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忌,南浦向門外走去。

翰陽跟在他身後,一看他走的方向,大叫了起來,「喂!怡君她家在那個方向啊!你往哪兒走啊?」

千暮站在翰陽身後,拍拍他的肩膀,兩人一起目送南浦遠去。

「隨他去吧!等他想通,自己會去找怡君的,現在我們說什麼也沒用。你我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清晨,竺怡君的房門外竄進一個身影,那人來到床邊,輕輕呼喚著床上的人兒。

「丫頭,丫頭,該起床了,你不去學校了?」

「不去!不去!我哪兒也不去!我要睡覺,別來煩我!」她把小臉藏在被子裏,還蹭了蹭。

一隻大手揉上她的短髮,「連我也不行?」

怡君倏地睜開眼睛,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定睛看向來人——

「哥哥?!」

她撲進哥哥的懷抱,親昵地抱着他,「你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竺闕君揉揉妹妹凌亂的短髮,「我昨天夜裏回來的,想說你睡了就沒叫你。一早來看你,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居然要我別煩你!虧我一接到爺爺的電話,立時丟下手中兩千四百萬的合約,馬不停蹄地趕回來。說吧!咱們怡君女俠選中了哪位如意郎君?」

怡君垂下頭,沒有說話。

竺闕君看出她的臉色不對,手一抬,讓她的眼睛對着自己的,「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哇——」他不問還好,這一問,怡君眼淚、鼻涕全都下來了,她一把扯住他的衣襟,嚎啕大哭起來,「哥……」

「喂!喂!你要哭也別抱着我哭啊!這衣服雖然不是名牌,也是我花了六千多元買的……喂!送洗也是要花錢的……喂!」

怡君抽抽噎噎地抱怨起來:「半年沒見,你怎麼還是這麼小氣啊?」

「說你!別說我!」闕君趁機將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怡君將事情的經過加油添醋地說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啊!」竺闕君有了主意,「問題的開鍵人物應該就是他妹妹狄北溪!」

竺闕君猛地站起身,「丫頭,你放心!哥哥一定會幫你把事情給擺平的。」

此刻,他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身高看起來尤為挺拔,給人極大的安全感。

他大步向門外走去,邊走嘴裏還邊嘀咕:「你們要是訂不成婚,我這趟回來的機票錢不就白白浪費了!等你下次真的要訂婚,我又要花錢買機票……」

怡君聽着哥哥的理由,完全無力。

他從門外探進來一個腦袋,「對了,你趕快梳洗一下,一會兒讓司機送我們去東方,這樣也省點汽油錢……」

怡君瞪大雙眼瞅着他,「你去東方幹嘛?」

竺闕君的眼中閃爍出黃金般的光芒,「我接任了你們學校經濟系的客座教授,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順便賺點外快嘛!」

望着關上的門,怡君翻了一個白眼,直接倒在床上。

「我就知道,他的眼裏只有他的心肝寶貝——錢!」

竺闕君走在校園,順手攔住一個學生,「請問你認識國貿系三年級的狄北溪嗎?」

「你說那個闖禍精啊?」那個學生手一揚,「你要是看到什麼地方圍着一群人,不用說,裏面的那個一定是狄北溪!」

「她這麼出名啊?」

竺闕君懷疑地向前走着,他正準備再攔下一個學生問個清楚時,突然視野接觸到上述情景——一大群人圍在一起。

他走了兩步過去看看——正中央一個女生正挽著袖子教訓兩個大男生!

那個女生將兩個男生踩在地上,嘴裏還不停地教訓著:「玩弄女生?就憑你們倆這副德性還敢腳踏兩條船?我看你們下次還敢不敢!」

「不敢了!不敢了!」

那個女生跳下他們的身體,拍拍手上的塵土,「這次就放過你們,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兩個男生倉皇地爬起來,臨走不忘丟下一句:「狄北溪,你等著,看我找人來教訓你!」感覺氣勢上賺回來一點,他們這才趕忙逃走。

圍觀的人散去,狄北溪拿起背包也要離開,此時竺闕君開口了:「你的手流血了。」

狄北溪回過頭,防備的眼神打量着他。

竺闕君揚揚手上的手帕,表示自己並無惡意。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我是新來的客座教授,你當然沒見過我。」竺闕君將手帕塞到她手上。

「謝謝!」她低頭拭去流出來的血。

狄北溪將手帕攤開,「我弄髒了,洗好還你。我叫狄北溪,你叫什麼名字?」

「竺闕君。」

她的神色一緊,「你跟竺恰君什麼關係?」

他輕快地聳聳肩,「你和狄南浦什麼關係,我和竺恰君就什麼關係。」

「那你來找我,是有目的的嘍?」狄北溪瞬間升起防備之心。

「可以這麼說吧!」為了不讓機票錢白白浪費——這算不算目的?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狄北溪抽身就要走,可惜竺闕君快她一步擋在她面前。

帶着玩笑的表情,他靠近她,「你怎麼和我妹妹一樣毛躁啊?看看你那愛打抱不平的性子,和我妹妹的『女俠精神』還真有點像耶!」

「不要把我們扯在一起。」她想要離開,左閃右閃卻屢屢不成功。

他雙手抱胸,好笑地看着她,「怎麼?你怕我?」

她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笑話!我幹嘛怕你?」

「那好!咱們找一個地方坐下來聊聊,你不會不敢去吧?」

「去就去!誰怕誰啊?」她率先向一旁的涼亭走去。

和丫頭還真像啊!一激就忍不住了!

「有話快說!」狄北溪帶着防衛的神情,遠遠地站在涼亭的一角。

竺闕君看着她,臉上始終帶着若有似無的笑容,「你今年二十一歲了吧?」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她說話間還不忘瞪上他一眼。

「我只是奇怪一個二十一歲的人,怎麼還像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一樣,看不見,也分不清事情的好壞?」

「你如果想談狄南浦的事,就趁早閉嘴,我們的家務事用不着你們兄妹插手。」

他雙手抱胸,看向遠方,「我才不想管你們那些亂七八糟的家務事!我只是可憐狄南浦。他只有你這麼一個妹妹,我也只有一個丫頭,可我比他幸運多了……」

他拉起袖子,將手臂舉到她眼前,「看到了沒?一道疤痕,被狗咬的!

小時候,那丫頭皮得很,成天想當女俠。她跑去教訓高年級的男生,人家放狗咬她,我這個做哥哥的當然得跑去救她嘍!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竺闕君迎上狄北溪的目光,神情坦然,「我當時一滴眼淚也沒流,心裏覺得不過是疼上幾天,過去了不也就沒事了;但丫頭就慘了,在我床前一直哭啊哭,哭得我床單都濕了。

後來我的手臂上留下這道疤,我自己倒不覺得什麼,可每次她看見,都會一副虧欠我很多的樣子。我就藉機敲詐她,讓她幫我做這個、做那個,反倒賺了不少。」

狄北溪別過臉去,「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無聊嘛!」他撇撇嘴,一臉無聊的神情。

「其實我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當初你沒有跑去救狄南浦,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也許他還是會好端端地出現在你面前;也許他還是你最親愛的哥哥;也許他早在十七年前就命歸黃泉;也許他的身上留下了疤痕——那如今,心生愧疚的人會不會就是你呢?」

狄北溪低垂著頭不說話,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但他知道她一定在聽。

「如果當初我沒有衝出去救丫頭,現在我的手上一定不會留有這道疤痕,但我心裏會留下一道永遠都會痛的傷口!我會不斷地問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保護好自己的親人——你會不會呢?一定會,是不是?」

他背過身不去看她的表情,「你們是兄妹!即使同母異父,但你們依然是兄妹!兄妹之間有什麼好計較的?有什麼可以讓你計較了十七年,還放不下?你們之間又有多少個十七年可以讓你去計較、去埋怨、去憤恨?」

他嘆了一口氣,語氣中有着無奈和傷感。

「我也為人兄長,我比丫頭大五歲。竺家有條不成文的規定:男孩子成年以後,必須自己出去闖蕩,所以她十三歲那年,我就去了美國,我們倆之間總是聚少離多。

孤身一人在美國打拚,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憶起和她在一起的時光,即使是鬧彆扭,都覺得特別親切;回想她氣嘟嘟的小嘴、發脾氣的樣子,我總會不自覺地笑起來。」他的唇角真的勾劃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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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遇到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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