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葉俊
上帝創造了伊甸園。
並且告訴生活在裏面的所有聖靈。
可以隨便吃花園裏樹上的果實。
但是，唯獨不可以吃罪惡的智慧果實。
如果吃了，必死無疑……
然而有一天，同是神靈創造出來的蛇說。
吃了不但不會死，還會獲得無上的榮耀……
就像神一樣……知曉一切，審判一切，裁決一切……
於是，有了第一個品嘗禁果的人類！
我叫葉俊，畢業於國內首屈一指的政法大學，我最初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公正的去抹平世界上的一切不平。
然而，有些事，往往與最初的出發點背道而馳。
直到那一天，我終於明白，當一個人沒有足夠的力量，是永遠都無法守護住他年少時的夢想。
也許一切都是命運，一切早已註定……
那是一個四季分明的城市，每當春夏交接的時候，我總喜歡漫步於花香撲鼻的校園裏。
安靜地閑庭信步，在那種狀態下，我最不希望被打擾。
可是，每一次，似乎都無法如願以償。
小艾總是會在我不經意的時候，突然跳到我面前，仰著一張水嫩美麗的俏臉，向我皺起鼻子。
我是一個不會表達感情的人，尤其在面對心儀的女孩時，我長長都會啞口無言。
小艾總是叫我「冰美人」，雖然對這稱呼我總是表現出一臉憤然，但卻也總是對她無可奈何。
「不要老是跟着我。」很多時候，我會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然而小艾卻總是會蹦跳着追上我，然後嘻嘻哈哈地跟沒事人一樣。
其實後來想想，之所以自己會說出那種話，其實是因為早就習慣了小艾的追隨，與不離不棄。
小艾就這樣一邊纏着我，一邊與那些追求我的女生鬥智斗勇，我覺得大學這幾年，這些事，就是那丫頭的全部了……
本來會這樣一直到結婚吧。
直到那天開始，註定的人生，完全改變了……
那天傍晚，在外轉了一天的我抄小路趕回學校，就在經過一片住宅區時，突然聽見樓上傳來女人的哭叫，我抬起頭，還沒反映過來，就看到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孩從樓上墜落，在我身前不到兩米的地方，濺起一片血花……
我條件反射地抬起頭，然後迎上了那邪惡的目光。
那個人叫做張平，依仗父母顯赫的社會地位，完全目無王法。
我果斷報了警，然後看着警察圍到樓上，卻沒有對兇手進行逮捕。
張平是在一群人簇擁下坐上警車，和我擦肩而過時，他歪著嘴，面帶惡笑地看着我，即使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毫不避諱地對我說：
「你死定了。」
我執意要出庭指證張平的殺人事實。然而對此，我一直尊重的導師卻勸我放棄，這個社會，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單純。
可是，我們所學的這些用於約束人類的法律法規究竟有何用，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沒有正義！
我固執地向充滿力量的邪惡宣戰，但是卻只能無力地看着那些強詞奪理的話語在法庭上被作為有力證詞，而我的存在，完全變成了一個過場小丑。
我們敗訴了，居然敗訴了，我看着死者父母跪在人群中，幾乎哭死過去，心中的憤怒不斷燃燒。
我從包里取出那本厚重的法規全書，狠狠扔進了垃圾箱。
這就是正義嗎？那麼弱小，那麼低微，甚至連人類骯髒的權勢也無法抗衡！
即使自己成為獨一無二的名律師又有何用，對於那些無法動搖的東西，一切都是徒勞！
一直深陷憤怒與懊惱之中，卻只是會感覺那麼無力，眼睜睜的看着現實的破碎。
大約一周之後……
災難降臨到了我的身上，那天，我和小艾穿過學校旁邊的一條小巷時，被七八的紋身黃毛的青年圍堵在裏面。
而帶頭人，就是張平。
我知道張平要對我報復，我甚至知道他可能會要了我的命，但是當時卻只是擔心小艾會受到傷害。
我大叫着讓小艾快跑，卻被一根鐵棒打在了頭上，鮮血模糊了我的視線，頭疼欲裂，天旋地轉，然而隨後迎來的，卻是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
劇痛撕扯着我孤傲的自尊，眼前是一片血紅與混亂。
迷糊中，我聽到了不堪入耳的聲音。
「求求你們不要！」
小艾的哭叫求饒伴隨着一群惡魔的邪惡淫笑。
我瘋了一般爬起身子，卻又被鐵棍無情地抽在地上，疼痛和血水成了感覺的全部，當耳邊傳來衣服撕裂的聲音，我終於再也控制不住，開始趴在地上向他們求饒。
我第一次嚎啕大哭，卻無法改變任何局面。
我眼睜睜地看着小艾柔弱的身體被幾個骯髒的男人騎在身下，一邊哭叫哀求，一邊承受着恥辱的撞擊……
我忘不掉……
永遠都忘不掉！
因為我，小艾被那些人糟蹋了。
我坐在病房裏，看着躺在床上的小艾，她的臉上失去了昔日所用靈光，她的眼睛是那麼空洞，完全沒有一絲生氣。
「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不知道從哪一天，小艾終於開口說話，但是卻只是在不斷重複著同一句絕望的祈求。
傷痛太深刻，我們再也回不到天真快樂的過去，每天都只有痛哭流涕，望着神情恍惚的小艾，只能不斷道歉。
幾天之後，也許是被小艾不斷重複的話語催眠，我突然覺得繼續活下去真的只有痛苦。
「小艾……我們一起死吧……」
小艾沒有回答，卻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次微笑。
我流淌着眼淚，伸出手，掐上了她的喉嚨，如同被催眠一樣，眼睜睜地看着小艾的喉嚨在鎖緊。
沒有掙扎，沒有反抗……
小艾的笑容凝固在臉上，那一刻，我突然如夢初醒，如同觸電般縮回身子！
我居然親手殺死了小艾！
我驚恐地坐在地上，隨後歇斯底里地痛哭不止，而在我腦海中，此刻卻浮現出張平那不可一世的醜惡嘴臉！
明明犯下滔天大罪，為什麼這樣的人，仍舊活在世界上？正義呢？這個世界還有誰來為無力的人們伸張正義？
沒有希望……這愚蠢的世界，從來也沒有過希望！
我站起身子，將小艾抱在懷裏，輕輕走向陽台，打開窗戶，風灌進屋子，感覺那麼舒服……
似乎又回到了校園，和小艾走在青石鋪墊的路上，看着她說說笑笑……
懦弱的人才會選擇自殺；死都不怕還怕什麼；我這一輩子永遠都不會以自殺那種方式選擇逃避。
過去，我總是對自殺的人嗤之以鼻，然而，今天，才終於明白人類選擇自殺的原因。
只是因為再也看不到任何一絲的希望……
弱小的人類啊，這就是你們的世界，骯髒，腐壞，虛偽。
我緩緩睜開眼睛，卻依舊只看到一片黑暗，是誰在給我說話？我死了嗎？這裏是什麼地方？
突然一張惡魔的巨面出現在我眼前，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你是誰？
撒旦！
我感覺靈魂一陣收縮，我，下地獄了嗎？
很憤怒嗎？那麼想創作一個閃耀的世界，卻沒有力量改變這腐朽的一切。
我垂下頭無言以對。
那麼，我可以給你一種美妙的選擇，給你無法想像到的力量，給你嶄新的生命，而條件就是……
我的靈魂嗎？
你很聰明，要不要選擇呢，不過，你也許是可以去天堂的……
我皺起眉頭，嘴角上揚。
我要！
下地獄！
我睜開眼睛，看到街邊圍滿的人群，他們驚叫着，用看待怪物一樣的眼睛看着我。
我從高樓墜落，全身是血，但是卻奇迹一般的生還下來，小艾依偎在我的懷裏，嘴角幸福的彎曲。
「小艾，原諒我，我要晚一些才能去陪你。」
抬起頭，看着蒼藍的天空……
這個世界背棄了我們，毀滅了我們的所有希望。
世界既然無法被改變，那麼，我就親手將它毀滅！
我終於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力量，以至於輕而易舉就隱瞞了小艾的真正死因。
那天晚上，我出現在張平那些人渣面前，他們像看傻瓜一樣對我譏笑辱罵，而我輕輕伸出手掌，在他們面前燃燒起紫色的火焰。
我從地獄里回來了！
那是第一次看到美麗的紫炎將恐懼哭號的人類吞噬，一點一點將他們化為灰燼，包括那邪惡的靈魂。
張平失神地圓睜着眼睛，跪在我腳步，將自己罵作一條狗，祈求我的饒恕。
我冷漠地俯視着他，在他歇斯底里的哭叫中，按住他的額頭。
我能感到他全身都在抽搐，甚至下面已經失禁。
「你的爸媽也許從來沒有教育過你，這個世界，不論你做了什麼事情，都必須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承擔……」
那天，我殺了很多人，但是卻並沒有預想中的釋然，走在繁星籠罩的夜路，我對自己說，真正的革命，才剛剛開始。
後來，在撒旦的指引下，我找到了第一個願意與我一同背負黑暗之名的人，林楓。
我們秘密商議了「方舟計劃」，並且為此建立了叫做「零點咖啡」的論壇，來召集那些與我們一樣心靈的人類。
當復仇的快感化作空虛之後，我逐漸冷靜下來，如果希望已經不復存在，那麼就讓我們親手去創造吧……
上帝創造了伊甸園。
對生活在裏面的所有生靈說。
可以隨便吃花園裏的果實。
只是不可以吃罪惡的禁果。
然而，在一條聰明而狡猾的蛇的誘騙下。
第一個人類，偷吃了禁果……
不過，難道那禁果真的只是讓人懂得羞恥的智慧果實嗎？
也許，從一開始，那就是慾望的果實。
我們的上帝，明明一直都在保護人類。
但是，我們卻始終會沉淪在慾望之中，無法自拔。
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會擁有力量，但是他們依舊堅強，依舊渴望得到幸福。
可是現實真的讓他們無力應對，即使是在一些人看來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會將他們逼上絕路。
而對於這些無助的人們，我們的世界，為什麼不去保護他們？
所以改變……
改變！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