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九道山莊

第一回 九道山莊

春秋幾度,暮色蒼茫

落日的餘暉灑下,將天邊映的像灼燒的火焰,這片山道上,四周像死一樣寂靜,沒有任何雜音,有的,只是晚風拂過林子,而發出的悉索聲,除此之外,還有腳鏈摩擦在地面,而發出的沉重聲響。|www.|

一些失魂落魄,手腳帶着鐐銬的人自山道遠處緩緩行來,他們的肉體還活着,但心已經死了。

他們的身旁,還跟着幾個身穿錦衣,家丁模樣的人,不時的用軟鞭抽打着他們,發出『啪,啪。』的歷響,在他們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肉模糊的痕迹。

這些戴着手鏈腳鏈行路的,不是他們的人,只是軀殼。

但在這群行屍走肉之中,只有一個人,他的雙眼明亮,有神,但卻血絲隱現,顯然剛剛大哭過一場,他怒視着一切,卻又不敢明顯的表達,他的瞳子如刀劍一般,看的人直叫心寒,可以想像,這個人身上背負的事情,很多,很多!

熊淍(zhou)是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

他的名字只有兩個人知道。

一個是他自己。

另一個是嵐。

熊淍的另一個名字是八號。

你可別以為這是某個殺手集團的殺手代號,

這世界的殘酷遠遠不是你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八號不過是王府最近買進府中的十三個奴隸中的其中一個,一號二號三號四號五號六號七號八號九號十號十一號十二號十三號。

熊淍是八號。

走在去往王府的後山路上,熊淍和其它十二個剛買進來的奴隸手腳上都戴着鐐銬,他努力的想着最後一次看到嵐是什麼樣子的。

慢慢地,他想到了那時候在『九道山莊』和嵐在一起的日子......

綠水橋平,朱門映柳。

柳霧初開,晨氣正濃。

這裏儼然一副曠世仙境,景色宜人,且十分凄清幽靜。

這裏,便是江南。

軟風輕拂,使得柳條輕輕擺動,水流亦不像北方那般湍急,而是涓涓溪流緩馳,只是稍遠些,便已聽不到水聲。

低看着水花濺起的漣漪,遠望着水流潺潺而去,便會發現,離這裏不遠處,一座青石莊院隱約可見。

朱門緊閉,兩位身着藍色錦衣的年輕人倚劍矗立在院堡門前,他們的臉上,掛着溫婉和煦的微笑,就好像這江南景色一般,溫暖的好像能將人心融化。

突然,一陣急促的蹄聲自玉潭的橋頭上傳出,隨之而來的,還有沉重的鐵鏈鐐銬聲,打破了這份特有的寧靜。

雖然聲音尚遠,但卻已經引起了兩位護院青年的警覺。

左側的青年微微偏過頭,耳朵輕震,半晌后,有些警惕的開口道;「只得一騎,但聽鐐銬聲嘈雜,應是送來的奴隸!」

另一名青年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以示明確,旋即也不再多言,而是緩緩地,將手悄悄的撫到了腰間佩劍的劍柄之上,提防著一切的可能。

兩人交談之聲剛落,來騎已經自轉角那邊蔭綠轉來,箭也似的衝上了橋頭。

那是一匹三河馬,全身上下的肌肉線條看起來是那麼勻稱,四肢粗健,看起是那樣的神駿,健碩!

騎在馬上的,是個身穿布衣的大漢,滿臉的鬍鬚,身子雖然並不算高,但卻很是精壯,雙臂孔武有力,他的雙掌只是隨意的橫持韁繩,但卻能讓胯下那血統純正的三河烈馬筆直平治,可見其來人馭馬術的高超!

「馭......」厚重的聲音自他口中緩緩傳出。

「希律律......」

駿馬一聲長嘶,雙蹄高揚,平治的勁頭戛然而止。

布衣漢子勒馬松韁,翻身躍下馬背,朝着兩位仗劍的護院青年拱手笑道;「在下侯三,前日貴庄管家在小廝以二十兩紋銀買了奴隸,今日在下特來為貴庄送來一共二十名奴隸,不知兩位小哥可知曉此事?」

兩位看院青年聞言一愣,接着只聽『鏘啷』一聲錚鳴,長劍歸鞘,左邊那名青年趕忙上前兩步拱手還禮道;「原來是侯三爺,莊主早已通知了,還請侯三爺辛苦些,帶奴隸們自前面幽徑后的小門進庄,入庄后,自然有人接引。」

「好,好,好,我這就改道,多謝兩位小哥告知!」高大魁梧的布衣漢子侯三聞言,再度抱了抱拳,接着只見其猛然一掌按在馬鞍之上,手掌微一用力,人已經高高撐起,端坐在馬背。

「嗤啦...嗤啦...」

這時,那鐵鏈鐐銬擦地的聲音也是愈來愈近,只見侯三朝身後擺了擺手,扯開嗓子吼叫道;「李四,隨我直行,自『九道山莊』小門進入,押送奴隸。」

這時,那後面奴隸旁跟隨行走的一名身穿麻衣的中年人聞言也是揚了揚手裏的軟鞭,以示明確。

話音剛落,侯三還不忘轉過頭朝着那兩名護院的仗劍青年拱手笑了笑道;「侯三告辭。」

兩位青年受到侯三大禮,也覺得有點雀躍,當下也是躬了躬身子,微笑還禮抱拳道;「侯三爺走好!」

「駕。」侯三自馬背之上,雙手猛地一抖韁繩,只聽得駿馬再度一聲長嘶,四蹄已起,朝着『九道山莊』的另一條小路曲徑走去。

「呸,不過一個江湖老匹夫創立的莊院,竟然還讓我侯三繞路走小門?哼,狗眼看人低!」侯三轉過頭低聲呢喃一聲,臉上的微笑之意盡消,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憤懣和不屑。

人心隔肚皮,前一秒對你含笑的人,或許后一秒便會用匕首刺入你的心臟。

真假易鑒,人心難測。

人性,本劣。

而隨着奴隸的前行,終於,那二十個手腳都帶着鐐銬的奴隸也看到了這山莊的正門,顯得很是闊麗,朱門緊閉,一對石獅橫擺在莊院大門兩旁。

這石獅雕的栩栩如生,氣勢非凡,頗有威嚴。

左雄右雌,雄獅腳底踩着顆圓球,象著着腳踏寰宇,代表權利尊嚴。

雌獅腳底則是只幼獅,象著着子孫長綿。

這是有錢有勢的人門口必放的物品,不過若是這對石獅放在城裏,倒沒什麼,但是擺在這看起來只是林家莊院的門口,卻是象徵了莊園主人非同一般的江湖地位。

「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兩句工整的詩句,自山莊府門兩側以木牌對應擺放,高高的掛在牆上,讓人一眼望去,便覺得這庄內都是文雅居士。

「嵐,這個地方不錯啊,比咱們原先呆的那馬廝好的多了,看這個地方這般祥和,想來莊主為人應該也不差,你說,我們會不會過上少爺的日子?」一個看起來有些憨樣的漢子用那雙全身上下唯一明亮的雙眼掃視着,接着用胳膊肘頂了頂一旁的瘦弱少年,天真的開口說道。

瘦弱少年聞言,卻是沒有敢抬頭張望,只是趕忙將頭更深的埋了下去,小聲急促說道;「熊淍,你不要命啦,侯三可在前面看着呢,你小心挨鞭子。」

「嘿,嵐,你怎麼這麼膽小啊,那侯三可離我們遠著呢。」熊淍低頭嬉笑一聲,他雙眼澄澈,看起來猶若明鏡,可以看得出,此時的他,涉世未深!

赤子之心,奴隸之體。

「颼!」

猛地,一道黑影破空襲下,速度之快,幾乎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還不待熊淍反應,已經狠狠地抽打在了他的胸口。

「啪!」

一聲歷響驟然傳出,這聲音如同炸雷一樣,軟鞭抽打在皮肉上,即使是熊淍還算的上是魁梧的身子,也是免不得浮現出一道寸尺的血痕,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嘿,你在這說什麼呢你,趕緊給我走!」一道叱吒聲傳來,熊淍微微側頭,斜眼看去,正是那身穿麻衣,手持軟鞭的李四,他是侯三的弟弟,往日在馬廝里,就屬他最欺負熊淍他們這些奴隸,一個不順眼就是一鞭子,疼得他們幾天都緩不過來。

誰知熊淍這麼一側頭,竟然被李四發現,李四心道這些狗奴隸要賣進『九道山莊』了,不服從他的管教,當下勃然大怒,揮舞著軟鞭,猛地就是又一鞭子狠狠的抽了下去,「啪」的一聲脆響,熊淍的後背已經又是開了染坊似得。

「我告訴你們,不要以為到了『九道山莊』就想像到了福地似得,以為自己腰板硬了?他們這些個自命清高的偽君子,更不拿你們當人看,你們天生就是奴隸,就是賤命一條,活該被老子打!」李四左手叉著腰,右手捏著軟鞭指著熊淍他們,大聲咆哮道。

這一吼不要緊,驚了奴隸不怕,但卻也驚到了『九道山莊』護院的那兩名青年,只見得右側那名青年猛地轉過身子,劍眉星目緊鎖,看着李四低音沉聲道;「山莊院口五里之內,不得大聲喧嘩。」

李四看到那青年懷抱的長劍,還有那青年一臉的逼人英氣,也是被嚇破了膽,趕忙彎腰低頭連連道歉,直呼知錯。

「李四,莫要惹了山莊高人的清靜,趕緊走!」侯三的訓斥聲也是適時的從隊伍之前傳來,算是解了李四的圍。

聽到人自家人訓自家人,那護院青年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板着臉說了句;「下不為例!」便移步走開了。

李四也是不敢大意,轉過身對着奴隸低聲罵了一句,看到熊淍似是想抽,可這鞭子剛揚了起來,又是怕再度擾了那護院青年的清靜,當下是怎麼也不敢抽下去,到頭來,本該抽下去的第三鞭只是化作了清清淡淡的三個字;「快跟上!」

李四態度的轉變,讓熊淍欣喜,他天真的以為,在這『九道山莊』之中做奴隸,真的就不用再懼怕李四,侯三這樣的人了,當下大喜,轉頭悄悄對瘦弱的嵐說;「嵐,看,我說的吧,這裏的人很好,你看剛才那個人就幫我罵了李四!」

嵐聞言轉過頭,想說什麼,但看着熊淍那一雙天真的雙眼,話到嘴邊,卻只得咽下,終究沒有作答,只是苦澀的笑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所有的一切都不只是表象,就如同天真的熊淍,或許他以為找到了自己的『福地』,但其實,更恐怖的危險,就欲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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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嘯殘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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