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只有不會用人，沒有不能用的人

「父親~」在長孫無忌的書房之外，長孫渙猶豫了半天之後，終於鼓起勇氣推開房門，走進去，對着伏在書案之上奮筆疾書書寫着什麼的長孫無忌躬身一拜，輕聲的叫道。

在剛剛長孫渙推門而入的時候，長孫無忌就已經察覺到了長孫渙的接近，但是在聽到長孫渙的這聲稱呼之後，他卻並沒有抬起頭來看長孫渙哪怕是一眼，仍舊是低頭伏在書案上寫着什麼，就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到長孫渙的稱呼一般。

長孫無忌不做聲，長孫渙心中倒是很清楚，這是他在拿捏架子呢，所以他也默不作聲的低頭站在那裏，想着自己的心事。

好一會兒，長孫無忌似乎是寫完了，將筆擱在筆架上，吹乾了紙上的墨跡，然後方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直起了身子，這個時候，他才好像剛剛看到長孫渙一般，眉頭微微動了動，對着長孫渙冷聲說道：「哼，不是在跟我慪氣嗎，怎麼今天還來我這裏~」

聽到長孫無忌那不帶任何語氣的話，長孫渙臉上並沒有做出什麼表情來，他心中十分清楚，剛才的冷處理，在加上這番話冷冰冰的話，不過是在長孫無忌用來表示自己的威嚴，是在拿捏自己的身份罷了，同時也是在發泄著自己跟他慪氣的不滿，長孫渙心中暗暗的有些好笑，不過臉上仍舊是一副平淡的表情，不發一言的站在那裏，只是那微微翹起的一絲嘴角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而長孫渙臉上的表情絲毫都沒有逃過長孫無忌的眼睛，長孫無忌知道長孫渙人小鬼大，看到長孫渙的樣子之後，豈會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已經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不過他臉上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沒有再繼續做這種姿態而已，稍稍放鬆了一下身子，對着長孫渙淡淡的說道：「說吧，有什麼事？」

「是，事情是這樣的，我是想問問父親您，假如您明明知道自己的屬下是種什麼性子，但是這個人有十分的有才幹，您還會用他嗎？」長孫渙想了想，對着長孫無忌沉聲問道，同時，稍微組織了下語言，掩去了李義府的名字，只是用故事一般的對着長孫無忌大致的描述了一下，說完，等待着長孫無忌的回答。

「既然不敢用這個人，那麼不用他不就可以了么~」長孫無忌看了長孫渙一眼，斯條慢理的說道，聽到長孫無忌的話之後，長孫渙的眉頭微微一跳，抬起頭來跟長孫無忌對視着，心中不由得有些不滿，這點自己早就想過了，要是這樣的話，長孫渙還用得着來煩惱的過來詢問他么。

看到長孫渙的表情之後，長孫無忌臉上的表情不變，只是再說話的時候，語氣上卻是變得緩和了下來：「前朝有臣名裴矩，此人在前朝參與平陳之役，繼而經略嶺南，北撫突厥族啟民可汗。又與牛弘等參定隋禮。煬帝即位后，甚受重用，參掌朝政，不過他一生最重要的活動是為煬帝經營西域，然而此人雖然深有才幹，不過風評卻真是不堪，宇文化及殺煬帝，任裴矩為尚書右僕射。化及敗，矩轉事竇建德。建德敗，矩降唐，官至民部尚書……」長孫無忌用一種近乎於講故事般的語氣給長孫渙說了這麼一個人物。

對於長孫無忌口中的裴寂，長孫渙也曾經在部分史料當中接觸過這個人物，這個人物除了在對外，尤其是對於西域諸國的外交方面有着巨大貢獻之外，其本身是一個複雜的歷史人物，在隋而佞在唐而忠。隋煬帝愛聽奉承話，這個裴矩就千方百計地溜，舔得對方癢酥酥的，忘乎所以，就信口開河誇他幾句：「大識朕意……非奉國盡心，孰能若是。」主昏臣佞，這當然也是自然的。然而當他降順了唐以後，伶俐的皮毛使他很快發現，唐太宗和隋煬帝不是一路人，唐太宗為了那帝位的鞏固，善納人言，「導之使諫」，這裴矩又看準了風向，發揮了他的天才，搖身一變，成了常常「犯顏直諫」的諍臣。同樣受到唐太宗的誇獎，倒也起到了不少的作用。

長孫無忌雖然並沒有給長孫渙講什麼大道理，但是僅僅是這麼一個故事，長孫渙似乎就領悟到了些什麼，就單單以裴矩而言，以他在前朝的表現，到了唐時，想要用他的話確實是顧慮重重，而李世民卻以其高明的手段將其運用的得心應手，而裴矩也是踏踏實實的做了一些事情，這就說明了這樣一個道理，沒有不能用的人，只有不會用人的人，想通了這些之後，長孫渙不由得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李義府是這種笑裏藏刀的性格，但是這個時侯的他想來還沒有完全形成，而且自己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些，自然會在心中有所提防，諒他也翻不出什麼的大的浪花，況且有了自己的存在，他能不能變成人貓還難說呢，而且他這個人的才能，為自己所用的話，也是一大助力。

想通了這些，長孫渙對着長孫無忌一躬身，輕聲說道：「多謝父親指點，我明白了~」

長孫無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讚歎的目光來，每當看到長孫渙那還帶着一些稚氣的臉龐上所具有的那份沉着與聰慧，他就在心中感到慶幸，慶幸自己有這麼一個出色的兒子，雖然平日裏他都沒有怎麼表現出來過，但是他的心中，一直十分看重於他。

不過，長孫無忌臉上那絲讚許僅僅只是持續了一刻而已，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因為他又想起了那個讓他煩惱不已的事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對着長孫渙說道：「雖然我今天對你說了些什麼，但是不代表，我就認同你的想法了，你要清楚這一點！」

長孫渙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直起了身子，稍稍抬起頭來，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意，對着長孫無忌說道：「我也是一樣呢，爹~」在看向長孫無忌的眼神當中，帶着說不出的堅定。

看到長孫渙那不容置疑的神色，長孫無忌心中沒來由的煩躁了起來，他朝着長孫渙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道：「還有事嗎？沒有事就出去吧~」說完，轉過臉去，不再去看長孫渙。

長孫渙對着長孫無忌躬身一行禮后，就毫不猶豫的轉過身朝着房門走過去，在踏出房門的那一瞬間，長孫渙分明聽到，在自己的身後，傳來了長孫無忌那深深的一聲嘆息，他的身形微微一滯，但是很快他就捏緊了雙拳，再次堅定的走出去。

對不起，父親，有些東西，是無法放棄的……

另一邊

「不行，我絕對不會同意的~」李恪尖叫一聲，有些怒氣沖沖的看着眼前的房遺直，那張俊秀的臉上或許是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還能看到根根突起的青筋，雙眼圓睜，怒視着房遺直，射出兩道懾人的光芒。

「你的這個計劃，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李恪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語氣不夠重，再次重重的重複了一遍。

而坐在他對面的房遺直，臉上的表情仍舊是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用一種淡然的神色看着李恪那有些猙獰的臉，好一會兒，見李恪似乎仍舊沒有平息下來的打算，頓時也就失去了再待下去的興緻，所以他站起身來，對着李恪說道：「殿下，這件事是家父的意思，您好生思量一番才是~」說完，對着李恪一躬身，就轉身出了書房。

聽到了房遺直的話之後，李恪彷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癱坐在座位上，對於他來說，剛剛房遺直的話就像一柄重鎚一般擊打在他的身上，他不想這麼做，可是如果他真的想要那個位置的話，房遺直身後的房玄齡，卻是他必須爭取的。

不，我不會讓你們這些人這麼簡單就得逞的，出身的瞪着房梁好一會兒，李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主意一般，緩緩的低下頭，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緊緊的攥住了自己的雙拳，心中輕聲的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