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第18節

十八

一個下午,刮著很大的風,天空陰沉着,我盯着電腦的屏幕心卻隨着狂風飛翔到了很遙遠的地方.有人敲門,我以為是送來了我要的美國客戶的資料,於是一邊起身去給自己倒一杯咖啡,一邊懶懶地說"放桌子上好了,謝謝."等我倒好了咖啡轉身的時候才發現來的人竟然是東子.

說實話,東子的狀況叫我簡直不敢去相信,他非常瘦,眼窩深深地下陷,雖然他穿着很厚的黑色羽絨的衣服,又是在溫暖的室內,我還是懷疑他是不是得了嚴重的感冒,好象很冷似的.我知道,是因為吸毒,我早已經從薇拉的口中得知了東西吸毒的這個消息,並且在嘟嘟的婚禮上,我也得到了證實.對於毒品我一直覺得在我的生活里是一個很遙遠的東西,就像那些可以叫人斃命的毒藥一樣的,我清楚它是一個怎樣的東西,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距離它如此的接近,這種很流行的東西此刻就在我的朋友的身體里發揮着它本來的作用,並且吞噬着我眼前的這個朋友,這個音樂家的智慧和健康.

我關好了門,把他請到沙發上倒了熱水給他.東子用力地吸著鼻子,彷彿得了重感冒.他的嘴唇很蒼白.

"我想跟你借些錢."我等了很久的他的話,他終於說出來了,東子說這話的聲音很小,他低着頭,看着手裏的杯子裏冒出的熱氣在房間里升騰起來.

"可以."我爽快地答應他,"不過我想知道你用錢做什麼?"

"買毒品."他回答的很平靜,還是低着頭,不看我的眼睛.

"那麼這次以後呢?我是說,你買的毒品再抽完了以後呢?"

"我還沒想,總會有辦法的吧好了,我知道就算你把錢借給我的話,我也沒臉拿一個男人,他吸了毒,對着一個他喜歡的女人說'請給我一點錢,我去買毒品'我已經沒有尊嚴了,Yuki,一個沒有了尊嚴的音樂家是不屬於音樂的,他將只屬於毒品."東子喝了一口熱水,他從進房間以後就沒看過我的眼睛,喝了一口水之後,他終於看着我的眼睛問我說"你這裏有煙沒有?"

我想起來小芳送給我的兩條萬寶路還在抽屜里,就拿出來,給了東子,自己也點燃了一隻七星.

他抽出了一隻煙,點燃了,猛吸了兩口,開始用一種驚訝的眼光看着我,繼而,他用一種不可琢磨的眼光看着那一縷一縷的煙霧.

"東子,我知道你選擇什麼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珍惜你自己,吸毒會把你毀滅掉的!!"我很激動地跟東子說這翻我很早就想跟他說的話.

聽說毒品可以激發藝術家的靈感,作為朋友,我倒情願東子不當什麼狗屁藝術家.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他吐出了一口煙,很平靜地跟我說,"我走了."說着,他拿起旁邊的那條萬寶路向門口走去,到了門口,他轉過身來,想跟我說些什麼,欲言又止的樣子,看着我.

"等等,"我叫住了他,把抽屜裏面的另外的一條煙也拿了出來,遞給他,"東子,保重你自己,可以的話,希望你戒掉."

他沒說話,但用不可琢磨的深邃地眼光看着我,叫我感到很不舒服,臨走的時候,他揚了揚我送給他的萬寶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謝謝,今天是情人節,這個算你給我的禮物."向前走了幾步以後又回來,補充似的跟我說:"你是個好女人,我一直還愛着你,可是,你需要一個像羅博特那樣的人愛你,也被你愛,祝你們幸福."

面對着東子的背影,我不由得回想起初見他時候的模樣,我很懷念那時候他的被陰影掩蓋了一部分但是仍然稜角分明仍然透露著藝術和健康以及與眾不同的那半個臉龐還有他唱歌時候的專註的神情,叫我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就感覺他是一個傑出的音樂家,實際上,東子就是一個傑出的音樂家,我聽到也看到過許多關於東子創作的作品的演唱會.

忙碌的生活已經叫我忽略了像情人節這樣的節日,也許,這個節日本來就已經不屬於我了.

那天下班我回到家裏,收到了嘟嘟和萬宇的電話,他們很幸福地聲音里充滿著甜蜜,沒有什麼事情,他們只是祝願我有一個快樂的情人節的夜晚.我已經很平淡了,我的忙碌已經叫我無暇去顧及什麼情人節了,我在意的是我家裏的熱水器壞了,找不到人來修理.

我放下了電話之後,無奈地拿起一把改錐想拆開熱水器的電源看個究竟,希望我可以修理好它,然後洗個溫暖的熱水澡,也許這樣的話,在我的夢裏還能夢到某些關於情人節主題的情節.

我很笨拙地擰開一個個的螺絲,就在我準備看個究竟的時候,那該死的連接着電源的地方忽然冒出了一簇藍色的火花,然後我家裏所有的電都消失了.我坐在地板上,一邊安慰著自己受到了驚嚇狂跳不止的一顆心臟一邊回想着剛才的一簇火花,那是情人節里綻放的焰火。

過了好半天,我才從地上爬起來,把手裏的改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詛咒著給大廈的修理工打電話,已經下班了,接電話的人說無能為力.

我扔下電話在房間里來回地走動,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我目前的狀況,電話這個時候又想了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麼希望是羅博特打來的.

我迅速地抓起電話的同時,腳下被茶几絆了一下,"哎呀"地叫了一聲.

"Yuki?what'sup?"果然是羅博特的聲音,我彷彿看見了曙光似的.

"沒事,我被絆了一下,我房間里所有的燈都突然熄滅了."我把剛才的事情像羅博特形容了一遍.

"我馬上去你的地方幫你修理."羅博特聽完了我的話馬上的說到.

我的心中的慌亂一下子居然都消失了,我知道,我可以又回到燈火裏面,洗一個熱水澡然後舒服地睡上一覺了.

果然,羅博特很快地趕到了,雖然他修理起來不顯得很專業但好歹把熱水器和燈光都已最快的速度恢復了.

我一邊拿水給他喝,一邊笑着跟他說"你即使失去了現在的工作也能生活的很好,你可以成為一個專業的修理工."

他含着笑容,不回答我的話,從口袋裏慢慢地掏出一個棒棒糖,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後說到:"因為太着急,沒有買給你花和禮物,不過我從家裏出來的時候,偷了媽媽的糖."我哈哈的大笑着抱着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獎賞似的拍着他的頭說:"真聰明,真聰明!"羅博特始終用很溫柔的眼光凝視我,叫我不得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過了火.我停止了大笑,從他手裏拿了過來,含在嘴裏.羅博特還是像個孩子似的,充滿著簡單的浪漫.

"好吃,"我含糊地說着,我自己知道無論我的表情還是語氣都顯得不自然.

羅博特走近我,輕輕地用雙手扶着我的肩膀,繼而把我抱在他的懷裏,撫摩着我的頭髮,用一種及具穿透力的聲音跟我說:"Yuki,請回來我的生活里,請讓我回去你的生活里."

我把頭埋在他的寬厚的胸膛里,品位着他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懷念他的擁抱,還有他身上的味道,就像我不止一次地懷念我記憶裏面的那張鋪着潔白的床單的大床.

我在羅博特的懷裏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因為那一刻我想到了許多久違的往事,我想到我在紐約的時候是那麼的孤獨,我想有一個人可以跟我說說話,可是都沒有,所以我只能在黃昏里,孤單地坐在馬路邊上,看着來來往往的人們,我常常幻想着羅博特會突然地出現在我的面前,臉上帶着笑容,抱住我,跟我說許多許多的話.彷彿我以前從來沒有流過眼淚似的,我要把身體里所有的眼淚都要在羅博特的懷裏流完.

羅博特撫摩着我的頭髮,把臉貼在我的頭髮上面,彷彿貼近了我的思想,我聽見羅博特的心跳聲,希望貼近他真實的想法.

"讓我們都回來."羅博特小聲地囁喏著.

是的,我在心裏說,讓我們都回來.

情人節的夜晚我躺在羅博特的懷裏,他抱着我,我們溫柔地說許多許多彼此不在身邊時候發生的故事,說許多許多關於未來的想法,我跟羅博特都發現,原來我們從來就沒有走出過彼此的生活.

我跟羅博特說我最忘不了的一直是我們原來的那個家裏面那張我們花了7000人民幣買回來的大床,我每次失眠的時候都想那張床在陽光底下的樣子,我常常想着有一天回到北京我會再去買一張同樣的大床,可是當我真正回來北京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我想念的根本不是那張我們曾經的舒適的床,而是那段曾經美好的婚姻.

羅博特也告訴我,一直以來他都跟我的父母保持着聯絡,請求他們允許他在走進我的生活.羅博特是個小小的陰謀家,他深知中國人對父母所說的話一般情況下都言聽計從,即便是不順從也會好好的考慮的,所以他說,他從來不擔心真的失去了我,唯一地一次,就是聽嘟嘟說的東子在"BLACKJAY"過夜的那次,他說他是真的有過緊張,並且感到絕望.

我聽羅博特這麼說忍不住又哈哈地大笑起來,說他真的有時候單純地像個孩子,是個笨小孩.

羅博特的媽媽也來湊情人節的熱鬧,給我們打電話.

羅博特跟她說"媽媽你知道今天我要加班,有許多事情要做,比如說修理熱水器一類的"

我聽見他媽媽在電話里很大聲地指責羅博特拿走了她的糖果,讓她吃完了中藥以後不知所措,並且說如果羅博特這個修理工能修理好跟Yuki之間的感情,那才是最棒的她的兒子.羅博特聽着他媽媽的話只得不住地說"iwill,yes."

接下來羅博特憂傷的跟我談起了他媽媽的病,中醫學院的一個權威醫師說,好象老太太能將生命持續到現在已經算是一個醫學上的奇迹了,實際上,羅博特承認連美國的擁有全世界最先進設備醫院裏的醫生也這麼說.

我有些傷感,還記得在嘟嘟的婚禮上老太太看着嘟嘟漂亮的旗袍婚禮服不無羨慕地說將來她舉行婚禮的話也一定要穿中國的旗袍.我想,這樣的媽媽應該是獲得一點幸福的,奇迹是應該出現的,我還等著老太太結婚的時候參加她的婚禮,那時候我將送給她一件最有中國色彩的旗袍.

好象世間的事情總帶着某種缺憾,就當我跟羅博特的關係漸漸的好轉,都明白生活裏面真正屬於自己的人其實那麼難尋覓,準備一同來彌補我們之間所有的遺憾的時候,他媽媽的病情也開始發生惡化,雖然老太太天性樂觀,總在用她溫柔充滿快樂的笑容面對羅博特和所有關注她健康的人們,但是羅博特還是常常陷入一種莫名的恐懼裏面,害怕失去與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媽媽.

嘟嘟的媽媽介紹了一個很有名的大夫給羅博特的媽媽,於是一連幾天,嘟嘟代替了忙碌工作著的羅博特帶着老太太去找那個大夫,儘管有了一些氣色,但是老太太的精神已經比剛到中國的時候差了一大截.

但事實上,另我感到煩惱的還不單單是羅博特的煩惱,還有東子.

距離他從我那裏拿走兩條萬寶路以後大約三個星期以後,我收到了他的電話,在電話里他問我我給他的煙是從哪裏弄來的,我想到那是小芳送給我的,於是說是一個朋友送的,他追問是哪個朋友,我想到小芳曾經也跟我要過了東子的電話想必他們也已經相互認識了,我就告訴東子是小芳送給我的,因為我不抽那種牌子的煙,所以送給他.東子沉吟了一會,問我還能不能找小芳再幫他弄一些一樣的煙來,我笑東子真是現在都糊塗了,隨便街邊的哪個商店裏買不到這種煙呢,可東子偏偏堅持就要小芳買的那種,於是我請他放心,我買好了以後順路送到薇拉跟李妃那裏,讓他自己有時間去拿就好了.

東子什麼感謝的話也沒說,"恩"了一聲就放下了電話.我不得不為東子的健康狀況感到了擔憂.儘管這樣我還是給小芳打電話說請她幫我再買一些同上次一樣的香煙來,小芳什麼也沒說,很乾脆地答應了,並且在當天下午我下班之前就送到了我的辦公室里.

她一進門就嬉笑着問我,抽這個牌子的煙是不是感覺特別舒服.我沒好意思說把以前她送我的給了東子,就說是的,比我原先抽的牌子都好,她打開了一盒,替我點燃了,我拿在手裏還沒來得及抽,一個同事就敲門進來找我拿一份文件,我把小芳遞來的香煙掐了,幫同事找文件,小芳見我忙,說她先走了,轉身出了我的辦公室.

給同事找好了文件,我看看錶也到了下班的時間,我猜東子肯定今天就去Blackjay裏面拿香煙,於是收拾東西準備去看羅博特的媽媽順便把萬寶路拿到酒吧里.

小芳一共幫我買了四條,其中已經打開的一條我叫薇拉放在了吧枱的煙柜上,把另外的三條請他交給東子.之後我就匆忙地趕去羅博特的家裏了,他因為有年度的酒會,還沒有回家,我於是帶着老太太出去吃飯.

我們吃餃子,她喜歡吃西紅柿和雞蛋陷的餃子.我剛剛為老太太點好了她喜歡的,薇拉的電話就追着打了過來,很着急的樣子.我只好等煮好了餃子以後打包帶老太太到酒吧里慢慢吃.

我進了酒吧,薇拉一臉嚴肅地問我那香煙的來路.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想到東子在電話里也曾經追問我這香煙在哪裏買來的,我反問薇拉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在香煙里.

薇拉盯着我的臉看了片刻,重重地點頭.

我馬上想到了毒品.並且在薇拉的表情里得到了證實.

原來,我剛走不久,薇拉的一個以前在一起駐唱個朋友來看她,薇拉拿了一包給他,他因為一直所謂的在"嗑藥"吸了一口就知道裏面有文章.

我想到難怪東子第一次從我那裏抽這個煙的時候看我的眼神裏面有難以琢磨的表情,可是我不知道小芳是為了什麼送給我這種夾帶着毒品的香煙,我猜想大概連她也蒙在鼓裏.

我沒了主張,心裏七上八下的.

我問薇拉應該怎麼辦.沉吟了片刻,薇拉說也許應該讓萬宇知道,這個酒吧是他的,最要緊的是他應該最了解東子.

正在我猶豫着要不要給東子打電話的時候,他跟嘟嘟出現在門口,居然東子也差不多跟他們同時出現了.

嘟嘟一見幾個人都在就開始高興起來,很大聲地對我說:"今天真巧,你們是不是約好了一起來?!快給ROBERTEer打電話,叫他也來,人就齊了."我才短短的日子沒有見她,結婚之後她居然變胖了不少,更加的豐腴了.

我們幾個人在吧枱的地方圍坐下來,東子看了我一眼,問尋的眼光,我佯裝沒看見的樣子跟嘟嘟跟萬宇說着話.嘟嘟的眼光很快瞥見了羅博特的媽媽,她過去開始跟老太太聊天,萬宇也跟薇拉開始說一些酒吧的事情,我趁機把東子拽到了一邊.

"香煙里是不是有葯?"我直截了當地問他.

東子瞪大了眼睛,"你抽了?!!"

"我問你是不是?"

他點頭.繼而沮喪地看了我一眼,長長的嘆口起,說"你還是抽了,我一直擔心不告訴你的話你會抽"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過了一會,我請求他說:"東子,去戒毒吧,如果你答應的話,我一定不跟萬宇說,否則的話,我現在就告訴他."

東子不看我的眼睛,自言自語似的說:"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去過啊,可是,這東西要是那麼容易戒,那還叫毒品嗎?再說,你不是也"

"我沒有."我打斷他要說的話,非常嚴肅地看着他,"你去戒毒吧,然後離開北京,憑藉你的才華,你完全可以到國外去,你是一個藝術家,東子,你明白嗎,你是跟大家不一樣的人,你身上有着藝術家的氣質跟才華,你應該放棄毒品"

東子搖頭,默默地.

萬宇走了過來,拍著東子的肩膀開玩笑的說:"你是不是最近失戀了,怎麼看起來狀態這麼不好."

東子無言.

"萬宇,東子吸毒了."

我的平靜的話像是給了萬宇的當頭一擊,他愣愣地站在那裏好半天.

於是我們幾個人又圍坐在了一張桌子旁邊,羅博特也趕來了,我們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邊的情景叫我想到許多事情,比如萬宇撞車之後我們從醫院回到羅博特家的那天晚上,比如歐文決定離開北京的那天晚上,比如好象每次我們圍坐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因為某一件很大的事情.

我跟他們講述了小芳送那兩條萬寶路的事情,大家都沉默著,最後東子平靜地說:"她大概是想讓你染上毒癮吧."

想到上一次的時候我和戴卡在茶館里被警察檢查證件,第二天小芳給我打電話時候的口氣,再聯想到了小芳在我辦公室裏面的表情,我想這大概是真的,我相信東子的話,只是我想不出一個理由,憑心而論,再次遇到小芳我是帶着懺悔的心對她好的.我想不出任何一個理由叫她這樣來對待我,況且,她現在也有了很好的工作,不再是一個"小朋友"了,她跟我的條件是一樣的,甚至比羅博特更優秀的人在她的身邊,我想不出來一個理由叫她這樣的對待我.

"還是先想想東子的問題吧."沉默了許久之後羅博特開口說到.

"問題是你想不想戒掉."萬宇看着東子說,很惱怒.

東子聽了萬宇的話"啪"地把桌子上的煙灰缸摔到了地上,憤怒地叫喊著:"我操!傻B才他媽的不想戒呢!要不你試試!"

"那你當初幹嘛來着?!你以為這是裝陽葯啊?"萬宇的臉因為惱怒變得有些扭曲了,恨恨地看着東子.

"哎"東子長嘆一聲,說起了我們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情.

原來,在那次薇拉和李妃答應了給衚衕青年那筆錢之後不久,它們籌齊了錢,因為不想再看到那人,就找到了東子,請東子幫忙把錢給衚衕青年那幫人送去,東子二話沒說,拿着錢就找到了那幫人把錢扔給他們.衚衕青年好歹也玩過兩年搖滾樂,而東子好歹也算是個有名氣的音樂人,拿了錢以後一定要請東子吃飯,東子當場就謝絕了,衚衕青年於是就說東子是有名氣的人,不給他這種無名小卒的面子,而偏偏東子又是一個愛面子的人,最聽不得別人這麼說他,於是跟着去了,吃飯的時候當然避免不了抽煙的,衚衕青年也是給東子抽了一种放了毒品的香煙,於是就有了東子的現在.

我們聽了以後都感到氣憤,也為東子不平,事情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東子既沒對薇拉跟李妃說起這件事情,連我們也是第一次聽他說.

萬宇拍拍東子的肩膀,低着頭說了一句"好哥們"就再沒說話了.

嘟嘟沉思了一會之後試探著對東子說:"我媽媽有一個朋友,是佛教協會的理事,很有名的一個方丈他還懂得很多中醫肯定可以幫助你,不如你去他的寺里住一段時間,再回來.我們找最好的醫生供給戒毒的葯"嘟嘟說這翻話的時候看着東子的眼睛,就像她曾經看着我的眼睛似的,帶着激情,要把她心中的力量傳遞給對方.

東子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麼,但終於什麼也沒說.

我贊成,於是也對東子說:"這是個好主意,又不會影響到你創作,而且,外面的人又不會知道,去吧."

"去吧,"羅博特也說,:"最主要的是對你的身體好."

東子把我們每個人都打量了一遍,才長長地嘆口氣."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別忘了臨走的時候給我帶上一些酒!幸虧有你們."

我發現了自始至終羅博特都憂心重重的,我知道他一定還是在想小芳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就佯裝什麼也沒發生過,以後對小芳小心一點就是了,大不了以後不與她聯絡就是了.就當我當初對她所做的事情與今天她對我所做的這一切是對等的,我們現在扯平了,誰也沒佔便宜.

過了兩天,我們送走了東子去廣州.在機場,居然有人認得他,還老土的叫他簽名,在我們的鬨笑聲中,東子飛也似的跑進了安檢門,把那個要求他簽名的中學生模樣的男孩甩在了身後.我們幾個來送東子的傢伙見他逃跑似的模樣在機場大廳里笑得前仰後合,嘟嘟不合適宜的說了一句成語"抱頭鼠竄",我但願東子早些回到北京,回到我們的生活裏面.

之後又有幾次,小芳打電話來找我,我對她居然產生了一些恐懼似的,不想也不希望收到她的電話,每次電話里我都儘力地在敷衍着她,堅持不跟說太多的話,每次放下了電話又擔心她從我的語言裏發現我對她的敷衍甚至逃避.

我跟羅博特說,我從來沒有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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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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