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只有我能聽到我的心痛

106 只有我能聽到我的心痛

我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莫照臨正站在電視前看新聞。我慢慢的走到他身邊……看到屏幕上魏桑桑跟我一樣的臉,我又湧上了似曾相識的窒息感。

莫照臨正掰著橙子吃,他如同看旅遊衛視般:「琪妹,你看這地方是不是還不錯?以後等我們老了,我們就去農村買片地蓋個房子。你喜歡什麼樣風格的建築?我找人好好設計一下。」

電視新聞上給魏桑桑臉部一個特別大的特寫,她的脖子被割開了,血液很難看的流了滿身。王琛說魏桑桑的臉被划花了,可實際上魏桑桑全身上下只有臉部的肌膚是完好的。

莫照臨吃的橙子有點酸,他皺眉嘖了嘖嘴。見我的臉色難看,莫照臨輕笑着說:「被划花臉的,是阿艷。」

我為什麼覺得莫照臨會允許桑桑和阿艷在他的辦公室里大吵大鬧呢?我是腦子傻了嗎?

電視里的新聞只是維持了五分鐘,魏桑桑和阿翹的消息過後,立馬又有新的焦點播出。雖然畫面換了大商場開業的喜氣照片,但是我的心情絲毫沒有得到緩解。即便知道自己不用為「齊悅」承擔任何了,可我卻丁點放鬆的感覺都沒有。

莫照臨抱着胳膊看電視,他還在說剛才的兩則新聞:「魏桑桑的骨架和你非常的像,這我在床上都很細緻的摸過了……這半年來,我給魏桑桑安排了不少的手術。為的,也就是這一天。琪妹,你看是不是還挺像的?幸好你沒在警察那裏留過DNA,不然的話想讓魏桑桑頂替你還真……」

對於莫照臨做的事情,我終於忍無可忍:「你一定要大早上跟我說這種事情么?」

「你的問題,我都能給你解決。」在莫照臨看來,這是他男人能力的體現,「琪妹,你以後可以完完全全的依靠我。現在的我,不會讓你受丁點的委屈。」

我能聽出來,莫照臨是在含沙射影的嘲笑蘇善懦弱無能。

蘇善確實不會像莫照臨這麼處理問題,蘇善也確實不會用別人的名來換我逃脫的機會……可我想實話實說:「並不是能睡女人或者是拳頭硬,就代表你是男人。你現在做的這些,依舊讓我覺得委屈。」

「哦?」莫照臨挑眉看我。

「不是說要分你一半的財產給我嗎?」我收起自己的情緒,問道,「想用一句『老闆娘』就給我打發了嗎?」

莫照臨聳聳肩:「當然不是。」

我深吸口氣:「我今天可以不用打針了……帶我去集團看看吧!」

「帶你去集團,還沒到時候。」早飯送來,莫照臨拉我到餐桌前吃飯,「等下我帶你去見律師,文件我已經讓他準備好了。」

我面無表情的端著飯碗,可是卻怎麼都咽不下去。每次咀嚼,我都會想起昨天莫照臨倒在阿翹碗裏的那些白嘩嘩的粉末。魏桑桑被放干血的慘白臉蛋,更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眼前晃蕩。

莫照臨給我夾了不少的菜,我還必須都要吃完。整頓飯下來,折磨的我簡直是痛不欲生。

吃過早飯,莫照臨帶着我去了律師事務所。準備好了新的身份證和護照給我,莫照臨是十分的高興:「琪妹,以後你可以繼續做王琪了。至於齊悅,跟你完全沒有關係。那個假冒齊悅的人已經死了,那個和蘇善假結婚的女人也死了……你要記住,那個人不是你。」

我摩挲著莫照臨給我的證件,內心裏倍感不安。如果說警方默認死的人是齊悅,那麼肯定要找家屬去收屍吧?

而在國內,「齊悅」關係最親密的人,要數蘇善了。蘇善傻的要命,他要是以為我死了……他會難過傷心嗎?

坐在律師事務所的沙發上,我就像行屍走肉一般臉上面無表情。莫照臨從律師手裏接過文件,他翻開給我看:「這是我名下能夠記錄在案的所有動產和不動產,我已經簽好了。無條件的贈予你,百分之五十。你簽了字,那百分之五十就是你的。」

能夠記錄在案的錢財,便是莫照臨洗乾淨的錢財。而莫照臨洗乾淨的錢財,對我來說是沒有用的。

我隨意的翻看了一下白紙黑字的文件,對這些並不是很感興趣:「你什麼時候能帶我去集團里看看?」

有律師在場,莫照臨也不方便多說:「琪妹,你先簽這個,剩下的事情,我們回去再說。」

「錢是個好東西,」我漫不經心的簽好自己的名字,固執的問莫照臨,「可你什麼時候帶我去集團看看?」

莫照臨不動聲色的收好文件給律師,律師很識趣的開門離開了。辦公室里只剩下我和莫照臨,他拉着我到他懷裏:「你以前不是恨集團嗎?」

「是啊,以前是恨。」我順從的靠在莫照臨的懷裏,半開玩笑的說,「但是見識到你昨天做的事情后,我想,我還是需要點能給自己保障和安全感的東西……如果,你希望我能繼續呆在你身邊的話。」

莫照臨抿抿唇,他似乎認為我說的很有道理:「琪妹,你想要什麼?什麼東西對你來說是有保障的?」

「我要跟你一起管理集團,」我謹慎的選擇措辭,盡量不讓莫照臨發現我的意圖,「我在集團呆了那麼長時間,幫你管理肯定是沒問題……我不需要太多,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有自保的力量。萬一哪天你看上了別的女人,又想處理掉我呢?莫照臨,我需要的不多,只是一條能全身而退的後路。」

莫照臨的下巴在我的腦頂蹭了蹭,他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管莫照臨要人,比管莫照臨要錢難的多。正當我在後悔自己心急時,莫照臨卻開口了:「行,過兩天我帶你去集團。等下下午有個活動,你要跟我一起去。」

「好。」

莫照臨讓魏桑桑替我去死,不出意外的,莫照臨也讓我頂替了魏桑桑的名頭。正如王琛說的那樣,認識莫照臨的人都認識魏桑桑……我的出現,便沒那麼的突兀了。

先是齊悅,接着是魏桑桑。我像是跳入了一個莫名的怪圈,不斷的在頂替死去人的名字過活。我再次成為了賊,一個偷別人命活着的賊。

而這一次,又是拜莫照臨所賜。

每天晚上莫照臨睡在我的旁邊,我都恨不得立刻了結他然後再了結我自己。可是每天早上太陽升起時,我不得不立馬換上一張乖順討巧的臉對着莫照臨。如此極致的情緒反差,折磨的我幾乎要瘋。

等到王琛再次來給我看病時,我無比痛苦的求他能否偷着給我些安眠藥。

「你不是第一個管我要安眠藥的。」王琛可能是怕我自殺,「我可以給你,但是我只能每天來的時候給你一粒。」

我不覺得莫照臨是會要安眠藥的人,我話問的顫抖:「還有誰,還有誰管你要安眠藥?」

「蘇善。」王琛說。

蘇善難過痛苦,這讓王琛很高興。王琛常年冷冰冰的臉上因為激動而變微粉:「警察通知蘇善去太平間認領的屍體,蘇善回來后喝了不少的酒……嘖嘖嘖,佛祖和酒精都不能讓蘇善入睡時,他就跑來找我要了安眠藥。」

「你給他了?」

王琛話說的冷酷無情:「我幹嘛不給他?反正傷害的也不是我的身體。」

我沒有吭聲,仔細的收好了王琛給我的那粒安眠藥。王琛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他不無諷刺的開腔:「這麼說,你現在是魏桑桑了?」

「差不多這個意思吧!」我淡笑着,「等過兩天,莫照臨會帶我去集團……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女朋友應該是在那裏。我到時候可能會看到她,也說不定。」

聽到自己女朋友的事兒,王琛不再那麼的不近人情了。王琛稍顯急切的問我:「我女朋友叫鄭楠,你見到她的話,能不能告訴我?」

「我幹嘛要告訴你?」我學着王琛剛才說話時的冷酷無情,「反正着急她的也不是我。」

王琛被我氣的臉色煞白。

雖然王琛被氣的說不定哪天會毒死我,可我總算是知道了他女朋友的名字。王琛和他女朋友鄭楠都被莫照臨逼着做過事情,等到莫照臨放他們走後,他們完全能夠成為指正莫照臨的證人。

我設想的很好,事情卻並沒按照我預想的發展。過兩天莫照臨確實是按照約定帶我去了集團,但是集團跟我印象中的一點都不一樣了。

之前集團是白天放人出去,晚上接人回來。團隊之間彼此監督,互相監視。要是有人逃跑,便會實施「連坐」的政策。白天的時候集團大樓里空蕩蕩,晚上卻擠的到處是人。

莫照臨是晚上帶我來的,集團里沒有什麼人不說,連看守也是懶洋洋的。見到莫照臨來,大家臉上才有點緊張的樣子。不過從戒備上來看,要鬆散的很多。

「你要是不想帶我來,你可以不必勉強自己。」我覺得莫照臨是在耍我,「你帶我來這種地方,是打算讓我難堪嗎?」

莫照臨見我真的生氣了,他趕緊解釋:「琪妹,你別生氣……集團現在,真的是這個樣子。你跟我到辦公室來,我給你看。」

我將信將疑的跟着莫照臨去了辦公室,他進屋指了指辦公室一面牆上的名字給我看:「這些,都是集團的人。只不過,他們現在不在這裏而已……人都堆在一起,目標太大,容易暴露。分散開來,安全性高,也很好打理。」

「你把人都放出去了?」我很是驚訝,「你要是把人放出去了,萬一他們……」

「跑?」莫照臨笑的自信,「他們不敢。」

莫照臨打開電腦,他翻開電腦的文件夾里的照片給我看。照片里都是我不認識的人,有老人孩子女人男人。我狐疑的看莫照臨,莫照臨隨手指了下身後的牆壁:「照片里的,都是牆上那些人的親人。他們要是跑了,那麼肯定會有人遭殃。除非,他們能悄無聲息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跑掉。」

我被莫照臨說的手腳冰涼,而莫照臨卻還在繼續往下說:「現在集團里的人不多,樓里的這些也主要是用來販賣器官的。」

「販賣……器官?」

「是啊!」莫照臨話說的無所謂,「賣腎臟的居多,今天剛有一個腎臟賣出去……不過比較遺憾,那個女孩兒在手術台上失血過多,死掉了。那個女孩子蠻好看的,白白凈凈,一雙大眼睛,還有一對兒小酒窩。」

死……

那些消散掉的死亡陰影,再次聚集到一起籠罩在我的腦頂上。而莫照臨接下來的話,更是將我打進了無盡的深淵。

「那個女孩兒的男朋友你也認識的,就是每天給你打針的王琛醫生。」

王琛已經很用心用力的為莫照臨賣命了,我不知道莫照臨為什麼要這麼做……唯一的解釋恐怕就是,從一開始,莫照臨就沒想着放王琛和他的女朋友離開。

我使勁的咬住自己的腮部,盡量不讓自己的身體發生顫抖。回頭看了眼滿牆壁的名字,我忽然小聲的說:「莫照臨,我們兩個照張相吧?」

「照相?」莫照臨笑的玩味兒,「為什麼突然想要我跟你照張相?」

我的腮部被咬破,張嘴說出的話都滿是血腥味兒。我笑着指了指那半面牆的人名,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真心實意:「你還記得咱們兩個當初逃出集團的事情嗎?每天居無定所,到處的跑,到處的藏,生怕被人抓回來五馬分屍……但是莫照臨,我們現在不怕了啊!你看,你自己建立了一座王國。你就是這裏的國王,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做主。這麼多人的生殺大權,都掌握在你的手裏。」

莫照臨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他的表情已經開始變的得意。

「呵呵,」我回頭看莫照臨,笑道,「如此值得自豪的事情,難道我們兩個不應該合影留念嗎?」

莫照臨贊同的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在我的勸說下,莫照臨破天荒的照了人生的第一張照片。莫照臨叫人進來給我們兩個照相,我不忘囑咐:「一定要把我們兩個和身後的人名都照下來,一個都不能落下。」

「不然的話,沒有震撼的效果。」我笑着問莫照臨,「不是嗎?」

莫照臨贊同的點點頭:「記得都照進去。」

回到酒店后,我很小心的把照片收了起來。莫照臨對我的行為感到好笑:「就這麼喜歡照相么?」

「我們的第一張照片啊!」不知道是不是上面人名太多的原因,我覺得照片沉甸甸的,「總要留好當個紀念。」

莫照臨握住我的手,他拿着我的手撓撓自己的臉:「不過這張照片是要收好,這張照片被警察拿到的話,我可倒大霉了。」

「是嗎?」我故意裝傻著把照片丟給莫照臨,「那還是還給你吧!省着我哪天粗心,放哪兒在忘了。」

莫照臨並不是太在意:「既然你喜歡,你留着好了。」

「就不怕我給警察么?」

「我對你有信心。」

我心裏清楚的很,莫照臨不是對我有信心。從根本上來說,他是對自己有信心。莫照臨堅信,他對我做的那些血淋淋的浪漫,會讓我對他死心塌地。

要是以前的王琪,估計會吧!

鄭楠的死,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王琛。再說現在莫照臨剛開始信任我,要是讓莫照臨聽到也不怎麼合適。從私心的角度考慮,我決定先把這個秘密藏在心裏……王琛每次來給我打針的時候,我都想說不能說要憋悶好久。

雖然鄭楠死了,但是我想莫照臨一時半會兒也不能要了王琛的命。可是我沒想到的是,還是有人死了。立秋剛過沒多久,從蘇家傳來了噩耗。

蘇老太,死了。

像王琛說的那樣,蘇老太昏迷之後她的身體迅速的消耗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說「齊悅」死了精神上受到了衝擊,沒撐過三周,蘇老太就死了。

蘇老太的死因跟阿翹她們一樣,是我在早間新聞里看到的。我和莫照臨正在客廳里吃早飯,聽到蘇老太的死訊我還咬了舌頭。

莫照臨連活人都不在乎,他更加不會尊重死人。對着電視上蘇老太的照片,莫照臨譏笑連連:「呵呵,你看她臉上褶子多的,都能夾死蚊子……你說蘇善老了之後,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

我沒有看電視,繼續低頭吃着早飯。莫照臨一邊說一邊注意我的反應:「琪妹,你看,新聞里的那個人是不是蘇善?」

「不知道。」我明白莫照臨是在試探我,我頭都沒抬,「是不是他能怎麼樣……你難道還希望我去找他嗎?」

莫照臨討了個沒趣,他關掉電視吃自己的飯。

我的臉上沒有反應,但實際上我已經完全亂了神。蘇老太死了,蘇老太死了……蘇老太死了,那蘇善該怎麼辦?

吃過早飯後,王琛例行公事的來給我打營養針。莫照臨突然接了個電話,然後他就匆匆的走了。我感覺時機差不多,是時候告訴王琛了:「鄭楠死了。」

王琛給我打針的手一抖,他露出一個很難看的笑給我:「不會的,楠楠怎麼會死?莫照臨前幾天還給我照片看過,楠楠活的很好。」

我知道自己很殘忍,可我還是要說:「鄭楠是真的死了,我見過她的屍體,跟你手機屏保上的照片一模一樣。現在蘇老太也死了……你最好快點走吧!莫照臨恐怕不會留着你了。」

王琛丟下手裏的針管,他臉冷的更加徹底:「我知道蘇老太死了,莫照臨讓我看着你……你想支開我,然後跑去見蘇善是嗎?王琪,我是不會上當的。」

「我沒有騙你的必要,鄭楠確實是死了。」我話說的誠摯,「王琛,雖然咱們兩個沒有交情,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再死人了。」

王琛呼吸急促,他胸脯不斷的起伏:「你憑什麼說……憑什麼說楠楠死了?她不會死的。」

我沒有說話,王琛不敢確定的問我:「真的?她真的死了嗎?」

這次沒有得到我的回答,王琛自己跪在地上哭了。

王琛雖然平時話說的少,但是他心裏什麼都明白。卸掉了偽裝,王琛的喉嚨哽咽:「都是我害了楠楠,要不是我貪圖莫照臨的小錢,也不會冒險去給蘇老太家當家庭醫生……這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你……王琛,你想給鄭楠報仇么?」

王琛抬頭看我,他冷冷的笑:「王琪,我知道你心裏在打算什麼。我雖然恨莫照臨,但是我也不會給你當槍使。」

說完,王琛推開門走了出去。

王琛走了,莫照臨還不在。沒有人看着我……我的行動自由了?!

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假象,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我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麼,身體已經先一步有了動作。

我什麼都沒有拿,穿上鞋就往外跑。莫照臨對我果然是非常信任,一路上我都是暢通無阻。沿着帝都的大街,我沖着蘇善家的方向一路狂奔。街上的人八成都以為我瘋了,他們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可是這些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要見到蘇善,而且是必須馬上要見到他。我心跳的快,虛弱的身體似乎有一種超負荷的感覺。但是我絲毫沒有覺得難捱,相反的,甚至有難言的喜悅湧上了心頭。

跟在莫照臨身邊太久,蘇善家的一切已經讓我感到陌生。大門上掛着的黃紙和紙紮的小人,更是令我眼眶發酸。蘇老太的音容笑貌彷彿就在眼前,她的死在意料之中卻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蘇善家的院子裏站了不少的親戚朋友,這些親戚中有一部分我是之前見過。看到我來,蘇善的親戚朋友都慌了神。在場的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叫道:「齊悅?你不是死了嗎?」

「我……」

我無話可說。

層層的人群散開,我終於看到了最裏面披麻戴孝的蘇善。在看到蘇善的同時,我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跟我相比,蘇善的表情很是麻木呆愣:「阿彌陀佛,請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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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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