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溫情脈脈(一)

第七十五章 溫情脈脈(一)

天氣已經漸漸入冬,大桓的冬天尤為漫長,從十一月到來年的二月都是嚴寒的冬季,對於一向很怕冷的江梅來說,冬天是一個很難熬的季節,不過江梅自己卻是非常喜歡冬天,喜歡冬天的肅穆和孤寂,喜歡冬天的安寧與祥和。

「菡兒,你準備讓誰帶兵前往夏口呢?」荀池喝了一口熱茶,看着對面捂在被子裏的江梅道。目前自己還不方便露面,而飛廉雖然驍勇有謀,但在朝廷的資曆本上還不夠格。其他人幾乎都沒有這個實力,所以誰領兵是最頭疼的問題。

江梅裹着被子,斜倚著憑幾,注視着茶杯上那騰騰熱氣,語調悠然地回道:「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吧!」

荀池凝視着她的淡淡地表情,眼前這個女子真的只是當年的書童嗎?她淡定從容,滿腹韜略,她那凌厲的手段與她溫和的外表不相契合。那淡然高貴的氣質和那與人俱來的領袖魅力讓人有種永生追隨的願望。

「一切都在你的謀划中,對不對?」荀池輕笑道。

江梅抬眼與他對視了一眼,嘴角上揚,朗目明澈:「我們都是劫後餘生的人,只有萬全的謀划,才能讓我們立於不敗之地!」

荀池一想起他們二人在襄陽的經歷,神色痛苦,他突然眉頭一跳,一臉憎恨道:「對了,菡兒,咱們一定不能放過裴岩!」

江梅隨即一愣,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袁楨說過的話又迴響在耳邊,她眉頭一緊,慘然問道:「為什麼?」

荀池閉了閉眼,當年的苦痛不堪回首:「裴岩是一個奸賊,將軍那麼信任他,他卻在將軍身邊安放棋子,將軍藏有國璽之類的謠言都是他的人傳出去的!」

江梅聞言微閉眼眸,藏住了她的憎恨和痛苦,沉默半晌后,江梅繼續問道:「那他為什麼這麼做?」

「哼!裴岩也是胸有大志之人,他表面一派賢德風範,實則大奸似忠。他這麼做無非是為了一己私利而已。」

「何以見得?」

「襄陽在夏口的上游,對他產生有着莫大的壓力,他哪裏能完全信任將軍呢!所以他想乘亂掌控襄陽,」荀池恨恨地回道

「這個原因還不足以讓他狠心摧毀一座將軍府,畢竟將軍的為人他是知曉的,我想一定還有別的我們不知道的隱由在裏邊。」江梅沉思道,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這時雲昭走了進來,遞給江梅一快捲起的小絹帛,「小姐,這是珞主事的飛鴿傳書。」

江梅眼眸一笑,該來的終於來了,她接過絹帛,示意雲昭退下,而自己則輕輕用手指劃了划絹帛的封口,便見封口處由白色轉為紅色,心知這封信無人動過。隨後小心翼翼地將絹帛攤開。江梅一臉笑意地瞅著荀池。

荀池定睛一看,發現那塊小絹帛上是一幅山水畫,他看着江梅有些不明所以。

江梅指著荀池後邊的那個柜子道:「荀大哥幫我把那底層閣中的白色瓷瓶拿來。」

荀池立即轉過身去,將那小白瓶來了過來。江梅因受傷無力,示意他打開。

隨即江梅將瓶中的藥水輕輕地倒至絹帛上,而絹帛上的畫奇迹般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端正的楷字。

荀池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江梅,「菡兒,你到底是做什麼的?自從見到你,你天天給我驚奇。」

「哈哈…雕蟲小技而已,荀大哥莫以為意!」江梅邊拿起絹帛邊笑道。

她仔細地看着絹帛上的字跡,臉色數變,看完后,遞給荀池,而自己則目空一切地看着窗外。

荀池逐字逐句地看着那封信,臉色由不可置信到惋惜最後歸於平靜。

許久過後,他長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他還有這一檔子舊事。」

「哼…那也不能讓雲府上下幾百人做陪葬!」江梅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眼中滑過一絲狠戾的神色。

「對!不管他出於什麼原因,我將軍府的仇不得不報!」荀池神色有絲激動。

「我本以為他只是知曉一些內情,沒太放心思在他身上,沒想到他是主謀,看來這麼多年,太便宜他了!」江梅語氣沉緩,語調悲涼。

她隨即偏頭對着荀池道:「荀大哥,竟陵就交給你和飛廉了,我要去一趟夏口!」

荀池聞言大驚,厲聲打斷:「不行,你身子這樣虛弱,不能長途爬涉,你不要命啦!」荀池現在可是把江梅的命看得比自己還重。這傷本就是因他而受,怎麼再讓她有半點閃失。

只可惜他才與江梅相處,還不太了解她的性格,江梅決定的事情是沒有人能改變得了的。

江梅見他疾言厲色,眼下也不跟他糾纏,只是淡淡的笑着,隨他數落。

十四年了,從來沒有人能如一個長輩般的數落她,其實這是一種幸福,她應該好好享受。

傍晚時分,竟陵曉月樓內迎來了兩名客人。

樓心月見到連城安的那一刻,愣住了,眼前這個男子是那麼的相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是誰。

「心月姐姐,我是城安啊!」連城安見她疑惑的看着自己,笑著稱呼道。

「城安….你真的是城安!」樓心月一臉不可置信,她仔細打量著一身戎裝的連城安,想起了當年在梅花谷的日子,那是他還只有十二歲,可是小姐和先生一直嚴令他學會騎馬,可是他怎麼學都學不會,而且一騎馬就從馬上摔下來,每次都是心月給他療傷,如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已經是一名氣勢凜凜的真將軍。年少時的青澀和淘氣已經完全被現在的穩重和平和取代,或許這就是成長吧!心月內心感慨道,看來自己也老了。

「嗯嗯,心月姐姐倒是一點都沒變。」城安微笑道,一身孤身在宜都多年,最牽掛的就是梅花谷中的兄弟姐妹,自己小的時候多虧心月多番照顧,因而跟她感情更深。

「你就別取笑我了,早就老啦…」心月笑着回道,嘴角有一絲苦澀。

這時她終於注意到了連城安身後的九竹,她痴痴地望着他,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

在軍中連城安是將領,九竹只是沐簫和的侍衛,因而連城安裝作不太在意他。而回到這裏,九竹就是他的前輩。連城安注意到了心月的目光,心中頗為詫異,以為心月不太識得九竹。

正當城安準備像她介紹時,心月臉色轉為冷淡,說道:「小姐在後院休息,你們去看看她吧!」說罷繞過二人,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城安追看她的身影時也注意到了九竹的神色,見他依舊一臉冷峻的氣息,似乎什麼都不在意。九竹越過他朝後院走去,連城安一想到自己七年未見到主子,心裏有些激動,那個淡然謙和的女子如今是怎樣一副摸樣呢?

連城安走至後院時,便見九竹立在屋門口沒有進去,他立即走上前去,問道:「九竹大哥,你怎麼不進去?」

「你先進去吧!」九竹聲音低沉,城安點點頭,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便提步進屋去了。九竹則倚靠在柱子旁,他還在思索要是江梅問起來,自己該怎麼回答,畢竟江梅可沒準許他回來。只是一來見沐世子身邊有了無陵,二來自己實在擔心江梅,所以自己就奔了過來。珞主事囑咐過他,他唯一的使命就是保護江梅的安全,而如今自己離開了她幾日,心裏就有些慌。最後九竹決定還是一句話都不說,隨她罵幾句就好了。後來證明九竹真的是多想了。

連城安進了裏屋后,便見一著月白色袍子的女子斜倚矮塌,她身後裹着被子,城安的腳步聲絲毫沒引起她的注意,她正低頭翻閱著書籍,鬆散的髮髻有些搖晃,幾縷青絲垂在臉頰處,有些些許飄逸和慵懶,那畫面讓城安有些微微發怔。

「大小姐….」城安將堵在胸口多時的字眼說了出來,聲音有些沙啞。

江梅聞言抬望眼,見一面容英俊,身着鎧甲的年輕將軍立在前方,臉上的那絲疲憊透露着他策馬兼程的勞苦,而那那黝黑的眸子閃著喜悅的光芒。

「城安,你終於回來了….」江梅溫言道,尾音有些拖長,似乎夾雜着七年的牽掛與思念,「快些坐過來…」江梅指著自己右邊的席位道,還示意邊上的若雪給他倒茶。

城安應了一聲,便解了自己的盔甲,走向前去,跪坐在她身旁。可他仔細一看便注意到了江梅臉上的蒼白和疲憊,他大驚,「小姐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他印象中的江梅永遠是那麼神采奕奕,怎麼時隔七年,她身體虛弱至此。不由地心中一痛。

「我沒事,只是不小心受了點傷。」江梅有些無奈回道。正當城安準備着急詢問是怎麼回事的時候,江梅出聲打斷他:「說說你那邊的情況。」江梅不想在無謂的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結,於是只得引開話題。

江梅雖然聲音輕緩,但是語氣卻不容質疑,因而城安只得將自己的擔憂吞回肚子,將自己在江夏的事情一一報與江梅聽。

江梅沒想到許孝元骨子裏那麼忠心,對於他的死滿是惋惜,「節哀吧!他的死跟你無關,是袁氏的過錯!」江梅安慰道。

城安點點頭,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眼前還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呢。

「小姐,袁楷的糧道已經被切斷,想必江陵要馳援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我們需速速南下魯山,一舉拿下夏口。」城安分析道。

「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江梅問道,

「今晚整頓兵馬,明日一早乘舟南下!」城安斬釘截鐵道。

「好,我只有一萬五的兵馬給你,這裏原來的軍隊只能留守竟陵,畢竟我還不太放心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留着他們對付大燕。」江梅回道。

「沒問題,請小姐放心,沐世子會在東側協助,佔領魯山輕而易舉。」連城安滿是信心地回道。

正當江梅想告訴他自己將與他一道出發時,九竹終於在踟躕了一會後,出現在江梅面前,只是他一直低頭立在旁邊,不敢看江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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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雲傳奇之絕代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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