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鏢

飛鏢

有這麼一個故事。

一個寡婦,辛辛苦苦守節,將幾個孩子撫養長大。她,當然也因此老了。

在她晚年的時候,說起往事來,這個寡婦向孩子們展示了一百枚銅錢。說,這些銅板,每天深夜裏被她散撒在房間的床下和地上,而她,趴着,一枚一枚的再把它們從每一個角落裏撿回來。就這樣,一個一個長夜啊,消磨在這份忍耐的磨練里,直到老去。

以上這個故事,偶爾有朋友來家中時,我都講給他們聽。然後,指著那個飛鏢盤,以及那一支一支完全被射中在正中心的飛鏢,不再說什麼,請他們自己去聯想。

就因為我先講那一百枚銅錢,再講這個飛鏢,一般人的臉上,總流露出一絲不忍,接着而來的,就是一份憐憫——對我的那一個一個長夜。

他們不敢再問什麼,我也不說。

萬一有人問——從來沒有過。萬一有人問:「這就是你度過長夜的方式嗎?」我會老老實實的說:「完全不是,只不過順手給掛上去的罷了。」

那一百枚銅錢和那個寡婦,我一點也不同情她——守得那麼勉強,不如去改嫁。

那又做什麼扯出這個故事又把它和飛鏢聯在一起去叫別人亂想呢?

我只是有些惡作劇,想看看朋友們那種不敢不同情的臉色——他們心裏不見得存着什麼同情,也不必要。必要的是,一般人以為必須的一種禮貌反應。這個很有趣,真真假假的。飛鏢試人真好玩,而且百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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