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省里來的車隊

第三十九章 省里來的車隊

高哲堂轉頭,一張美麗的橢圓臉蛋,正對着他脈脈地微笑。

一瞬間,高哲堂有種驚艷的感覺,只覺得這女子是他平生所見最讓他動心震撼,有一種說不出的美麗,似乎正象那些中的女主角,當她出現的時候,如果是在廚房忙亂,那麼男主角會在那一剎那想:就是這個女人了,這一生可以給我做飯;如果是在廳堂公園,男主角此時心底的感覺是,能夠一生有這樣一位女子陪伴着說話散步,那是多麼幸福和滿足。他仔細凝視她:臉蛋的線條似乎太過優美完整,一般的女人長一張這樣的臉,可能會顯得俗氣,但到她恰到好處的細眉,小嘴,還有晶瑩的眼睛,讓這張臉充滿靈氣;高挑的身材,生硬的制服更加襯托出身體的曲線柔美,亭亭玉立。

他的眼睛最後停在她胸前的工牌上,突然間,他反應過來:「蔣總?」

「吳書記剛剛到,吩咐我一定要在這裏等您。」蔣欣微微一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領先半步側身在前引路。

雖然明知道這樣很失身份,讓人看見會暗中譏笑,高哲堂還是無法控制自己把目光停在了蔣欣款款扭動的腰臀之上。

在電梯門口,蔣欣再次延請,高哲堂邁進電梯,他意識到這將是一個曖昧的時刻,但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蔣欣沒有跟着進來,她立在電梯門外,對着他微笑。

從見到高哲堂開始,她一直這樣微笑着,但不是那種服務行業的職業微笑,而是帶着一種似乎伸手可觸的真誠,然後電梯門緩緩合上,象電視畫面一樣把她和他的聯繫切斷。

高哲堂輕輕吁了一口氣,因為不用跟這位的名美女單獨相處而如釋重負,卻又同時有一絲悵然若失。

豪庭國際的包房在第十八層,再往上是觀光餐廳,電梯打開,白小軍站在門口笑着招呼:「高市長真準時。」

轉身帶着高哲堂走過一間間緊閉着門的豪華包房,到最頭上一間停下,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推開,對高哲堂點點頭,等高哲堂進去后,他悄悄地關上房門,自己留在門外。

吳正清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自己身邊:「來,老高,請坐。」

高哲堂坐下,他發現整張桌子只擺放了兩個人的餐具「就我們兩人?這太奢侈了吧!」

「就算這是資本主義的腐朽生活,但你這共產黨員的胃得認識它,知已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同時,我要糾正老高你的一個看法,走社會主義,堅持黨性和原則也不是非要跟吃饃饃喝稀飯連在一起,現在我們黨和國家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要讓所有的人都過上好日子,好日子指什麼?物質生活就是其中一項重要指標。」

這絕對不是吳正清事先準備的說辭,但他總能理直氣壯地找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甚至還可能是令人擊節讚歎的哲言和妙語,在這一點上,高哲堂對必須承認自己遠遠比不上眼前這位市委副書記。

「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今天就跟着吳書記好好享受一番了。」高哲堂笑着脫下外套,起身去掛在衣架上。

白小軍在外面招呼上菜,三個冷盤,三個熱菜,還有一個小火鍋,酒是聞名全國的極品老窖,房間里沒有服務生,吳正清親自開瓶,一人倒了滿滿一杯,足有二兩多。

在國資委的時候,高哲堂沒少跟那些外商打交道,酒喝得不少,這時也不裝模作樣地推託,只說了一聲謝謝。

「來,這杯咱們做兩口喝完,我說一個意思喝一口。」吳正清豪氣地說,「第一個意思,今天這酒,是我個人對高市長來近江表示歡迎,這頓酒,算是遲來的接風酒。」

面對吳正清的熱情,高哲堂只好按照自己剛才說的「恭敬不如從命」,一口喝了一半。

接着,吳正清又說第二個意思:「為了更好地開展近江的工作,做為班子裏的同僚,應該精誠團結,全力配合。」

兩人碰杯喝乾,這次是高哲堂拿過酒瓶,心裏斟酌市委副書記的意思,似乎是為今天的談話定下了基調。

「虛話說完了,現在咱們談正事。」吳正清挾了一塊青菜頭放在碗裏,卻不吃,看着高哲堂把自己的酒杯斟滿,突兀地說道,「老高啊,你覺得鍊鋼廠上市怎麼樣?」

高哲堂被吳正清突然襲擊擾亂了思路,他沒有想到吳正清會從這裏談起這樣的話題,但人家就是這麼直接,似乎根本用不着遮遮掩掩,根本用不着顧忌。

「上市是好事啊。」高哲堂整理了一下思緒,接着說道,「企業的上市不僅可以開闢一條很好的融資渠道,減輕政府財政壓力,而且產能升級等等方面有良性的幫助,促進就業都有好處……」

「我就說嘛,老高,你果然是明斷是非的人嘛,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吳正清「呵呵」著又舉起了酒杯。

高哲堂滿腔疑惑,似乎也察覺到一絲不妥,於是補充說道:「不過企業上市就是經濟問題,既然是經濟問題,就讓市場來解決,必須按市場規律辦事,讓市場來說話,而不是政府橫加插手,這樣只會越幫越亂,退一步說,企業能否上市決不是當地政府說了算……」

「老高啊,你怎麼能夠這樣看問題啊。」吳正清語重心長地說,「政府要做經濟工作的方向盤、油門,雖然現在不是事事關心的計劃經濟時期,但是一個企業的良性發展還是離不開政府的倡導啊,政府的意見也值得重視。」

高哲堂不得不佩服吳正清的冠冕堂皇和理直氣壯,雖然有些牽強和似是而非,但肯定不能辯駁:「好吧,我回去了解一下這方面的情況,在作研究。」

「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提這件事呢?老高,我覺得,你從省里到近江,換了地方,工作的環境和條件也換了,在一些問題上,也應該需要轉換思想……」

「你也下到幾個縣區去調研了一趟,應該看到一些問題,聽到一些說法,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關於近江某些官員,關於近江一些現象,是吧?」

高哲堂怔住,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於這些問題,我還是重申我的觀點,要看我們從哪個角度去看,抱着什麼目的,用什麼眼光去看,我認為,只要對於近江改革開放大局有利,對於發展近江經濟有利,對於改善近江老百姓生活有利,最終結果能夠繁榮近江經濟,帶領青州人民致富,這樣的行為就應該支持,而且要大膽支持,至於一些小問題,小毛病,當然應該提出來進行批評和改正,但並不是我們目前最重要最迫切的工作,甚至,對於這些小問題小毛病,我們可以用一種溫和,寬容的態度來對待它,而不是一棍子打死。水至清剛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察見淵魚者不祥。我們的總設計師不也早就講過,打開窗戶,能夠呼吸到新鮮空氣,但是蒼蠅也可能飛進來。這個時候,我們需要用辯證的唯物觀來看待問題,要看成績,要把握方向,要有大局觀。」

在吳正清慷慨激昂的演說面前,高哲堂表現得有些慌亂和茫然。

吳正清緊緊地盯着他,就象一隻貓盯着一隻老鼠,他似乎完全能夠揣測出林雲現在的心情。他看着有些發獃的市長,確信自己已經完全到達了目的,效果完美:「老高,今天我是敞開胸扉,為了近江市的工作,為了近江人民,我們都應該這樣,是不是?我們現在很多官員,說得好的多,做實事的少,但高市長你不是,你是一位干實事的人,應該感謝省委省政府為近江安排這樣一位優秀的市長。來,我們碰一杯,為努力把近江工作做好。」

御權之道,也是如此,溫水煮青蛙的辦法,小火徐徐地加熱,最後這隻青蛙就無法跳起來了。

高哲堂不是配合著點頭,他並不愚笨,他看穿了吳正清的企圖,這是市委副書記對他的招安,但這並不重要,重要是他實在揣摩不透吳正清為何用不着顧忌?

他想到那號稱「護官符」的順口溜,回想三個多月前,他突然接到組織任命時,做為一位官員,一位一步步從基層踩着泥土,踏着荊棘走過來的普通官員,現在成為江東省一位高級幹部,至少在仕途奮鬥這一點上,他成功了。

成功這個詞,尤其對於男人來說,就象婚姻對於女人一樣,常常有一種宿命的味道,很少不以它為終極目標的。成功這個詞,常常蘊含着很多無法言說的東西。

有些人以有錢為成功,有些人以攝取權力為成功,有些人追求的是名聲,有些人追求的是心靈安寧,但是成功到底是什麼呢?怎樣才能算成功呢?很難給出一個統一的答案,統一的標準。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儘管你還弄不清楚這些問題,但成功膜拜已經猶如一劑毒藥,讓你用成功與否去判斷所有的人和事了。

三月後的今天,高哲堂意識到自己當初的淺薄和幼稚,成為堂堂的一市之長后,他並不覺得比以前的日子更加舒心和滿足。

……

就在高哲堂和吳正清在豪庭國際杯盞交錯的時候,三台江州牌照的車輛緩緩駛入近江市,慢慢融入了近江市城區郊外的一個小賓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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