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禽獸

「睿少，那邊回話了」

莫澤睿還想說話的時候，劉暢湊過來，在他耳邊匆匆說了幾句什麼，他便擰起了眉，沉默了一會兒，居然也叫了一杯酒，也不催著喬莫伊走了。

「什麼事呀？」

喬莫伊的好奇心一向可以用火車來拖，趴到他身邊小聲問著。

「好事。」

莫澤睿挑了挑眉，先前和喬莫伊搭訕的男人還在朝他們這邊張望着，看上去頗是不甘心的樣子。

「你在調查葉姑娘？」

喬莫伊眨了眨眼睛，陡然明白過來，她抱着他的胳膊，湊到他的耳邊小聲說道：

「可是為什麼？」

「哪這麼多為什麼？我喜歡，可以了吧？」

莫澤睿把她的頭扒開，垂下眼帘，濃長的睫毛遮去他雙瞳里的銳光。喬莫伊看着他的側臉，手指轉動着酒杯，心裏漸漸有了主意。

「不許。」

莫澤睿突然抬頭，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冷冷地送她兩個字。

「什麼？」

她裝着傻，眨巴着眼睛。

「我給你和爸爸約了一個老中醫調理身體，每天上午你陪爸爸去參加圍棋比賽，下午陪爸爸去老中醫那裏，明晚開始幫我整理家裏的舊書。」

莫澤睿一口氣說着，喬莫伊就跳下了高椅，獨眼龍火眼金晴，知道她手癢腳癢想去查葉姑娘了，乾脆一舉斬斷她的時光軸，讓她忙起來，忙得沒空去管這些閑事。

可是，喬莫伊怎麼會放着這麼刺激這麼新鮮的事不管呢？就像把一條肥美的魚擺在一隻貓的眼前，它能不伸爪子扒拉幾口嗎？

莫澤睿有些頭疼起來，喬莫伊什麼都好，就是愛管閑事，好奇心太重，加上如今他寵着她，早就像沒了繩索套著的猴子，膽大賽過豹子，還不知道老爸能不能看得住她。

第二天。

七點半，喬莫伊果然爬起來陪着莫天瀚去參加社區舉行的老年人圍棋賽了。莫天瀚現在的業餘生活基本上放在了如何煲湯，還有鑽研圍棋之上，棋藝雖然不咋滴，可是因為他是退下來的市長，以前為官的口碑也很好，所以老百姓們都愛圍着他，說些家長里短，再膽子大點的，便想找他解決些問題，他都是一一聽了，能幫的，便會找以前的門生去解決解決，不能幫的，他也會依情依理說清楚，所以附近幾個社區的老年人也喜歡往這裏跑，現在圍棋活動場里熱鬧得很，他很快就被人包圍在了中間，喬莫伊坐在室外的健身器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扳著，腦子裏全是葉姑娘的身影。

莫澤睿不是對葉姑娘感興趣，那他為什麼查葉姑娘，難道葉姑娘和貸款的事有關？葉姑娘只是個彈鋼琴的，有這麼大的能耐不讓銀行給莫澤睿貸款嗎？又是為了什麼呢？

疑團一團團在腦子裏堵著，突然，一隻手拍到了她的肩膀上，她扭頭一看，是於連彬，一臉笑眯眯的模樣，她的腦中驀地闖進三個字：笑面虎！

於連彬又是為了什麼要接近自己呢？僅是同學之誼？或者是看到她嫁得好，所以想尋求到她的幫助？

「怎麼了？」

於連彬伸出五指在喬莫伊眼前晃了晃，她快速眨了幾下眼睛，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說道：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我不知道呀，我今天來和這裏的社區負責人談談兩網改造工程的事，我要摸一下底，才能做設計。」

於連彬抱着電腦包在她身邊坐下來，和她一起晃了起來，健身器材發出了吱呀吱呀的聲響，太陽從樹蔭中透過來，清晨的風，微有些熱，拂過了喬莫伊的臉，於連彬突然伸過了手來，指間觸到了喬莫伊的臉，她猛地抬手，啪地一聲打掉了他的手，不悅地問道：

「你做什麼？」

「一個毛蟲！」

於連彬指着她的頭髮說道，喬莫伊圓瞪了眼睛，快速拍打着自己的頭髮尖叫起來，毛蟲這種東西可比壞人那種生物驚悚多了。綠綠的小毛蟲從她頭髮上掉下來，在地上慢慢爬著，喬莫伊跳了起來，快步往圍棋室走去。

「怎麼這麼多人？」

於連彬跟在她身後問道。

「圍棋比賽。」

喬莫伊說着，扭頭看了他一眼，他幹嗎跟着自己？對了，昨晚他去酒吧街做什麼？她想了想，便問道：

「你新工作怎麼樣？和女朋友合好了嗎？」

於連彬撓了撓頭，笑了笑，居然點了點頭，喬莫伊緊盯着他的眼睛，又問道：

「你女朋友在哪裏做事呀？漂亮嗎？介紹我認識認識嘛。」

「她很內向，不喜歡出來玩，以後有機會一定介紹給你。」

於連彬說着，掏出錢包來，遞到她的眼前，裏面有一張錢包照，是他和女孩子一起照的，女孩子細眉細眼，笑起來眼睛眯眯的，只是右眼皮上有條淡黑的印記，和他頗有些夫妻相。

可是，喬莫伊心裏突然就有了一種古怪的念頭，可是又說不出來事情古怪在哪裏，就好像於連彬知道自己在懷疑什麼，又每每適時地出來為她解開疑慮，這不是太巧了嗎？

「我去給爸爸送茶，你去忙吧。」

她搖了搖手裏的茶杯，莫天瀚的茶里放了些參片，張媽說是莫澤睿交待的，這小子看上去和莫天瀚不合拍，其實很有孝心。

於連彬點點頭，轉身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喬莫伊看着他手上提的電腦包，微擰的眉突然舒展開來。

她試一試就好了，走到僻靜處，給張媽和趙志各打了個電話，這般那般吩吩了一番，然後慢慢走回了那些五花八門的健身器材邊，踏上了踩步機，側臉，來看向了社區辦公室的方向。參天的大樹，遮蔽了二樓的窗，她看不到窗內的情形，可是她想，窗內的人一定可以看到她。

黃昏，一抹殘陽在天空拖出長長的血痕。

於連彬下了車，左右看了看，腳步匆匆地走向了街角那間不打眼的小咖啡廳，到了門口，他猶豫了一下，才推門走了進去。

小咖啡廳里很靜，只有靠窗的位置上坐了一對情侶，正緊緊靠着，低着頭，小聲呢喃著別人聽不清的情話，他看到男孩子低頭在女孩子的臉上親吻了一下。於連彬的眼神有些黯淡下來，低頭，壓下了帽檐，擋住額頭，往咖啡廳的角落走去。

「先生，您需要什麼？」

服務生走過來，輕聲問道，他壓低了聲音說道：

「一杯咖啡。」

服務生走開了，不多會兒給他面前放上了一杯香濃的咖啡。他又迅速抬眸，在咖啡廳不大的小室里掃了一眼，沒有他的目標，他有些猶豫起來，難道地方錯了嗎？他打開了隨身帶的電腦，又調出了那個聊天記錄，上面清楚地顯示著時間地點，就在此時此地，沒錯！那麼，是變卦了？

他有些焦躁起來，端起了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咖啡不是像他這樣喝的，一大口滾燙地進了嘴，燙得他連忙把杯子丟下，咣當一聲驚動了窗邊的那對小情侶，也驚動了先前的服務生，大家沖他看了一會兒，又低頭去忙自己的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於連彬也越來越焦躁，他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他是上班時間，不能出來太久，他必須擁有這個工作，才能維持自己的生活，才能繼續在C城留下去。他決定離開了，這個時候喬莫伊還沒來，肯定是事情起了變故。

「坐下。」

他剛站起來，便有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肩上，他快速扭頭，只見喬莫伊和莫澤睿正盯着他看着。

「睿少，伊伊，你們也來這裏啊。」

於連彬擠出一絲尷尬地笑意來，喬莫伊坐到了他的身邊，手指在他的電腦包上敲打着，輕聲說道：

「遊戲很好玩。」

「什麼？」

於連彬怔了一下，沒聽懂她的意思。

「我說，你介紹給我的那個遊戲很好玩。」

喬莫伊抬起雙眸看着他，繼續說道：

「不愧是從遊戲網站內部給我弄來的客戶端，你都可以把我的電腦當成你自己的用了。」

於連彬的臉色變了變，他當黑客很久了，初始只是因為好玩，去別人的電腦里找找看看，尋找一些在生活里看不到的新鮮事，照片、日記、聊天記錄他在那裏看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直到有一天，他無意間進入了一部電腦，在那裏看到了沾滿了淚水的面孔，他的眼睛和心一起定住，那個女人，彷彿是上天賜來給他的，讓他在這枯躁的世界裏看到燦爛的陽光。

他固執地加著那個女人的好友，她總是拒加，他開始想方設法地從她電腦里去讀她，她的過去，現在，還有未知的黑暗的將來他的心一天天地沉淪下去，他痛苦而糾結著，想放開，卻又為她的經歷而心痛，他閉上眼睛就能看到她沾滿了淚水的臉龐。

他愛上了她，她叫葉梓嫿。

「為什麼找上我？」

喬莫伊問道。

於連彬知道，自己再隱瞞不了，便端起了咖啡杯，將最後一口咖啡喝掉，低聲問道：

「上午那個消息，是你故意讓別人發到你電腦里的嗎？」

「嗯，你來之前也應該調查過我，我做了兩年的私家偵探，我有很強的好奇心，我會懷疑一切無緣無故靠近我的人，以前這些人或者是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的同行，又或者是被我整過，又想來報復我的人，所以，當你第一次向我解釋你來C城的目的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因為電腦掉了，而不得不留在這裏。剛剛你又讓我看你女朋友的照片，於連彬，你不記得了嗎，有一回你在逃課被老師罵，罰你掃教室，你的表妹來幫你掃地，就是你照片上的女孩子，她因為調皮，摔到了頭，眼皮上有一條細細的傷疤，我的記性也不錯的。」

喬莫伊輕聲說着，於連彬便深埋下了頭，上午他在辦公室的時候，電腦提示着他，喬莫伊收到了新郵件，郵件顯示，喬莫伊討厭葉梓嫿，因為她誘惑到了莫澤睿，所以她準備讓人教訓一下葉梓嫿，弄花她的臉之類的，會把找來的打手約到這裏來，仔細商量一下過程。

「我想帶她一起走，可是她脫不了身。」

於連彬痛苦地抱住了頭，低聲說道。

「我也不能讓她脫身，為什麼找我？」

喬莫伊逼問道。

「可以的，你們可以的！」

於連彬猛地抬起頭來，雙眼漸漸布起了血絲，來C城之前，他已經仔細打聽過了C城裏的事情，誰和市委書記李承民關係不好，誰有膽量和李承民斗，誰有這個能耐莫澤睿，只有莫澤睿！他的父親是市長，他擁有莫市這個大財團，李承民還因為女兒的婚事和莫氏過不去，不讓銀行給他們貸款，莫澤睿一定會反擊的！

「所以呢？」

喬莫伊訝然地看着他，葉姑娘是李承民的小情人？這怎麼可能呢？葉姑娘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啊！

「是真的，嫿兒剛畢業的時候就認識了李承民，那時候李承民在參加一個會議，嫿兒那晚表演鋼琴，晚餐時李承民讓人叫過了嫿兒，說她的琴彈得很好，想請她教自己的女兒，嫿兒剛畢業，從來都只知道沉浸在音樂里，根本不知道人心險惡，真的跟他回了酒店，就是那一晚，李承民霸佔了她，並且以此威脅，讓她長久地成為他的地下情人，都有五年了，嫿兒怎麼都掙不脫他的陰影，李承民為了哄住她，拿錢出來捧她當了鋼琴比賽的冠軍，可是又不許她再拋頭露面，所以她在鋼琴界一直是個謎，很少出現，李承民把她安頓在江西，一個月才去一回，她的身份證，戶口本全扣在李承民那裏，還派了人盯着她，嫿兒甚至還給他生了個孩子那個孩子生下來就抱走了，這也是李承民控制她的手段之一。」

「禽獸！」

喬莫伊猛地一拍桌子，怒吼一聲。

「小聲點。」

莫澤睿按住了她的胳膊，那邊的小情侶也看了過來，就是趙志和他的小秘書，這間咖啡店今天被他們包下來了，連服務生都是自己的人。

【14】性|感的內衣

「可是就憑你一個人，想到C城淌這趟混水，如果不是我的人替你擦屁股，你知道你會是什麼下場嗎？」

莫澤睿點着了一根煙，沉聲說道。想整死一個人，對於某些人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在他口袋裏塞上一小包搖頭丸，或者來場責任在他自己身上的車禍……

於連彬聽着，一身冷汗滲滲。葉梓嫿到了C城，他放心不下，也跟着跑了過來，根本沒辦法和她見面，只有那一次莫澤睿要請自己去吃飯，才給葉梓嫿發了個郵件，讓她去餐廳，她寫在筆記本上的那句話詩是說給他聽的，喬莫伊白吃了一回醋而已。

他和嫿兒在網上戀愛一年多了，可是，也僅限於在網上，葉梓嫿在江西那個小城的時候，他也會在某個晚上突然跑過去，就在街的那邊，仰望着那扇小窗戶，看着裏面透的燈光，看着窗戶後面閃動的纖細身影，也會有流淌出來的憂傷的琴聲。

僅此，而已。

他們不可能牽着手逛街，不可能一起看日出日落，不可能舉案齊眉，不可能相擁而眠，不可能擁有正常戀人所能享受到的一切。他總是勸她，走吧，和我一起走可是她總是拒絕，她的孩子還不知道在哪裏，她那樣期盼著看到從自己肚子裏生出的那個小生命，儘管孩子的父親這樣折磨着她，可是那是她的骨血，在她腹中呆了九個多月的骨血。

「睿少，你可以扳倒他的，對不對？」

於連彬赤紅着眼睛，粗聲粗氣地問著莫澤睿。

莫澤睿撣了撣煙灰，冷靜地說道：

「我不知道，你要明白，我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明哲保身才是我們的原則，這之前我肯為你善後，只是看在你是伊伊同學的份上。」

「我和她僅一年同學之誼，你都肯看在這份上來幫我，睿少，我知道你是好人，一個對老婆極好的男人，心總是柔軟的，你能為伊伊擋子彈，你是有大智慧有大愛的人，求求你，幫幫我們。」

於連彬猛地站起來，又猛地彎過腰去揪緊了莫澤睿的袖子，急切地說道。

「回江西去吧，不要再呆在C城。」

莫澤睿站了起來，不露聲色地推開了他的手，他不是一個能為幾句好聽的話就可以熱血沸騰的人，他有自己的王國要維護，不可能為了一個外人而輕易動搖了自己的腳步。

「睿少。」

於連彬有些絕望地看着他，莫澤睿看了一眼喬莫伊，又沉聲說道：

「我昨晚和你說過什麼？你晚上應該幹什麼去？」

「喂！」

喬莫伊瞪圓了眼睛，她都幫他弄清楚了葉梓嫿是誰的小情人，他幹嗎當着外人這樣教訓自己啊？

「早點回去，趙志，你跟我過來一下。」

莫澤睿抬步往外走，又沖着坐在另一邊的趙志喊了一聲，趙志看了一眼喬莫伊，小聲嘀咕道：

「我早說了不幫你的嘛！你男人又要找我麻煩，真麻煩！」

他們兩個走出去了，於連彬頹然地坐了下來，喬莫伊撓了撓鼻尖，想了想，又把話吞回去，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李承民不是普通人，他能在官場屹立不倒自然有他的原因，不是方老六那種人可以比的，方老六是混黑吃黑的人，下場早晚如此，可是李承民不同，你說他貪污，你就得拿出證據來，你說他包養小情人，你就得讓葉姑娘出去指證他，可是葉姑娘肯嗎？如果這招可行，葉姑娘早就去了，八成人家葉姑娘也挺愛現在的生活的，否則哪有當了這麼多年情婦還不肯回頭的呢她這樣想着，看着於連彬的目光便多了幾分同情。

「那個，你還是回江西去吧，我也幫不上你什麼了。」

喬莫伊坐了一會兒，也站了起來。

「喬莫伊，你以前念書的時候就是很愛打抱不平的，你不是很喜歡主持公道嗎？你不是幫着很多失婚的女人嗎？你能不能幫幫我？我想見見她！」

於連彬不甘心地說道。

「我和她不熟啊，我也不知道怎麼約她出來。」

「你可以的，不是說睿少想請她做形象代言人嗎？」

於連彬的語速很快，喬莫伊怔了一下，莫澤睿接近葉梓嫿，恐怕是早聽聞到了李承民和她之間的風聲，畢竟葉梓嫿現在打着單身鋼琴家的幌子，一出現在公眾場合，便是很多年輕貴族追逐的對象，這裏又是C城，所以李承民怕也只能是悶着不高興，不敢有別的表現。

「求求你。」

於連彬抓住了她的手，握得極緊，又晃了晃。

「喬莫伊。」

莫澤睿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來，語氣很是不悅。喬莫伊掙脫了他的手，匆匆說了句：

「對不起，我無能為力。」

於連彬絕望地看着她快步往門口跑去，門開，門關，把光線關在咖啡店外，店內昏暗的燈光映在他的臉上，獃滯的表情漸漸化成了悲憤。

喬莫伊發動了車，看了一眼坐在身邊的莫澤睿，忍不住問道：

「真的不管嗎？如果他可以讓葉梓嫿拿到李禽獸的證據呢？」

「夠了！」

莫澤睿低斥一聲，打斷了她的話，老六的事只出現一次就夠了，他不能允許喬莫伊再犯險，李承民是什麼人？老爸和他鬥了這麼多年，可是結果呢？老爸平調上省里，李承民當了代理市委書記，上面也查過，可是結局呢？

楚河鷹態度不明之前，他想的只是和解和李承民的關係，或者繞過他，畢竟民不與官斗，他還不想在莫氏處於資金周轉困難的時候，再給自己找麻煩回來。他接近葉梓嫿，只是為了證明葉梓嫿和李承民有這樣的關係，在關鍵的時候，還可以拿出來反擊。

喬莫伊嘟起了嘴，李承民說起來也是她的仇人，若不是他在白若蘭手術之後的關鍵時期使陰招，把莫天瀚弄去雙規，老媽怎麼會恢復不好？怎麼會病情惡化，以至於以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悶悶地發動了車，往家裏的方向駛去。莫澤睿估摸著是怕她出去亂跑，居然沒去公司加班，也沒去應酬，而是和她一起回家。

「汪汪」

莫莫見着她的車回來，遠遠地就興奮地從大門裏撲了過來，在車前跑着，當然，它的速度比喬烏龜要快，跑幾步又要停下來等等喬烏龜。

喬莫伊把車停好，下了車，莫莫就往她身上爬來，她拉了拉莫莫的耳朵，帶着它往後花園走去，這時莫澤睿才下了車，他知道，喬莫伊是不高興的，他寧願她不高興，也不願意自己擔驚受怕。

「莫莫，過來吃骨頭，硬骨頭才好吃。」

她的聲音傳過來，莫澤睿搖了搖頭，向坐在客廳看棋譜的莫天瀚身邊走去，他還有好多事想和莫天瀚聊聊，聽聽他的意見。

都說，薑是老的辣呢！

「砰砰」

輕輕地敲門聲，莫澤睿抬起頭來，只見劉暢推開了門，滿臉微笑地引著葉梓嫿走了進來。

「歡迎。」

莫澤睿起身，向葉梓嫿伸出了手，葉梓嫿白凈的臉上微紅了一下，和他握了手，左右打量着他的辦公室。莫澤睿於她來說，是傳說中的人物，他對妻子的愛，讓她羨慕不已。最後，她的目光落在他辦公桌上，那裏擺着一盆小小的水生植物，玻璃的器皿里，有兩條紅色的小魚兒在浮遊。

「請坐。」

莫澤睿請她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坐到了另一側的單座沙發上。秘書很快端上了香茗，劉暢拿了厚厚的一疊資料放到莫澤睿的面前，然後退了出去。

「葉小姐，合作的事，不知您考慮過沒有？」

莫澤睿唇角淺淺含笑，看着葉梓嫿問道。

「我並不會拍廣告，不過，我看過你們之前的廣告，我可以為你們寫個主題曲。」

葉梓嫿很認真地說道。

「呵呵，那太好了，廣告的事，我們會請專業的團隊，我想對葉小姐也是有好處的，報酬方面，葉小姐可以提。」

莫澤睿沉聲說着，葉梓嫿情不自禁又抬眸看了他一眼，之前他出手六十萬買她的唱片已經讓她意外，現在他又給她一個新的平台，她更意外，她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她想到了李承民昨晚悄悄去到她的住處，向她說的話，眼神有些暗淡起來。

「葉小姐？」

見她不出聲，只盯着自己看着，莫澤睿便小聲提醒起她來。

「嗯對不起，我走神了。」

葉梓嫿尷尬地笑了笑，臉上的紅意更甚了，這是莫澤睿見過的最害羞的女人了，若不是知道內情，他真想像不到這樣的女人，會給李承民做了長達五年的情婦，只是不知，於連彬於她來說，到底有多重的份量。

「廣告策劃方案這幾天就會出來，我會讓劉暢給葉小姐送過去，如果葉小姐感興趣的話，我們再詳談。」

莫澤睿說着，葉梓嫿沒有再拒絕，只是溫柔地點點頭。

「請吧，我帶葉小姐參觀一下莫氏。」

莫澤睿起身，很紳士地做了個請的姿勢，陽光明媚，他的眉眼清朗，葉梓嫿失了一下神，這才扶著沙發站了起來，低頭，快步往外走去。

「莫氏以前有十二層辦公區，因為年初的事，縮減支出，精減人員，現在有三層租了出去，所以葉小姐在要求報酬的時候，請手下留情。」

莫澤睿按了電梯鍵，葉梓嫿看着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臉又紅了一下，輕聲說道：

「莫總說笑了。」

「不用叫我莫總，和大家一樣就好了。」

莫澤睿按下了頂樓的鍵，頂樓新開了家西餐廳，正好請她喝杯咖啡。電梯飛快地往上升著，葉梓嫿的臉色卻突然難看了起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彎下腰，呼吸變得又急又重。

「葉小姐，你怎麼了？」

莫澤睿連忙扶住了她，葉梓嫿緊抓着他的胳膊，輕輕搖著頭，抬頭時，唇色青得讓莫澤睿嚇了一跳。

「我有哮喘。」

她艱難地說着，指向自己的小皮包，莫澤睿連忙一手環住她的背，隨意按了個最近的樓層，然後在她的包里翻找著葯，剛把葯塞進她的嘴裏，電梯就停住了。

「沒事了吧？」

莫澤睿扶她走出了電梯，低聲問道。

「謝謝。」

葉梓嫿扶着他的手心，靠着牆站好，過了好一會兒才平緩過來，側臉看着莫澤睿說道。

「不用謝，要麼，我讓人送葉小姐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也很久沒發作了，今天也沒事，既然睿少提到了合作，我想還是多了解一下莫氏的事情吧。」

葉梓嫿柔弱地笑了笑，莫澤睿點頭，看了看樓層，離頂樓只有三層了。

「要麼，我們慢慢走上去吧，空氣會好一些。」

他說着，葉梓嫿便點了點頭，二人並肩往樓道口走去。樓道上的窗戶都開着，高處的空氣比低處要乾淨一點，葉梓嫿的臉頰上漸漸有了些血色，走了一層，額上便密密覆了一層細密的汗，看樣子她並不常運動。

「讓您見笑了。」

她扶著樓梯扶手，不好意思地笑着說道。

「沒事，不過葉小姐可要注意身體。」

莫澤睿客套著，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近十一點，上樓喝杯咖啡，聊幾句，便能用餐了。不知道喬莫伊上午有沒有老實地陪莫天瀚去看中醫，最近沒避孕，喬莫伊的肚子也沒消息，這才是他讓喬莫伊去看中醫的目的，他害怕上迴流產傷到了喬莫伊，等她生了孩子，她總該會安份下來了吧？

「睿少有事嗎？」

見他看錶，葉梓嫿便輕聲問道。

「沒事，倒是想請葉小姐共進午餐。」

莫澤睿淡淡地說了一句，葉梓嫿眼中滑過一抹亮彩，卻依然低着頭，沉默地往樓上走去，說實話，莫澤睿並看不懂這個女人，只是，他可能受到了喬莫伊的傳染，越看不懂，他倒越想看個清楚明白。

喬莫伊攏了攏頭髮，警惕地看着前面的人，頭髮是假髮，短的bobo頭，在這盛夏的中午，悶得她頭頂起痱子。

那中年婦女進了商場，她連忙跟了上去，這是李承民的老婆。她想過了，一個男人有了小情人，最急的那個應該是誰？當然是他老婆！誰肯放着書記太太的位置不坐，讓給小妖精？換成是她，她也不肯，不會便宜了外人。

李太太轉了幾個化妝品櫃，試了幾件奢侈的護膚品，又買了瓶香水，弄得花枝招展香噴噴的，又往樓上的女裝部走去。

喬莫伊一路悄悄跟着，只見李太太眼也不眨買了兩套價格嚇人的連衣裙，又進了內衣部，挑選起內衣來，一套一套看的儘是性|感的丫丫的，她還沒穿過這樣性|感的衣衣呢！一個售貨員走了過來，殷勤地笑着問道：

「小姐，想買什麼樣的內衣？調整型的可以嗎？」

我需要調整型的嗎？喬莫伊有些不悅，可為了不讓李太太懷疑，也只好低頭假裝挑選起內衣來。

「這套怎麼樣？」

售貨員遞來一套淡紫色刺繡花紋的，小褲褲就是薄薄一層紗，喬莫伊看向了李太太，她居然也拿着相似款式的內衣看着，唷，比她還前衛！

「這套呢？」

售貨員見她不出聲，又拿了一套過來。

「可以。」

喬莫伊胡亂應付著，售貨員的目光落在她的胸脯上，又問道：

「34B吧？」

「啊？」

喬莫伊沒聽清，售貨員又重複了一遍，喬莫伊瞪了她一眼，怎麼這麼不識貨呢？分明是36B嘛！

「好的。」

售貨員麻利地把兩套內衣包好，又開了單遞過來。

「啊？」

喬莫伊還沒見過這樣麻利的售貨員呢，她說了要買嗎？前面李太太已經拿着東西去付款了，喬莫伊抓過了單據，快步跟了上去。

「喂，我等下就到了，再等等。」

李太太的電話響了，她接了電話，扭頭向喬莫伊看來，喬莫伊連忙低下了頭，短髮和鑲著水鑽的大框眼鏡遮住了臉，李太太看了看她手裏拿了單據，便轉回了頭，走到收銀櫃枱前去交費。

喬莫伊把新買的內衣塞進了包里，一路悄悄跟着李太太下了樓，看着她上了計程車，她是要赴誰的約會？她到底知不知道老公在外面有了小妖精？還有個私生子呢？攔了車，一路跟着李太太的計程車，那計程車左拐右鑽的，車上又堵，跟了一會兒，居然不見了。

喬莫伊有些沮喪地讓司機靠邊停了車，腦袋上的假髮讓她的頭皮癢得厲害，正伸手用力在頭頂抓時，只見李太太居然從街道拐角處走了出來，快步往賓館里走去，是，她沒看錯，只是李太太換了一身衣服，就和她一樣，喬裝打扮過了，穿的就是剛在商場買的連衣裙，而且還戴了長長卷卷的假髮，如果不是提着剛剛買內衣的那隻小袋子，她還真不會注意到，那種奢侈品的東西，喬莫伊也是第一次出手，不過是穿在裏面的東西，一套居然要好幾千塊呢！一個市長太太，就這麼有錢嗎？這麼花枝招展地出來，難道也有情|人？

喬莫伊感覺刺激極了，剛抬步，一隻大手就落在了她的肩上，用力地扣住了她的肩膀。

「幹嗎？」

喬莫伊扭頭一看，居然是趙志那小子！

「真巧呀，伊伊。」

趙志打着哈哈，上下打量着她，喬莫伊推了推臉上的大眼鏡，不耐煩地推開了他的手，想往電梯上面跳。

「喂，伊伊，我有事找你。」

趙志又拉住了她，喬莫伊扭頭看向了電梯，又停了好幾回了，不知道李太太去了哪一層！趙志這個臭小子，存心壞她的事呢！

「快說，我還有事。」

她催促着，趙志卻慢條斯理地在口袋裏掏了起來，可是掏了個半天，也沒見他掏出一點東西來，她急了，轉身又要走時，趙志卻慢吞吞地說道：

「伊伊，你家睿少說，給我一萬塊，讓我這幾天死盯着你呢，你說這錢多好賺。」

「啊？」

喬莫伊眨了眨眼睛，明白過來，趙志果然是故意攔住她的。

「你家睿少還說，如果你不聽他的話，他就要換老婆。」

趙志補了一句，喬莫伊臉就綠了，他居然敢跟外人說這樣的話，不知道是誰活得不耐煩。

「哦，對了，睿少就在十七樓，和李太太見面。」

趙志最後一句話讓喬莫伊徹底崩潰了，她用力地彈了一下趙志的額頭，氣哼哼地走進了電梯。趙志趕上來，遞給她一張房卡，這才嘿嘿一笑，轉身離開。

喬莫伊上了樓，開了門，裏面安安靜靜的，不知道他在哪一間房裏見李太太呢！她揪下了假髮，散開了被汗水浸濕的長發，想當年，她也是這樣過夏天的，也不覺得辛苦呀，怎麼現在就熬不住了呢？果然人是過不得好日子的，一過好日子就受不了一點苦楚了。沖了個澡，忍不住把剛買的睡衣拿了出來，幾千塊的貨色，穿在身上有什麼不同？

站在鏡子前面，薄如蟬翼的紗質小褲褲里，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眨了眨眼睛，很不地道地笑了，如果讓莫澤睿穿上這種東西會怎麼樣？還沒笑完呢，房門就被推開，只見莫澤睿出現在那裏。喬莫伊的笑聲被堵在喉嚨里，連忙伸手擋住了胸脯。

莫澤睿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知道擋不住她的好奇心，只能讓趙志盯着她，關鍵時刻攔着她。可是，她幹嗎穿成這樣？

「你幹嗎不敲門？」

喬莫伊也不知道自己有啥好緊張的，扒光了的時候也見過，這時候有啥不好意思的，可是可是她就有有些不好意思，這比不穿還讓她覺得不好意思，就像，她變得有多那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