的,拆開這個木鎖的關鍵,就是順着它的內部結構走向,慢慢的一步步拆,而它的難點在於,它內部的構造你們是看不見的,只能摸索著前進。」

聽了呂競男的提示,張立似乎摸索出一些竅門,將這根木條拉出來一點,將那根木條抵進去些,將左面的向上提,右邊的往下拉,當移動不了的時候,又按原來的軌跡退回去,試着另外的移動方法。卓木強巴也終於找到第一根可以移動的木頭了,竟然是在正方體其中一面的右上角,按出來之後,別的木條又動不了了,他只能一根根的去試。而亞拉法師,已經將木鎖完全拆分,六十四根結構不同的木條,整齊的擺滿一桌。

接下來,張立,方新教授,巴桑,唐敏,岳陽也都拆開了木鎖,只有卓木強巴,額頭青筋綻出,兩眼發紅,肌肉高高墳起,咬牙切齒。只聽「咔」的一聲,一根眼看就快抽出來的木條,最後一點卡在整個正方體裏面,卓木強巴拉了兩次沒拉出來,一用力,把木條掰斷了。

所有的隊員都看着他呢,張立和岳陽立刻發出了惋惜之聲,卓木強巴將木鎖一推,大喘牛氣。唐敏道:「你太着急了。」「是啊,強巴少爺,這個東西急是急不來的。」岳陽也提供經驗。

卓木強巴望着呂競男道:「我的天賦不夠,讓我再試一次。」

呂競男豎起一根手指道:「不着急,早有準備。」說着,竟然拿出一個純鐵的正方體,外形和木鎖一模一樣……

半夜三點,岳陽翻來覆去睡不着,爬起來,惺忪問道:「強巴少爺,你明天再弄行不行,我聽着那聲音,總覺得像有老鼠一樣。」

卓木強巴全神貫注的擺弄着手指的鐵鎖,道:「老鼠怕什麼,閉上眼睛想着自己是貓就睡著了。」張立在另一旁瞪着一雙大眼睛道:「強巴少爺,要不,我們幫你弄吧。」

卓木強巴道:「那怎麼行,你們別管我,我一定會弄開它的。」

折騰到四點之後,張岳兩人才昏昏沉沉的睡去。第二天,當二人爬起來時,只見卓木強巴望着初生的太陽,那張剛毅的臉稜角分明,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無比自信,桌子上,整齊的碼放着六十四根鐵鎖原件。

呂競男看着卓木強巴交上來的成果,對卓木強巴的認識又多了幾分,這是一個會害怕的男人,聽亞拉法師說,強巴少爺在莽林和地宮中,在那粗獷的外形下,露出過膽怯;可是他害怕,卻並不退縮,他有一種橡皮一樣的韌勁,不管遭受到多大的打擊,總是能慢慢的恢復原形,不達到他自己的要求,他就永不放棄。這種性格很是奇怪,如果是常人,害怕便會逃避,當確信自己不是別人的對手時就會避讓;可是強巴少爺恰恰相反,他害怕卻要迎上去,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人家還要衝過去,看上去有些死腦筋,這是種什麼性格啊!呂競男回憶著認識卓木強巴以來,他的每一個舉動,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覺。「哼,大智若愚,這也是大智若愚么?」想起亞拉法師的話,她輕輕的笑着。

接下來的幾個月,隊員們接受了關於機關學的特訓,從在地上挖個坑,放張報紙埋上土這樣最簡單的兒童式陷阱學起,一直學到諸葛亮的木牛車馬陣,鬼谷子的九鎏盤龍宸,越學越感覺機關一學,深不可測。

經過南美叢林的考驗,讓隊員們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每個人,都近乎瘋狂的接受着訓練,白天經過重重機關的考驗,晚上常常攻書至深夜。每個人都以密修的意志要求鍛煉著自己,力求突破體能的極限。

其間,呂競男又讓隊員們進行單人拓展,學習極限運動,研習進化論等學術著作,還讓隊員學會了使用幾種新工具,比如他們的原子錶鏈上裝置了飛索,就貼在手腕的內側,火柴盒大小的一個匣子,裏面有二十五公尺長的合金鋼絲,採用電磁炮的原理髮射,前方是金剛石的細轉頭,可以植入鋼板十公分,然後會自動膨脹抓牢目標,屬救急逃生工具,在叢林里使用這種工具遠比吊藤蔓植物要好得多;還有可以貼在光滑牆壁表面的吸力鞋,採用壁虎腳掌的原理,鞋底佈滿虹吸剛毛,使摩擦力可以承受人體重量,加了弓形鋼板的鞋底使彈跳力可以接近一個人的體長,而下墜的緩衝力完全可以去做城市極限運動,加上模擬飛鼠肉翼的蝙蝠衫,就能避免再次出現十層樓高度難倒英雄漢的場面;超強化鋼瓶雖然體積不足墨水瓶大,但是裏面的固體氧氣持續供氧時間從原來的三小時延長至一百零八小時。

在這段時間,卓木強巴也不再催促組團出發。「你們拿什麼去找帕巴拉神廟,憑運氣么?」「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多看,多學,多想……」「我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收集信息」「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我們可以自己去啊……」呂競男和方新教授的話反覆迴響在耳邊,時時提醒著卓木強巴。休息的時候,他常常的唐敏呆在一起,但他也時常能感覺到,有一個窈窕身影在遠處注視着自己。張立,岳陽和巴桑三人走得更近了,時常聽到張岳二人的開懷大笑,巴桑也偶爾露出冷酷的笑容。而方新教授則一直在研究他從阿赫地宮拍攝下來的畫面,據教授所說,既然認為阿赫地宮和光照下的城堡有關聯的話,那麼阿赫地宮裏的壁畫,雕像,構造等等,一切都有可能提示出和關照下的城堡有關的信息。研究會方面為教授提供了許多線索,通過網絡,他們共同研究。教授不知疲倦的研究和嚴謹的作風,連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都對他肅然起敬。

數月後的一天,卓木強巴找到了亞拉法師。

雖然已經掌握了機關的基本特徵,但是卓木強巴對在阿赫地宮裏看到的血池始終無法忘記。他記得亞拉法師說過,那才是真正的機關,可是如今已學了這樣多理論知識,還有不少實踐經驗,依然摸不透血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血池裏血腥,殘忍的景象實在讓人觸目驚心。所以,今天他打算找法師問個明白。

訓練場上,張立和岳陽正在佈置一個剛學會的連環捕殺陷阱,巴桑在一旁指正。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坐在石墩上遠遠看着。卓木強巴道:「法師,還記得阿赫地宮第五層那個血池嗎?」

亞拉法師看着張立撐起支架,應了一聲,道:「你想問什麼?」

卓木強巴道:「我想知道血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亞拉法師這才回頭看了他一眼,詫異道:「為什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卓木強巴道:「我們已經學習了很久的機關學,可是至今為止,我還是對血池一點概念都沒有,記得法師說過,血池才算真正的機關,那麼它的原理到底是什麼?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呢?」

亞拉法師道:「以你目前所掌握的,你覺得我們學習的那些狹義機關的主要作用是什麼?」

卓木強巴想了想道:「好像還是以殺人,不,是以困住或傷害觸發機關的獵物為主。」

亞拉法師搖頭道:「不完全,我們現在所掌握的狹義的機關主要有兩個作用,第一,就是你說的那個,給觸碰到機關的人製造麻煩,而第二,是保護一些東西不被別人拿走或毀壞,好比一把鎖的作用。而血池,就是起這種作用的機關,我可以這樣告訴你,血池的鎖定系統,不比現在的指紋識別系統差,它甚至達到了基因識別系統的精密要求。」

「啊。」卓木強巴輕呼:「有這麼厲害!」

亞拉法師點頭道:「你還記得那扇門是怎麼打開的么?那些原本是白色的石頭最後全部變為了紅色,然後門就打開了,對不對?」卓木強巴點頭。

亞拉法師接着道:「其實那到石門的表面,還附着一層東西,至於那個東西是什麼,我暫時無法告訴你,你姑且把它認作一種可以收縮的纖維吧。那種纖維的收縮力非常強大,就和人的肌肉一樣,當它們完全收縮的時候,有麵條粗細的一根纖維,就可以提起幾十公斤重的石頭,而且那扇巨大的骨門,也是這樣被打開的。」

卓木強巴點頭不語,那道巨大的骨門堅厚異常,恐怕就是卡車也未必能一次撞開,竟然能被這些纖維生生的拉開,其收縮力果然驚人。

亞拉法師道:「然而,要想讓那些纖維收縮,用普通的液體是辦不到的,必須用……」

卓木強巴道:「血?難怪它叫血池。」

亞拉法師更正道:「人血。而且,不是全部。你知道人體血液里包含多少物質么?」

卓木強巴道:「紅細胞,還有,還有……還有什麼?」

亞拉法師微微一笑,道:「太多了,我可以這樣告訴你,人體血液里包含的物質多不勝數,僅現在醫學常用的就有好幾十種物質,紅細胞,白細胞,血小板,凝血因子十幾種,抗凝血因子又是十幾種,還不包括微量元素,抗原抗體,那些就更多了。而血池是利用人體自身器官,將人體的血液進行一遍過濾,通過不同器官的不同構造,最後得到一種紅色液體,因為具體沒有分析過,我只能估計裏面包括了紅細胞和一些抗凝血因子,而只有這種紅色液體,才能使那種纖維全力收縮。而每個器官的擺放位置,不能出現任何差錯,有的血池還需要加入一些草料木灰,甚至還需要某些動物器官,才能達到特定的效果。所以,我們看到的血池裏,通常擺滿了人體器官,就像醫院的陳列館,常人是無法接受這些東西的。」

卓木強巴聽着也發憷,問道:「法師怎麼如此的清楚血池?」

亞拉法師淡淡一笑,道:「你知道第一塊成形的血池在哪裏出土的么?西藏墨脫巴日村。」

卓木強巴大驚道:「血池是……血池是我們西藏的東西!」

亞拉法師道:「現在你明白了吧,為什麼我可以肯定阿赫地宮和光照下的城堡有必然聯繫。根據目前的考證,血池這種東西,因該是西藏一個消亡很久的古老教派所使用的祭祀用具,不敢肯定是古苯教,但是和它有一定聯繫。我在藏寺密修這麼多年,所以對它有一些了解。」

亞拉法師長身而起,看着訓練場道:「我對血池的了解也僅限於表面,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不過說到這裏,學習了這麼長一段時間,你認為機關的厲害之處在哪裏呢?強巴少爺?」

卓木強巴凝望訓練場,張立等人已經佈置好陷阱,只見訓練場一片草坪,中間有一株灌木,絲毫沒有危險的跡象。

岳陽打開籠子,放出了試驗野兔。野兔一出籠,便飛快的朝隱蔽的地方躲去,不料那處人工設計的樹陰下正是機關樞紐,頓時觸動機關,整個灌木倒塌下來。狡兔身手敏捷,頓時左折,前方細網「藤」的彈出,野兔頓住腳,就地一滾,反折向右。右側草地突然彈起,一塊直立的木板擋在野兔面前,野兔剎不住步子,一頭撞了上去。這一撞,撞得野兔頭暈眼花,晃了晃腦袋,見那木板撲下,才趕緊撤走,地底的木樁一根接一根的高出地面,擋住了野兔的去路,野兔憑藉矯捷的身手,左躲右閃,才算突破的木樁,見前方有個洞,想也不想就鑽了進去。

鐵門關上,野兔又回到了籠子裏,岳陽和張立以及巴桑笑着談論起來,看來這次簡易的組合機關又設計成功。

卓木強巴回味着整個過程,突然道:「啊,我明白了,機關的可怕之處,就在於它的隱蔽性!」

亞拉法師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強巴少爺已經掌握了機關的要訣。機關的可怕,就在於你看不見,當你發現這是一個機關的時候,危險也就隨之降臨。破解機關的過程,實際上是一個和機關設計者鬥智鬥力的過程,雙方在看不見對方的情況下,要考慮到對方可能想到些什麼,又有什麼可能是他想不到的,像在阿赫地宮第六層,我們潛入水中確實很冒險,但是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那是我們唯一的出路,只能賭一賭,好了,今天就談到這裏,你的隊員在召喚你呢。」遠遠的張立在打手勢讓卓木強巴過去。

[新的契機]

卓木強巴呆立了一會兒,咀嚼亞拉法師的話「機關的可怕之處,在於你看不見」而同時巴巴兔的忠告也在耳邊「真正可怕的敵人,是那些看不見的」,兩者都有共同點,在於發現,而這些話總覺得好熟悉,就好像某段時間天天都被人提醒著一樣。

張立趕了過來,笑道:「強巴少爺,看到我們那個組合機關了嗎?還算成功吧?」

「嗯。」卓木強巴淡淡應着,他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恐懼感,以往發生的很多事情,很多他至今都無法理解的事情,一幕幕都浮上腦海,這種恐懼,比看到擁有毒蛇眼睛的男人以及那個耍蛇的男人時還要可怕,因為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到底是一件什麼事情呢?為什麼會讓自己覺得發自內心的戰慄?卓木強巴腦子裏頓時嗡作一團,想理清頭緒卻是越理越亂。

這時,呂競男從他們身邊經過,張立一個立定,敬禮道:「教官好。」以前呂競男總是會回應,而這次她似乎沒聽見,連卓木強巴紛亂的表情她也沒注意,直接從兩人旁邊快步走了過去。

呂競男快速追上亞拉法師,一個眼色,後者會意,跟着去了辦公室。

亞拉法師一進門,呂競男就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直接道:「大人,有兩件事情非常重要,莫金到中國了!」

「啊!」亞拉法師也不禁嚴肅起來,雖然不知道莫金這段時間去了哪裏,都做了些什麼,但是他一出現在中國,就表示他即將有所行動。亞拉法師鎮定的問道:「還有一件事呢?」

呂競男道:「就在前天有人舉報,青藏邊界有群可疑分子,估計是盜獵團伙,於是我公安系統進行了突襲,一群身份不明者落荒而逃,沒有發現野生動物,但是,他們發現了一張圖。經專家辨認,與古藏衛地區有關,於是交給了研究會,我帶來了影印資料,你看。」

亞拉法師拿着這張圖,喃喃道:「好像一張古代的航海圖,標註了……咦……啊!這是……」法師的手突然抖了一下,驚呼道:「不可能,簡直就不可能!這張圖怎麼可能突然出現的?莫非真是天意?」

呂競男道:「大人,您認為這張圖的突然出現,與莫金的突然回國,會不會有所關聯?」

亞拉法師道:「你的意思是?」

呂競男道:「據研究會發來的報告,他們手裏所掌握的,是一張原圖,一張繪製在狼皮上,千年以前的,古藏民手繪的航海圖。據我猜想,莫金不敢貿然的帶着這幅圖出現,而是通過其他方式,先將這幅圖運送到我們國家,然後他再過來,只是他沒想到所託非人,所以……」

亞拉法師一擊掌道:「錯不了了!這幅圖一定來自阿赫地宮,就是最後那個人,雖然我只能看見他的背影,但是那個人非常的可怕,一身都散發着邪靈一樣的味道。他是屬於他們那個組織的,十三個人之一,他在陵寢里待的時間最長,一定發現了我們疏漏的地方。我早該想到,那個人決不是游擊隊員,怪不得莫金沒有出現,他們另外有人去了阿赫地宮,目的就是開啟那道上次沒能打開的門。」

呂競男道:「難道說,這張圖就是光照下的城堡?」

亞拉法師道:「這個還很難說,但是這突然出現的信息,將填補我們許多調查上的空白區,不管怎麼說,我們都離目標越來越近了。現在就全明白了。那個人將圖交給了莫金,或者他們一起研究,這大半年,將圖吃透之後,才來到中國的,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們再有能力,也想不到,這幅圖會落在我們手裏。」

呂競男道:「在萬能佛的指引下,光明永遠在我們一方。」

亞拉法師道:「不能猶豫了,告訴研究會,必須馬上搞清楚,地圖上到底有什麼隱含信息,這次我們已經落在他們後面了,告訴隊員,因該隨時準備出發。」

「是!」

與此同時,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莫金正對着電話破口大罵:「馬索!你這個蠢貨!我要剝了你的皮!這麼隱秘的一件事情,竟然會讓你搞砸了!我真是想不明白,我怎麼會讓你這個蠢貨跟了我這麼久的!」

電話一頭傳來馬索畏縮的聲音:「就……就是太隱秘了……他們也做得太小心了,走路的時候都隨時觀察有無跟蹤。沒想到……沒想到……竟然會引起中國警方的注意……老闆……」

「咔」莫金已經將電話狠狠的掛掉,那架勢,好像要將電話一拳捶爛。

「怎麼啦?」索瑞斯的聲音冷冰冰的從陰暗角落傳來。

莫金恨道:「圖丟了。那幅圖,已經落到中國警方手裏,這個馬索,跟了我那麼多年,這點小事也辦不好,真是愚蠢透頂,還有那群特訓過的中國豬,真是一個大白痴,帶了一群小白痴!」

索瑞斯「吃」的笑出聲來:「莫金這傢伙,不知道是在說他手下還是在說他自己。」他慢吞吞道:「沒有關係,我們已經將那幅圖反覆研究過了,沒有圖我們也能找到。」

莫金道:「我不是擔心這個,問題是,那幅圖,很快就會落入西藏那群人的手裏。」

索瑞斯道:「那又怎麼樣,他們要弄清楚那幅圖的意義,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而這段時間,我們早就拿到了我們想要的東西,如果真的有那個東西的話。然後,我們就可以……直接前往帕巴拉神廟!」

莫金擔憂道:「問題是,他們所掌握的信息,遠遠大於我們。好比這次,如果不是我得到消息,那光照下的城堡是藏先民帶到美洲去的,恐怕至今我們也無法理解,為什麼在瑪雅人的地宮中,會出現西藏人繪製的地圖。」

索瑞斯深思道:「唔,這話不錯,看來我們最初的判斷錯誤,那些人研究帕巴拉神廟,絕不止一兩年,他們研究了很長時間了。說不定短短几天,就能破譯那張圖上的信息,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有好幾個地方,我們就賭一賭運氣吧,看誰先找到通往神廟最後的鑰匙。」索瑞斯起身長吸一口氣,灰色的身影在暗處顯得蕭索而孑孓,緩緩道:「本,你研究西藏的時間比我長,你認為哪裏最有可能是地圖的藏處?」

莫金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墨脫!」同時拿出手機通知馬索:「叫上那群特訓過的笨蛋,我們出發了!」

這次呂競男沒有隱瞞隊員,消息很快通過口對口的渠道,傳達到每個隊員耳中,二天後當卓木強巴從岳陽哪裏聽到消息時,急不可待的想告訴一直在研究瑪雅地宮的方新教授。推開方新教授的門,卓木強巴大聲道:「導師,有新的消息,我們可能很快又要出發了!」

只見房間凌亂不堪,教授坐在電腦前,放眼過去都是瑪雅的資料,方新教授扭過頭來,扶了扶戴上的眼鏡,額頭斑駁的皺紋和些許花白的頭髮,讓卓木強巴心中一震。他明白,導師為自己付出了太多了,他和教授之間的情誼,豈止是一個感激所能表達的。

方新教授摘下眼鏡,問道:「哦,這次又是什麼消息?」

卓木強巴掩不住欣喜道:「聽說,是有了新的線索,好像還有一幅地圖什麼的。」

「哦。」方新教授沉思道:「強巴,這段時間,我通過與研究會交流經驗,以及我自己和一些朋友所作的研究,我們發現,這個帕巴拉,遠非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

卓木強巴蹲在桌前,看着那張蒼老的臉,道:「導師,你太累了,這樣身體吃不消,也讓我心中不好受。」

方新教授揉着眼角道:「沒辦法啊,強巴,你還沒把握住整件事的變化。」他扭頭嚴肅道:「艾力克離開了,他不僅是我們的教官,而且是隨團出發的骨幹力量;他的離去,表明國家已經在向我們傳達一種訊息了。時間拖得太久了,國家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他們要看到的,不是我們幾個人的成長,而是實實在在的令人振奮的東西,可是至今為止,我們止步不前。所以,我們目前岌岌可危,必須利用儘可能多的時間,趁着我們還能利用國家資源的時候,與那些專家做更多的交流,獲取我們想要的資料。而這些東西,是我們在別的地方查不到的。」

卓木強巴搭上教授的雙肩道:「我知道,我知道,從找紫麒麟開始,整件事都在變複雜,而且越變越複雜,但是,我們——都還好好的,不是嗎。而且,我們也一天天離目標近了。」接受了地獄般的訓練,好容易熬出頭,總算有了新的進展,卓木強巴無疑心情大好。

方新教授心中讚許:「鍥而不捨,持而恆之,這才是我認識的強巴。」他展開電腦道:「目前對瑪雅文化的研究,研究會那頭進展不大,畢竟他們是藏學專家,卻不是瑪雅專家,我的朋友替我聯繫了一些專門研究瑪雅文化的人,他們每人得到部分影像資料,對於墓室銘文那一段,他們遇到了瓶頸,首先文字已經不再是傳統的瑪雅文,而有了一些變化,更糟糕的是,出現了接近一百個他們從未見過的符號,所以破解起來有一定難度。不過,我在巨石陣拍攝到了影像資料到是已經部分翻譯出來了,給你看看。」

卓木強巴接過資料,只見符號旁註滿了標識,最後得到的譯文如下:血紅的太陽向西方墜落,墨綠色的森林頭頂着灰色的雲朵,這時族長快死了,他下達了這樣的命令:「給我建一座埋在地下的石牆房子,要小而堅固,給我穿上象徵王權的巨袍,把我放在裏面,彷彿我還活着,只是睡過去了。我身邊要擺放我的石碗,食品盤和燧石刀,然後按我們的習俗蓋好墳墓,繼續趕你們的路,願你們在下一個卡屯元年到來前,就能找到聖城的領土。我會一直在天空關注着你們,永遠的祝福你們。」

一切都按照他的命令去做了,人們挖出了巨大的土坑,在裏面修建了圓頂石屋,石屋外面是石質的橫板,上面刻着綠咬娟和許多動物的圖案,從底端到頂端,修成了三級平台,每一邊都有寬闊的台階盤旋而上。而石屋的中間,白色的牆面和精心雕琢的柱子構成了一間厚厚的石室,牆上繪著族長的偉大事迹,他領導着他的種族尋找新的家園,因為他的英明和勇敢使這個種族得以繁衍。在石室里,是人們依照族長最後的命令,給他穿上大王的長袍,讓他躺在墓室的正中,然後舉行古老的儀式並關上墓門,在墓室上點綴著斷矛,捲起並撕爛他那著名的戰旗,讓他的尖厲哨聲永遠陪伴在他身邊。然後人們填平了土坑,在上面砌起了石廟,有雕刻紀年的柱子和白得發亮的石壁。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在新首領的帶領下,這支堅忍不拔的民族繼續朝着未知的密林前進……

卓木強巴看到這裏,喃喃道:「和聖歌一樣,但是和我們看到的不一樣啊。」

方新教授點頭道:「嗯,這只是三根白石柱的內容,其餘部分還在緊張的破譯之中,相信不久就有結果了,還有一個東西,你還記得在安息禁地看到的那種牛不像牛豬不像豬的動物嗎?」

卓木強巴道:「當然記得,似乎不是食肉動物吧。」

方新教授道:「對於研究南美洲的人來說,那已經不是秘密,那種動物叫豬牛,早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就被人發現,也是一種被科學家認為在一萬至七千年前就滅絕的動物,和猛獁屬同時期產物,當地土人以它為食物,後來科考隊進入叢林,卻又一無所獲,目前某些生物學家還在探訪。」

這時,張立喜滋滋的找到這裏,急忙道:「教授,強巴少爺,快來,教官要宣佈消息了,好消息!」

眾人在那個大教室內,呂競男盡量平和的對學員們道:「或許你們當中有些人已經知道了。就在幾天前,你們的對手本已來到中國,同時,我們中國警方獲得一份古藏文地圖,嚴格的說,那是一份航海圖,經過我們研究會專家日夜不停的研究,終於發現了其中的關鍵。」

呂競男停了停,只聽見台下急促的呼吸,她繼續道:「如果研究會的研究結果正確,那麼,這因該是那位被流放到天涯去埋葬光照下城堡的使者,在瑪雅期間,憑藉自己的驚人的記憶力,盡量將他所行走的路線繪製出來。那位使者生前一定是位智者,他將藏衛三地繪製得十分詳盡,雖然和今天地圖不能相提,但是也讓我們大致對此有了了解,而對亞洲和美洲的形狀就勾勒得十分古怪了,讓我們的專家費盡了心思才意識到,這就是古人腦中的美亞兩大洲的形象。如果這航海圖成立,那麼,其中標註的重要地點就讓人十分費解,通過與其餘大量資料的結合,我們研究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這是那位使者在瑪雅,心知自己無法拿回那兩件信物,所以憑自己的智慧,猜想當時的國王可能會把地圖藏在什麼地方,而繪製了這幅圖。其中有三個十分重要的地方,經過反覆論證,我們認為,一個標註在今天阿里地區的古格遺址,一個在今天日喀則地區的拉孜縣古墓群,還有一個則是在林芝地區的墨脫境內。」

「什麼!」卓木強巴眼睛幾乎突出來,他驚呼道:「那不是將整個藏衛三地全標註進去了?」阿里地區在藏西,是中印邊界地區,日喀則地區藏中,拉薩所在地,而林芝地區到了藏東,這樣一來,相隔幾千公里的整個西藏全落入地圖的標註範圍。

呂競男道:「沒錯,當時使者遠在瑪雅,只能估計國王去世後會將地圖藏匿在這幾處地方,至於為什麼是這幾處,研究會的專家們還需要深入研究。不過,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本那群人趕在我們前面好幾天出發,雖然我們的監視人員認為,他最後消失在可可西里地區,但是我們懷疑,那只是一個障眼法,所以,我們也要儘快出發。你們記住,那是一張繪製在狼皮上的地圖。」

張立問道:「可是,那張地圖不是已經被人取走了嗎?」

呂競男道:「沒錯,是有一張地圖被人取走了,可是,沒有人能確認地圖僅有一張。當時的國王,連光照下的城堡都複製了一份,那麼地圖……為什麼就不能有兩份呢?還有,那些擁有地圖的人,至今還沒能找到帕巴拉神廟,那幅被取走的地圖是真是假,還未有定論。總之,我們不能放過任何線索,而且,是能引起你們對手極大興趣的線索!」

卓木強巴道:「那我們因該馬上去做功課,是嗎教官?」

呂競男道:「等一下,今天叫大家來,就是因為還有新的功課要告訴你們,所謂知己知彼,你們這次出發,恐怕要面對的就是國外正規特種兵,他們使用的一些新式武器我得提前告訴你們,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將武器帶進來。」

窗帘全關,燈光全暗,在幻燈機的圖片中,卓木強巴等了解了對手可能使用的武器,常規特種武器除外,裏面有些卓木強巴他們從未見過的全新武器,包括了可轉彎的帶攝像頭槍,還有一種令人同時喪失視力和聽力的閃爆彈,即貼即用的紐扣形烈性定時炸彈,一種注射后就算粉碎性骨折也讓人感覺不到疼痛的中樞鎮痛劑……一系列的新式武器讓卓木強巴等人眼花繚亂,而且越聽越心寒,怎麼聽都像是去打仗……

時間無多,僅用一天時間搜集資料,第二天便整裝出發,他們的目的地是……墨脫!

[最後的秘境]

墨脫,在喜瑪拉雅山脈南麓,與印度毗鄰,意為「隱秘的蓮花」,「墨脫」一詞在藏文中是花的意思。這裏,是全國唯一不通公路的縣城,被稱作「高原孤島」,地勢南低北高,面積3萬多平方公里,屬雅魯藏布江下游山川河谷地帶,平均海拔1000多米。這裏處在喜馬拉雅斷裂帶和墨脫斷裂帶上,地質活動頻繁,地震、塌方、泥石流不斷,加之氣候潮濕多雨,國家曾投入巨資修建公路,但是修一百里便塌一百里,前後資金無數,統統沒有成效。據說,是阿瓊結波守護著這片最後的藏原教聖地,不讓人們侵擾,也說是當時阿瓊結波與蓮花生大師鬥法的結果,使這裏高峰林立,峽谷深長,以雅魯藏布江為界,劃出一道人力難以逾越的天險。

這處群山環繞,浩水長流的地方,為藏各個宗教視為聖地,佛教如是,其餘宗教也如是。由於雅魯藏布江大峽谷的關係,這一帶最為明顯的特徵便是「一山顯四季,十里不同天」,當人站在海拔幾百米的山腳,享受的是亞熱帶風光;當人們花半天時間登上幾千米的山峰時,那已經是極地氣候。

這裏古冰川遺跡普遍。從古冰川到現代河谷,地形從「u」形寬谷急轉為深邃的「V」形谷,河流侵蝕作用非常強烈,常常形成「谷中谷」,相對高差達7000米。墨脫背靠海拔7756米的南迦巴瓦峰,側邊是海拔7151米的佳拉白壘峰,區內最低海拔750米,兩谷之間有懸河、大小瀑布相連,出現了奇特壯觀的峽谷落差。

墨脫全境生活着門巴、洛巴、夏爾巴、登巴等多個藏分族,他們一直過着自給自足的生活,有獨特的生產方式和風俗。由於道路崎嶇,這些種族已經習慣了「上山到雲間,下山到河邊,說話聽的見,走路得一天」的生活方式。

在雅魯藏布江大峽谷里最險峻、最核心的地段,是一從白馬狗熊往下長約近百公里的河段,峽谷幽深,激流咆哮,至今還無人能夠通過,其艱難與危險,被稱為「人類最後的秘境」。而卓木強巴他們,根據地圖的指引,準備去那裏碰碰運氣。

「為什麼我們要選擇去墨脫呢?」

「因為那裏最有可能找到。你想,古格遺跡在1985年國家成立科考隊專項考察之後,就列入了遺跡保護,裏面如果有什麼東西,已經被發掘清理過了。而且地圖上標註的入口距離今天的古格遺跡還有幾十公里,恐怕位置不是很準確。而拉孜古墓群現在也被列入文物項目,我們去恐怕不會有收穫。只有墨脫,到1993年才通過一次公路,而不到半年就因塌方而無法使用,目前去過墨脫的人和從墨脫走出來人的人都可以用指頭計算,關鍵的一點是——其實那裏,與我們要找的帕巴拉神廟有着極大的關係。」

「極大的關係?」

「不錯,墨脫高峰林立,神山和聖湖就有幾十處,雖然不通公路,但它不僅是佛教的聖地,也是原藏教,古苯教的發源地和聖地,迄今那裏還有苯教信徒,流傳著許多苯教大宗師與佛教大宗師鬥法的傳說。而我們要尋找的帕巴拉神廟,似乎與苯教有很深的淵源。」

「什麼!和苯教有很深的淵源?不是滅佛時遷去的佛教僧侶嗎?」

「不錯,但是從目前的資料來看,因為當時處於大滅佛時期,所有佛教僧侶都會遭到不幸,所以,他們必須藉助其它宗教的力量,來完成掩護和運送大量物資的任務。而當時,願意拋棄前嫌的,恐怕就是苯教的信徒們。而且,好像那個送信物的使者,本身就是一名苯教徒。」

「啊,想起來了,法師不是說過,第一塊血池原形是在墨脫髮掘出土的嗎,這樣說來,真的和這個地方有很大關係了。那血池豈不是苯教的東西?」

「也不一定,當佛教漸漸深入人心的時候,許多原始的信仰都與之同化了,而最初藏原地區究竟有多少教義,現在誰也說不清。就拿我們密修者來說,據說以前就不是佛教的分支,而是完全獨立的另一種宗教,但是現在,我們和格魯教已經密不可分的融合在一起了。」

「為什麼我們不分組出發,這樣就可以同時探索兩個不同的地方,說不定會比本那伙人先有所發現呢。」

「不行,我們仔細考慮過了,如果沒有別的人,我們就可以分作兩組出發,可是本那伙人實在太厲害了,在我們沒有摸清他們的底細前,必須組成一個整體才可以對抗他們。而且,這次就算作出發前最後的團隊預演吧,這是我第一次帶領你們出發,既能看看你們特訓的效果,同時可以糾正你們的錯誤。」

「啊,不知道這次到墨脫會不會像美洲叢林一樣恐怖啊?」

「絕對不會,去墨脫有好幾條路線,其傳統路線是米林縣派區一多雄拉一拿格一汗密一馬尼翁一背崩,我們的路線是從米林縣派區經大渡卡、格嘎到加拉,順江而下進入大峽谷的小道。由加拉往下進入無人區,沿江大概走三天可到達白馬狗熊,我們加快速度,恐怕只需要兩天就到了,可以保證,這條路非常安全!」

「啊,可是怎麼聽上去覺得好像含有威脅的語調?」

「噓……小聲點,教官耳朵很尖的。」

隊伍就在一問一答之間,朝着人類最後的秘境出發了。

剛到江邊,隊員們就全傻眼了,在呂競男口中非常安全的沿江小路,原來就是懸在岩壁邊,凸出岩壁不足一尺寬度,比古時候入蜀的棧道還要窄,而陡峭的岩壁筆直如被斧劈,雅魯藏布江在腳下洶湧咆哮,聲浪震天。這條懸空小路距雅江並不太高,估計也就是三五百米,掉下去在空中就算空翻數圈,都還來得及喊救命,不過要想再上來,或許好像恐怕不太容易。

岳陽艱難的咽下唾沫,哽咽道:「這就是非常安全!」

張立很誇張的大口呼吸著,雙手按住胸口道:「我有嚴重的恐高症,強巴少爺可以作證。教官,我們是國家級科考啊,為什麼不派一架直升機……」呂競男一眼望過來,張立馬上道:「啊,我是說……是說……那個,我說什麼來着?」他詢問岳陽。

呂競男道:「不行,峽谷中空氣渦流十分強烈,直升機無法進行低空作業。恐高症么?進行拓展訓練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病症發作?」

岳陽腦袋靈活,發表不同意見道:「可以跳傘啊。」

張立也含含糊糊道:「拓展訓練才幾十米高度,怎麼能和這個相比。」

呂競男道:「你們以為我沒考慮過么,使用交通工具的確可以節省時間,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直升機是多大的目標,如果他們也在那裏而且又有武器的話……記住,任何差錯都不能出現。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保持每天一百公里的行進速度,這樣,我們兩天就能到達白馬狗熊段,那裏有條大路,可以直接跨江,然後我們就直奔此次目的地,那個叫拉姆帕果的地方。」

卓木強巴看了巴桑一眼,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著,看不出有任何錶情。

行走在懸崖陡壁間,縱然是受過特別訓練,眾人也走得小心翼翼,畢竟下面怒江滾滾,掉下去可不是說這玩兒的。前進不足十里,前方呂競男突然慢了下來,一行人同時一頓,大家齊刷刷的穩住身形。就這簡單一頓,也是經過反覆訓練,才能做到步調一致,否則在快速行進中,前方出現斷裂,如果後面的人收不住步子,向前輕輕一擠,前面的人就可能掉下。而在這半尺寬的斷崖突壁間,兩人碰一碰,都極有可能同時掉下去。

呂競男帶隊,亞拉法師掃尾,此時一停下,中間張立問前面的岳陽道:「怎麼了?」

岳陽前面的唐敏道:「塌方。」

卓木強巴雖然在中間,但身體高大,隱約看得見一些,如今前方窄路,被衝下的泥石卷塌了一片,露出崖壁的地方不過巴掌寬度,只能算是一條石縫了。這條窄不容腳的石縫足有十七八米長,呂競男想了想,放下背包,以背脊緊貼岩壁,雙腳八字撇開,雙手反抓住石岩,一步一步挪移過去,一過斷崖,將手一揚,背包又拉了過去,原來早將飛索繞在背包的背帶上了。眾人依法炮製,一個個也都過去了,輪至卓木強巴,他深吸口氣,背貼崖壁,雙眼目視正前方,看見的是峽谷對面的綠色深山,飛鳥繞林,聽見水聲轟轟,那是江河怒吼,十幾米的距離,受過特訓的他同樣需要近兩分鐘時間。途中微感石縫稀疏,好像有細石滾落,不過總算平安渡過。

最後亞拉法師藝高人膽大,並不解下背包,而是反身面朝石壁,背包懸在空中,同樣挪了過來,卓木強巴知道,這樣過去的話,重心完全偏移在崖壁外面,他自忖沒有這個本事。正想着,亞拉法師腳底石路坍塌,整個人頓時下墜,一顆心剛懸上來,只見亞拉法師伸手在旁邊石縫一摁,整個身子憑空高起,猶如蒼鷹搖扶直上,再看時,已經穩穩落在了斷崖這一頭。

岳陽簡直不明白,那些門巴人是如何在這條路上穿行的,不過他也知道,這條路走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隔上十來天不見人影那是常有的事。

與此同時,莫金帶着一群人正置身一座規模宏大的金色大廳,他們將一些噴火的細棒插入大廳四壁,然後欣賞著這奇迹似的空曠大殿。莫金穿了件英陸戰迷彩,緊束的腰帶讓魁梧的身形愈發健碩挺拔,索瑞斯依舊是一襲巫師一般的灰衫,只露出半邊爛橘子似的鬼臉。

一個身材瘦小的人用一種類似古藏語的話說道:「聖使請跟我來,這邊或許有你們要找的東西。」索瑞斯似笑非笑的看了莫金一眼,莫金勃然暴怒,拎起那個不足一米五的小個子搖晃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在外面不用叫我聖使聖使的!你沒聽明白嗎!」

小個子也不反抗,依然笑道:「是,聖使大人。」

莫金無奈的嘆息,只得吩咐手下那批人盯緊點,和索瑞斯跟着那小個子穿過巨大的石門,沿着寬闊的石階向下來到一間佛堂似的屋子,屋子正中有個圍着破朽木欄桿的圓形高台,台基上是一尊巨大的石雕像,雕塑的是兩個站立着的大象相互摟抱在一起。莫金不由發出了冷笑,道:「歡喜佛,這個教拜的都是邪佛啊,呵……有意思。」

索瑞斯道:「這裏比我們想像的還要詭異,對這種原生教派我們毫不知情,諸如他們放在罈子裏那些生物連我都沒見過,好像有魚的特徵,又有哺乳動物的外形。還有外面那些屍骨,這裏恐怕比阿赫地宮還要邪門兒。」

那個小個子男人似乎做了什麼,向莫金道:「聖使請看……」只聽「轟」的一聲,巨大的石像竟然裂開了!

上午行進了三十公里,途中遇到六處塌方,有的地方甚至完全無法通行,只能攀岩而過,呂競男告訴大家,三天前的一場大雨可能是導致大範圍塌方的原因。中午找到一處較寬路面,石壁向內凹進去一處,形成一個天然半洞,大家準備進午餐。也虧沿途有一些這種人工開鑿的半壁凹洞,才讓人有休息的地方。呂競男突然道:「教授,法師,看看這裏……」

卓木強巴也擠了過去,只見地上一個煙嘴,顏色盡褪,不遠處還有兩隻,其餘地方也有些東西,只聽方新教授道:「看來,他們已經來過了,走在我們前面。」

亞拉法師道:「不錯,藏民是不抽這種煙的。」

呂競男看着乾燥的地面道:「煙蒂沒有被水泡過,不會褪色這麼嚴重,他們至少三天前就走這裏經過了。」轉身道:「吃快點,吃完我們要快些趕路。」

亞拉法師搖頭道:「恐怕已經遲了。」

呂競男道:「不管怎麼說,我們也要去看看,而且……」她抬頭道:「只有這兩天不會有雨,這兩天不能穿過這段崖壁的話,前進就更困難了。」

此後又先後在路邊發現一些食品包裝袋,每個袋子似乎都在朝他們炫耀,眾人趕路的心思更急。通過對方留下的痕迹,初步判斷,對方人數十至二十人間,同樣訓練有素,有些更早形成的塌方路段發現使用鉚釘和滑索的痕迹,而且他們喜歡高熱量食物,因該是從嚴寒地區來的,普通習性並不好,口袋扯得稀爛,煙頭四處亂扔,隨地大小便,還有塗鴉惡習。呂競男認為,和雇傭兵很接近,因為整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所以雇傭兵大多有一副流氓脾氣,可是從一些跡象表明,這群人的身材並不高大,這點又讓人生疑。

看着呂競男條理分明的剖析,卓木強巴漸漸領悟到一些呂競男所說的分析思維,如此快步行軍,依然在第三天黃昏,才趕到呂競男所說的那條大道!

岳陽第一個提出抗議道:「教官,你可不可以用常人的眼光告訴我們,這條路到底是怎麼樣的?不要用你的眼光來看問題吧,這個……這個能叫大道?明明就是大溜索嘛!」

呂競男微微一笑,並不發話,只是道:「準備一下,一個一個過去。」

大溜索是大峽谷上一道風景,也是門巴等幾個族的族人進出墨脫的唯一通道,一根燈管粗細的鐵索,幾百米長,橫架在峽谷兩岸。過索時當地人用自製的木架架在鐵索上,用根繩系在腰間,將繩往木架兩頭上一拴,然後雙腳離地,半夾着鐵索,順着鐵索的弧度自然下滑,滑至最後十幾米,需要手足並用攀上去。如果說技藝不夠,在抵達對岸時沒能及時抓住鐵索,那麼順着鐵索又會滑回去,最後掛在溜索的正中,下方數百米就是濤聲震天的雅魯藏布江,峽谷間有陣陣陰風吹過,據說那種滋味極不好受,有將人嚇得精神失常的例子。那時唯一的辦法,就是技術熟練的人滑過去,將前面的人頂至對岸,同時在溜索上人數不能多了,一是相互擠碰十分危險,二是溜索不能承重可能斷掉。

卓木強巴他們用的滑輪,移動速度遠遠高於木架,而且一掛上去就可以滑走,不過滑到最後同樣需要手足攀爬。

前面幾人都安全抵達對岸,這時,唐敏卻害怕起來,卓木強巴勸了幾次,她似乎不敢掛靠,無奈只能讓其他人先過去,最後只剩下卓木強巴和唐敏兩人,卓木強巴反覆鼓勵,唐敏才最終同意試一試。

溜索的另一頭,呂競男問道:「唐敏怕繩索嗎?」

方新教授道:「嗯,爬繩網不怕,滑索的時候似乎有點害怕,不過沒有這次怕得這麼厲害啊,每次都能完成任務的。」

呂競男握著鐵索,半晌道:「她可能被蛇咬過,張立,岳陽,你們兩個靠前一點,待會兒如果她過不來拉她一把。」

張立岳陽一左一右靠索站了,只見唐敏咬唇露齒,滑了過來,剛到鐵索一頭,身體頓住的那一刻,原本唐敏因該夾緊雙腿,同時雙手握索,攀爬過來,可不知道為什麼,唐敏的手握著滑輪掛件,不敢去抓鐵索。張立大聲道:「抓住鐵索,抓住鐵索啊!」同時和岳陽再前進一步,抵達斷崖邊緣,準備拉住唐敏的腳。

這時,唐敏突然開始倒滑,張立和岳陽都還夠不着她,眼看着唐敏越去越遠,接着在溜索上來回滑行了幾次,最終停留在鐵索的正中。

呂競男道:「她過不來,訓練的時候怎麼沒有發現?」

亞拉法師道:「或許,訓練的時候做得比較少,畢竟滑索是很簡單的一個項目,而且訓練場下面是沙地,與這裏的環境不同。」

「她好像不行啦!」張立和岳陽同時叫了起來,只見唐敏的腿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從溜索上滑了下去,整個人僅憑掛在滑索上的繩子,懸吊在半空,而且,在空中猛烈的搖晃起來!

「糟糕,是陰風!」呂競男柳眉微豎,喃喃道:「就看能不能挺過這一關了。」

[樹葬]

荒漠無人區,放眼望去,平沙落雁,高塔林立,風吹石滾,一行人排成長龍,像一條多足長蟲奔行在黃土高坡上。登上附近最高一座土丘,海拔四千米,冷風一吹,人也精神了,莫金吸著冷氣道:「這鬼路,到底還有多長?」

索瑞斯冷笑道:「聖使,找不到路了么?」

莫金怒道:「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會是什麼使,他們真的什麼都沒告訴我,現在沒有那些工布人,不要這樣稱呼我了。」他看了看索瑞斯,盡量誠懇道:「相信我,索瑞斯,除了上次血池的事,我對你沒有任何隱瞞。」

索瑞斯不置可否的笑笑,繼續趕路。馬索看在眼裏,微笑。

由於地表無路,而且到處是林立的土丘,不熟悉地形的人根本無法驅車在這一帶通行。莫金他們的五輛車都在路上宣告報廢,只能背着沉沉的包袱,徒步前行。這是阿里地區的西南端,方圓兩百公里沒有人煙,距離古格遺址,尚有百餘公里,這一帶的地理結構十分特別,叫「土林」。

這些奇特的「土質山林」地貌為遠古時期該地區所處的湖盆沉積層在喜瑪拉雅造山運動影響下,隨着水位下降、湖盆抬高,並在氣候及河水侵蝕切割之下形成的。陡峭險峻的山岩看上去似巍峨挺拔的城堡、碉樓、佛塔等,千姿百態、氣象萬千。

索瑞斯拿出地圖,道:「按那小子所說的,因該就在這附近了,長眠的阿南塔,阿南塔,那邊……」索瑞斯所指方向,只見高大的土林像一座座巨大的靈塔比肩而立,盤繞成龍型,如果不是登高望遠,在眾多土林之中,根本無從分辨。

莫金手一揮,道:「跑步前進!」

兩個小時后,這群人抵達土林腳下,眼中露出詫異神色,莫金咧嘴道:「呵,難以相信。」

只見眼前的土丘高聳,大地開裂,巨大的崖壁上鱗次櫛比、重重疊疊的洞窟猶如蜂巢,從左至右,望不到頭,給人的感覺這裏不西藏高原,而是到了敦煌莫高窟一般。「阿南塔的心臟,隱藏着銀色的光芒」莫金念念有詞,順着土林走向望去,只見這些塔立土丘起伏綿延,至西向北,盤繞屈曲,好似一尾巨龍昂首而立,欲破空而去,此時他們正站在巨龍的尾處。莫金打了個響指,道:「向北向北,別管那些洞窟,我們向北走。」

因為大峽谷兩岸都是數千米的高山,這種疊峰夾江的地形,導致空氣一旦流入峽谷中,就只能朝一個方向前進,風就如潮水般呈現一股一股的猛烈涌動,大風能吹得溜索晃動不已,溜索上的人也會經歷海嘯一般的驚濤駭浪。

陰風吹得溜索上的唐敏好似斷了尾巴的風箏,在溜索上擺起了大空翻,連續幾圈下來,眼睛都翻白了,搭在繩子上的手一點點鬆開,看着唐敏這般情況,呂競男道:「不行,她堅持不住,我得去拉她。風停了嗎?」

只聽岳陽道:「強巴少爺,強巴少爺過來了!」

只見卓木強巴將牽引滑輪的繩子系在手腕上,一手吊著溜索,飛快的朝唐敏靠攏,風剛停,人剛落的一剎那,一個燕子抄水,將唐敏攬入懷中,又飛快的繼續朝溜索這頭滑過來。張立喃喃道:「哇,強巴少爺身手了得,如果去馬戲團演雜技,肯定有看頭。」呂競男輕哼一聲,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取下背包,將唐敏放在地上,只見唐敏臉白如紙,嘴唇烏青,意識模糊,竟然連呼吸都已停頓,卓木強巴趕緊為她實施人工復甦,張立和岳陽都搶著來做人工呼吸,被呂競男撥到一邊。壓四呼一,便是胸口按壓四次,口對口呼吸一次,接連做了幾次,唐敏輕咳一聲,一口氣總算緩過來了。

唐敏微微睜開眼,看見的是卓木強巴模糊的臉龐和一雙關切的眼睛,她輕輕吐氣道:「我不是……故意的。」

卓木強巴一把摟過唐敏,輕聲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沒有誰怪你。」

岳陽和張立低聲念叨著:「要哭,要哭,又要哭……」如今唐敏愛哭的性格已為特訓隊員所熟知,只要她嘴一咧,眼圈一紅,就足以讓特訓隊員們提心弔膽,連亞拉法師都說小姑娘淚如泉湧,天知道她哪來那麼多眼淚,好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唐敏的哭已成為特訓小組的終極武器,加上她年紀最小,張立岳陽在背後給她取了個雅號,叫「鼻涕公主」。

方新教授在兩人後腦各敲一個暴栗,開玩笑也要有限度的。

沒想到,這次唐敏的表現大出張岳二人所料,她竟然一滴眼淚也沒掉,張立暗想:「難道是因為教官在的關係?」在看呂競男,不知道何時已離開人群,獨自站在斷崖邊任風吹,巴桑大哥站在另一處斷崖仰頭望天,張立也望了望天空,天上白雲朵朵,伸手可摘,但他一見巴桑那個姿勢就不由心寒:「這鬼天氣,說變就變,該不會又出現什麼天災吧?」

由於唐敏的意外,整個隊伍的行程慢了下來,跨過大峽谷后,他們一直朝東南方前進,一路山峰層巒疊嶂,峰頂白雪皚皚,山腰綠樹蔭蔭,山腳鮮花開遍,萬紫千紅。這就是大峽谷山峰所特有的景觀——一山顯四季,山山不同景。山路陡峭,林深樹茂,時而飛鳥翔雲,時而走獸穿梭,走至天黑,空中霧氣漸濃,天上飄灑起濛濛細雨,路滑難走,大家在一處山澗峽谷旁的高地平台紮營。平台四周樹木高大,遮天蔽日,放眼而望,方新教授不由感概道:「好大一片巨柏林啊!」

林芝地區的巨柏與南美叢林中的桉樹,雲杉等不同,如果同為四十米高,那麼美洲的樹可以說是秀麗挺拔,而林芝巨柏則是雄奇壯闊。樹冠猶如一蓬大傘展開,佔去整株樹的大半,樹根樹榦也都粗大無比,樹榦中瘤節盤錯,形成萬千形態,藉助那些樹瘤,巨柏十分好攀爬。

選好營地,各自都有分工,張立岳陽二人負責勘查周圍地形環境,卓木強巴和巴桑力大負責紮營取材生火,方新教授和亞拉法師憑藉各自豐富的知識和經驗作科學的調研,呂競男和唐敏負責後勤工作。唐敏只是受到一時驚嚇,並無大礙,恢復得很快。

張立向岳陽抱怨道:「要勘查到山崗的位置,路程太遠,而教官的工作也太輕鬆了,就是整理一下背包,拿點吃的出來。」

呂競男在他身後道:「沒聽說過要尊重女士嗎。」

張立立馬驚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岳陽看着他偷笑,同時問道:「教官,這附近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野獸吧?莫像上次一樣……」

呂競男打斷他的話道:「用你們學到的知識,自己去回答這個問題。」

岳陽吐吐舌頭,這次準備時間不充分,他們同時想到了方新教授那個包羅萬象的電腦,借來一查不打緊,沒想到墨脫這座高原孤島,由於其獨特的地理環境,竟然孕育了千奇百怪的各種生物,簡單過目,其危險物種就以千百計。張立岳陽垂頭喪氣,看來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勘查地形了。呂競男還是不放心,在他們出發前提醒他們注意觀測樹林的抓地力和土壤酥鬆程度,她看着天空喃喃道:「如果雨勢變大,你們也該知道最糟的情況是什麼。」

營房附近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張岳二人回來吃飯了,卻聽見原子表發出急促的呼叫聲,待眾人趕到張岳二人處時,只見張立臉色發白,相互攙扶着他的岳陽尷尬道:「沒事了,弄錯了。」

張立撫著胸口道:「嚇死我了,那裏有個人……死屍……」

亞拉法師過去勘查,張立和岳陽把事情說了一遍,原來他們朝東北向上坡,勘查完周圍地形,按西南向回程,途中,張立斜靠着那棵樹休息,發覺靠在樹上的感覺不對,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驚叫,岳陽搞不清狀況,以外發生了什麼事情,趕緊按下了原子表的報警信號。

卓木強巴也走上前去,巴桑,呂競男,方新教授三人呈扇形站在亞拉法師身後。這個地方,離他們紮營處僅兩百米距離,一大片樹林,全是叫不出名字的樹,看上去很奇怪,一根分節主幹,直徑2至3米,高十幾米,然後頂端突然分叉,發出枝葉,其枝葉長度與主幹長度相仿,張牙舞爪的向天空伸展,這情形讓卓木強巴想起阿赫地宮裏的月亮女神像。更奇怪的是在枝葉上又長出許多根須,垂吊至地面,無數根須也從主幹中鑽出來,象蛇一樣纏繞爬滿主幹。

樹榦上斜靠着一具屍骨,已經高度腐化,樹根從那屍體腐肉中穿了出來,整具屍體被樹葉映成慘綠色,地上散落一圈黑線好似灰跡。亞拉法師道:「是樹葬啊,看來這附近有藏族同胞。」

卓木強巴道:「哦,附近有門巴族人么?」他知道,某些門巴族有樹葬習俗,具體葬法頗多:有的在樹杈上以樹枝架成鳥巢狀或在幾個樹杈上搭放橫木,將死者陳放其上;有的在樹上建造窩棚狀小屋,將死者置其內;有的將死者懸掛或捆於樹上。其目的是為了讓屍體快速腐爛,他們認為這樣可以讓人的靈魂儘快轉世投胎。

方新教授道:「資料上沒有提到這附近有人,而且也沒有找到這種植物。」

呂競男道:「不是沒提到,而是不知道。94年國家才組織科考隊進行雅江全程科考,而這一帶,科考隊並沒有到過,對了張立,你們在山崗上有什麼發現?」

張立道:「周圍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樣子。」

「啊!」唐敏第一次看見這株好像被蛇纏滿的怪樹和那可怕的屍體,嚇得尖叫起來,在眾人注視下,她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亞拉法師抓住一根垂至地面的根須,用力扯了扯,又用指頭觸摸根須的尖端,道:「這些根系好結實啊,又尖又韌,就如鐵線草一般。」

岳陽在一旁喊道:「你們快來看,這邊還有!」

相隔不遠處,果然還有一株同樣的樹,在樹頂分叉處,好似放了一具棺材,外面已經被蛇形根須佈滿,看起來就像一個長方形的樹瘤,不仔細看無法發現。

隨着岳陽不斷有新發現,大家漸漸看清,這種奇怪的樹自東往西形成一條狹長地帶,將巨柏林一分為二,而這些樹上或多或少有被樹葬的屍體。有的屍體被直接綁在樹榦上,被樹的根系纏繞覆蓋,形成一個個頗具輪廓的人形樹根浮雕;有的放在樹丫分叉處,那些屍骨多半有棺木裝着,所以最後形成的全是方形的樹瘤;最詭異的是那些懸掛在樹丫上的屍體,想來是剛去世時被當地的居民用繩索從樹枝上懸垂下來,吊在半空,然後樹的根系沿着繩索生長,最終將屍體完全包裹,看上去就好像樹上結出的一個個人形果實,而且懸掛在樹枝上的大多是孩子,最多的一株樹上同時懸吊著九具孩屍。

置身林間,四周都懸吊著或從樹榦中凸現出人形的樹根,細雨飛揚,山風一吹,讓人打心底生出一股涼意。岳陽抱怨著:「真不該看到這東西,看了后讓人吃飯都很成問題。」

卓木強巴道:「這座山似乎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又不高大,如果說附近沒有人居住,怎麼會跑這麼遠來樹葬?」

亞拉法師道:「和山沒有關係,我想,是因為當地人知道這種樹的纏繞特性,所以才選擇此處來樹葬的吧。」

方新教授道:「嗯,我同意亞拉法師的觀點,從這三種樹葬形式來看,有嚴格的等級區分,最高處有棺木的,是成年男子,懸吊在空中的是夭折的孩童,而最下面直接捆綁在樹榦上的,是女人。」

「啊,是女人!」唐敏想起剛才那具屍體,不敢相信。

方新教授道:「嗯,從這些樹根的纏繞情況看,這種古老的樹葬儀式一直都在進行,這裏海拔三千米左右,平時山間寒冷,照理細菌不易繁殖,方才那具屍體如此破敗,多半是被蟲獸咬噬照成的。」

岳陽難以理解道:「怎麼任由屍體被動物撕咬?」

亞拉法師道:「和我們的天葬有異曲同工之妙,在藏區人們的心中,屍身被動物吃掉,吃得越快,越乾淨,人就能越早的投胎轉世。而被天上的動物吃掉,他們的靈魂就能直升天堂。從樹葬形式來看,似乎不是門巴族的樹葬,或許是別的什麼族吧。」

卓木強巴看着這種奇怪的樹,突然想起什麼來,大聲道:「巴桑,巴桑!」扭頭一看,巴桑就站在一株樹下,面部表情僵硬,嘴角不自然的抽動着,卓木強巴問道:「巴桑,你說過,你們碰到過在半夜將人勒死,纏到半空中的樹,是不是就是這種樹?」卓木強巴這樣一問,張立也想了起來,驚恐的望着巴桑。

巴桑沉聲道:「很像,但是……又不像……」他閉上了眼睛,雙手按住了太陽穴,臉色很痛苦,卓木強巴知道,巴桑正和他的記憶作鬥爭,終於,巴桑慢慢鬆開手,肯定的搖頭道:「不是。」

張立鬆了口氣,嘆息道:「不是就好。唔,已經很飢餓了,我們先去吃東西吧,這片山林太大了,就算有人居住,一時也難以發現。」

呂競男道:「嗯,山很深,很難發現裏面居住的人,走吧,明天還要一天路程才能抵達目的地,這沒什麼好看的。」方新教授將其攝入電腦。

飯後,呂競男很神秘的將唐敏拉入帳篷,岳陽眼尖,暗中留意,不知道何事,因為這種事以前從未有發生。岳陽暗想,莫不是教官心中吃醋,要借紮營之際暗中報復?

雨漸漸大了起來,亞拉法師和方新教授收拾好儀器,兩人都皺起了眉頭,方新教授道:「北面山地坡度太大,土壤呈弱酸性,部分為砂石岩,山體容易破碎。如果這雨再大一點,恐怕會有泥石流,而且巨柏林在這裏出現稀鬆分佈,估計以前就發生過。你看,將營地西移三百米會不會好一點?」

亞拉法師道:「可是,這裏已經是附近最高的平台,從山脊到山樑下來,兩條溝壑呈八字形撇開,因該會從我們的左右分流出去才對。如果西移的話,我們不就處在那樹葬群中?」

方新教授道:「向競男說一下吧,聽聽她的意見。」

帳篷內,唐敏奇怪道:「有什麼事嗎?教官?」

呂競男猶豫再三,才勉強道:「敏敏,可不可以請你幫個小忙?」

唐敏道:「嗯?」

呂競男道:「是……是這樣的,我的內衣紐扣,不知道為什麼打了個死結,我解不開,有點擱背,我想請你……」

唐敏道:「啊,還以為是什麼大問題呢,來,我幫你把外衣脫掉……」

剛準備起身,亞拉法師便在帳篷外問道:「可以進來嗎?」「啊……,可以,進來吧。」

亞拉法師入帳,對呂競男道:「根據張立他們觀察的結果,以及我們做的土壤測定,這雨再繼續下的話,我們得預防泥石流。」

呂競男道:「哦,知道了。我們紮營的時候,已經選擇過了,從山勢來看,如果泥石流爆發,因該是從我們的兩旁衝過去,既然法師這樣說,那麼今天晚上派人值夜,留意觀察,這樣就比較穩妥了。」

亞拉法師看了看呂競男和唐敏的奇怪表情,點頭出門,剛走不遠,就見岳陽神神秘秘的跑來,問道:「法師,她們兩在裏面沒什麼事吧?」

亞拉法師道:「有什麼事?」

岳陽道:「我只是奇怪,以前沒見教官和敏敏小姐走那麼近乎,今天敏敏小姐懼繩又耽誤了我們的行程,我是擔心教官會不會……」

亞拉法師微微一笑道:「競男教官不會這麼小心眼兒的,唔,不過聽你這麼說起來,剛才在帳篷里看見她們兩人的表情,還真是怪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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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地密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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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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