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鍋爐爆炸

14.鍋爐爆炸

【一旦炒家提前進場,炒高了西北生物二級市場的價格,置換重組的成本就太高了。】

"來接頭的人年紀不大,三十歲左右。講的是濱海普通話,但是有四川口音。那人好像很有來路,對我們的情況了如指掌。這幾天發生的事,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好像他在現場一樣。我們公司有別的公司安插的眼線,所以那人才會對我們的情況如此了解。"歐陽若塵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了,立即改口道,"他拿出一份D-泛解酸內酯的技術圖紙,但是我一看上面全是密碼,具體的元素、分解關鍵詞語都是代碼,小夥子說他手上的圖紙全出自鄭長豐的部門。"領教了龍應天的厲害后,他已經不敢輕易對龍應天撒謊了。

"等等,接頭人對公司的事情都很了解?"江南雪打斷了歐陽若塵的話,除了鄭長豐跟荊小娜,還有誰掌握江南生化更多的技術機密?

歐陽若塵思慮了一下答道:"是的,他來之前,似乎對公司的情況做了詳細的了解。"

"這個-D-泛解酸內酯技術-是?"龍應天不由問道。

江南雪說:"-D-泛解酸內酯技術-是微生物酶法拆分製備方法。目前,只有日本在研究。由於環境污染少、毒性小等特點,一直是全球攻堅的重點。江南生化投資了上千萬的資金進行研發,才終於取得了成功。技術解碼在鄭長豐手上,如果解碼沒有外流,外界是根本不可能識別出這項技術圖紙的。"

"對方並沒有直接提出金錢方面的要求,看起來,醉翁之意不在酒哇。"龍應天道。

"沒錯。那個叫阿志的小伙也就三十多歲吧,偏瘦。"歐陽若塵努力地回憶那人的容貌。

"若塵,圖紙帶回來了嗎?"江南雪問道。

"沒有,他指出要我們拿這張圖紙交換。"歐陽若塵拿出王志剛寫給他的圖紙編號。

江南雪有些訝異:"這張圖紙上的技術早就淘汰了。他為何要一張已經淘汰的技術圖紙?"

龍應天接過一看,圖紙編號赫然是以字母"R"做開頭的。

"江總,這張圖紙的原本我得帶走。我相信你有辦法對付索要圖紙的人。"龍應天道。

"呵呵,小問題。隨便弄一張過時的圖紙改改編號就成了。"江南雪說,"對了,龍隊,我在翻查檔案的時候,發現了一點蛛絲馬跡。鄭總桌子上那半張圖紙是江南生化一項技術的密碼解碼,至於是哪一項技術的解碼,我還沒有查到檔案。倘若那半張圖紙是江南生化核心技術的解密圖紙,流出的另外半張圖紙可能會是另一部分解碼。奇怪的是,這半張圖紙所丟失的,竟然是上半張,看不見編號。"

龍應天沉思了一下道:"這個阿志還有什麼特徵?"

歐陽若塵搖了搖頭說:"天黑,看不清。只感覺他對我們公司太了解了。不僅很清楚鄭長豐和荊小娜的死,還知道鍋爐爆炸案,甚至清楚我們借殼上市的計劃。"歐陽若塵一臉凝重,"這個人對江南生化洞若觀火。至於圖紙,說來也有點不可思議。談了大半天,他只給我看。我提出用錢買,他卻不賣。非得要圖紙,還要的是一張已經過期的技術,這裏面一定有蹊蹺。如果是簡單的勒索到好辦,有錢能使鬼推磨,給點錢就打發了。如果不是勒索,我們還得靠他抓住公司內部的隱患。說不定,還可以順藤摸瓜地揪出背後黑手來。"

"借殼上市都知道?"江南雪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外界知道江南生化借殼西北生物,一旦炒家提前進場,炒高了西北生物二級市場的價格,置換重組的成本就太高了。還有可能因為股價的暴漲,導致借殼方案在證監會的重大重組審核委員會會審中通不過。這對江南生化的聲譽是很大的打擊。

"哼,就劉天行那德行,玩不出什麼新花樣。"龍應天不屑道。

"從那個傢伙手上的圖紙以及掌握的信息看,不是普通的敲詐。他的背後一定有人指使,江南生化內部有人配合。"歐陽若塵將皮包放到江南雪的對面。

一聲巨響,江南生化生產車間上空光焰衝天,漆黑的夜空瞬間變成白晝。

"真他媽活見鬼,又出事了。"江南生化保安隊長田志勇聽到爆炸聲,翻滾下床,拉響了公司的警報。

廠區的夜班工人沖了出來,朝着火光衝天的廠房跑去,田志勇撥打了119火警。

"劉盟,你他媽是怎麼巡查的?不是說鍋爐房一切正常嗎?"田志勇拽著劉盟直奔鍋爐房。

"隊長,我去的時候,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呀。鍋爐房的周長久還趴在旁邊打瞌睡,我提醒他,他迷迷糊糊說沒事我才走的。"

突然有人高喊:"周長久,周長久。"

"同志,在二號鍋爐室值班的周長久還在裏面……救救他……"趕到鍋爐車間的車間主任王桂林抓住一名上尉消防軍官的手懇求道。

"江總,二號鍋爐爆炸了,你趕緊過來吧。"田志勇給江南雪打完電話后,又吩咐保安,"各個廠區一如既往地加強巡邏,嚴防壞人趁亂破壞。誰擅自離崗,將負全責。"

二號鍋爐是D-泛酸鈣內酯水解酶的微生物的最後分解鍋爐,裏面正在做着出口美國的藥品。鍋爐的爆炸,意味着江南生化不能按期交貨了。單批出口損失就高達六千萬人民幣,重建鍋爐的停產期間損失更是上億元。華東銀行那筆到期貸款正等著這批貨出口結款歸還。

江南雪正與歐陽若塵商談如何才能借美國生物盾牌計劃,發展免疫生化,加大對基因工程的投入。

江南雪得到這個消息,竟不言不語。歐陽若塵看不出她有什麼情緒。不知道她是有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風範,還是嚇傻了不知道如何反應。

"對手又行動了。"江南雪道,"我不明白,搞垮江南生化對他有什麼好處?若塵,我們去現場吧。"臨了又說,"若塵,你不小了。一些錯誤不能再犯,有的錯誤犯了,永遠沒有改正的機會了。"

江南雪的後半句顯然話裏有話,但歐陽若塵不明白江南雪到底要說什麼。只得唯唯喏喏了事。

二人趕到工廠時,鍋爐工周長久已經被消防戰士從火海里抬出來了。只見他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江南雪蹲下身子,掏出紙巾來為周長久擦了擦臉上的塵灰與鮮血:"老周,你放心地走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你的家人。"說罷,江南雪對趕到的張如燕吩咐道,"如燕,向財務申請五萬元,先交給老周的家屬辦理後事。"張如燕點點頭,然後朝財務處走去。

此時,田志勇趕了過來:"江總。"

"田志勇,今晚有陌生人進過廠區嗎?"江南雪問道。

"剛才我調看了監控錄像,二號鍋爐的進口狀態很正常。不過,周長久在鍋爐邊轉來轉去的,好像在搗鼓什麼零件。"田志勇說着,對講機響起了。

廠區庫房巡邏的10號保安喊道:"田隊長,我們在庫房發現了可疑之人。我們一路追趕,那人朝鍋爐房方向跑去了,你快派人追。"

田志勇對身邊的保安們大叫一聲:"有人要趁機搗亂,你們幾個圍着出口,除了消防官兵,所有人一律憑證進出。"

聞訊趕到的龍應天,也不和江南雪打招呼,就徑直呼了助手準備對周長久進行屍檢。

"龍隊長,這件事情太蹊蹺了。二號鍋爐用了最優秀的鍋爐手周長久值班,就是為了確保D-泛酸鈣內酯水解酶微生物分解的順利。沒想到,還是出事了。剛才,我們的保安隊長田志勇查看監控錄像,工廠的監視器並無異常。晚上沒有陌生人進來,只有周長久一個人。"江南雪指著周長久的屍體道。

龍應天蹲下身來,看了看周長久的屍體,發現周長久的鼻孔內很乾凈。他戴上手套,拿出一張取樣試紙在周長久的鼻孔內擦了擦後放入樣袋。然後站起來說:"周長久的屍體保護起來,嚴查周長久進入鍋爐房之前,與他接觸過的所有人。"

龍應天令馬小春等把周長久的屍體抬到空地上。

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周長久被炸得面目全非,難道還要屍檢不成?

田志勇以前是當兵的,他明白馬小春和龍應天的意思,幫着馬小春和肖玉雯等把周長久的屍體抬到旁邊的空地。

龍應天附在馬小春耳邊嘀咕一陣后說:"童宇飛,你和我的幾個兄弟查看一下現場。我跟小春去監控中心看看。"說完,龍應天和馬小春二人便朝江南生化大廈監控中心跑去。

他們仔細調閱了鍋爐房門口的監視器,畫面一直很正常。周長久幾次在鍋爐房裏轉悠,並沒有陌生人進入。

"龍隊,看來,我們身邊有人成了犯罪集團的卒子。幾宗案有個共同點:綁架案是為了得到江南生化的技術圖紙,爆炸案是為了阻止江南生化生產。可以看出,對手的目標是破壞江南生化的技術與客戶關係。"

龍應天道:"這次,對手百密一疏了。只要是狐狸,難免會露出尾巴來。"

周長久的屍體放在一塊白布上,警戒線外,圍滿了值夜班的員工。

歐陽若塵一次又一次地轟圍觀員工,沒有人願意離去。

拷貝完監控中心的錄像帶,龍應天放回後備箱,然後拿出平常隨身攜帶的工具箱來。

"老大又要親自上陣?"肖玉雯笑問。

"沒辦法,我不相信別人。"龍應天無可奈何地說。

"肖玉雯,趕緊,別傻站着。"馬小春說着,也戴好白手套與口罩,從工具箱裏拿出取證鑷子,龍應天拿出準備提取化驗樣品的塑封袋。

"頭兒,死者並非被鍋爐炸死。"馬小春用強光手電筒照了照鼻孔,"奇怪,周長久的鼻口有一點爆炸的灰塵,裏面卻很乾凈,基本沒有污染物。耳朵與下頜炸傷,但不是致命傷。如果周長久當時是醒的,他一定會做出逃跑舉動,即便會這是徒勞的。但從現場痕迹與他受傷的情況來看,他根本沒有任何逃跑或掙扎的舉動。看來,在爆炸之前,他已經沒有正常意識,甚至有可能停止了呼吸。"

"你說得不錯,我們看過監控錄像,周長久側仰於地,直到爆炸發生,他都沒有動過。"

"具體死因,還得進一步檢驗。"肖玉雯道。

"周長久的屍體要嚴加保護。"龍應天對馬小春吩咐道,"其餘人,等消防官兵撤離后,繼續尋找線索。"

龍應天對馬小春和肖玉雯道:"小蚊子、小春子,我們現在兵分兩路,你調查今晚留在公司廠區的值班人員,我去周長久家裏。"說罷,龍應天與兩名警察坐上車,絕塵而去。

根據江南生化的員工登記地址,龍應天一行找到了周長久家。

周長久家一片漆黑,龍應天敲了敲門,屋子裏亮燈了。只聽得一慵懶的中年婦女問道:"誰呀?都這麼晚了。"話落不久,中年婦女穿着睡衣出來了,她拉開一道門縫瞅了瞅,見是三名警察,目光充滿警惕。正欲關門,龍應天一把抓住,亮出了自己的警官證。

"警察!我們是江東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請問,你是周長久的太太李勇梅女士嗎?"

龍應天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勇梅就沒好氣地說:"是不是我們家那口子死了,死了更好。"

龍應天小小地驚了一下,哪有這樣說自己丈夫的?還說得這麼准。

"我們不是跟你開玩笑,你丈夫周長久的確死了。值夜班的時候,鍋爐爆炸,周長久沒有跑出來……經過鑒定,你丈夫的死和一樁謀殺案有關。我們需要你協助調查。"

李勇梅身子一軟,龍應天上前,一把扶起了她:"大姐,人死不能復生。警方介入,就是要找出殺害你丈夫的兇手。"

龍應天的跟班小趙給李勇梅倒了一杯水:"大姐,來,喝一杯水。有什麼情況坐下來慢慢說。"

喝下水后,李勇梅緩過勁來,開始哭爹喊娘:"那個殺千刀的,怎麼這麼無情無義?真的就拋下我們孤兒寡母就走了。那個該死的狐狸精,你們一定要抓住她,抓住她……"

"大姐,慢慢說。"龍應天扶着她。李勇梅抹了抹眼淚,突然盯着龍應天厲聲問道:"我那死鬼男人呢?"

龍應天心裏咯噔了一下,李勇梅可千萬別又成了精神病。

"大姐,你丈夫的遺體剛剛從爆炸現場抬出來,我們帶你去現場看看吧?"龍應天擔心現在追問情況,效果適得其反。於是,他朝旁邊的小趙使了一個眼色,兩名警察扶著李勇梅朝警車走去。

一路上,李勇梅告訴龍應天,她與周長久是在西北一農村認識的。當時,天天鬧革命,沒怎麼讀書,才踏進中學校門,就被下放到農村。和周長久認識之後,才知道周長久是一個孤兒。由於環境特殊,兩人很快結婚,很快生了一閨女。周長久一直想要個兒子,可她再也沒有生育能力了,兩人因此關係很緊張,女兒成了周長久的出氣筒。

後來,周長久到江南生化當鍋爐工,認識了技術總監鄭長豐,二人還成了朋友。兩人經常喝酒聊天,周長久常常整夜整夜地到鄭長豐家喝酒。雖然鄭長豐經常加班,但周長久還是經常往鄭長豐家裏跑。

"有幾次回家,我聞到那死鬼身上有股香水味。我留意了一下,特意找機會接近鄭長豐的老婆陳嘉,發現我家死鬼身上的香水味和陳嘉身上的一個味道。這一對狗男女!"李勇梅說着,又開始號啕大哭,"沒想到,那個狐狸精把我們家死鬼害死了。"

"你懷疑你老公和陳嘉有不正當關係?"小趙追問道,"僅憑香水判斷的,還是有別的證據?"

"我們家那死鬼男人怪我生不齣兒子,冷落我好多年了。只要不順心,就回家朝我發火,經常出手打孩子。如果不解氣的時候就找碴兒打我。有一次,我跟蹤他。發現他和陳嘉幽會。這對狗男女進了一家賓館,裏面那不堪入耳的叫床聲音,恐怕整棟樓都能聽見。"李勇梅抹了抹眼淚,"管不住自家男人,就來勾引我們家死鬼,不得好死的狐狸精……"

龍應天心生疑問:很多人反應陳嘉夫婦非常恩愛,鄭長豐才死不到三天,陳嘉就耐不住寂寞與周長久媾和?陳嘉為什麼要利用迷藥害死周長久,引爆江南生化至關重要的二號鍋爐?難道陳嘉是操縱爆炸案的幕後元兇?

在龍應天陷入思索中時,警車在周長久的屍體旁停了下來。

馬小春附在龍應天耳邊低聲告訴他:"頭兒,事情有點蹊蹺。周長久的下身有性愛痕迹,內褲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看樣子,周長久在上班之前有過性愛行為。"

龍應天把周長久的內褲剝了下來,仔細嗅了嗅,胯下汗臭中帶着一絲香水味。

"照看好李勇梅,小春子,我們走。"龍應天說,"該再見見陳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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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危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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