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來日本半年了,大阪的冬季冷得沁人肺腑,沒給姚淼打過一個電話,她也沒跟我聯繫過。儘管她通過阿里、趙雨秋都可以得到我的電話。

雖然是平安夜,我照常在醫學院做了一例腦膠質瘤手術,走出地鐵口時有些筋疲力盡。聖誕節對於不懂得浪漫的日本人來說是很乏味的節日,大多數情侶過聖誕的節目就是到肯德基吃一桶雞塊,接着找一家賓館開房*。找不到賓館的只好在停車場里草草行事。

我回到公寓時,天已經黑了,停下來的轎車裏年輕情侶正在接吻,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羨慕地上了電梯。

回到房間,我泡了一袋速食麵,想到姚淼的生日,便情不自禁地撥通了電話。

「喂,」姚淼的聲音。

我沒說話。

「是你嗎?」

「是我,祝你生日快樂!」

姚淼聽到我的聲音抽泣了起來,半天沒說話。

「對不起,是我不好!」

我這麼一說,姚淼哭得更厲害了,我就這樣拿着電話聽着她傷心地哭。

哭着哭着她問:「慶堂,你還好嗎?」

「好,還好,只是,只是……」

「只是你離開我后就應該把我忘掉!」

「我試過,越是想忘掉你,就想得越厲害,我怕是……」

「我怕是再也離不開你了!慶堂,你讓我迷失了!」

「迷失了?」

「迷失在你的心裏,再也找不到出路。」

「淼,能來日本嗎?」

「能,開春,中日文化交流,我們團在東京有個演出。」

「太好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看櫻花。」

「慶堂,丹陽辭職了,搞起了醫藥公司,生意挺火的,只是那麼好的工作辭掉太可惜了。」

「你最近見過她嗎?」

「我為了知道你的情況,經常和她在一起,丹陽變了,變得越來越實際。」

「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你知道,丹陽想乾的事,誰也攔不住。」

「慶堂,丹陽有股闖勁兒,沒準兒能行。」

「親愛的,我餓了,該吃速食麵了。」

「你那麼累,怎麼能用速食麵唬弄自己呢?」

「一個人出去吃飯沒意思,對付一口就飽了。」

「沒找個日本相好的陪陪你?」

「拿老實人開心是吧?」

「人家就是說說嘛!」姚淼在電話里笑着說,「看把你急的。那好,你吃速食麵吧,好好照顧自己,記住,我愛你!」

「我也愛你,拜拜!」

放下電話屋子裏靜極了,姚淼的聲音好像還回蕩在房間里,話音優美得近乎悲戚。我正一個人望着速食麵發獃時,有人按門鈴。我納悶,這樓里單身男人、女人很多,但我很少跟他們來往。再說,今晚是平安夜,單身貴族們大都會情人去了,誰會敲我的門?

我開門一看原來是馬登這小子。

「夠寂寞的,我就知道你這個書獃子一個人在屋吃速食麵呢。走吧,我請你見識見識日本人的真正文化。」

「去哪兒呀?」我問。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我穿好衣服,也不多問,跟着他就走。

大阪是個商業氣息濃郁的城市,道頓堀和心齋橋是這個城市最迷人的所在。這是兩條大道,是熱騰騰的商業娛樂區,時尚、繁華而美麗。

馬登開車直奔心齋橋,這裏是大街串小街,樓挨樓、店挨店,到處是街面和店鋪,夜如白晝。今晚是平安夜,就更是熱鬧非凡。

車進心齋橋,馬登左拐、右拐拐進了一條小巷,在一座和式建筑前停了車。我們下車后,一位身穿和服的女老闆將我們領進一間宴會廳,室內佈置簡潔,一幅古畫,一盆觀葉植物,還有古瓷花瓶等古玩,室內古樸高雅。

我和馬登席地而坐在榻榻米上,兩排矮腳桌分放在兩側,中間留有足夠的空間。大廳一側有一個鋪蓋着紅布的高台,高台上跪坐着兩個頭戴髮髻、身着華麗絲綢和服的女人,臉上抹著白粉,畫着細細的眉毛和櫻桃小嘴,我一下子明白了這大概是日本的藝伎,過去在電視上看過。

「馬登,你小子不是許願請我吃女體盛嗎?」我問,「怎麼又改看藝伎了?」

「慶堂,女體盛雖然在日本有上千年的歷史了,但那是日本文化的糟粕,藝伎雖然在日本也是夕陽產業了,但這是日本真正的傳統文化,」馬登解釋說。「另外,藝伎服務的對象大多是熟人或名士引薦,要不是我與店老闆很熟,你是絕對欣賞不到這門獨特的藝術的。」

我們一邊說,服務小姐一邊上菜,菜也上齊,酒也燙熱,兩名藝伎開始抱着三弦琴彈唱,曲子優美柔和,讓人聽了心裏溫情脈脈,平和閑靜,即使不懂三弦琴的人也能看出她們那纖纖素手的靈巧功夫。

幾曲長調過後,她們把撥子夾在琴弦上,拿起摺扇翩翩起舞。我一邊欣賞舞蹈,一邊與馬登對飲。

「哥們兒,這大阪有多少藝伎?平時怎麼看不見呢?」我問。

「藝伎從其產生開始就是為日本上層社會中的達官顯貴、富商闊佬服務的,人們只能在那些豪華的茶肆酒樓和隱密的日本料理廳中看到她們的身影。」

「不管為誰服務,她們總得出門吧?」

「由於受服務對象的地位所決定,藝伎平時很少在大庭廣眾之下拋頭露面,她們平日深居簡出,外出時不是乘放下帘子的人力車,就是安步當車。步行時還要在頭頂上扣上一個寬大的竹編草帽,把整個臉部遮蓋得嚴嚴實實。所以,即使在你面前走過,你也未必注意。」

「馬登,我總覺得藝伎一直被籠罩在一種神秘氣氛之中。」

「這是因為全日本現有的藝伎也只有數百人了!」馬登略有感慨地說。

我們正說着話,跳完舞的兩名藝伎邁著碎步走到我和馬登桌前,跪着敬酒。這時,我才看清她們的真面目,儘管濃妝艷抹,仍無法掩飾歲月在她們臉上刻下的年輪。看上去她們的年齡少說也在五十歲以上。我一下子就沒了情緒,馬登似乎看出了我的情緒變化,一個勁地勸我喝酒。我為了掩飾我不可告人的心理,着實痛飲了幾杯。幾杯清酒下肚,神經似乎開始興奮。我發現兩名藝伎雖然年齡很大,但無論是歌舞還是敬酒,她們都表現得姿態幽雅,談吐不俗,甚至天南地北、古今中外,幾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小姐,在日本最有名的藝伎是哪位?」我好奇地問。

「是中村喜春,她是我們做藝伎的驕傲!」勸我喝酒的藝伎說。「先生可以讀一讀中村喜春的著作《東京藝伎*》,您就會對日本的藝伎文化有一個全面的了解。」

我發現藝伎勸酒是一絕,她們總能找到合適的話題,為了表示尊重,我不時地回敬一杯,這女人便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深深地向我鞠上一躬,露出塗着一層厚厚白色粉脂的脖頸和紅殷殷的脊背,宛如袒露著的水靈靈的*。

我發現藝伎與普通身着和服的日本婦女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此。普通婦女的和服后領很高,把脖頸遮得嚴嚴實實,而藝伎們的和服后領開得都很大,並且有意地向後傾斜,所以脖頸全部外露,鞠躬時自然可以看到美背。

馬登見我盯着人家的脖頸看,笑着說:「藝伎的脖頸是最能撩撥日本男人的地方。她們個個都是研究男人的專家,最明白男人的想法,欣賞中村喜春表演的客人大都非富則貴,除了本地的明星和巨富外,曾經出訪日本的著名影星卓別林、棒球巨人巴布魯斯和法國畫家吉恩科克托等也是她的捧場客。其中,吉恩科克托更深為中村喜春的表演着迷,曾經為她寫下一首題名為藝伎的感人詩歌,轟動一時。」

「馬登,今天這頓酒喝得值,真正享受到了日本文化,以後這種飯常請著點,你把我老婆弄下崗,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慶堂,你別賺了便宜賣乖,」馬登說,「你小子能享受藝伎陪酒是沾了你老婆的光。」

「這話怎講?」我問。

「丹陽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嫁給你險些讓你給耽誤了,這不,公司運轉時間雖然不長,已經打開了東州市場,財源滾滾,你小子以後在老婆面前就快變成窮光蛋了。我請你喝酒就是為了謝謝你沒攔你老婆辭職。」

我剛要反駁,馬登讓陪他的藝伎再彈一曲,於是,藝伎就地挪了挪跪坐的右腿,又拿起三弦琴放在腿肚子上,把腰扭向左邊,向右傾斜著身子,叮鈴鈴鈴地彈奏起來。這是一曲曾在日本流行的愛情民歌,叫《都都逸》,陪我的藝伎伴着曲子百媚千嬌地跳起舞來。此時的我已被這優美的曲子陶醉,忘記了眼前兩名藝伎的年齡,卻被她們風韻猶存的魅力所臣服,竟情不自禁地拍手唱和起來。而此時早已過了午夜,上帝已經誕生了,我和馬登已經樂不思蜀,用來計算時間的點香數,已經過了四百支了。

春節過後,我在內滕勝先生的推薦下,加入了日本腦神經外科學會。在我的業務水平大幅度提高的同時,我的思鄉之情不時地攪動着我。

丹陽來電話告訴我,說羅元文已經升任北方醫科大學附屬醫院神經外科副主任,與曲中謙平級了,而且何慧慧也當上了東州電視台的廣告部主任。羅元文過生日那天,何慧慧送給羅元文一台別克轎車。羅元文現在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說實話,我對這些並不關心,曲中謙是神經外科副主任,但是做手術老死人,這個副主任當得提心弔膽,沒什麼意思。做醫生的,特別是神經外科醫生來不得半點馬虎。我自信自己通過在日本的學習,手術水平已經大大超過羅元文。只是丹陽還說,穆主任身體大不如以前了,我走後住過兩次院,我真的擔起心來。

前幾天,我和內滕勝教授到海濱城市新瀉開會,內滕勝教授告訴我,海的對岸就是中國。開會之餘,我控制不住思鄉之情,情不自禁地朝着他指給我的方向走了過去,沒想到一走就是兩個多小時才見到海,站在日本海邊眺望祖國,我久久不願回去。

海浪輕輕拍擊海岸的聲音,就彷彿孩提時母親拍打兒歌的節拍,這種情感真的無法用語言描述。此時此刻,我深深體會到祖國對一個海外遊子意味着什麼,那是我一生精神的寄託,是我靈魂的歸宿,是我力量的源泉。

春天來了,四月是櫻花盛開的季節,無論走到哪裏,公路邊、河邊、庭院、街道上,到處都是奼紫嫣紅的櫻花,綠的、粉的、白的、混合色的,真是美不勝收。最讓人羨慕的是,日本人一家家的出來賞花,或牽着狗,或地上鋪一塊塑料布,或躺或坐地圍在一起,小孩子嘻戲,大人們閑談對飲,地方不大也互不干擾,這情景真讓人嘆為觀止。

星期五的晚上,我剛回到宿舍,電話就響了,看樣子已經響了半天了,會是誰呢?

「喂,是慶堂嗎?」

「姚淼,你在哪兒呢?」

「你猜猜?」

「在東州?」

「傻瓜,在東京。」

「真的?什麼時候到的?」我欣喜若狂地問。

「來了兩天了,一到東京就忙演出,這不才倒出空給你打電話。」

「寶貝,太好了!太好了!我高興得不知所措。

「慶堂,昨天我們團在東京ABC會館演出了我編的舞蹈《煙花三月》,獲得很大成功。我跟團長請了假,明天我去大阪看你。」

「淼,真想不到我們會在日本相聚,太好了,哎,《煙花三月》是什麼創意?」

「是根據李白的幾首古詩的意境,結合中國傳統舞蹈及日本現代舞蹈技法創作的。慶堂,大阪是日本歌舞伎的發源地,歌舞伎是日本的國粹,有四百多年的歷史了,這次去大阪,你一定陪我看一看。」

「好的,好的,真盼著早日見到你。」

「慶堂,人家比你還急呢,乖乖地等我,明天見!。」

「哎,明天見!」

我累了一天,剛才還又渴又餓,這會兒接完電話像吃了頓大餐,也不累了,也不渴了,也不餓了。我決定收拾一下房間,等待明天以嶄新的面貌迎接姚淼。

第二天傍晚,我去火車站接姚淼時,她像一陣春風一樣從車上飄了下來,我的心頓時有一種開放的感覺。我們相擁很久,然後又相吻,彷彿分離了一輩子。

為了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我昨晚就買好了吃的東西,我想起「廝守」兩個字,是的,我要和姚淼分分秒秒地廝守在一起。我在日本從來沒打過計程車,今天我破例叫了計程車。

我們很快就回到了我的小窩,姚淼的臉上始終露著幸福的笑,遠在異國他鄉與情人相會,我們都有一種特放鬆特自在的感覺。

「慶堂,你瘦了,也黑了,」姚淼關切地問,「在這兒吃了不少苦吧?」

「寶貝,你白了,身材更好了,變得更漂亮了!」我由衷地說。

「真的嗎?是心裏話?」

她坐在我懷裏,用鼻子尖碰我的鼻子尖,我感到一股沁人的香氣迷醉了我,渾身像要着火,但我仍然控制自己,等待姚淼爆發,果然她先是在我的臉上用鼻子蹭,然後將軟軟的柔柔的甜甜的舌頭伸進我的嘴裏,我們終於相擁狂吻起來。一邊吻一邊為對方*服,像山洪暴發一樣,又像乾柴烈火熊熊燃燒,這是一個瘋狂的時刻,這是一個發泄的時刻,這是一個高潮的時刻;我們醉了,我們化了,我們飛了,像飛在空中一樣自由,沒有羈絆和約束。

我們在床上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累了,我們靜靜地躺在床上。

「慶堂,我忘不了你的好、你的壞,但我更忘不了我們的錯。」

「不是我們的錯,是愛的錯。」

「我們愛的就是這個錯,不是嗎?慶堂。」

「是的,淼,我曾經怕犯錯,一直提醒自己,約束自己,但從現在開始我想犯這個錯,因為只要是真愛,即使錯了也是對的。」

「慶堂,你真好,我就想在愛情中犯錯。」

姚淼直起身子下了床,她光着身子走到冰箱前,從裏面拿出一瓶日產紅酒,這是我昨天買的,因為高興,買回來就喝掉了三分之一。

姚淼將紅酒倒在兩個酒杯里,她端在手裏晃了晃,然後遞給我一杯,我接過酒杯,斟在酒杯里的紅酒將天花板上的燈光也映得紅光搖曳。

「為愛情乾杯!」姚淼說。我們一飲而盡。

「慶堂,」她哈哈大笑地說,「下輩子,你要做女人,我做男人,我要娶你。」

「那要是我也是男的呢?」

「那就再下輩子,反正我要娶你。」

「寶貝,下輩子我跳舞,你來當神經外科醫生怎麼樣?」

「不行,不行,我怕見死人。」

「死人有什麼可怕的,如果沒有死,一切生的美好都將沒有意義。你說是不是?」

「慶堂,你說話總是那麼有哲理,總能給人啟迪。」

她邊說邊穿上扔在床上的紫色*,然後轉身又去倒紅酒,那一頭長發緊貼在背後,腰際的凹陷處宛如兩個酒窩。我痴迷地望着她,心想,這世上*女人有兩種:美女和才女。而絕品的女人只有一種:才貌雙全。姚淼是落入凡間的天使,她身上不僅有*的美麗,還有內心的從容,而這兩種東西在常人身上往往是勢不兩立的,姚淼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身上具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同時又特別會食人間煙火。

我和姚淼正在床上行雲雨情的時候,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我趕緊起來接電話。

「喂,哪位?」我用日語問。

「慶堂,我和女兒明天下午三點到大阪。你能來接我們嗎?」

「什麼?你和女兒明天到日本?怎麼不提前告訴我一聲?」

「現在告訴你也不晚,我想和女兒給你一個驚喜!聽口氣你不歡迎我們娘倆。」

「瞎說,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樣,我明天和馬登一起去接你。」

我放下電話驚出一身冷汗。姚淼用驚異的目光看我打完電話。

「不會吧?慶堂,我剛到,她隨後就跟來了,她看你看得真緊啊!」姚淼失望地說。

「淼,是巧合,丹陽也是第一次來日本看我,還帶了雪兒。」

「慶堂,你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回東京。」

她眼淚撲簌簌地滾落下來。我連忙上前安慰。

「寶貝兒,本來我想陪你好好看看大阪的櫻花,再去京都的南座觀賞歌舞伎,可是……」

「算了,慶堂,你有這個心,我就知足了,我把手機留給你,是國際漫遊的,悶了,就給我打電話,那麼大個博士連個手機都不配。」

姚淼說完把頭埋在我的懷裏,我抱着她心中一片茫然。面對這份沉重的愛情,我無力自拔,卻又不得不正視自己與丹陽的婚姻。從解剖學角度看,其實很多顧忌都源於心太軟,心一硬就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和姚淼緊緊抱在一起躺在床上,像茫茫大海上的兩葉孤舟撞在了一起,彼此在迷離的震撼中沉淪。我已經勇猛了兩次,欲勇猛第三次時,姚淼推開了我。

「慶堂,悠着點,身體要緊,再說,丹陽來了,你還得交公糧呢。」

我強忍住自己,姚淼牽着我的手到洗手間去淋浴,我望着她圓圓的鼓鼓的又白又上翹的屁股,*一陣陣上攻。我知道這種屁股只有舞蹈演員有,這是常年練功的結果。我用右手摸著姚淼雪白而富有彈性的屁股,左手捂著一隻乳房,相擁著走出洗手間,而我的下身又像頂峰一樣巍然屹立了。

應該說,我生命中的兩個女人我都深愛着,而這兩個女人也都深愛着我,只是與丹陽耳鬢廝磨時間長了,有點左手握右手的感覺,但左手和右手誰也離不開誰,這大概是每個男人的通病,哪個男人不想有個溫暖靈魂的情人?這就是男人的貪婪。回到家裏有嬌妻疼著,出門在外有情人溫暖,我敢說無論多麼正經的男人都做過這樣的春秋大夢。而如今對於我來說,這已經不是夢,而是事實,丹陽和姚淼都是我的靈與肉,但這一切似乎不能怪我,而恰恰是丹陽一手造成的。或者誰也不能怪,只能怪上帝。

第二天一早,姚淼為我做了早餐,與我含淚吻別後,一再囑咐我給她打電話,然後匆匆離去,我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懵懵懂懂地吃了早餐。

去關西機場的路上,馬登就看出來我的情緒異樣。

「慶堂,不對頭啊?」

「怎麼不對頭?」我搪塞地問。

「像是*做到一半陽痿了似的。」

「去你的,你才陽痿呢!」我強烈反駁馬登的無聊,但這小子的話也不無道理。

說實話,與丹陽再沒感覺也快分離一年了,丹陽無論如何也算是個大美人,小別賽新婚,這心裏還真想得很,我下決心接完這娘倆,一定要好好陪她們逛逛大阪城。想着想着,車已經停在接站口。

丹陽正領着女兒在東張西望,我連忙把頭伸出車窗喊:「丹陽、雪兒。」然後快速下了車。

雪兒一見我興奮地撲上來:「爸爸、爸爸。」

我抱起女兒說:「雪兒,想爸爸了吧?」

雪兒說:「想,快想死我了!」

這時,丹陽嬌嗔地向我走來,我心虛地說:「老婆,辛苦了。」

「好了,好了,快上車,回家后你們兩口子再親熱,」馬登說。

「馬登,聽慶堂說,你沒少關照他,多謝了!」丹陽說。

我們上了車,我仍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馬登一邊開車一邊說:「丹陽,你下海,你老公差點把我給吃了,現在你發財了,林慶堂也不謝我,一直為你下海的事跟我耿耿於懷。」

「馬登,你小子別賺了便宜賣乖,丹陽要是發了財你就得賺個天,」我不客氣地說,「丹陽可是賢妻良母,你怎麼不勸美智子下海呀?」

馬登急了說:「你看看,你看看,丹陽,你好好跟你老公彙報彙報工作,咱們可是精誠合作的。」

「馬登,我們家林慶堂天生就是搞學問的,壓根身上就沒有銅臭氣,」丹陽說,「別跟他提錢,一提錢他准跟你急。」

丹陽說的倒是實話。我天生厭惡兩樣東西:一個是權力,另一個就是金錢。蔣葉真追求權力,我們最終分道揚鑣,如今謝丹陽開始追求金錢,我內心深處不免有了隱憂。

馬登要為丹陽接風,被我婉言謝絕!我說:「我們兩口子快一年沒見了,你還是省省吧,多給我們一點溫存的時間。」

「好吧,丹陽,有事儘管吩咐,」馬登知趣地說。

我其實特怕馬登見我老婆,上次回國見了一次,就把丹陽遊說到海里去了,有時我特煩馬登那副奸商的嘴臉。

馬登把我們送到樓下也沒上樓,便拜拜了。我把房間收拾得特別乾淨,還擺了鮮花,丹陽和雪兒一進來特別高興。

實際上房間是為迎接姚淼佈置的,鮮花也是為她買的。但丹陽並不知道,丹陽以為這一切都是為她做的呢,臉上充滿了幸福感。

丹陽不顧孩子在跟前,一下子撲到我的懷裏就親吻我,一邊親還一邊說:「老公,想死我了!」

「媽媽,羞不羞?」雪兒說。

我也想老婆孩子不得了,便一把將這娘倆摟在懷裏,我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親熱后,丹陽和雪兒到衛生間洗了澡。

洗完澡后,丹陽說:「老公,我餓了,想請我們吃什麼?」

「你們倆歇著,」我說,「冰箱裏什麼都有,我給你們倆做飯。」

「慶堂,我們娘倆來一趟日本,怎麼也得請一頓生魚片吧?」丹陽不高興地說。

「老婆,對不起,那太貴了,」我有些發窘地說。

「慶堂,你儘管選地方,咱們有錢,」她財大氣粗地說,「瞧你在這裏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的,居然還捨不得回國,這不是受洋罪嗎?」

「你下海沒多久就賺了錢?」我疑惑地問。

「怎麼?不相信自己的老婆有這個能力?」她用一副暴發戶的表情說,「走吧,老公,今晚咱們全家好好搓一頓日本料理。」

丹陽以前花錢就大手大腳的,但今天的底氣明顯比以前足了,我心想,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我悻悻地鎖上門,領着娘倆離開公寓。此時的大阪已經華燈初放,璀燦動人。

我們打車來到日本橋一路,這裏是吃喝玩樂逛街的理想去處,我心想這下子丹陽要大失血了。

我們在一家主要經營生魚片的料理店坐下,丹陽點了最好的金槍魚生魚片,還說今晚她請客,好好給我改善一下生活。我要了一壺日本清酒,讓老闆娘燙熱,一杯酒下肚,心裏熱乎乎的。沒想到,一家三口能在大阪團聚,而且還能享受這麼豐盛的日本料理,不免有些激動,甚至眼眶裏還有些濕潤,女兒一邊吃一邊嚷着明日要我領她們看櫻花。

的確,現在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這是日本最美的季節,我原以為會陪姚淼看櫻花的,怎奈與姚淼相見就像曇花一現,看來我的生命里註定是離不開這兩個女人了。

吃完飯,丹陽要給我買幾件衣服,便左一家商店,右一家商店地逛起來,妻子明顯有一種炫耀的心理,我想像不出她做起來的醫藥公司會是什麼樣,也不知道她究竟掙了多少錢,不過,看她的張揚勁兒像是有了一些成就。我不喜歡她現在的樣子,像個女強人,但是畢竟快一年沒見了,無論如何也要讓她高興。

大阪繁華的夜景讓這娘倆異常興奮,看到妻子和女兒如此高興,我也不免興奮起來。說實在的,來日本這麼長時間了,從來沒到這條街上逛過。

大阪是一個巨大的購物迷宮,霓虹燈閃爍,就更使人感到這裏是一個花花世界。街兩側彙集了許多高檔名牌專賣店,在這裏,人們可以在寬敞的行人路上,邊瀏覽商店櫥窗邊散步,丹陽一到這裏便如魚得水,流連忘返,恨不得把整條街上的東西都買回去。她不會日語,我只好一邊當翻譯一邊當小工,後來逛累了,在一家咖啡店裏喝了咖啡,才打車回到宿舍。

雪兒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熟了。柔和的燈光照在丹陽的臉上,顯得她的光*人里有一些天真,也有一些滄桑,雜糅在一起讓我即熟悉又陌生,熟悉的讓我感到親切,陌生的讓我感到新鮮。

我們在親吻中,我的下身已經成了丹陽的玩偶,堅硬的玩偶,任由她把握,我們終於像兩條紅鯉魚躍宕在一起,雲里霧裏翻滾著。

我把頭埋在她櫻桃般大小的*中,她轉身坐在我身上,加快了起落,就在這時,我們碰掉了放在枕下姚淼送我的手機,「當」地一聲掉在地上,我們卻渾然不知,全身心地行雲雨情,心裏都有一個目標,就是奔向短暫收留我們的太虛幻境。

早晨,我懶慵地從睡夢中醒來時,丹陽穿着睡衣正怒目站在我面前。

「怎麼了?」我睡眼惺忪地問。

「這手機是怎麼回事?」她冷冷地問。

「什麼手機?」我一下子懵了。

「少跟我裝糊塗!姚淼的手機為什麼在你這兒?」

「我忘了告訴你了,前兩天她來日本演出,看我時落在這兒的。」我從床上坐起來只好實話實說。

「她來日本我怎麼不知道?林慶堂,你混蛋!趙雨秋早就告訴我你和姚淼之間的關係不正常,我還不願意相信,你們亂搞都搞到日本來了。」

她嗚嗚地哭了起來。

我極力地表現出正人君子的風度說:「丹陽,你胡說什麼?趙雨秋的話你也相信?姚淼就是來看了看我,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

「你放屁,到現在你還嘴硬,還騙我,告訴你明天我和孩子就回國,你心裏要是還有我和孩子,學習期滿就回國,不許留在日本,否則後果自負。」

這時,雪兒被丹陽的哭聲吵醒了。

「媽媽,你怎麼了?」

女兒這麼一問,丹陽更委屈了。

「雪兒,媽的命怎麼這麼苦啊?」她一把摟住雪兒哭着說。

雪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娘倆摟在一起哭了起來,哭得我心如刀絞。

「丹陽,本來沒有什麼事,讓你弄得這麼複雜,」我無奈地說,「我本來想讓你把手機帶回國給姚淼的,你們是最好的朋友,你應該相信她。」

「這年頭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相信,我還能信誰?」丹陽一邊哭一邊說,「朋友夫不能欺,她可好,背着我跑日本勾引我丈夫,天底下有這樣的好朋友嗎?」

我想要躲過這場風波只能哄她了。

「丹陽,你別說這麼難聽行嗎?沒有的事讓你說得這麼難聽,別忘了,當初你讓她當愛情偵探試探我,我都沒上鈎,我可是經得起考驗的。」

我心想用事實說話更有說服力。

「少哄我,趙雨秋說,百分之九十九的貓都叫咪咪,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好色,今天我才看透你。」

「我就是那百分之一,」我嘴硬地說。

「剩下的那一個最可恨!」丹陽大聲說。

「為什麼?」我納悶地問。

「因為他是個假正經!」

雪兒聽了這話破涕為笑,丹陽也摸着眼淚笑了。

「好了好了,」我借勢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日本,幹嘛弄得不愉快?為了女兒,你也得高興才是,不哭了,寶貝兒。」

「誰是你的寶貝兒?別忘了,你是有前科的,想讓我相信你也行,學習一到期就回國。趙雨秋說,像你這樣的人最容易拋妻棄子不回國。」

「趙雨秋,趙雨秋,」我氣憤地說,「她是個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她的話你也信?我就是留在日本工作也得把你和孩子辦過來。」

說實話,我還真有這種想法,只是還不成熟,所以沒和丹陽商量,這回丹陽這麼一鬧,這種想法被徹底打消了。

「丹陽,我全聽你的,學習一結束,我就回國,」我違心地說。

丹陽終於不哭了。她緩和一下口氣說:「你記住,你要不回國,別想見女兒。」

女兒是我的最愛,謝丹陽這招兒太狠,一下子就捅到我的腰眼上。

「好了好了,咱們吃過東西后,我陪你和女兒去看櫻花。」我暗自慶幸躲過了這場風波。

女兒高興起來,丹陽也不好掃女兒的興,再說,姚淼的一個手機也證明不了什麼,她也只好作罷。

第二天,丹陽執意要回國,怎麼攔也攔不住,馬登來送行時也幫我一起勸。丹陽根本不聽勸,我心裏清楚,她是想用孩子勾起我回國的心。

雪兒不願意回去,想和我多呆幾天,丹陽不允許,搞得女兒在機場直抹眼淚,連我也忍不住濕了眼圈。

送走丹陽娘倆,我心裏空落落的,內心平添了許多憂鬱,這些憂鬱中藏着許多斷枝碎節的人生,與開滿櫻花的季節極不相稱。

傍晚,我在房間里正煮麵條,電話響了,我拿起電話還沒來得及問是誰,姚淼搶先說話了。

「慶堂,明天我就回國了,丹陽娘倆還好吧?」

「姚淼,別提了,你送我的手機被丹陽發現了,為這事她與我大吵了一架,這不,今天早晨就回國了。」

「這麼說她知道我來看你了?」

「知道了,不過,我只說你來日本演出,來看過我,手機就落下了,別的什麼也沒說。」

「看來,這個朋友是做不成了,好吧,回國后我等她興師問罪,不過,所有的錯都是她引起的。」

「姚淼,我不希望這種事搞得很複雜,」我擔心地說。

「放心吧,我會保護你的,」姚淼笑了笑說。

我為姚淼的善解人意而感動。打完告別電話,我陷入沉思。這些年我一直在愛情遊戲中掙扎,愛情讓我欣喜,讓我憂傷,讓我快樂,讓我悲痛,讓我費盡思量,欲罷不能。我知道這樣的生活遲早要結束,只是不知道何時結束。

回國前夕,內藤勝教授把我叫到辦公室談了一次話,希望我留在日本做他的助手,待遇優厚。我心裏真是很想留下,但是想起丹陽和孩子,就動搖了,我知道如果留在日本,謝丹陽一定不會同意,最後鬧到離婚的地步也未可知。再說,如果留在日本,與姚淼的情感怎麼辦?我很難心。我思考了一個星期,終於謝絕了內藤勝教授的好意,決定回國。

回國前,我請杉本孝先生、內藤勝先生和馬登吃了飯,感謝他們一年來對我的關照。席間,杉本孝先生表示,大阪市立大學醫學院永遠歡迎我。我聽了以後心裏很感動。

回國那天,馬登送我,在機場,這小子很激動,與我熱烈擁抱,幾乎流了淚。我知道日本之行是我人生的重要經歷,匆匆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與老同學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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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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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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