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1

這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好天氣,晨靄像薄薄的面紗遮擋着紫苑路3號大院的花草樹木,太陽用五顏六色的光芒慢慢撩開了大地的面紗。該上班的都已經上班去了,晨練的人也都回家了,大院裏非常清靜。李寸心在梨花的陪伴下在大院裏散步。

有人經過,跟李寸心打招呼:「李阿姨,出來散步啊?」

「李大姐,身體好一些了?」

李寸心一一回應着,態度溫和熱情,可以看出她的心情非常好。耗費心血歷經數年完成的課題終於得到了圓滿成功,作為一個學者,還有什麼能比這更讓她高興呢?梨花勸她回去:「阿姨,今天你走的時間夠長了,昨天晚上又沒有回醫院,違反醫院紀律,咱們早點回家,收拾收拾回醫院吧,就這人家大夫還不知道怎麼處理你呢。」

李寸心:「沒事,醫生啊,總是願意把病情說得嚴重一些,好讓病人聽話治療。昨天晚上你也知道,要給王爺爺他們送行,我不去怎麼能行?到時候我給醫生解釋,他要處理我我接受。」

兩個人來到政協主席周文魁家門前,李寸心停下了步子,對梨花說:「我想上周主席家坐坐,不知道他們家有人沒有?」

梨花驚詫地看着李寸心,因為她知道,李寸心從來不到別人家串門。李寸心見她遲疑不動,便說:「那我過去看看。」

梨花:「還是我去敲門吧,看看他們家有人沒有。」

梨花按響了門鈴,片刻裏面就有了應聲:「誰啊?」

梨花:「是我,趙書記家的梨花。」

門開了,周文魁的妻子吳敏驚異地問梨花:「梨花?有事嗎?」

梨花回頭對李寸心說:「阿姨,有人。」

吳敏見李寸心站在門外,更加驚異了:「他李阿姨,你怎麼來了?快,進來坐。」

李寸心來到門前說:「我在家裏悶得很,出來散步,走到你們家門前了,就想過來坐坐。」

周文魁妻:「請進請進,你可是請都請不來的稀客,快進來坐。」

李寸心對梨花說:「我跟你周嬸坐一會,你先回去吧,一會我自己就回去了。」

梨花說:「那不行,趙叔叔說了,讓我寸步不離地看好你。」

李寸心:「你趙叔叔的意思是我出大院的時候你要跟着我,我在大院裏,就在你周嬸家坐着,怕什麼?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周嬸說會話。」

周文魁的妻子也說:「你這個梨花真是的,你阿姨在我這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梨花只好對李寸心說:「那要有什麼事你打電話叫我,我回去把住院要帶的東西收拾好。」然後遲疑不決地走了。

2

公安局刑警隊,廣林子跟一幫警察圍着一台筆記本電腦着急:「給趙吉樂打電話了沒有?讓他趕快過來呀。」

一個警察說:「打過了,他馬上就到。」

正說着趙吉樂急匆匆地來了,廣林子馬上說:「認認,這是不是你舅舅的那台電腦?」

趙吉樂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廣林子氣得罵他:「什麼屁話,還不如叫你舅舅直接來呢。對了,讓你把你舅舅帶來,你怎麼沒帶來?」

趙吉樂:「我沒找着他。」

廣林子:「怎麼能找不着他,他不是在你們家住嗎?」

趙吉樂:「是在我們家住,我聽梨花說昨天晚上他回來一趟也不知道拿了點什麼東西就走了,一晚上沒回來,我打電話找他,他的手機沒開。沒他也沒關係,把電腦打開看看裏面的內容不就知道是不是他的了。」

廣林子:「還是趙吉樂聰明,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呢,你打開看看吧。」

趙吉樂開機,屏幕上出現要求輸入開機密碼的字樣。

廣林子:「看啊,打開看啊,你以為就你聰明,我們都是笨蛋嗎?」

趙吉樂不吭聲,皺着眉頭想着什麼,然後開始試着往裏面輸密碼。

3

鼠目開着車來到第一律師事務所,急匆匆上樓找陳律師,陳律師的女助手告訴他,陳律師今天出庭,下午才能回來。鼠目無奈,只好撤退。下了樓坐進車裏,拿出手機要撥,才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氣得把手機扔到邊座上,開車急匆匆回家拿電池。

昨天晚上他回到趙寬家之後,趙寬跟李寸心、趙吉樂都不在,只有梨花一個人守着電視打瞌睡,鼠目問她才知道趙寬跟李寸心出席國家項目評審組的告別宴會去了。至於趙吉樂,那更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白天晚上見不著面,都是案子上的事,他不說別人也不能問。鼠目在家裏呆了一陣之後,實在氣悶,心神不定,給張大美掛了無數個電話,手指頭都快撥腫了,家裏電話沒人接,手機不開機。鼠目在家裏實在待不住,就跑到一家網吧在網上泡了半夜,後半夜實在睏乏了,不敢回趙寬家,就跑回自己的家睡了。

這陣他真的有些發毛了,他實在想不通張大美怎麼好好的就會沒了蹤影。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他急忙接通,電話是陳律師掛過來的,他以為張大美有了下落:「找到人了?在哪?」

陳律師:「沒有啊,我也急着找她,讓她在起訴狀上簽字呢,這人跑到哪去了?對了,她的公司在什麼地方你知不知道?會不會在公司呢。」

鼠目:「我倒聽說過她有一個公司,可是具體叫什麼名字,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

陳律師:「這好辦,到工商局一查就都知道了。」

鼠目:「她是你的當事人,這件事情應該你去辦。」

陳律師:「我辦也行,得明天了,今天我沒時間。」

鼠目嘆了一口氣:「你們這些當律師的呀,就是比一般人借口多,算了吧,我也不指望你,我自己去。」

陳律師:「不是我找借口,我真的有事,很重要的事。」

鼠目:「什麼事還能比當事人丟了重要?」

陳律師:「你別說,我還真就是為了張大美這件事。那天我到孫國強哪裏去的時候,他對我說,張大美有精神病……」

鼠目馬上急了:「去他媽的,胡說八道,那天送張大美上醫院是我跟他一塊去的,醫生說得很明白,過去她有點憂鬱症,突然受到強烈刺激就有些幻覺臆想,就有點像夢遊,過去了好好休息就沒事了,哪有什麼精神病。」

陳律師:「你別說了,我看張大美也不像有精神病的樣子,可是法院不會認我們,如果孫國強真提出來,張大美有精神病,沒有民事行為能力,法院就不可能受理她的離婚案,所以這件事情還真的有點麻煩。」

鼠目也不是法盲,陳律師一說他就知道這真是一個挺重要也挺現實的問題,而且,他相信如果張大美向法院起訴,孫國強肯定會說張大美有精神病。於是便問陳律師:「要真是那麼樣該怎麼辦?」

陳律師:「法院也不會認他的說法,噢,他說誰是精神病誰就是精神病?沒那麼容易。法院認的是具有法律效力的證據。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雙方都得拿出證據來,張大美需要拿的是證明自己精神正常的權威診斷證明,孫國強也得拿出能夠證明張大美確實有精神病的權威證明。」

鼠目:「那沒問題,張大美隨便到哪個醫院都能開出這個證明來,她本來就沒有精神病么。」

陳律師:「那你沒想想,孫國強隨便到哪個醫院不也同樣能打出來證明張大美確實有精神病的證明嗎?」

鼠目想到了孫國強常務副市長的身份,不能不承認陳律師說得有道理:「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陳律師:「這正是我要去辦的事情,這件事情不能指望海陽市的醫院。孫國強出面了,哪個醫院能不按照他的意思辦?甚至可能還會搶著幫他辦呢。我現在就到省里跑一趟,先跟省精神治療康復中心的專家取得聯繫,事先打好招呼,到時候我們就委託他們給張大美作精神鑒定。有省級醫療機構醫學權威的鑒定,海陽市任何醫院的鑒定都得拿下。在我們律師行里,這就叫比大,你請區一級的,我就請市一級的,你請市一級的,我就請省一級的,看看誰的分量大,法院就認這個。」

鼠目:「你在省康復中心有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就不能建立關係嗎?這就是我現在就要跑一趟的原因,未雨綢繆。打官司就像下棋,走一步看幾步才行。我們幹這一行的,跟做生意沒什麼區別,靠的就是關係,特別要跟法官有關係。什麼時候我說不定還要動用你姐夫呢,所以現在我也得跟你搞好關係。好了,不多說了,我得趕緊走了,你的任務就是儘快把我那位當事人找到,如果真需要做醫學鑒定,還得她親自跑一趟。」

鼠目:「那好吧,你忙你的,我跑我的,我現在就到工商局去。不過你可別打我姐夫的主意,這種案子你想他敢出面嗎?」

陳律師:「不管怎麼樣,走一步是一步吧。唉,代理費沒幾個,說不定這一個案子就把我的招牌徹底砸了。好了,沒別的事我掛了,該走了,你抓緊找人啊。」

鼠目頂了他一句:「說不定這一個案子你就成了名冠全省揚名全國的大律師了呢。」說完,掛了電話,開車朝工商局駛去。

4

李寸心在周文魁家裏跟吳敏聊天。吳敏關切地問她:「他李姨,身體恢復得還好吧?」

李寸心:「好了,基本上沒什麼問題了。你今天怎麼沒上班?」

吳敏滿面愁容:「哪有心上班,唉,說不成。」

李寸心:「是不是孩子不省心?」

吳敏警惕地看看李寸心,李寸心的眼神充滿關切和善意。吳敏嘆息了一聲:「唉,家家都有難唱曲啊。就說我們家吧,按說應該沒有什麼讓人作難的事了。可是就是潤發這孩子太讓人糟心。」

李寸心:「潤發多大了?比我們家吉樂小吧?」

吳敏:「可能比你們家吉樂小三四歲吧,屬猴的。」

吳敏:「我們家吉樂屬龍,比你們家潤發大三歲。」

「他哪能跟你們家吉樂比,吉樂那孩子多好,大學畢業,又在公安局工作,對人有禮貌。我們家潤發初中都沒畢業就死活不上學了,為了給他找個工作我們沒少花力氣,可是他一樣也干不好,不是讓人家炒了,就是自己不幹了。整天就那麼晃蕩來晃蕩去,還不學好,唉,愁死人了。」

李寸心:「孩子么,慢慢就會懂事了,對了,他在不在家?」

吳敏:「在,不在家他能上哪去?這陣還沒起來呢。唉,這幾天他也不知道犯什麼毛病了,一天到晚沒有一句人話,整天躲在自己的屋裏不出來,誰也不知道他心裏想啥呢,再這樣下去這孩子就徹底廢了。」

說曹操曹操到,兩個人正在說潤發,潤發懶洋洋地從樓上下來,一眼看到李寸心扭頭就跑。吳敏叫喊:「潤發,你李姨來了你跑什麼?也不知道打個招呼,這孩子真是的,你看看他這個樣子,是不是一塊廢料?」

李寸心:「你也別這麼想,在我們跟前潤發還是個孩子,不是廢料。你別急,咱們大家一塊努力,潤發還是會有前途的。」

李寸心這話讓吳敏感動、舒心,因為這話迎合了一個當母親的對兒子的企望,儘管這個兒子很不成器,他也終究是自己的兒子。吳敏的心理上有了一種依託感、親近感,她實在忍不住了,潤發吸毒這件事憋在她的心裏無人可以傾訴,就像一塊無法消化的石頭埂在胸腔,讓她實在承受不了,此時此刻李寸心在她心目中就成了最可以信賴可以傾訴的人。她作了一個吸毒的手勢說:「潤發還能有什麼前途?沾上這個的人能有什麼前途?」

李寸心一點也沒有驚訝:「俗話說,只有不能治的病,沒有不能戒的癮,只要方法得當,肯下決心就一定能戒掉。」

吳敏見李寸心聽到潤發吸毒並沒有驚訝,她自己反倒驚訝了:「你知道潤發吸毒的事?」

李寸心說:「聽說過,所以我今天抽空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你做點什麼。」

吳敏:「現在我們家老周對他已經徹底失望了,心思都放在了他前妻的大兒子身上,經常往外跑,我知道,他很多時間都是跟他大兒子在一起。我也沒辦法,自己生的這個東西不爭氣,唉,有時候我都恨不得把他殺了,然後我也跟着一死了之。」

李寸心說:「你怎麼能這麼想?吸毒固然是嚴重的毛病,可那也終究不過是個毛病,現在有戒毒所,想辦法動員他戒了不就成了,怎麼能想到死呢?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比生命更珍貴?生命可是無法重複的。只要潤發能把毒戒了,他還小得很呢,還能做很多事情,只要人在就啥都好說,事在人為么。」

吳敏的眼淚涌了出來:「唉,這件事情全都怪我。剛開始我不知道他沾上那東西了,只是覺得他花錢太厲害,我就這一個兒子,也知道他沒什麼本事,自己掙不來錢,想着只要他不在外面學壞,手大一點也還是可以容忍的。後來他花錢就開始嚇人了,我問他把錢都花到什麼地方去了,他不說,我就開始控制他花錢,可是已經沒辦法控制了,不給錢就像要他的命一樣,跟我尋死覓活的,我也沒辦法。後來我逐漸感到情形不對,可是已經晚了,他已經陷進去了。我不敢跟老周說,怕他知道了說不準會把潤發怎麼樣,也想過送他去戒毒所,潤發堅決不去,我也怕老周知道,又怕大院裏的鄰居知道了笑話我們,不管怎麼說老周也是市領導,傳出去說政協主席的兒子抽大煙,老周還怎麼工作?沒辦法我只能順着他,希望他遲早能有醒悟的一天,我哪裏知道,人一沾上那東西就別想自己能醒悟過來。說句話你別笑話,我們家現在別說存款了,就是每個月的工資都不夠花。前段時間老周的前妻來給他大兒子要學費,我也不是油鹽不進的渾人,這種事情是老周應盡的義務我不會阻擋,可是我們家確實沒錢啊,這話又不能說,說出去了誰會相信?白白惹人笑話。老周也為難,他好像也知道我的難處,並不追着問我要錢,後來我才知道,他也知道潤發吸毒的事,跟我一樣也是束手無策,唉,那幾天我們真是度日如年啊。他前妻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段時間再沒來鬧騰,要是接着鬧下去我可就真的活不成了。」

李寸心到處找面巾紙,想讓她擦擦淚水,可是他們家卻沒有面巾紙,李寸心問:「你們家面巾紙放在哪了?」

吳敏含着眼淚苦笑:「我們家還能用面巾紙嗎?別看那東西便宜,那也是要花錢的。我們家都是用毛巾擦臉。」

李寸心的心顫抖了,她真有點不敢相信,在常委大院裏,周文魁這個正市級領導家裏的生活竟然會窘迫到這種程度。她勸慰吳敏:「想開一點,再難的事情總會有個終了的時候,人活在這個世上誰能不經歷三災六難?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趕緊送潤發戒毒,戒了毒才好接着處理別的問題。」

吳敏愁眉苦臉地說:「過去我們怕送他戒毒讓人家知道了笑話,他自己也不願意去,現在想送他去我們也沒錢了,我問過了,戒毒也是要花錢的。」

李寸心斬釘截鐵地說:「只要潤發戒毒,多少錢我來出。」

吳敏連忙謝絕:「這不行,這怎麼行?」

李寸心:「有什麼不行的?人重要還是錢重要?你已經錯過一次了,不能再錯了。孩子重要還是面子重要?當時你要是能夠不顧面子,把孩子送到戒毒所去,也許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這樣吧,需要多少錢我拿,算我借給你的。」

吳敏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一個勁說:「這、這……」

突然間,潤發從樓梯上沖了下來,撲到李寸心跟前就地跪倒,抓起李寸心的手用力朝自己臉上打:「李阿姨,你打死我這個畜生吧,我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再不然你把我送到公安局,讓他們一槍把我斃了吧,我真的不想再活了,李阿姨,求求你,打死我吧……」

吳敏懵了,獃獃地僵在那裏,失去了行動和思考的能力,亂麻一樣的頭腦里隱隱約約有一個念頭讓她呆若木雞:潤發出大事了。

李寸心沒有懵,學者的思維方式讓她立刻冷靜地意識到,自己能夠而且應該挽救一個單純卻又被污染了的靈魂。她沒有掙脫潤發的手,隨着他的力道任由拿着自己的手在他的臉上、頭上拍打着。她的另一隻手,在潤發的頭頂輕柔地撫摸著,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撫摸的是吉樂,吉樂小的時候她經常這樣愛撫他,吉樂長大以後,開始拒絕這種充滿女性意味的愛撫,她有時候還為此而感到過失落,似乎兒子長大了也就離她越來越遠了。今天,她又重新感覺到了母親愛撫自己兒子的那份柔情。愛撫著潤發那長著濃密頭髮的腦袋,李寸心喃喃地勸慰着他:「孩子,沒事,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潤發跪坐在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5

市公安局刑警隊,趙吉樂輸入了幾次密碼之後,電腦打開了,文件開始正常運行。廣林子很高興:「行啊,趙吉樂還有這麼一手,快看看這是不是你舅舅的電腦。」

趙吉樂卻又把電腦關上了:「這算什麼,太簡單了,我舅舅那個人健忘,他怕自己的密碼忘掉,所有需要建立密碼的地方只用三組數字,一組是他的生日,一組是他的車牌號,還有一組是身份證後面的尾數,然後在每組數字前面再綴上他名字的漢語拼音字頭,這我知道,算不上什麼本事。」

廣林子:「你關上幹嗎?再看看裏面都有什麼,確定一下。」

趙吉樂:「沒錯,肯定是他的電腦,不然怎麼能用他的常用的密碼打開呢?人家電腦里的東西就跟日記一樣,屬於個人私隱,我們不能看。」

廣林子還有些不放心:「你能確定?」

趙吉樂:「我以我的生命擔保,沒問題,肯定是他的。」

廣林子馬上下令:「小劉,把電腦拿去做技術鑒定,吉樂,跟我去突審買主。」

買主是一個中年人,戴着眼鏡,看上去挺文雅,坐在刑警隊的滯留室里惴惴不安,見到廣林子他們進來,就連忙站了起來。

廣林子:「你坐下吧,別緊張,實事求是地把筆記本電腦的來路說清楚。」

買主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這個電腦是我買的,真的,我從來沒偷過東西,我是有正當職業的合法公民。」

廣林子:「但願如此。你就詳細說說,從哪買的,多少錢,時間、地點、過程一樣樣說清楚。」

「前天,大概四五點鐘的時候,當時我也沒看錶,感覺就是那個時間。我下班回家,剛剛從公共汽車上下來,就有一個人湊過來問我要不要筆記本電腦,我隨口問了問價錢,他說只要一千五百塊就賣。我一聽這麼便宜,怕有什麼問題,就說不買,可是他卻纏着我非讓我看看貨再說。我只好停下來,他從懷裏把筆記本電腦掏出來,我一看還挺新的,不像我想像中的那麼舊,就認真看了一下,原裝進口名牌,這種東西我在電子城看到過,最便宜的也得一萬多塊。我有一個朋友是專門倒騰二手電筒腦的,我當時想,把這台電腦賤價買下來,然後直接倒給他,翻個番是沒問題的。我就又跟他講了講價錢,最後還價還到了一千塊錢,我就買了。」

廣林子:「蒙誰呢?到菜市場買幾個土豆都得挑挑揀揀的,一千多塊錢的東西,你看也不看就買?你缺弦呀?」

買主:「我看了啊,專門打開看了一下,沒什麼問題啊。」

廣林子:「密碼都打不開你看什麼看?」

買主:「我當時也問他了,他說密碼是他哥設置的,他也不知道,送到修電腦的那兒就能打開了,就因為這才跟他把價格降到了一千塊。」

「嗯,」廣林子說:「你再給我詳細說說賣電腦那個人的長相、年齡、口音、穿着打扮等等情況。還有,你給我壓幾個手紋。」

買主乖乖地按照廣林子說的讓警察取了指紋,然後接着往下說:「我也覺得這台電腦買得太便宜了,當時也不放心,反覆追問他電腦是哪來的,他說是他哥的,他哥死了,這是他哥留下來的,急着賣了準備讓他交學費的。」

「你說說他的長相。」趙吉樂追問。

「個頭跟你差不多,沒你壯,偏瘦。穿着夾克衫,也說不上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對了,臉色不太好,黃黃的,還有點發青。」

趙吉樂看看廣林子,廣林子知道他的意思,朝他點點頭。趙吉樂問:「你要是再見到他能認識他嗎?」

買主想了想連連點頭:「能認識,肯定能認識。」

廣林子看看趙吉樂,趙吉樂點點頭,廣林子說:「這樣吧,你跟我們去認個人,看看是不是給你賣電腦的。」

買主連忙答應:「好的,現在就去嗎?」

廣林子:「急什麼?你以為人家就在那等著讓你認啊?」

廣林子拉着趙吉樂出了滯留室說:「催催小劉,看看檢驗出來了沒。」

趙吉樂:「哪有那麼快?」

廣林子:「現在都用電腦了,快得很,催催。」

趙吉樂便打電話催小劉,電話剛剛撥通,小劉就從外面走了進來。廣林子急忙問他:「怎麼樣?」

小劉搖搖頭:「現場遺留的指紋跟這傢伙的對不上,看來這傢伙說的是真話,轉手買來的,是不是把他放了?」

廣林子:「放了?哪有那麼好的事兒,收買贓物也是違法的。現在還不能放,得讓他為我們破案貢獻一份力量。」

小劉問廣林子:「那下面怎麼辦?」

廣林子:「讓趙吉樂去辦,吉樂,怎麼辦你該知道吧?」

趙吉樂:「知道。」

廣林子:「這件事情一定要高度謹慎。局長最怕鬧這種事,先別聲張,摸清他的情況,然後再打電話過來,我領着這傢伙去認人。他媽的,要是有辦法弄到那小子的指紋、腳印就好了,對比一下就什麼都明白了。當官的家裏人就是難辦。」

趙吉樂:「隊長,別一篙打翻一船人,我這個當官家裏的人,整天還不是被您老呼來喝去的,夾着尾巴乖乖給你抬轎子。」

廣林子:「你是好孩子,行了,好孩子,快去辦事吧。局長可說了,這個案子破了給我們記功呢。」

趙吉樂:「我不求記功,只求破案。好了,我走了。」說着就朝外奔去。廣林子追着囑咐:「謹慎一些,別讓人察覺出什麼反過來找我們的麻煩。」

趙吉樂已經走到了門口,回頭說了聲:「我辦事你放心吧。」

6

鼠目來到工商局,工商局大廳里非常熱鬧,鼠目湊到一個窗口詢問:「請問我要查一個公司,應該找誰?」

裏面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指指他後面說:「那不是電腦嗎?到電腦查。」

鼠目回過頭來,果然見大廳里並排擺了幾台觸摸式電腦,有一些人用手指不停地對着電腦屏幕捅來抹去。鼠目湊過去看了看,果然在電腦上有一些已設好的程式顯示在那裏,有註冊登記程序示意圖、公司法規制度查詢、公司法人查詢等等。鼠目就在公司法人查詢那一欄捅了一指頭。裏面出現了「按照公司名稱查詢」「按照公司負責人姓名查詢」兩個選擇,鼠目也不知道張大美的公司是什麼名稱,就在「按照公司負責人姓名查詢」那一欄輸入了「張大美」三個字,電腦立刻顯示出了公司的基本資料,公司的名字叫「大美工貿有限責任公司」,註冊資金五百萬元,公司經營場所為自有,公司地址在「紫苑路3號5棟」。鼠目明白了,張大美的公司登記的辦公地點就是她家。看來張大美的公司實際上也不過就是一個大皮包,實在難以想像,她真的會把客戶帶到常委大院裏去談生意,真不知道過去她那幾百萬是怎麼掙來的。

查了半天等於沒查,鼠目大失所望,沮喪的從工商局出來,又給張大美打電話,卻仍然沒有打通,只好悶悶不樂地駕着車在街上盲目地轉悠着散心。

7

潤發仍然跪在地上,正在向李寸心和他母親懺悔:「李阿姨,我實在對不起你,那天我真是昏頭了,當時只是害怕,腦子裏亂鬨哄地像是灌滿了開水,我,我,我那是做死啊。」

吳敏淚流滿面,她知道兒子這一回可是犯了大事,鬧不好後半輩子就徹底完了。此時又氣又怕,恨不得咬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口,一個勁用手指頭杵潤發的腦袋:「你,你,你真是做死啊……怎麼那麼喪良心的缺德事都敢做啊。」邊罵邊哭。

李寸心竭力想把潤發拉起來:「來,潤發聽阿姨的話,起來說。」

潤發執拗地跪在地上,李寸心身體衰弱,哪能拉得動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只好罷手。吳敏也在一旁說:「就讓那個畜生跪着。」

潤發接着說:「李阿姨,你真是好人,出了那件事以後沒有向公安局告發我,你越是這樣我越難受。我把你家的電腦賣了以後,本來打算逃跑,可是實在忍不住毒癮,就又把錢買了毒品。像我這種人,身上沒有錢,跑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條,說不定死得更慘。我只好又回來了,心想,這件事情警察很快就能查清楚,在警察抓我之前,最後這一段日子好賴也在家裏過,我知道我是不孝的壞蛋、人渣,把我爸我媽坑苦了,可是,最後我能在家裏陪他們幾天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除這以外,我也不能再為他們做什麼了。後來我知道你沒事了,我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你活着,我的罪惡就小一些;害怕的是你只要一說話,警察馬上就可以抓我。這幾天我……我……活的真難,有時候想還不如一死了之,我真的想走這一步,你看看,這是我寫給我媽我爸的遺書。」說着,潤發把一張揉得皺皺巴巴的紙給了李寸心。

李寸心接過來展開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寫着幾行字:「爸爸、媽媽,對不起,我走了,永遠走了,我做了罪該萬死的壞事,李阿姨是我害死的,我後悔了,可是也來不及了。你們不要想我,就當沒有生過我,我下一輩子再盡孝吧。潤發絕筆。」

李寸心把這張紙遞給了吳敏,吳敏看過之後號啕大哭起來。

「我太沒出息了,想死又怕疼,總想找一種不疼的辦法死,結果就拖下來了。李阿姨,你不恨我吧?我想你肯定不恨我,而是希望我能學好,因為你剛才跟我媽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李寸心:「阿姨怎麼會恨你呢?不會的,阿姨從來沒恨過你,阿姨確實是希望你能學好,不然阿姨今天為什麼專門來找你呢?阿姨問你一句話,你老老實實告訴阿姨,你沾上吸毒的壞毛病有多長時間了?」

潤發:「大概有三年了。我那時候剛剛讓單位開除了,心裏憋悶得很,就到迪廳去散心,認識了幾個朋友,跟他們一起抽煙喝酒,也不知道他們是給我的酒里還是煙里混上了料,很快我就上癮了。」

李寸心:「那你今後準備怎麼辦?」

潤發:「李阿姨,你是好人,我現在最服的就是你,你讓我幹嘛我就幹嘛。」

李寸心:「我讓你自首,儘快自首,這樣就能減輕對你的懲罰。公安局肯定會很快破案的,所以你要趕在公安局前面投案自首。然後,到戒毒所戒毒,剛才阿姨已經說了,你爸爸媽媽經濟上有困難,阿姨給你出錢。」

潤發:「我聽你的,李阿姨,你太仗義了,你就是以德報怨的恩人。」

吳敏催促潤發:「潤發,你阿姨說得對,你知道你阿姨為什麼不告訴公安局是你做的案?就是為了給你留個投案自首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給你留個戒掉毒癮重新做人的機會啊。我聽你爸爸說了,這幾天公安局對案子抓得特別緊,用不了幾天就能追到你這兒,等到公安局破了案,抓你的時候你再投案自首也來不及了。」

李寸心站起身:「潤發,記住了,到了公安局實事求是,積極配合公安局工作,爭取立功,該幫你的我一定會幫你。走,現在就走,李阿姨陪你去。」

吳敏:「潤發,走,媽媽跟李阿姨一起陪你去。」

潤發突然朝李寸心磕了兩個頭,然後起身攙扶著李寸心朝外走,吳敏緊緊跟在身後。外面,天氣晴朗,陽光明媚,三個人相互攙扶著朝他們心中的希望走去。

8

孫國強穿着風衣,風衣的領子豎了起來,還戴了一副墨鏡,用衣領和墨鏡遮擋着半張面孔鬼鬼祟祟地來到一幢居民樓前,然後匆匆忙忙上樓,在一家住戶門前掏出鑰匙開門進去了。屋內一個年輕女人從衛生間出來,猛然被他嚇了一跳:「啊呀媽呀,你這是幹嘛?當特務了?」

孫國強摘下墨鏡,脫掉風衣,一屁股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長吁一口氣:「他媽的,每次到你這來一趟就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女人:「你別糟蹋地下黨了,你應該說就跟特務接頭似的!」邊說邊給他張羅飲品:「喝什麼?飲料,紅酒,茶水?」

孫國強:「茶水。」

女人:「你這個人就是麻煩,沒什麼偏要什麼,好吧,我去燒水吧。」

孫國強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腿上坐下:「算了吧,我不渴,孩子呢?」

「送託兒所了。」

孫國強把她從腿上卸下來,站起來說:「你一天也沒什麼事,就那麼一個孩子還要往託兒所推,你一個人在家這麼糗著煩不?」

女人:「我還不是為了你,你以為我這樣好受啊?真應了那句話,傻老婆等野漢子,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你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孫國強:「我把她送到瘋人院去了。」

女人:「那你進家門了沒有?」

孫國強:「進了,我的家我憑什麼不能進?我呆一會拿了東西就走。」

女人:「我什麼時候跟你搬過去?」

孫國強:「你要幹嗎?這住着不是挺好的嗎?」

女人:「再好也沒常委大院好:門口武警站崗,出來進去多威風!」

孫國強:「現在哪還有什麼武警站崗,再過幾天就跟普通居民小區一個樣了。你沒那個耍威風的福氣。」

女人鑽進他的懷裏撒嬌:「不管么,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孩子是你的兒子,難道你讓我們娘倆永遠就這樣低人一等嗎?」

孫國強摟着她解釋道:「現在還不到時候,雖然她進了瘋人院,可是我們還是有法律關係的,現在你要是住進常委大院,馬上我就會身敗名裂,到時候你就什麼也別想了。所以你現在還得忍耐、等待。」

女人在他身上扭來扭去,撒痴作嬌:「你說的我不是不懂,可就是心裏難受,整天除了吃喝睡以外就是一件事情:等你,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熬到頭啊;還有,我們娘倆今後的生活你還得想辦法,靠你的工資能讓我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嗎?」

孫國強像擺弄寵物一樣擺弄著女人,用好話應付著:「這還用你擔心?我這個常務副市長難道是白當的?多少人追在我的屁股後面巴結我,我根本用不着尿他們。最近環城公路周邊綠化、行人路鋪設、上下水管線、還有廣告位置、公交車站牌等等,活多得是,隨便放出去一項錢還不是嘩嘩地往兜里流,這種事你還操什麼心。收入我讓他們直接送到你這兒來,你可管好了。」

女人:「你不怕出事嗎?」

孫國強:「去他媽的,已經出事了,張大美那個娘們想要我的命,這件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遲早也是麻煩,你也得有個準備,弄得差不多了就得想後路了。」

女人:「你是說出國?」

孫國強:「你不是早就想出嗎?」

女人:「你要是早按照我說得做,現在還用得着手忙腳亂嗎?」

孫國強:「早干這事說不定早就進去了,這也是被逼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千萬不能出事,老老實實獃著,收錢的時候什麼話別說,也別想着進常委大院當官太太了。」

女人:「好親親,能出國誰還稀罕進那個破大院,你放心吧,我保證乖乖地聽你的話,做你的好老婆。」邊說邊在孫國強的臉上嘴上連連吻出一串聲響:「好老公,來,我給你好好地鬆弛鬆弛。」說着,跟孫國強相擁著進了卧室。

9

趙吉樂急匆匆回到大院,把車停在自家門口,進門先問梨花:「我媽呢?你們什麼時候回醫院?」

梨花:「阿姨到政協周伯伯家去了。」

趙吉樂驚愕:「什麼,她到周文魁家去了?她從來不串門啊。」

梨花:「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可能是剛好走到他們家門前了,阿姨想進去坐坐吧。」

趙吉樂:「那你怎麼回來了?你的任務忘了?」

梨花:「我沒忘,阿姨不讓我在那等她,非讓我回來。」

趙吉樂:「這裏面有事,我得過去看。」

梨花有些着忙:「那我也去。」

趙吉樂:「你別去了,在家等著就行了,要是我跟我媽走兩岔了,回家還有你在,你就告訴我媽讓她別走,等我。」

趙吉樂急匆匆來到了周文魁家,正要叫門,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廣林子撥電話:「隊長嗎?我媽到周文魁家串門來了,我過來找她,如果有機會我把那小子的痕迹採集上行不?」

廣林子:「能採到當然好了,可是千萬不要被對方察覺了。」

趙吉樂:「我不是說過了嗎,我辦事你放心好了,我會小心的,免得局座難做人,我懂。」

廣林子:「不過也沒啥,你真的弄出點什麼事來,局座也不會怎麼樣。我擔心的是讓那小子察覺了撒丫子。」

趙吉樂:「那就好辦了,真是他被我盯着想跑也跑不了,好了,沒別的指示我就行動了。」

廣林子:「行動吧,及時來電話,我好帶人過去認人。」

趙吉樂收起電話,來到門前按響了門鈴。

10

鼠目開着車在外面漫無目的地瞎轉了很久,不知道該到哪裏去找張大美。他想到了報案,可是張大美從法律上來說是有丈夫的,報失蹤也輪不到他,即便他到公安機關報了案,人家也不會受理,而且肯定會立刻傳到孫國強耳朵里。鼠目束手無策,只好開車回了紫苑路3號大院。停好車,鼠目又有些不甘心,再一次來到了張大美家門前,再一次敲響了孫國強家的門,仍然沒人應答。他又往張大美家裏掛電話,還是沒有人接。鼠目不由就開始胡思亂想,張大美會不會又犯病了,就像那天晚上一樣,不知道又跑到什麼地方跟人家訴說衷腸去了。也可能糊裏糊塗讓別人給領走了,鼠目知道,她處於那種狀態的時候,恍恍惚惚,理智的判斷能力處於封凍期,念頭都集中在她的主觀臆想上,如果這個時候碰到人販子,憑她的成色和質量,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也有可能她處於那種精神狀態下,在極為低潮的情緒支配下,忽然萌生了輕生的念頭,這完全有可能,上一次她幻想殺孫國強,這一回難道她不會幻想殺自己嗎?鼠目胡思亂想,越想越害怕,現在惟一的辦法只好找孫國強問問了,於是他硬著頭皮給孫國強撥電話。

孫國強接了電話,鼠目先向人家問好,然後然後自我介紹:「我是《海洋日報》的記者李寸光,筆名鼠目的那個,跟您見過面的。」

孫國強的聲音冷得像塊冰:「嗯,什麼事?」

鼠目明知不太可能得到答案,還是不得不問一聲:「我想問您一聲,你知道您愛人到哪去了嗎」

孫國強的話說得很難聽:「她不是一直跟你混在一起嗎?」

鼠目壓下心頭的火氣,告訴他說:「請您別誤會,我找她有點事,到處也找不到,這才向你問問,你知道就告訴我,不知道也沒必要說那種話。」

孫國強:「你沒有權利要求我做什麼,我告訴你一聲,算是打個招呼,張大美一直跟你混在一起,如果她有什麼問題,你必須承擔全部責任。」

鼠目也來氣了,頂了一句:「該我承擔的責任我不會逃避,該你承擔的責任你也逃脫不了。」說完就壓了電話,喃喃罵了一句:「真不是東西!」

罵歸罵,人找不到還是讓他心急如焚,只好又給陳律師打電話,企盼張大美有什麼事情找陳律師,陳律師能夠知道她的下落。陳律師告訴他,他也沒有張大美的任何消息,並且說已經跟省精神康復中心的專家會面,專家同意為張大美做精神鑒定。鼠目說:「人都失蹤了,還做什麼鑒定?!」陳律師寬慰他道:「沒關係啦,她那麼大個人,還能飛到天上去?可能去辦什麼急事,手機也可能沒電了,也可能忘帶了……,可能性太多了。」

鼠目差點說出「也可能遇害了,」又怕這話太不吉利,就沒說出來:「那好吧,等你回來再商量個辦法找她。」

11

趙吉樂敲門沒人應聲,又往周文魁家裏打電話也沒人接聽,這才開始着急起來,恨不得破門而入,圍着屋子轉了兩圈,扒著一層的窗戶朝裏面窺測,也沒有發現任何情況。趙吉樂只好來到大院門口向門衛老頭打聽:「請問老伯,你看沒看見一個女的,四十多歲,從這兒出去?」

看門的老頭倒挺明白:「你是問趙書記的愛人吧?」

趙吉樂:「對呀,你怎麼一下就猜着了。」

老頭:「你是趙書記的兒子么,你問的肯定就是趙書記的愛人啊。」

趙吉樂:「你認識我啊?」

老頭:「我在這兒看大門,常來常往的人幹嘛的不認識怎麼能行?你是問你母親吧?政協周主席的愛人還有他兒子攙着她出去了。」

趙吉樂頓時急了:「你看清楚是他們母子倆攙着她嗎?知不知道他們上哪去了?」

老頭茫然地搖搖頭:「人家沒說,咱也不能問,不知道。」

趙吉樂懵了,他實在想不通,周文魁的老婆兒子會「攙」他母親上哪去。

「您沒見他們朝哪個方向走了?」

「沒有,從我這兒只能看到大門跟前這一塊,她們朝哪個方向走了,我真不知道。」

趙吉樂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匆匆向看門老頭告辭,然後給廣林子打電話:「隊長,出事了……」

廣林子一下就急眼了:「出什麼事了?快說啊。」

趙吉樂:「周文魁家裏沒人,聽看大門的老頭說,我媽讓周文魁老婆還有他兒子攙走了,現在下落不明。」

廣林子:「趕緊找啊,會不會他們把你媽脅迫了?你先到可能去的地方找找,我馬上給局長彙報。完了,這下可出大事了。」

廣林子掛了電話,趙吉樂讓他說得也大為緊張,馬上騎着摩托車,風馳電掣地朝外面奔去,其實到什麼地方才可能找到他媽,他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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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常委大院裏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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