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居然在這兒念那不守婦道的淫婦的遺書?你好大膽子!滾!快滾!」說着,她命家丁取來掃帚,語帶威脅,「你們再不滾,我就打人了!」

這時,啾啾跟風曉互看一眼,像是有了共識,你扶我,我攙你的站了起來。

「你們會有報應的,等著吧!」風曉說罷,拉着啾啾一同離去。

半個月過去了,風曉跟啾啾再也沒出現過,可關於蘇深雪的死,京城內還是有許多傳言。

一開始,大家都認定她紅杏出牆,教陸功勤綠雲罩頂,還懷了姦夫的種。可在她死後不久,有了另一種聲音。

有人認為她是遭人誣陷,含冤而死,而矛頭直指陸家人。

很多人開始認為是陸家人嫌棄她的出身,又不想背上忘恩負義的罵名,才會陷害她,誣指她偷人。

這種傳言很快的便傳進陸家人的耳里,就連那些下人丫鬟們都在偷偷討論著。

這日夜裏,大雨滂沱,雷聲大作。

一名陸府丫鬟在洗完衣物后,準備回房休息,行經花園邊的迴廊時,突聽見隱隱約約、凄凄切切的吟唱聲——

因為雷雨聲,她懷疑自己聽錯,因此停下腳步。而當她停下腳步,試着找到可能的聲源之時,竟看見一白衣女子披頭散髮的站在花園之中。

她心頭一驚,兩腳僵直得無法動彈。

白衣女子背對着她,身體輕輕搖晃,嘴裏輕輕唱着,「搖啊搖,搖啊搖……船兒搖到外婆橋……小寶乖乖睡,小寶懷中歇……」

丫鬟不知道她是誰,但又隱約猜到她是誰。

她開始發抖,從頭到腳的發抖。

「你……你是誰?」雷雨聲淹沒了丫鬟顫抖的聲音。

白衣女子依然輕輕搖晃着柳枝般纖細的身體,凄切吟唱着。

這時,一聲雷響轟地嚇得丫鬟發出尖叫。而在她尖叫的同時,白衣女子以慢得令人感到不安的速度,緩緩的轉過身來——

「啊……」

當丫鬟看見那白衣女子的面貌,她嚇得臉色慘白,喉嚨發出咯咯的聲音,卻說不出半個字。

雨中,披頭散髮的女子毫無血色的臉上,眼睛、鼻孔、嘴巴都流着鮮血,丫鬟定睛一看,發現那竟是不久前上吊身亡的蘇深雪。

「大……大少奶奶……」她嚇得全身打顫。

蘇深雪手裏抱着一團嬰孩包巾,包巾上沾滿鮮血,恐怖又駭人。

蘇深雪唱着搖籃曲,緩緩的抬起臉來看着她,唇片微微歙動,像是要說什麼,卻又痛苦的說不出話來。

「大少奶奶,你……你有冤屈可別來找我呀……」丫鬟嚇壞了,明明想跑,卻動不了。

蘇深雪慢慢的飄向她,眼見着鬼魅近身,丫鬟尖叫一聲,蹲下抱頭,哭求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不是我害死的呀!你……你別找我,求求你……嗚……」

她動也不敢動,只是把臉埋在兩膝之間,哭着、求着。

「不要啊,我沒害你……不要找我……」

「錦兒?」突然,有人拍了她一下,嚇得她哇哇哭叫。

抬起臉,她看見的是另一個丫鬟——春綉。

「你在幹什麼?」春綉問,見她哭得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狼狽極了。

「春綉,她出來了,她含恨而死,要出來索命了……」錦兒癱軟在地,掩面大哭,「好可怕,她滿臉的血,還抱着一個血淋淋的嬰孩……嚇死我了,真的嚇死我了……」

聽她沒頭沒尾的不知在說什麼,春綉疑惑,「你是見鬼啦?你看見誰啊?」

「我真的見鬼了,是大少奶奶啊,她變成厲鬼回來了!」

「什……」春綉一聽,陡地一驚,「你說……」

「剛才大少奶奶就在這兒啊,她嘴巴動啊動的,好像要說什麼又說不出

來……」錦兒拉着她,「春綉,我就知道她有冤情,她可能是被害死的……」

「錦兒。」春繍打斷了她,「別亂說話,要是傳進夫人耳里,有你受的!」

「春綉,記得上次我們去鹿鳴苑的事吧?」錦兒說:「我有看見夫人跟二少奶奶使眼色,然後二少奶奶就要推大少奶奶下水……」

「別胡說。」

「我沒胡說!」錦兒激動的叫道:「二少奶奶一直沒懷上孩子,一定是害怕大少奶奶先生下陸家的骨肉會危及他們的地位,才想害她……」

「別再說了!」春綉神情嚴肅的打斷她,「你忘了趙嬸嗎?她就是常說些夫人跟大夫人的事,才會被送走的,沒多久就聽說她病死的消息,你不記得了?」

聞言,錦兒閉上嘴巴,不敢再說。

「來,我們快回房間吧。」春綉說完,扶著雙腳無力的她往長廊另一端走去。

不多久,蘇深雪鬼魂出現的事情在一票丫鬟僕役之間傳開了。原因無他,只因除了錦兒,陸續有幾人在府中各個不同的地方看見了蘇深雪的冤魂。

可沒人敢將這事告訴秦氏,只怕遭她痛罵或責罰。

為保平安,錦兒跟幾個見鬼的丫鬟在府里的幾個見鬼地點偷偷焚香祭拜,並供奉一些胭脂水粉及嬰孩的玩意兒。

這日夜裏,錦兒跟春綉悄悄的帶着香跟紙錢到初次見鬼的花園裏祭奠蘇深雪的亡魂。

兩人蹲在矮樹叢邊,手持清香,念念有詞,「大少奶奶,我們供給你跟孩子的東西都收到了吧?你既然已入鬼籍,就放下一切去投胎吧,拜託你別再出來嚇我們了……」

「是啊,大少奶奶,害死你的不是我們,你要討公道也該去找大少爺跟夫人呀,我們人微言輕,起不了什麼作用的……」

「你們在做什麼?!」忽地,秦氏的聲音自她們身後傳來。

兩人陡地一驚,急忙丟下手裏的香,惶恐不安的站着。

秦氏走過來,看地上有座插著香的小土丘,還有燒過紙錢的痕迹,怒問:「你們三更半夜的在做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

兩人被她一質問,嚇得全盤托出。

「夫人,請原諒我們,這都是因為大少奶奶呀……」

聞言,秦氏眉心一擰,「什麼?」

「夫人,我們看見大少奶奶的冤魂了,她……她滿臉鮮血,還抱着一個血淋淋的娃兒……」第一個見鬼的錦兒說。

秦氏一聽,惡狠狠的給了她一巴掌。「你說什麼?你再敢胡說八道,我就縫起你的嘴!」

「嗚——」錦兒委屈痛哭,「我沒胡說,很多人都看見了……」

「你說什麼?」秦氏驚疑不定的瞪視着她。

「夫人,是真的。」春綉抬起臉,小心翼翼的說:「很多人都看見大少奶奶冤魂不散,抱着未出世的孩子在府里走動……」

聽見錦兒跟春綉這麼說,秦氏不禁倒抽一口氣,不知怎地,她渾身都被寒氣包裹——

「夫人,大少奶奶肯定有冤屈,才會……」

「閉嘴!」秦氏怒斥,「什麼冤屈?她是罪有應得!她偷人還懷了野種!」

「夫人,大少奶奶不像那種人,而且她、她還以死證明清白,所以……」未待錦兒說完,秦氏又狠狠的賞了她一耳光,打得她踉蹌不穩。

秦氏用腳踢散插著香的小土丘,尖聲叫道:「世界上沒有鬼!她都死了,哪還能作怪?!」說罷,她轉頭恨恨的瞪着兩人,「不準再說這件事,也不準再祭拜她,否則我要你們好看!」

「夫人……」錦兒哭得岔氣,「大少奶奶真的變成厲鬼了,她……」

怕她又被秦氏掌嘴,春綉急忙阻止她,「錦兒,我帶你回房吧。」

就這樣,春綉趕緊拉着錦兒離開,免得她又遭到秦氏的責打。

她們離開后,秦氏一個人面對着空無一人的花園,她怕,但她不想怕。這時,一陣冷風襲來,教她從腳到頭頂一陣發麻。

「蘇深雪,我不怕你……」她力持鎮定,「我不怕你。」說罷,她調轉身子,迅速離去。

回到房間,她和衣躺下,卻翻來覆去,難以成眠。

她累極了,卻不斷的想起錦兒跟春綉那驚恐的表情,還有那插著香的土丘。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世間沒有鬼,更沒有厲鬼索命這件事,若有,周鳳羽早該來跟她索命了。

當年她為了除掉周鳳羽,假意與她姊妹相稱,偷偷的在她葯里下毒,使她的病情日漸惡化。周鳳羽氣絕的那一天晚上,在她床邊的就是她,是她用棉布悶住周鳳羽的口鼻,送她步上黃泉路。

真有鬼,周鳳羽怎麼不來找她?鬼再兇惡,有她兇惡嗎?

想着,她心裏舒坦多了。於是閉上眼睛,慢慢的進入睡夢中——

「你們會有報應的,等著吧!」

「來日成鬼,必將向害我之人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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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太太叫你顧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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