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異國闖宮遇妖婦 冰河比劍結新交
阿爾泰山蜿蜒而來ˇ到了此地ˇ與天山北出的支脈會合ˇ儼似巨人的雙臂ˇ擁抱着一大片平原ˇ這就是昆布蘭因的國土了。
昆布蘭國的京城名叫希喀什爾ˇ正坐落在兩條山脈會合之處ˇ倚山修建ˇ形勢ˇ要ˇ真有一夫當關ˇ萬夫難越之勢。
江海天心ˇˇ「比地若是閉關自守ˇ無殊世外桃源ˇ昆布蘭國的國王卻仍不滿足ˇ妄圖ˇ鄰國大動干戈ˇ實是愚昧極了。馬薩兒國比它強大得多ˇ幸虧是珠穆師弟為王ˇ他一心要ˇ洱兵戎。否則只怕這世外桃源ˇ也要變成焦土。唉ˇ但願師弟能夠逢凶化吉ˇ遇難成佯ˇ那就是兩國百姓之福了。」他未知唐努珠穆業己脫儉ˇ到了昆布蘭國的京城ˇ心頭更為深重ˇ尋思ˇ「若是珠穆師弟有甚不測ˇ我不但要救蓮妹。還要替他挑起這副重擔ˇ設法ˇ餌兩國的兵戎了。」從唐努珠穆又ˇ到谷中蓮ˇ他對谷中蓮的遭遇毫無所知ˇ更是惴惴不安。
這幾日是希喀什爾京都神廟舉行開光大典的期間ˇ各地ˇ客絡繹不絕ˇ其中也有漢族的ˇ客。江海天買了一束藏ˇˇ也扮成ˇ客的模樣進城ˇ倒也無人注意。昆布蘭國是佛教國家。京城裏寺廟很多ˇ這幾日除了京都神廟之外ˇ其他大小寺廟一律開放ˇ任由ˇ客借宿。江海天借宿的那間寺廟ˇ正好是最靠近王宮的一間。
江海天急着要打探古中蓮下落ˇ不待唐努珠穆來到ˇ當晚就單人匹馬ˇ獨探王宮。這是一個無星無月的晚上ˇ五步之外ˇ不見景物ˇ江海天暗暗歡喜ˇ心ˇˇ「這正是夜行人最好的時機。」
王宮建在山腳ˇ雖然是漆黑的晚上ˇ但山上冰河交錯ˇ宛若游龍ˇ在山頂泛出一片白茫茫的景色ˇ冰雪映照ˇ雖說是距離大遠ˇ也有一點點微光ˇ江海天武功深湛ˇ目力異於常人ˇ藉著這一點點冰雪微光ˇ已經可以看清道路。神不知鬼不黨的進了昆布蘭國的王宮禁苑。
但立即就碰到一個難題ˇ昆布蘭國的王宮ˇ規模之大雖不及馬薩兒國ˇ但也有數百幢宮殿建築ˇ參差錯落ˇ星羅棋佈。谷中蓮是否被囚在宮中ˇ江海天固然不知ˇ即使確是囚在宮中ˇ要在這幾百幢宮殿建築中找出一個人來ˇ那也是難到極點ˇ無殊海里撈針了。從前他和唐努珠穆兄妹偷進馬薩兒國王宮ˇ找那奸王蓋溫報仇之時ˇ還有唐努味穆的一張地圖指路ˇ如今他單身一人ˇ卻是毫無憑藉ˇ只能盲摸瞎撞ˇ祈求上天保佑ˇ希望能有奇迹出ˇ了。
奇迹未曾出ˇˇ卻出ˇ了敵人。江海天正在前行ˇ忽覺背後有呼吸的氣息。
呼吸的氣息ˇ若非靠得很近ˇ本來很難聽出ˇ但一來江海天內功深湛ˇ聽覺特別靈敏ˇ二來又是在寂靜的晚上ˇ一有些聲息ˇ也會引起注意。江海天吃了一驚ˇ停下腳步ˇ凝神靜聽。只覺這氣息節奏緩慢ˇ似有如無ˇ與常人的重濁呼吸ˇ截然不同ˇ以江海天的武學造詣ˇ一聽就知此人內功極有火候ˇ大約是在離他十步之外的地方埋伙。
江海天尋思ˇ「此人定是內家高手ˇ我發覺了他ˇˇ來他也已經發覺我了。他埋伏暗處ˇ意欲何為ˇ嗯ˇ大約因為他未看見我的面貌ˇ不知我是從外面來的吧ˇ若是給他看出ˇ聲張起來ˇ那就麻煩了ˇ」思念及此ˇ立即抱了「先發制人」的打算ˇ倏地回身ˇˇ那人躲藏方ˇ一指戳出。
江海天用的是最上乘的「罡氣點穴」的功夫ˇ他從那人的呼吸氣息ˇ辨別方ˇˇ點他鼻端的「聞ˇ穴」和眼間的「陽白穴」。江海天的無形罡氣ˇ已經練到可以在三丈之內傷人的境界ˇ即使在黑夜之中沒有點准穴道ˇ也足以令敵人渾身酸軟ˇ難以動彈。
一指點出ˇ嗤然有聲ˇ忽聽得那人微微一「噫」倏地一條黑影飛了起來。倒縱出去。這人竟然沒有給他點倒ˇ而且還能施展輕功躲閃ˇ
江海天正要跟蹤追擊ˇ那人已先發難ˇ只聽得一聲極為刺耳的暗器破空之聲ˇ倏然間ˇ一道烏赤色的光華ˇ電射而至ˇ饒是江海天技高膽大ˇ見這暗器來勢如此兇猛ˇ也不敢用手去接。
說時遲ˇ那時快ˇ這道烏金光澤ˇ已ˇ着他的咽喉射到ˇ幸虧江海天動作也快ˇ裁雲寶劍、亦已出鞘ˇ當下一招「舉火撩天」ˇˇ上便ˇˇ只聽得「叮」的一聲ˇ火花飛濺ˇ這一枝似是短箭模佯的暗器ˇ登時墜地。江海天虎口也微覺酸麻ˇ不禁暗暗吃驚ˇ「天下間竟有這佯霸道的暗器ˇ我的寶劍ˇ鐵如泥ˇ竟也ˇ它不斷ˇ這是什麼寶貝ˇ」
勁敵當前ˇ江海天無暇拾起那枝暗器研究ˇ便ˇ那人追去。
奇怪的是ˇ那人卻並不聲張ˇ只是一味躲躲藏藏ˇ好ˇ有意和江海天在黑夜中捉迷藏似的。江海天的輕功比那人雖是高出一籌ˇ但一來他起步在後ˇ二來他地形不熟ˇ被那人在假山亂石之中ˇ兜了幾個圈子ˇ竟不知他躲在什麼地方了。
就在此時ˇ只聽得鐘聲噹噹ˇ號角鳴嗚ˇˇ是宮中的侍衛ˇ聽得那暗器的嘯聲ˇ已知有人偷進。
一個蒼者的婦人聲音喝道ˇ「不用驚慌ˇ來的只是兩個小賊。
卡蘭妮ˇ你搜那邊的假山ˇ我來捉這邊的小賊ˇ」
江海天吃了一驚ˇ心道ˇ「這老婆婆好不厲害ˇ居然能在嘈嘈雜雜的聲之中ˇ聽得出我的方ˇˇ宮中有這樣能人ˇ再加上剛才那個漢子ˇ看來我今晚是決難如願了。」
要知那老婆婆口中說的雖然是「兩個小賊」ˇ但江海天卻一直以為剛才那個漢子是宮中衛士ˇ老婆婆把他也列為「小賊」ˇ那是因為在黑夜中未曾認出是自己人的緣故ˇ江海天剛才接了那人的暗器ˇ已知雙方武功ˇ差不遠ˇ而這老婆婆的本領ˇ看來又似還在自己之上ˇ倘若給這兩人聯手圍攻ˇ只怕要逃也不容易。暗自思量ˇ「為了免吃眼前之虧ˇ只好先逃出去ˇ等師弟到來之後ˇ再作打算了。」
心念未已ˇ忽聽得「嗤」的一聲ˇ一枝蛇焰箭己ˇ他射來ˇ一團藍火ˇ在他頭頂上空掠過ˇ這蛇焰箭乃是作照明之用的。江海天剛剛施展輕功。從假山亂石之中飛出ˇ到了平地ˇ蛇焰箭一發ˇ目標登時ˇ露。
江海天一記劈空掌將那蛇焰箭打落ˇ藍火也迅即撲滅了。但已是遲了一步ˇ在那火光一閃之中ˇ只見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婆婆已是旋風般ˇ他撲來。人還來到ˇ暗器先發ˇ暗器破空呼嘯之聲ˇ嚴如海潮震耳ˇ一聽就知是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打來。
最少也有十幾件之多ˇ
江海天剛才嘗過了那個漢子暗器的厲害、如今聽這暗器破空之聲ˇ比剛才的聲勢還要威猛ˇ饒是他藝高膽大ˇ也不禁心頭一震ˇ「我剛才擋那人的一技暗器ˇ己是如此吃力ˇ倘若這老婆婆聽發的暗器ˇ都有剛才那人所發的威力ˇ這十幾件暗器ˇ我可要吃不ˇ了。」
說時遲ˇ那時快ˇ只見金光燦爛ˇ已是從四面八方飛來ˇ原來是十二個金環ˇ連ˇ而至ˇ有的斜飛ˇ有的直射ˇ有的在他頭頂盤旋ˇ卻未即落下。江海天運起神力ˇ寶劍一揮ˇ劍光也化作了一道長虹ˇ那十幾圈金光掃蕩ˇ只聽得一片斷金碎玉之聲ˇ金環碰著了他的寶劍ˇ都碎成片片。
江海天心頭一松ˇ原來這老婆婆的暗器數量雖多ˇ勢聲也極駭人ˇ但威力之強ˇ卻還遠遠不如剛才那人所發的一技暗器。
就在他心情略一鬆懈之際ˇ在他頭頂上盤旋的三個金環突然飛下ˇ透過了他劍光的封鎖。江海天霍地一個「鳳點頭」ˇ背ˇ上拱ˇ三枚金環ˇ都打中了他的背心。江海天有護體神功ˇ三枚金環也登時震落。可是那力道也頗不弱ˇ江海天只覺似被鐵鎚重重敲擊了三下ˇ雖未受傷ˇ也覺痛徹心肺。這老婆婆所發的暗器ˇ力道之強ˇ也還罷了ˇ手法的奇妙。卻確是江海天見所未見。
江海天卻不知道ˇ他固然吃涼ˇ那老婆婆卻比他吃驚更甚ˇ
這老婆婆不是別人ˇ正是那昆布蘭國國王奉為金輪聖母的童姥姥ˇ她自負平生無敵ˇ這十二隻金環更是她最厲害的獨門暗器ˇ卻ˇ不到竟給一個年紀輕輕ˇ不知來歷的少年人ˇ舉手之間ˇ便把這十二隻金環全都破了。九隻金環是給寶劍ˇ斷的還不算稀奇ˇ另外那三隻金環被江海天以護體神功震落ˇ童姥姥可不能不大大吃驚了。這十二隻金環ˇ她本是輕易不肯施展的ˇ只因見江海天撲滅那蛇焰箭的功力頗似不凡ˇ她這才使用出來ˇ心中還不無「牛刀殺雞」之感。ˇ不到江海天的功力竟遠遠超出她意料之外。
童姥姥暗自尋思ˇ「若容這小子再過幾年ˇ那還了得ˇ」殺機陡起ˇ趁著江海天立足未穩ˇ一掌便劈過來ˇ江海天還了一掌ˇ兩方距離已在一丈之內ˇ掌風激蕩ˇ沙飛石走ˇ聲如郁雷。
童姥姥連退三步ˇ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ˇ急忙再發一掌。
江海天晃了晃ˇ正自ˇ道ˇ「這老妖婆雖不及那寶ˇ法師ˇ這一身武功ˇ也足以震世駭俗了。若在我未服天心石之前ˇ決計擋不了她這一掌。」忽覺真氣運轉ˇ有阻滯之感ˇ第二掌發出功力便減了幾分ˇ這一次雙方內力碰撞ˇ輪到了江海天連退三步。
說時遲ˇ那時快ˇ童姥姥第三掌又到ˇ這一次更為怪異ˇ熱風呼呼ˇ就似一把無形的火焰燒到了身上ˇ江海天在喉焦舌燥的感覺中ˇ又隱隱聞到一股淡淡的腥味ˇ不由得心頭一震ˇ「原來這妖婆不但掌力深厚ˇ而且還練有毒功。」江海天本來就怕剛才所遇的那漢子又再出來ˇ與這老妖婆聯手攻他ˇ此時又察覺這老妖婆難以力敵ˇ自更無心戀戰。當下虛晃一招ˇ拔腳便逃。
童姥姥使出平生絕學ˇ暗器、掌力、毒功全都用上了ˇ見對方毫無傷損ˇ還能施展超卓之極的輕功ˇ心裏也是驚疑不定。
「這小子能有多大年紀ˇ即使他在娘胎里就學武功ˇ也不應有如此功力。怎的連我的化血神功都傷他不得ˇ難道他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ˇ」她怎知道江海天是金世遺悉心調教出來的弟子ˇ又巧服了三顆天心石ˇ足當得人家數十年的功力ˇ雖未練成金剛不壞之身ˇ但只論功力已比童姥姥稍勝一籌ˇ不過童姥姥使出歹毒之極的化血神功ˇ他卻還不知如何抵禦。
童姥姥心存怯意ˇ不敢追得太近。其實江海天此時要運功驅毒ˇ倘若童姥姥全力撲擊ˇ江海天只怕也難逃脫ˇ但童姥姥摸不到江海天的底細ˇ只覺這少年的武功深不可測ˇ實是太出乎情理之外ˇ生怕八十歲老娘倒繃孩兒ˇ不由得不小心翼翼。江海天發力狂奔ˇ也在提心吊阻。奇怪的是ˇ剛才所遇的那個漢子一直不見出來ˇ」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江海天正在加快腳步ˇ往前飛奔ˇ忽聽得呼的一聲ˇ一枚石子ˇ迎面打來ˇ聽那暗器破空之聲。勁道頗是不弱ˇ江海天正待揮劍謹攔ˇ那枚石子未曾打到ˇ已在他面前落下ˇ只聽得「咚」的一聲ˇ泥水四濺。原來在他前面ˇ正是一個泥塘ˇ只因亂草叢生ˇ黑夜之中ˇ殊難發覺。
江海天暗暗叫聲「僥倖」ˇ要不是這枚石子恰好及時而來ˇ他在狂奔之中ˇ一定會ˇ入泥塘去了。雖說他一身功夫ˇˇ入泥塘ˇ也決不至於便遭沒頂ˇ但總是麻煩ˇ最少也會給那童姥姥追上。江海天覺得有點奇怪ˇ「以那暗器的勁道而論ˇ那人是足夠力氣打得更遠的ˇ難道是他有意結我指路ˇ」但這時他急於逃跑ˇ也無暇仔細推敲ˇ立即使從泥塘旁邊繞過ˇ在水光的映射下ˇ隱約見到塘邊有個人影ˇ半邊身子藏在亂草叢中。
江海天眼利ˇ一眼認出是個子ˇ再走近兩步ˇ連面貌也可以約略辨認了ˇ江海天猛地一驚ˇ原來這女子不是別人ˇ正是天魔教主ˇ
江海天無暇打話ˇ「唰」的一劍刺出ˇ天魔教主飛起一條綢帶ˇ還了一招ˇ低聲說道ˇ「你這不識好歹的小子ˇ還不快逃ˇ」劍光過處ˇ綢帶被ˇ去了一段ˇ江海天又復一掌推出ˇ天魔教主高聲叫道ˇ「哎喲ˇ好厲害ˇ」身形一側ˇ閃過一邊ˇ江海夭一掠即過ˇ還怕她用毒藥暗器偷襲ˇ一面跑一面舞劍防身ˇ天魔教主卻並無暗器打來。只聽得童姥姥在後面叫道ˇ「蘭兒ˇ你受了傷么ˇ」
童姥姥輕功本來就比江海天稍遜一籌ˇ她尚未摸到江海天武功的深淺ˇ這時又怕天魔教主已受了傷ˇ哪裏還敢再追。不ˇ片刻。江海天已越過了圍牆ˇ逃出了王宮。
江海天逃是逃出來ˇ但懊熱煩悶的感覺還是沒有ˇ除ˇ心裏也暗暗吃驚ˇ「那老妖婆不知用的是什麼古怪掌力ˇ在這樣寒冷的天氣ˇ居然能令我全身發滾。比起歐陽仲和的霹ˇ掌與雷神指ˇ那是厲害得太多了ˇ」當下默運玄功ˇ導氣歸元ˇ不ˇ多久ˇ已把所受的熱毒盡都化去。
王宮建在山下ˇ江海天是ˇ山上逃去ˇ從已條冰川旁邊經過ˇ冷風吹來ˇ在懊熱之後ˇ分外感到一片清涼ˇ十分舒服。恢復清醒之後ˇ忽地起疑ˇ心中ˇ道ˇ「我剛才與天魔教主交手之時ˇ功力未曾完全恢復ˇ雖然也未必就會敗給她ˇ但她要抵敵三五十招ˇ總還能夠ˇ她何以要那樣大聲驚吼ˇ難道是故意裝出來嚷給那老妖婆聽的ˇ她是有心將我放走ˇ」再ˇ一ˇˇ給我指路的那枚石子敢情也是她擲的ˇ塘邊沒有別人ˇ嗯ˇ那一定是她了ˇ奇怪ˇ她為什麼要助我脫ˇˇ」
江海天暗地尋思ˇ「我小時候曾被她搶去ˇ她對我極為疼愛ˇ莫非她是在念著這段情誼ˇ但我在馬薩兒國的時候ˇ她又為何不念舊情ˇ對我下毒ˇ」百思不得其解ˇ只好暫且擱之腦後ˇ續ˇ前行。
江海天沿着冰河走去ˇˇ從另一面落山ˇ走得不遠ˇ忽聽得嗚嗚的嘯聲ˇ一道烏金光華ˇ又ˇ着他迎面射來ˇ正是他剛才碰過的那種不知名字的暗器。
江海天既是憤怒ˇ又是奇怪ˇ「此人剛才為什麼不與那妖婆聯手夾攻ˇ卻到如今才來這裏伏擊ˇ哼ˇ看來他是有意伸量我了。」當下運足了十成功力ˇ揮劍一擋ˇ「叮」的一聲ˇ火花四濺ˇ仍然未能將那枝暗器ˇ斷ˇ只是在桿上ˇ出一道裂痕ˇ江海天運劍ˇ去了那人的勁道ˇ立即使把那枝暗器抄到手中ˇ只見形如短箭ˇ非金非鐵ˇ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說時遲ˇ那時快ˇ那條黑影已閃電般地撲出過來ˇ喝道ˇ
「好呀ˇ你既苦苦ˇ迫ˇ咱們就來較量較量ˇ」一劍ˇ到ˇ隱隱帶春風雷之聲。
江海天怒道ˇ「豈有此理ˇ分明是你屢次挑釁ˇ卻顛倒說我迫你ˇ」裁雲寶劍一招「橫雲斷峰」ˇ也橫ˇ過去ˇ雙劍ˇ交ˇ寒光四射ˇ聲著龍吟ˇ震得耳鼓都嗡嗡作ˇˇ雙方吃了一驚ˇ不約而同的都先看自己的劍有沒有傷損ˇ待見全好無缺ˇ這才放心ˇ又各良不約而同的「噫」了一聲。
冰河發出的亮光有如皓月ˇ江海天這才發ˇˇ原來對方是個年紀與他不ˇ上下的少年。雖然是胡人裝束ˇ但從形貌上卻可以看得出是個漢人ˇ兩道劍眉ˇ英氣勃勃ˇ驟眼一看ˇ竟是似首ˇ識ˇ江海天心道ˇ「奇怪ˇ我似是在哪裏見過此人ˇ」但在他ˇ識的人中。決計沒有一位武藝高強的少年ˇ江海天疑惑不定ˇ正要動問ˇ那少年已是又撲過來ˇ
那少年試了一招ˇ知道江海天功力遠勝於他ˇ意欲在招數上取勝ˇ運劍如風。指東打西ˇ指南打北ˇ江海天的寶劍竟碰它不著。
江海天碰到勁敵ˇ精神陡振ˇ心道ˇ「好ˇ我就和你斗快ˇ」頓時間雙方出劍都是快如閃電ˇ只見兩道劍光矯若游龍ˇ盤旋來往ˇ前招未盡ˇ后招又發ˇ一發即收ˇ一沾即退ˇ不到半炷ˇ的時刻ˇ已鬥了百數十招ˇ雙方仍是未曾碰撞。
但這樣以快如閃電的劍法較量ˇ卻比硬打硬拼更驚ˇ百倍ˇ因雙方都在乘暇抵隙ˇ哪一方稍有疏失ˇ便要血染玄冰了ˇ又因雙方都是寶劍ˇ雙劍不交ˇ功力高的那方雖然還是稍佔便宜ˇ但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了。這少年的劍法精妙非常ˇ絕不在江海天之下ˇ斗到了一百招之外ˇ雙方都有點感到奇怪。
這少年暗自ˇ道ˇ「奇怪ˇ這小子的劍法ˇ其中有幾招極為精妙的招數ˇ竟似是從我這套追風劍式中變化出來ˇ」江海天也在心裏思疑ˇ「我師父所創的獨門劍術ˇ他怎的似乎也懂ˇ」原來雙方的劍招變化ˇ雖然有很大不同ˇ但以江海天的武學造詣ˇ卻隱隱可以察覺得到乃是同出一源ˇ而且對方的劍術還似是「源頭」ˇ而自己的這套劍術ˇ則是這「源頭」的「分支」。
斗到百招開外ˇ那少年漸覺氣力不加ˇ劍法突然一變ˇ化成了一道光幢ˇ劍尖上就似挽了千斤重物似的ˇ東一指、西一劃ˇ慢吞吞的好似十分吃力。但那劍光繚繞ˇ卻耙全身封閉得風雨不透。而且招數雖然緩慢下來ˇ但招里套招ˇ式中套式ˇ每一招之中ˇ都藏着極為複雜的無窮變化。
江海天更是驚奇ˇ心ˇˇ「這不是最上乘劍術中的大須彌劍式嗎ˇ幸好我師父也曾經教過。」心念未已ˇ那少年的寶劍揚空一閃ˇ但見劍影千重ˇ寒光萬道ˇ彌空匝地的疾卷過來ˇ這是「大須彌劍式」中一招困敵妙招ˇ名為「八方風雨」ˇ若是待他劍招用實ˇ敵人就要被困在劍光圈裏ˇ再也不能突圍ˇ縱使功力勝過對方ˇ至多能逃出性命ˇ難免受傷。
江海天精神陡振ˇ喝聲ˇ「來得好ˇ」劍光一凝ˇ匹練般的刺出ˇ這一招名為「強弩穿雲」ˇ正是金世遺所創的破「八方風雨」的一招絕招ˇ那少年「咦」了一聲ˇ劍法立即收斂ˇˇ不到江海天這樣化解他的招數ˇ比他的「大須彌劍式」中原來的解法還更精妙。
那少年劍式一變ˇ從「八方風雨」倏地變為「堅城禦敵」ˇ這一招金世遺卻未曾教過破法ˇ江海天的劍招便給封了出來ˇ攻不進去ˇ到了此時ˇ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收手ˇ叫道ˇ「你是誰ˇ」
江海天抱劍施札ˇ說道ˇ「小弟江海天ˇ家師金世遺。請問天山老掌門唐ˇ瀾是閣下何人ˇ」
那少年哈哈大笑ˇ說道ˇ「我道是誰ˇ原來是金大俠的高足。
我名叫唐加源ˇ你所問正是我的爺爺。」江海天這才省起ˇ怪不得自己覺得他的面貌似曾ˇ識。原來是因為他長得跟他的父親頗為ˇ似。唐加源的父親唐經天ˇ江海天是見過的。
天山派劍術妙絕天下ˇ金世遺博採百家ˇ以喬北溟的武功秘籍為基石ˇ以天山派的正宗內功心法為梁往ˇ建立了自己的武學ˇ開創了自己的門戶。而其中劍術一ˇˇ采自天山劍法的更多。但金世遺自己也有許多變化增益ˇ那招破解「八方風雨」的「強弩穿雲」ˇ就是其中之一。
唐加源是武學世家ˇ嗜武成迷ˇ不暇寒喧ˇ便即問道ˇ「江兄這一把劍ˇˇ是喬北溟三寶之一的裁雲寶劍了ˇ」
江海天道ˇ「不錯ˇ兄台這一把劍ˇ必也就是貴派鎮業之寶的游龍劍了ˇ」唐加源笑道ˇ「這麼說來ˇ這兩口寶劍是第二次ˇ會了。上一次我爺爺曾用這把游龍劍與女魔頭厲勝男的裁雲劍較量ˇ結果在劍術上勝了她一招ˇ但在比賽暗器的時候ˇ我爺爺的天山神芒卻給她的寶劍ˇ斷了。」江海天這才知道ˇ原來唐加源則才所發的那種奇形暗器ˇ就是天下暗器中威力最強的天山神芒。
唐加源道ˇ「令師金大俠和我家是兩代交情ˇ我爺爺常常談及他的。可惜我還未有機緣拜見令師。」又道ˇ「那次我爺爺和厲勝男較量的時候ˇ我還在襁褓之中ˇ什麼都不知道ˇ後來才聽說我爺爺有生以來ˇ就是輸了那一場。經過那次較量ˇ我爺爺在劍術上精益求精ˇ前幾年曾有意思請令師前來天山切磋劍術ˇ可惜不知令師去ˇ。今日得遇江兄ˇ幸何如之ˇ你破我大須彌劍式『八方風雨』那一招ˇ真是精妙絕倫ˇ小弟不勝佩服ˇ」言下又是高興ˇ又覺有點惘然。
原來唐加源以為他家的天山劍法ˇ經過歷代祖師以及他的祖父不斷的改進之後ˇ已經到達盡善盡美ˇ無以復加的境界ˇ哪知還是輸給了江海天一招。
江海天道ˇ「我師父這套劍術ˇ其實就是從貴派的劍術中演變出來的。在未遇兄台之前ˇ我也以為對大須彌劍式的精華ˇ已經盡得無遺了。哪知今日一見ˇ卻原來我也還是井蛙窺天ˇ不知天地之廣。兄台化解我『強弩穿雲』那一招ˇ更是精妙絕倫ˇ小弟十分佩服。」唐加源高興起來ˇ笑道ˇ「這一招名為『堅城禦敵』ˇ是我爺爺和厲勝男比武之後ˇ所創的新招ˇ從來沒有用過的。」
兩人談得很是投機ˇ唐加源見江海天武功又高ˇ人又謙虛ˇ有心結納ˇ說道ˇ「令師和我家是兩代交情ˇ咱們乃是第三代的支情了。我意欲與江兄結為異姓兄弟ˇ今後也好時常請益ˇ不知江兄意下如何ˇ」江海天喜道ˇ「是所願也ˇ不敢請耳。如此小弟高攀了。」當下撮上為ˇˇ兩人ˇ互八拜定盟ˇ敘起年齡ˇ唐加源較長一歲ˇ做了大哥。
兩人結拜之後ˇ這才各自敘述來到此的經過。原來唐加源是奉了尼泊爾新王之命ˇ來到此問偵查舊王的下落。唐加源道ˇ
「有人報訊ˇ說是那暴君逃到了昆市蘭國ˇ與國王勾結ˇ此人不除ˇ終是尼泊爾的心腹之患ˇ我來了幾天ˇ苦於無路打聽ˇ也不知ˇ息是否屬實ˇ故此今晚冒ˇ入宮一探。ˇ不到與江兄誤會ˇ動起手來。」江海天道ˇ「伯父伯母、都已到尼泊爾去了。大哥還來見着父母么ˇ」
唐加源怔了一怔ˇ問道ˇ「賢弟怎麼知道ˇ」江海天道ˇ「我在青海白教法王鄂克沁宮ˇ曾見過令尊大人。後來又一同赴馬薩兒國寶ˇ法師的金鷹之會。會一結束ˇ令尊、令堂ˇ還有陳天宇伯伯和陳伯母ˇ就立刻啟程在尼泊爾了。」當下將這兩件事情簡要說了一遍。
唐加源道ˇ「萍姨本是家母的侍女ˇ她是奉了尼泊爾新王之命ˇ回中國來請我母親的。但直到我動身之比還未見他們來到ˇ很可能是彼此都在路上ˇ卻沒有碰頭。」
唐加源ˇ了一ˇˇ繼續說道ˇ「他們到了加德滿都ˇ立即就會知道我的ˇ息。尼泊爾王請家母前往ˇ本是要她幫助平定內亂的。如今那暴君已到了這兒ˇ我也奉了國王之命ˇ來到這兒追蹤他了。家父家母得知此事ˇ定也會趕來的。算算日程ˇ我回國的前兩天ˇ他們已經從馬薩兒國出發ˇ他們到了加德滿都之後ˇ即使有幾天耽擱ˇ不久也會來到此地的。我父母一來ˇ再多一個妖婆ˇ也能對付。咱們不如多等幾天ˇ待我爹娘來了ˇ再商大計。」
江海天沉吟下語ˇ唐加源道ˇ「賢弟有何心事ˇ」江海天道ˇ
「實不ˇ瞞ˇ小弟有位好友ˇ她是我師弟的妹妹ˇ在昆布蘭國遭遇不測之禍ˇ此刻多半是已被囚在宮中ˇ她一日未離ˇ境ˇ我總是難以心安。」當下又將馬薩兒國與昆布蘭國的糾紛ˇ以及谷中蓮怎樣失ˇ在昆布蘭國的經過ˇ——告訴了唐加源ˇ唐加源ˇ不到內情如此複雜ˇ驚奇不己。
唐加源說道ˇ「如此說來ˇ馬薩兒國的公主原來就是邙山掌門谷之華的徒弟ˇ和我們天山一派也是極有淵源的了。賢弟既然急於救她脫ˇˇ愚兄又豈能置身事外ˇ這麼樣吧ˇ今晚是不能去了ˇ咱們回去歇息一口ˇ明天晚上ˇ再闖它一次虎穴龍潭ˇ」江海天沉吟半晌ˇ說道ˇ「大哥ˇ你還是等待伯父伯母來了再說吧。明天晚上ˇ讓我獨自去探一趟。」
唐加源甚是不悅ˇ說道ˇ「咱們既然義結金蘭ˇ理該有福同ˇˇ有禍同當ˇ我怎能讓你一人單獨冒ˇˇ」江海天道ˇ「你身負重任ˇ小弟不願為了私人之事ˇ在累於你。」唐加源道ˇ「你和那妖婆交過手ˇ究竟是怎麼個厲害ˇ咱們兩人都不是她的對手嗎ˇ」
江海天道ˇ「若論真實武功ˇ小弟雖然沒必勝把握ˇ倒也還不會懼她。只是她一雙毒掌確是極為厲害ˇ別說給她打中ˇ只是那一股腥風ˇ已令人心頭煩悶ˇ渾身懊熱ˇ功力也就不知不覺的難以發揮了。」
唐加源聽了忽道ˇ「可惜ˇ可惜ˇ」江海天道ˇ「可惜什麼ˇ」唐加源道ˇ「我本來有一朵天山雪蓮的ˇ這天山雪蓮ˇ能解百毒ˇ可惜我在尼泊爾已送了人了。」
斗轉星移ˇ已是五更時分ˇ唐加源道ˇ「咱們回去再從長計議吧。反正你也得到明天晚上ˇ方能行事ˇ說不定明天我爹爹已經到了。」江海天心ˇˇ「珠穆師弟內功深湛ˇ他和雲家兄妹ˇˇ入冰河ˇ未必便會送命。我乾爹已沿着那條冰河去找尋他們了。要是於爹尋着他們ˇ那固然最好ˇ即使不見ˇ乾爹也要到這裏來給我報訊的。他是天下第一神醫ˇ也足以對付那個妖婆。
大哥說得不錯ˇ多等一天ˇ不論是誰來到ˇ事情便有轉機。」於是ˇ便對唐加源的提議表示同意ˇ問道ˇ「大哥ˇ你住在什麼地方ˇ」
唐加源道ˇ「我寄寓在一間喇嘛廟裏ˇ離此約有二十里。」江海天道ˇ「我也是在在一間寺廟裏ˇ離此更近ˇ就在那邊山下ˇ可以望見王宮的。不如到我那兒吧。」
當下兩人聯袂下山ˇ一路指點山川ˇ談說看聞ˇ唐加源說道ˇ「阿爾泰山ˇ冰河最多。天山比它還要高些ˇ卻沒有這樣奇景。不過天山也有它的特殊風貌ˇ天山雪蓮ˇ就是天下第一奇花。」江海天道ˇ「阿爾泰山也有一種奇花ˇ名叫『雪裏紅妝』ˇ能使人長春不老ˇ也是奇妙得很。」唐加源怔了一怔ˇ忽道ˇ
「賢弟ˇ你曾上過靈鷲峰么ˇ」
江海天道ˇ「我前天才從那裏經過ˇ這麼說ˇ大哥ˇ你也是上過靈鷲峰的了ˇ」唐加源道ˇ「靈鷲峰上有間冰屋ˇ屋中有個女子ˇ你可曾見到么ˇ」江海天大是驚奇ˇ心ˇˇ「大哥在泥泊爾幾年ˇ最近方始回國。碧妹在靈鷲峰失事ˇ他怎會知道ˇ哦ˇ是了ˇ他說的大約是指冰屋的主人ˇ決不會是說碧妹。」他不願多提華雲碧的事情ˇ當下說道ˇ「我只見一個披着白ˇ的少年ˇ不見有何女子。」唐加源有點失望ˇ說道ˇ「這麼說ˇ你見的是那女子的哥哥了。」江海天正ˇ知道那白ˇ少年的來歷ˇ連忙問道ˇ「大哥ˇ你認得他的嗎ˇ他是誰ˇ」唐加源道ˇ「這人名叫玉崑崙ˇ他妹妹玉玲瓏ˇ是一位武林奇人的兒女。幾年前我路過靈鷲峰ˇ曾遇見他們兄妹。」
唐加源和玉玲瓏有過一段很深的交情。但也不願多談。只說了一些玉家兄妹的來歷ˇ和他們父親的事迹。江海天不知那白ˇ少年ˇ實在就是玉玲瓏女扮男裝ˇ只道果真是玉崑崙ˇ心裏暗暗為華雲碧歡喜。「他於碧妹有救命之恩ˇ又同是武林世家ˇ但願碧妹會慢慢歡喜他。」他哪料到世事變幻ˇ每每出人意外ˇ華雲碧後來果然是漸漸歡喜了另一個人ˇ但那人卻不是玉崑崙。
兩人都是一等一的輕功ˇ曙光微ˇˇ天色還未大亮ˇ他們已回到江海天寄居的那間寺院ˇ也尚未有人起來。江海天帶領義兄ˇ悄悄的回到房中ˇ剛踏進門ˇ忽覺一股清ˇˇ沁入肺腑ˇ定睛一看ˇ房中多了一個花樽ˇ有一朵碗口大的白蓮花插在樽中ˇ正是ˇ
正愁無計除邪毒ˇ忽見仙花屋內開。
欲知後事如何ˇ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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