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遲到二十年的包裹

第1章 遲到二十年的包裹

天陰沉沉的,在葉離的記憶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清明節的天氣總是很不好,吹過來的風依然帶着一絲冷冽,彷彿嚴冬一直就沒有結束過。

象著着萬古長青的一排排松柏整整齊齊地矗立在公墓的四周,無數冰冷的碑石唯一能證明的只是許許多多曾經鮮活的生命已經在這裏釋放着最後的安祥。

盯着眼前兩塊簡單而又顯得莊嚴肅穆的石碑,葉離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副厚厚的眼鏡片下早已淚眼朦朧,「奶奶,爸,媽,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過段時間,我再來看你們。」

帶着一絲不舍,帶着一絲彷徨,葉離緩緩地離開了這個從他記事開始就每年要來的地方,白菊花的花瓣在風中輕輕的搖曳,似乎在訴說着對親人無盡的思念。

葉離自出生那年起就失去了父親,嚴格地說,是父親失蹤了,從此杳無音信,最後被判定死亡。兩歲那年,母親因為一場意外車禍也永遠地離開了人世,之後的十八年,一直是奶奶含辛茹苦地將葉離帶大。

半個月前,奶奶下樓買菜時不慎從樓梯上摔倒,當葉離拼了命從學校跑回來時,老人家已經躺在醫院裏,再也無法拉着葉離的手,問他有沒有找到中意的女孩子了。

變賣了家中所有可以變賣的東西,用光了最後一點積蓄給奶奶辦好後事,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一個親人……

葉離強忍心中的悲傷收拾著換洗衣服,看着和奶奶相依為命租住了十幾年的小屋,用力吸了一口氣,平復著心情,「這是我在這裏的最後一天,所有的交接手續都已經辦好,明天這屋子將會有一個新的主人,和我再也沒有什麼關係。」

「咚……咚……」

一陣敲門聲突然將葉離從迷茫中驚醒,「誰?」

「請問,葉離先生是住在這裏?不少字我是來送包裹的。」一個充滿活力的小夥子站在門外。

「是的,我就是葉離,我的包裹?」

奇怪地看了看眼前這位年紀相仿的男孩,葉離有些疑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親人,上大學以來也一直住校,誰會往這裏給他寄包裹呢。

「是的,先生,本來收件地址不在這裏的,我們查了好久才知道您十幾年前就搬到這裏來了,不好意思,按規定,麻煩您出示一下身份卡,我要核實一下收件人。」

葉離從身上掏出身份卡遞給對方,「你確定這是我的包裹嗎?」。

「您叫葉離,今天正好滿20周歲,收件人沒錯,收件日期也沒錯。」

送包裹的小夥子將葉離的身份卡在識別機上刷了一下,咧著嘴笑笑,「好了,您檢查一下包裹外觀有無損傷,如果可以的話,您在這裏簽個字就可以了。」

等葉離看過包裹,並在送貨單上籤上名字,小夥子笑着揮揮手,「葉離先生,祝你生日快樂,再見。」

「是啊,今天原來還是我的生日。」

葉離苦笑着輕輕關上房門,每年生日,奶奶都會自己做一個簡易蛋糕幫他慶祝,從今年開始,這樣簡單而又溫馨的生日再也沒有了。

包裹很小,份量卻不輕,正面寫着葉離曾經的住址和他的姓名,卻沒有寄件人姓名。

「奇怪了,這郵戳上……竟然是20年前的日期。」

一個來自20年前的包裹?緩緩拆開包裹,裏面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鐵盒,裝着一封紙質略顯陳舊的信,外加一根被包得嚴嚴實實的試管。葉離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手顫抖著打開這遲來了二十年的信,信里是熟悉而又陌生的筆跡。…。

「親愛的兒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爸爸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你別傷心,也別難過,自從我開始一項秘密研究之後,我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

「爸爸……」葉離哽咽著,眼淚不由自主地順着臉頰滾滾而下,這封信竟然是從未謀面的父親二十年前寫給自己的,透過那略帶着潦草的筆跡,葉離甚至都能從中感受到那字裏行間中飽含的親情。

「這個盒子裏的那支試管是我的最新研製成果,我最值得驕傲的作品,但同時它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東西一旦這支試管落在某些人手中,後果不堪設想,我誰也不敢相信,因此,我決定將它留給你,我的兒子」

「我讓這個包裹在你二十周歲生日這天才交到你的手上,其實也是為了保護你們母子,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很多人會尋找這支試管,甚至可能會影響到你們母子倆的生活,但只要他們一天找不到,就不會對你們怎麼樣。」

「他們誰也不會想到,我會跑到這個最偏僻的小鎮,寄一個二十年後收件人才能收到的包裹,他們想得到它,做夢」

「親愛的兒子,如果……我是說如果,哪一天你遇到了生命危險,你……你就把這支試管里的東西喝了,它將會給你的身體帶來一些改變,雖然極度危險,但可能會救你一命。你一定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時,千萬別喝,切記,切記」

「兒子,你知道嗎,爸爸最後悔的就是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子倆,甚至你出生時我都不能陪在你母親身邊,更不能親眼看着你降臨到這個世界,這將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我欠你們的,太多太多,如果有來世,我一定會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不說這些讓人傷感的話了,對了,親愛的兒子,我可是為你訂了一個娃娃親,指腹為婚的那種,我有一個哥們名叫沈嘯天,我寫信這會兒,他孩子還沒出生,比你小上兩個月,如果沒出錯的話,應該是個女孩,而且也肯定是個美女,你有時間就去偷偷看下,如果滿意就娶回來,呵呵……」

「我的時間不多了,該寫的、不該寫的好像都寫了,又好像都沒寫完,兒子,其實我現在很高興,因為我知道,此刻的你已經二十歲了,已經是一個大小夥子了,知道我為什麼給你起葉離這個名字嗎?」。

「不管一片樹葉有多麼不願意,不管樹有多麼不舍,不管有沒有風的影響,樹葉總要離開樹去它想去的地方,去尋找它自己的生活。兒子,堅強地生活下去,不管我在哪裏,不管我還在不在這個世界,我都會為你感到驕傲不稱職的父親葉歡留筆。」

…………

為了省下兩元錢的車費,葉離拖着疲憊的身體已經在路上走了三個小時,天色漸晚,馬上就要到學校了,從此以後他就要面對新的生活。

右手拎着一些穿了很多年的換洗衣物,那封發黃的信紙被他緊緊捏在左手,再加上口袋裏的小鐵盒,這已經是僅存的全部家當。

「我會好好生活下去,父親,您放心,因為我是——葉離」

緊緊抿了一下有些發乾的嘴唇,目光中愈發透露著堅定。

葉離是一名大三考古系學生,就讀的江南大學是江南省最好的學院,其實考古系並不是江南大學的強項,只是近些年才發展起來的,當初選擇這個專業的理由是錄取分數線低,同時學校離家非常近。…。

只要再轉一個彎就是學校的東門,因為是新校區,所以比較偏僻。這條路葉離走過無數次,還算安全,同時路程也是最近。

「救命唔……」

一聲微弱的呼救聲隱隱約約從不遠處傳來,似乎是個女孩子的聲音。

葉離停下腳步,仔細傾聽了一會兒,就在前面轉彎處的小樹林里,發出些輕微的響動聲,好像是有人在掙扎著。

「你個傻蛋,快把她按住,她都快踢到我了」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遠遠傳來。

「老大,前面就是學校,如果有人看見……」

「這地方鳥不拉屎的,哪有什麼人,就算看見又怎麼樣,誰敢管我的事。少羅嗦,快點。」

有個女孩被劫持了,在這裏遇到歹徒,如果自己不管的話,那個女孩子可能就危險了,況且,這個女孩極有可能就是江南大學的學生,葉離立即向那邊沖了過去。

「住手快放了她,前面……前面就是學校,如果……如果你們再不放人的話,我就要去……就去通知門衛了,」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葉離非常緊張,如果這樣就能把對方嚇走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女孩已經被按倒在地,三個混混一樣的人正圍在她的身邊。

「媽`的,竟然這裏還真的有人,老三,你搞定。」

說話的歹徒穿着一件長袖t恤,袖子被捋到臂彎處,露出一個黑色的紋身,陰沉沉的臉上透著狠戾。

「嘶……九紋龍」

葉離倒吸了一口冷氣,九紋龍本是江南大學的一名學生,算起來還算是葉離的學長,五年前因為連續搞大了三個女同學的肚子弄得路人皆知,因為影響太壞被學校開除,從此帶着幾個社會上的小混混在學校周邊打架鬥毆、收保護費、調戲女學生,簡直是無惡不作,因為犯事而出入警局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可是每一次關不了多久就會被放出來,成為江南大學附近的一霸,無人敢惹。

如果葉離考慮的再周密一點,現在更應該做的是馬上去通知學校的門衛,而不是威脅這幫傢伙,但這世界並沒有那麼多如果。

一個混混拎着一根鐵棍奔了過來,「臭小子不想活了,竟然想管龍哥的事」

從小就有些自卑、木訥的葉離在這一刻竟然沒有後退一步。

風聲響起,鐵棍重重地落在葉離的腿上,打得他一個趔趄,緊接着肚子上又挨了一拳,葉離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劇烈的疼痛感傳來,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縮了起來。

「這樣一個廢物還想着英雄救美,我草」

老三吐了一口唾沫,又是一腳踩在葉離的臉上,「龍哥,怎麼處理這個傢伙?」

九紋龍冷笑了一聲,「老子最討厭這個學校的男生,沒一個有種的,都是一群沒義氣的傢伙,打一頓,讓他今晚跪在這,明天早上八點再滾蛋,如果敢早走的話,以後見一次打一次。」

「好嘞,」老三抬起腿,又是重重地一腳踢在葉離的臉上,「小子,以後長點記性,動動腦子,不是誰的事你都能管的。」

面部遭受重擊,眼鏡也不知道飛到哪兒了,感覺一陣頭昏眼花天旋地轉,鼻子裏一股熱流汩汩而出,正在恍惚之間,隱約看到身邊這個混混正在翻自己裝着換洗衣物的袋子。

「真他`媽是個窮鬼,都是些爛衣服,我呸,身上有沒有錢,拿出來」…。

葉離自始至終緊握著一張紙,老三以為會是什麼比較值錢的東西,伸手便去拿,可是那是被葉離視為父親的唯一遺物,怎麼可能會鬆手,正在拉扯間,這封發黃的信紙被撕成了兩半。

「啊」葉離瘋了一樣地撲向老三,「你還我信來」

「砰」

又是重重的一腳,葉離再一次被踹翻在地,胸口氣血翻滾再也控制不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我x,我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原來是張爛紙。」

老三一腳踹出,目光落在了葉離的上衣口袋,「你口袋裏面是什麼東西?給我看看」

口袋裏的鐵盒在這番打鬥中露出了一角,葉離吃力地抬起右手將口袋緊緊地護住,向後艱難地挪動着。

「這是父親留給我的,絕不能落到別人手裏。」

此時此刻,這是葉離心中唯一的想法。

「快點給我媽`的,你想不想活了。」老三抬起鐵棍,用力抽向葉離護住鐵盒的右手。

就在鐵棍即將打中手臂的時候,葉離不顧一切地翻身將鐵盒壓在身下。

「砰」

背上遭遇重擊,葉離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口中的鮮血順着嘴角滴落在地上的塵土之中,「我應該是快死了,沒想到今天不僅是清明節,不僅是我的生日,明年的今天竟然還是我的忌日。」

快死了?腦中似乎有一個念頭滑過。

在老三伸手搶奪鐵盒之前,葉離使盡全身力氣打開盒子,拔掉試管塞,一仰頭將藍色液體一飲而盡,「我就是死,也不會讓父親的遺物落入別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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