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房內的兩人也沒料到皇帝會在這時進來,同時愣住了。

「這是真的?郁御醫?」皇帝難以置信的盯視郁竹君的臉,早知她有一張絕美容顏,但總以為是男人女貌,沒想到真是個女人。

郁竹君深吸口氣,跪下承認,「是,微臣是女兒身。」

「這……朕封了個史無前例的女御醫?皇兒你怎麼都沒說呢!」皇帝搖頭。

耿少和無言,站在後方的祁維、董風、都督平等人更是傻眼。

郁竹君這時抬頭再道:「微臣不在乎,皇上可以收回皇命。」

「君無戲言,怎麼可賜封了又收回。」震驚過後,皇帝冷靜下來了,「問題是,你們已私訂終身,二十歲的你雲英未嫁,不如朕就好人做到底,為你們倆賜婚。」

「不!兒臣不願意。」耿少和竟然拒絕了。「兒臣日後會有門當戶對的皇子妃,再加上大皇兄身體不適,近日一直找我,說是希望能由兒臣取代他成儲君人選,若此事定下,日後,兒臣登基,後宮將有佳麗三千,郁御醫是絕不願意成為其一的。」他直勾勾的看着她。

沒錯,她不願意與那麼多女子共事一夫,這絕對不是她要的生活。

只是,他怎麼能這麼肯定?他忘了她不是嗎?還是……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郁竹君突然開口喊道:「小喜福!」

「什麼?」皇帝不由得一愣。

但耿少和的眼中卻沒有驚愕或困惑,雖然他很快便裝出不解的神態,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也就是說,他是識得這個名字的。

「你這個大騙子!明明記得一切,你只是後悔了,後悔曾發生在你我之間的情愛,想這撇下我,是嗎?」她難過的痛喊。

耿少和沉沉的吸了口氣,表情陰沉又郁怒,他看向皇帝,「請父皇給我一點時間解決我跟郁御醫的事,但指婚一事,萬萬不可。」

「這……可是你們已有……」

「那是兒臣失憶才造成的錯誤。」他毫不遲疑的道。

皇帝驚愕。

「請給兒臣一些時間,兒臣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父皇稟報。」他給了皇帝一個請求的眼神。

皇帝想了想,點點頭,先行離開。

錯誤?她跟耿少和之間竟然只是因為失憶造成的錯誤?郁竹君眼底鎖著悲痛,淚水一滴滴的滑落眼眶,就連皇上何時離開的她都不清楚。

終於,寢房內只剩兩人,耿少和坦承道:「我的確想起以前的事,也沒有忘記你,我原本想以忘了你的方式讓你離開,但父皇要賜婚,我就不得不將話說開來了。」

他想起來了,她卻心痛得快要死掉了,因為他那雙黑眸里再也沒有她熟悉的深情。

「既然要說開,那就沒必要拐彎抹角,我承認我不願跟你成親,一來是門不當戶不對,二來當時失憶的我也並不算是真正的我。」

「你吃干抹凈了還不想負責?」她忍着心痛瞪着他。

「那時的我並不是我,對你的感情又怎麼會是真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父皇也賜了你御醫一職,等於恩情已償,咱們該是互不相欠。」

冷冷的聲音、冷冷的神情,就連他的心也是冷的。她痛苦的想着。

「我身體已無恙,所以,希望你能搬離我的泰安殿,當然了……」

她看着他,苦澀的接下他的話,「當然了,我若願意離開宮中最好,因為你並不想面對我,不想我的存在天天提醒你,貴為四皇子的你竟然把感情放在我這微不足道的小老百姓身上。」

他沒說話,默認了。

她咽下梗在喉間的哭聲,「看來,過往對四爺而言一切都無足輕重,但我答應錢笑笑,要一起到……」

「錢笑笑已不存在。」他冷聲的打斷她的話。

「也是。」她苦笑,忽然想到他還是那麼習慣打斷她的話,一如當初,他們尚未相愛時……

「定王爺有一閨女,長得如花似玉,弱不勝衣,如脫俗天仙,正好及笄,本皇子也已二十八,這次歷劫歸來,我已有心成家……」

耿少和說了什麼,郁竹君已經聽不進去,但她明白了耿少和想成親的對象是定王爺之女,而非她這名小大夫,儘管兩人已私訂終身,但他貴為皇族,理當與世家大族的千金婚配,一介小小平民的她又算哪根蔥。想到這裏,她眼眶紅了。

「我有要事要跟父皇說,你自己好好想想,希望你的答案跟我要的一樣。」

耿少和說完隨即走了出去,離開前,他黑眸里的冷峻已深深烙印在她心上。

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的步出殿外,早已不見他的身影。

一切的情深意動都成了枉然,冷風呼呼的吹來,凍得她手腳冰冷,但更冷的是她的心。

她靜靜佇立,仰頭望去,幽靜的殿前,一株高大的綠色銀杏成了一片金燦,風輕拂而過,幾片黃金葉片隨風旋落,不知何時已是深秋。

她突然想念起偏遠的拉拉村,山中那淺黃不一的楓葉,還有純樸的人們,簡單的生活與粗茶淡飯……

在思考兩天後,她進宮見了皇帝……

翌日,金鑾殿內,文武百官一如過往等候皇上駕臨,這時殿前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這是誰?是誰?」

「不是郁御醫嗎?她怎麼……她是個女紅妝?」

眾臣議論紛紛,驚愕的看着她。

此時的郁竹君一身女裝,身着一襲繍金粉白緞華服,一頭青絲如瀑,頭上僅有一支簡單但價值不菲的翡翠髮釵,她柳眉如山,一雙明眸澄凈黑白,秀氣的鼻樑配上紅潤櫻唇,不過淡掃娥眉已是傾城傾國,如天仙下凡。

多少皇子、皇親國戚頓時驚為天人,甚至有意鳳求凰,沒想到,她這一襲紅妝打扮進殿,竟是為了要離宮。

皇帝甫上朝,郁竹君便上前稟道:「謝謝皇上恩准讓民女回歸家園。」她屈膝行禮。

皇帝點點頭,對眾卿宣佈,「郁御醫已在昨日向朕請奏要回鄉,朕雖不舍,但如眾卿所見,她原是女兒身,因天生命格奇異,甫出生即以男嬰育之,」頓了一下又道:「如今命中大劫已過,在皇宮生活她並不適應,所以朕准所請讓她返鄉,只不過郁御醫仍是朕欽賜的紅妝御醫,朕下詔通令天下,爾等更不得以一介平民視之。」

「臣等遵旨。」眾臣拱身行禮。

郁竹君拱手,「臣謝皇上。」

她偏頭一看,滿朝文武及皇親國戚,她想再見最後一面的人卻不在。

「郁御醫,你真的不願改變心意留在皇宮?」皇帝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她微微搖頭,「青山綠水,臣嚮往之。」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好吧,就依你所願。」

「謝皇上。」

不久,郁竹君步出皇宮,身邊多了兩名宮女,雖是皇上所賜,但郁竹君打算一出京城就讓兩人自由,她不習慣也不想讓人伺候。

步下階梯,皇宮大門前已備妥了馬車,除了車夫外,還有四名黑衣人等候。

她深吸口氣,回頭再看一眼,但還是沒有某人的身影。

她轉頭,走了一步,隨即停下。

不遠處,耿少和走了過來,身後還有祁維、董風隨侍。

他看着她,一抹驚艷迅速的閃過黑眸,但也僅有瞬間,旋即恢復原來的冷峻。

祁維、董風兩人直瞪着她看,真沒想到她女人扮相如此絕美,完全不輸皇宮裏的公主、嬪妃。

他定定的看着她,她也無畏回望,然後恭敬行禮,「四爺,保重。」

「保重。」他只丟了這句話就越過她走了。

祁維、董風朝她分別點頭,再快步跟上主子。

郁竹君沉沉的吸了口氣,微轉過身,凝望着在秋日陽光下,耿少和高大挺拔的背影。

不該再追逐他的身影了,是時候走出他的生命了,原本,他就是遙不可及的一顆星星。

她深吸口氣,坐上馬車,兩名宮女坐到另一輛馬車內,四名侍從騎馬隨侍,一路護衛她回到徐淮城。

殊不知耿少和早已回頭看着馬車漸行漸遠,消失在他的視線里,那雙深邃得不見任何波動的黑眸,窺視不到一丁點的心緒。

「四爺,真的就這樣讓她走嗎?」祁維忍不住開了口。

「四爺,會不會太狠心了?」董風也跟着附和。

「人抓到了嗎?」他沒回答,冷冷的看向兩人。

「照四爺的指示,已經將葉御醫抓回泰安殿內了。」主子問起正事,兩人也不敢再多嘴說別的。

「皇后那裏,有無風吹草動?」耿少和再問。

「皇后還不知道是我們所為。」董風也連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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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妝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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