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內亂六
山原郡城，北城。
周瞻榮帶着親軍呆在城樓之上，等待着劉峰口中范遙叛亂，實際上他早已經有所發現。
在帥府被包圍的那一刻起，城內謠言立刻就被有心人傳播，四散開來，平民百姓自是緊鎖家門躲避動蕩，然軍中心懷不軌者蠢蠢欲動起來，而他也看到幾波打着平叛的旗號的人集結在北城。
當然更多的軍頭是保持中立，畢竟無論發生什麼事，掌握兵權的他們都是不懼事後清算的，而如果提前站隊，無論站在哪一方結局都很難說。
只是對於周瞻榮而言，保持中立的軍頭更加可恨，吃着他周家俸祿，居然不思報效，秉持所謂中立，實際上就是一種不臣。
周瞻榮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危險的意味，然而他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軍頭不是他現在可以剷除的，至少也得等他的兒子登上帥位。
「大人，范遙所部已經集結完畢。」親衛走到周瞻榮身邊恭聲道。
「還真是鬼迷心竅，讓『虎威都』隨某走一趟，某倒要看看這范遙有幾斤幾兩。」周瞻榮對着身邊的親衛冷笑道。
「大人，這，我親軍戰力是很強，可對方兵力不少，萬一。。。」那親衛開口勸道。
「嘿嘿，范遙所部什麼情況某一清二楚，來到郡城的時候便是只帶着親衛而來，大帥念他忠義允其重新募兵，誰曾想此人早已暗中投靠啟賊，其部隊可都是新兵，一都親軍擒拿此人綽綽有餘。」周瞻榮有些不屑也有些齒冷道，他周家對范遙可謂仁至義盡，卻還是遭到背叛。這讓他殺意已決。
「是，大人。」親衛遵令而行。
周瞻榮巡視了一下城牆並從斥候口中得知周啟年的大致位置，心下盤算了一陣后，囑咐了守城人幾句話，便帶着「虎威都」前往范遙駐地。
在他看來，周啟年發動攻擊之前。他必然可以平定叛亂，這一點他有自信，這一月以來，親軍在他的訓練下當是進步不小。
此時的范遙一臉陰沉之色的看着自己麾下的士兵，沒想到帶了數月還是散漫至極。
光是集結所花費的時間，就讓他吐血，再遲點估計什麼大事都要被耽誤了。
「大人，那劉峰所部沒來，還需要等么。」率軍趕來的清揚都都尉卞晨浩站在旁邊問道。
「不等了。立刻發動，奪取城門。」范遙說了一句，然後走到自家部隊之前，開始發佈命令。
就在這時，營地之外，火光大亮，陣陣腳步聲傳來。
由於等待劉峰所部到來，營地並未關閉大門。很快一支數百人的隊伍伴隨着「叮噹」甲葉相互撞擊聲直衝而入。
全身黑色鎧甲籠罩，胸前明亮的圓護在火把映照下熠熠生輝。手中長槍有序排列，形成一片黑色槍林，彷彿擇人而噬的怪獸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這。。。怎麼可能，大帥親軍『虎威都』，不應當駐守帥府么，怎麼會在這兒。」卞晨浩臉色一白。瞬間驚道。
場上士兵聞言，頓時臉色大變，敬畏的表情立刻掛在臉上，傳聞這「虎威都」殺人成千上萬，作戰悍不畏死。戰力冠絕整個山原郡，是親軍核心中的核心。
「汝等是誰，擅闖軍營可是大罪。」范遙心中微沉，覺得有些不妙，然不得不硬著頭皮站在遠處問道。
「范指揮，還不束手就擒。」周瞻榮在親衛護持下前行幾步，對着范遙大聲道。
「某為甚要束手就擒，倒是你周指揮，擅闖友軍軍營，威脅同僚，某要向大帥參你一本。」范遙帶着一絲僥倖道。
「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范遙你投靠啟賊，企圖顛覆我周家，罪不容赦，某奉大帥之命前來擒拿汝等。」周瞻榮的話無情打破范遙的僥倖。
「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萬都尉，卞都尉一起動手殺了這老頭。」范遙知道事情敗露，臉上狠辣之色大漲，對着身邊的兩名都尉瘋狂道。
「某明白。」兩都尉點了點頭，事到如今只能拚命了。
「眾軍聽令給某殺。」三人對着各自的部隊下令道。
這三人對於部隊的控制力還有一些，尤其是范遙所部多是新兵也更利於他掌控，命令一下便有士兵朝着虎威都攻去。
「某隻誅首惡，從者絕不追究。」周瞻榮開口爭取一下軍心，然則效果並不甚好。
他也明白自己的威名並不足以壓制這些叛軍，若是大帥在此，至少可以讓四分之一乃至一半人動搖。
不過，殺到對方膽寒同樣可以產生威望。
「虎威都，聽某指揮，列長槍陣，殺！」周瞻榮大聲吼道，身為一流統帥他自然明白，這種情況下何種戰術最為簡單有效，對付這些烏合之眾長槍陣就是大殺器。
呼，虎威都眾人聞言，神情冷漠，長槍一挺，有意識的集結成陣，數個呼吸后便似黑色矢鋒沖入叛軍之中。
下一刻便是短兵相交，殺聲轟鳴。
叛軍自以為人數眾多，人海戰術足以克敵，然而卻未想到對面槍陣的犀利，光憑血肉之軀根本無法阻擋。
虎威都彷彿黑色洪流不斷衝擊著叛軍，一步一步穩健而又紮實無比前進。
鮮血飛濺，一具一具地屍體倒在腳下，隨着時間推移，黑色洪流帶上了血色死亡符號，整個營地里鮮血橫流。
范遙三人臉色毫無血色，這可是千餘人圍攻三百號人，對方居然傷亡輕微，而己方至少倒下百人，這虎威都戰力也太驚人了，不知不覺中他們有些膽寒起來。
周瞻榮沒有絲毫意外，叛軍以新兵居多，只有清揚都和雲陽都稍具幾分戰力，然這兩都數月以來因為折損也補充了不少新兵。反觀自己的「虎威都」都是百戰餘生的精兵，裝備精良至少超過對方一個檔次，加上合適的長槍戰術，造成這樣局面很正常。
連范遙三人都有恐懼情緒，更何況士兵們，身處戰端的他們更是直面長槍陣那種強**人壓迫感。
「跪地投降者不殺。」擊傷擊殺近兩百人後。周瞻榮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
還未等范遙出言穩住軍心，一陣告饒聲響起：「軍爺，饒命啊饒命。。。」
面對虎威都的槍鋒，叛軍直接膽寒，毫不猶豫的跪地討饒，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現了，在其跪地求饒的瞬間，虎威都之人便掉轉槍頭指向他人。
有一自然有二，當叛軍看到降者可以不死時。紛紛開始跪地求饒，叛軍軍心徹底崩潰。
於是兵敗如山倒，戰鬥不過一刻鐘，虎威都便以個位數人的的傷亡，鑿穿整個戰局。
范遙三人這才意識到不妥，這敗的太快了，他們沒有絲毫心理準備，甚至於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
「怎麼可能。我不信。」范遙看到親衛護持的周瞻榮突破時，整個人都瘋狂了。他明白對方到來意味着什麼，意味着他的死亡即將降臨。
「殺了，不用留活口。」周瞻榮冰冷的聲音響起，絲毫不顧及對方的態度。
數十個呼吸后，范遙、萬宇、卞晨浩三名叛亂首腦便被擊殺，場上千餘士兵投降。這一場叛亂便徹底終結。
。。。。。。
夜色已深，月光被雲層遮蓋，只有城垛上的火把將整個城牆照的亮堂堂。
城內動蕩自周祁玉率兵包圍帥府開始便一直持續，然而站在周帥身邊的劉峰卻不甚在意，從踏上城牆的那一刻起。至少有十顆以上的人頭被送至周帥跟前，其中不乏高層。
不過，大多數是文官的頭，軍官或者軍頭的人頭卻是少有。
武貴文賤如斯，這讓劉峰對於這個時代武人集團有了新的感悟。
「沖霄，你對啟賊大軍了解幾分。」周瞻基站在城牆上看着遠處的火光，對着劉峰說道。
周圍人有些訝異，不明白大帥為什麼如此看重這個非他山原郡的青年。
劉峰微思片刻，如實回道：「某隻知周啟年控制福州，三明，青原，海珉四郡，一郡可養一萬兵，而且由於福州乃我州首府，其實力更強，足可養五萬兵馬，具體的卻是不知了。」
「說的沒錯，卻也少了些。」周瞻基點了點頭，卻又帶着些感慨意味繼續道：「要說啟賊軍制，就得先說朝廷的分鎮制度，每家藩鎮才除了藩帥直屬地外，還存在着依附與藩帥的小藩鎮，故而我等藩鎮部隊，有被稱為府兵直屬於督帥的軍隊，也有被稱鎮兵屬於各分鎮勢力的軍隊。」
劉峰點點頭，這不難理解，南安郡起兵的那四大家族就是分鎮制度下結果。
「鎮兵強，則督帥威嚴掃地如那龍岩郡柳帥，鎮兵府兵相互牽制，使得督帥無法有效發揮自身實力，這是那位被稱為奸賊的梁國公盧高，見藩鎮勢大難制，採用一種另類『推恩令』，也是盧高倒台後唯一延續的政策。」
「不得不說這政策高明，每當有強藩出現，總是不可避免的慢慢分割削弱，魏室天子才能苟延殘喘至今，否則，這天下早就改姓了。
「自然，天下精英人才無數，朝廷的政策險惡用心，自然有有識之士可以看出，並着手進行改革。」
「這周啟年便是改革軍制的一員吧。」劉峰沿着話題道，他聽的很仔細，隱隱可以看到這個時代最為頂尖人才的能力。
「對，但不只是周啟年，方今天下各州，能夠崛起的大藩都有不同程度的改革，甚至於我山原郡也是在逐步強幹弱枝，而不是依靠所謂藩鎮舊例，只是啟賊更加徹底，自立為主，直接拋棄朝廷大義，使得分鎮之策失去了根，雖然開始花了大量時間平亂，但是力量凝成一股繩后卻爆發了驚人的效果。」周瞻基眼眸閃爍著光芒，最了解自己的往往不是己方而是敵人，顯然周瞻基對周啟年很有研究，而劉峰也能感受到周瞻基對於周啟年手段及魄力的佩服。
「啟賊抽調四郡精銳，組成一軍名為『定南禁軍』，人數五千，禁軍啊，呵呵，口氣不小。」
劉峰無言，禁軍可是皇室直屬軍隊稱謂，這野心還真是赤裸裸。
「另有人數五千的選鋒軍，無盲雀症，體格健壯，最擅長途奔襲，若不出所料今夜夜戰便是這選鋒軍。」盲雀症就是夜盲症，周啟年雖然不知如何解決，但是治下數百萬人口總有不得夜盲症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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