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父與子」
「你醒了？」
陳凌雲睜開眼睛，他的腦子像被楔子剖為兩半一樣，劇痛無比。
不過意識倒是清醒了，而且一醒來，旁邊就響起一個聲音，有些陌生，又似乎有些耳熟的冷漠男聲。
他勉強支起身體，看過去。
一個瘦削的身影背對着他站在窗邊，望着窗外，挺直的背影彷彿一柄利劍，儘管是背對着他，陳凌雲也能想像此人必然是一個傲骨嶙峋的偉男子。
這是陳凌雲的直覺，也是他的眼光。
儘管他現在很廢，但是當年，他也曾經是站在墨月城巔峰的天才，他的目光，見識，並不淺薄。
四周的環境很陌生。
不過陳凌雲的表情很無謂，更沒有一分警惕。
只有淡漠和麻木。
雖然他還活着，但是他的心已經死了。
他開口了，是那種常年被酒精腐蝕的嘶啞聲音：「這位兄台，這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
「兄台？」那聲音冷冷一笑，充滿譏誚。
他終於轉過身，露出了一張少年堅毅的面容，雙眉如劍，眼神凌厲，身上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一股凌厲狂放的氣息。
此刻他看着陳凌雲，眼神毫不掩飾的譏誚和鄙夷。
轟！
陳凌雲身軀輕顫。
那雙死灰般的眼睛裏，驟然閃過一道光芒。
眼前的這人。
和二十年前的他是何等相似。
甚至那一剎那！
他產生了錯覺！
彷彿是二十年前的他出現在他面前。
一樣的傲氣凌雲，不可一世，渾身上下掩藏不住的鋒芒銳氣，猶如絕世寶劍雖然深藏匣中，卻無法掩蓋它的嗜血低吟。
片刻的混亂過後。
陳凌雲總算還沒有徹底失去清醒。
眼前這個少年，並非是他出現了幻覺，是二十年前的他。
這是個有血有肉真實的人，只不過長得和他有幾分肖似而已。
仔細的盯着少年看了幾分鐘，陳凌雲才遲疑道：「你……你是洛兒？」
「很好嘛，你這個廢渣還沒有完全的失憶嘛！」陳洛抬腳數步，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陳凌雲，譏諷的看着眼前這個頹廢的男人。
即使是被酒精麻木了神智，心如死灰的陳凌雲。
在陳洛的毒舌下，也被激起了一絲波瀾。
換個人來，他或許沒什麼感覺，但是被自己的「兒子」當面這樣羞辱，陳凌雲就是木頭也會有感覺。
「你怎麼這樣跟我說……」陳凌雲的話還沒有說完。
啪！
一個巴掌狠狠砸在他臉上。
「那你說我要怎麼跟你說話，廢渣。」陳洛冷笑道。
「你……」陳凌雲被打懵了。
啪！
迎接他的又是一個耳光。
陳凌雲每次要開口，都被陳洛的巴掌打斷。
啪！啪！啪！啪！
七八個巴掌過後，陳凌雲的臉腫的豬頭一樣，嘴角掛血。
這種羞辱，是極致的。
因為打他的人，是他的兒子，而且還是用最羞辱人的巴掌，附加陳洛的毒舌攻擊。
「你這種廢渣，竟然連這樣都不會反抗啊。」陳洛語氣嘲弄中又帶着隱隱的失望。
啊！
陳凌雲終於低吼著，向前猛撲。
可是他那早就被酒精掏空的身子，怎麼可能是陳洛的對手，被一把抓住甩到了地上。
還沒有等陳凌雲起身，陳洛的腳已經踩住了他的背。
「即使是憤怒，你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啊，廢物。」陳洛俯下身，無情的嘲弄著。
「你到底想怎麼樣，孽畜，有種你殺了我！」陳凌雲難以忍受這種羞辱，嘶吼道。
鏘！
銀光乍亮，一柄利劍擦著陳凌雲的鼻子，就刺入了地面。
「你以為我不想啊，要不是羽菱臨走前託付我，我早就把你人道毀滅了，你這種廢渣活着也只是浪費糧食和空氣，比屎殼郎還沒有存在價值。」陳洛的眼神很冷，讓人絕不懷疑他說的話只是恐嚇。
「羽菱臨走……羽菱去哪了？」陳凌雲此刻在陳洛的刺激下，反倒恢復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無論是憤怒還是高興。
至少他有了人的情緒，不像先前的渾渾噩噩。
「她昨天被曹家帶走了，或許是為了保護我跟你吧，她和曹家做了個交易……」陳洛自嘲般的一笑，眼神忽然轉冷：「而她被曹家帶走的時候，你在做什麼，在喝酒？在醉生夢死？」
陳凌雲臉色慘白，冷汗滴下，喃喃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還是你不想知道，或許你早就忘了有這麼個女兒了吧？陳凌雲！」陳洛直呼其名。
對陳洛來說，他只是佔據了這具軀體，對陳凌雲毫無敬意可言。
若非陳羽菱的存在，陳洛根本不會管這種酒鬼。
無論他遭遇到多麼沉重的打擊。
對陳洛來說，這种放棄自己人生的行為都是不能接受的。
哪怕粉身碎骨，永墮輪迴，也要抗爭到最後一刻，為了自己的信念而活着，這才是狂人的座右銘。
陳凌雲痛苦的閉上眼睛。
陳洛知道葯已經下得夠重了。
他鬆開腳，將陳凌雲抓起來，扔到一張椅子上。
「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幫不幫我羽菱從曹家救回來？」陳洛冷聲道。
陳凌雲身軀輕震，睜開眼睛，苦澀道：「怎麼幫，你剛才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一個廢物。」
「我只問你，幫不幫，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陳洛盯着陳凌雲，目光如劍，直刺心靈。
陳凌雲的臉色有些潮紅，他的氣息起伏不定，瞳孔漸漸收縮起來，低沉的聲音響起：「我這個做父親的已經很失敗了，如果這種時候還退縮，就算活着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吧，就在臨死前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陳洛語氣中的冷光斂去，淡淡道：「你能說出這番話，總算還不是無藥可救，那麼我把你丹田內的封印破解掉還算有點價值。」
「恩……恩——」
陳凌雲的眼睛陡然睜大。
「你，你剛才說什麼？丹田封印，你怎麼知道的！」
陳洛剛才的話無疑如同驚天霹靂。
在陳凌雲的耳邊震響。
他被廢掉修為是墨月城人盡皆知的事情。
但是真正廢掉的原因，沒有人知道。
所有人都認為是他丹田被打爆所致。
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丹田是被一個強大的離譜的存在，生生封印了，這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所以，問題就來了——陳洛是怎麼知道的。
而那句輕描淡寫的「那麼我把你丹田內的封印破解掉還算有點價值」又算是怎麼回事啊？
就算是玄宗在這裏都不敢隨便說這樣的話吧。
陳凌雲心裏在大吼著。
「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檢查過你的丹田了，以我現在的實力，確實是有點麻煩，不過花點力氣要解開這個封印還是辦的到的。」陳洛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