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上】

大結局【上】

向天還想要逗她,被輕晚拉住了,使勁推著往外走:「走走走,我累了,回家歇著去!」

輕晚一發話,向天就聽話的閉了嘴,笑着出了房門,又推門回來,海若正要發火,他忙指著呆站着的雲航說:「找他,爸爸找他!你忙你的,好好侍候那啞巴。」

躺在床上的人,又有點衝動。

雲航指指自己,向天一瞪眼睛:「找的就是你,你也傻了?」

雲航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向天的意思,忙說:「哦,對了,我們還有點事情沒談完是吧?海若,雲帆就交給你了,我出去一下。」

說完,便跟隨着向天匆匆走出了病房。

房間里只剩下一直閉着眼睛的雲帆和紅着眼眶的海若,她坐在他的病床前,指腹輕輕撫過他每一處纏着繃帶的傷口,眼淚又不聽話的落了下來。

順着腿、手臂,緩緩來到他的手背上,緊緊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淚水濕了她的臉頰,也濕了他的手。

「雲帆,對不起……」她哭了,身體微微顫抖,可是只要看到他,心就還是安定的。

雲帆的眼眸輕輕顫動,緩緩睜開眼睛轉向她,她趴伏在他的手背上,肩膀一聳一聳的,他的心也跟着輕輕顫動。

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的,可是,海若,你的傷心,你的回頭,僅僅是因為我受了傷嗎?若我好好的,是不是你便不會原諒我?要怎樣,才能讓你無論因為什麼,都會深深的愛我、執著的和我在一起,永不後悔、永不後退?

海若緩緩抬起頭,正對上雲帆迅速調整好的眸子,這一刻,他眼中已經一片寧靜,看她,如看陌生人。

海若的心,猛地顫抖了一下,有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雲帆低低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他問:「你是誰?」

海若懵了,獃獃張著嘴,許久不曾反應過來。

他忘了她嗎?他因為車禍失憶了?

江蘺坐在車裏,獃獃看着從老宅里駛出的車,前面一輛是貨車,拉着許多生活用品和袋子,大抵是衣物,後面一輛是江北的車,透過放下一部分的車窗,能夠模模糊糊看到裏面的人。

他走了,真的搬走了,而且沒有帶走老宅的任何貴重的東西,除了他們的用品和衣物。

車慢慢消失在她的視線里,她輕輕閉上雙眼揮揮手,司機將車開了進去,李姐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呆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輕輕喚了一聲:「二小姐。」

江蘺沒有吭聲,輕輕點點頭,抬腳走進了房裏。

傢具還是那些傢具,飾品還是那些飾品,攤牌那天她離開,再回來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是,推開一扇扇房門,再也看不到她曾經熟悉的身影了。

她站在樓梯上,手微微顫抖的抓住了樓梯的扶手。

十幾年前在這裏,江夫人在斥責她,狠狠伸手推了她一把,她趔趄著從樓梯上跌了下去,身邊的江北趕緊一把抱住了她,沒能救了她,卻被她連累著一起滾了下去,在眾人的尖叫聲中停在樓梯的拐角處,他的頭都磕破了,第一句話卻是問她:「二姐,你沒傷著吧?」

江蘺扶著把手慢慢跌坐在樓梯上,眼淚滾滾而落。

那一年,不是他的錯,卻連累他受傷,今天,是她主動、親手傷了這個家裏真正關心過她的人,而且是,一傷到底。

總是要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誰是對自己最好的;也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放不起。她曾經以為那些無法彌補的恨,會讓自己不擇手段報復且永不後悔,可是今天,她才發現,報了仇,她也不快樂,一點點都不快樂,她甚至懷念那些用溫順和笑容偽裝自己,換取她當時認為虛假的親情的日子。

至少那些日子,那些她曾痛恨的人,還在她身邊,還有一個男孩,天天跟着後面不停的叫着她姐姐。

姐姐?她配做他的姐姐嗎?

江蘺雙手捂著臉,痛哭失聲。傭人站在樓下看了看,又悄悄走開了。江家的事太複雜,一會兒這個當家,一會兒那個做主,他們管不了。

從前,她也曾哭過,因為實在忍不住了,比如母親的忌日,或者自己的生日。但那兩天,總有兩個人會陪着她,他們不說透什麼,卻一直在努力逗她開心,她一度堅持認為,那姐弟倆是虛偽的,就算是真的,他們也是在為他們的母親贖罪,但今天,她終於相信,那時的江瑩和江北,是真的在關心她,從骨子裏關心着的。

江蘺哭的渾身都在顫抖,可是,沒有人來管,沒有人來問,只有她一個人,痛苦的落淚。

失去了所有的親情,原來是這麼的孤獨,孤獨的人骨子都在痛著。

江北……我該恨你們的,可是今天,我忽然恨不起來了,是我背叛了我的母親我的靈魂我的誓言嗎?

江北推動輪椅來到江瑩的房間,輕聲問:「大姐,你喜歡這間房嗎?你瞧,我特意讓人給裝成了你喜歡的淡紫色。」

獃獃坐在飄窗前的江瑩一動也沒有動,抱着膝頭看着窗外灰濛濛的天,一天比一天瘦弱的身體讓江北心疼的眼眶都紅了。

這些日子,她從來不提起夏雲航,也不跟任何人說話,不好好吃飯,不好好喝水,除了發獃,還是發獃,一個字都不肯說,讓醫生來,她又不肯見。

江北輕輕嘆了一口氣,推動輪椅又出來,來到母親的房間。

父親還是那樣靜靜的躺在床上,母親坐在床前低聲哭泣,苗曉卿正蹲在她身邊輕聲安慰。居住不方便了,私人護士已經改成了八小時工作制,這樣就不用為她準備房間,但父親八小時之外的照顧,就要靠他們自己了,現在是中午,護士已經離開,母親要學着親自照顧他了。

江北沒有去安慰母親,他知道,母親一向養尊處優慣了,雖然他很心疼,可是她也該學着過普通人的生活,為她曾經做錯的事贖罪,不是他不孝,而是母親和孩子一樣,需要在相對惡劣一點的環境下成長,她身上的缺點,實在太多了。

江北掀開一點點被子,伸手探了一下,輕聲提醒:「媽,該給爸爸換尿墊了。」

「嗯?」江夫人獃獃看着他,又左右看看:「尿墊?可是護士去吃午飯了……」

「我腿腳不方便,您來吧!」他看了她一眼,輕聲提醒。

「我?」江夫人更呆了,一動不動的站着,直到苗曉卿將尿墊遞到她手中,她才回神,看着手中的尿墊在發獃。

「這個怎麼換?」她的表情極不自然,甚至是有些嫌棄的。

苗曉卿接過去,輕聲說:「還是我來吧!」

江北和江夫人都愣了,苗曉卿紅了臉,輕聲說:「特殊時候,不拘小節。」

說着,就要掀開江中岩的被子,卻被江北一把按住了,他震驚的看着她,想要阻止。

他們憑什麼讓苗曉卿來做這些事?如果江家一無所有了,她有能力,完全可以離開江家,尋找更廣闊的天空;退一步說,即便是她和他會有結果,但只要還沒結婚,她就完全有理由不去管這些事。

「夫人,麻煩你去拿個小盆子來,別忘了倒上溫水放上紗布。」苗曉卿看了一眼江北,轉頭囑咐江夫人。

江夫人忙去做了,江北壓低聲音提醒:「男女有別,他又是長輩。」

「江北,你說過,你會對我負責一輩子,那麼,你的爸爸就是我爸爸,我為自己的爸爸盡孝,就不能拘泥於小節。不要有那種齷齪的想法,如果都有那麼齷齪的想法,醫生就無法救治病人,這個世界就亂套了;而且我們小的時候,父親母親,也是這樣為我們清理一切污穢的,只要我的心是乾淨的,那麼我的行為,也是理所當然光明正大的。」

苗曉卿很冷靜,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並無半分羞澀,她的眼神是純凈的,純凈的讓人無法直視,甚至讓人覺得羞愧。江北深深震動,握着她手的手,收緊,再收緊。

苗曉卿,我什麼都沒有了,可是我還會有你,我相信,有足夠足夠的理由和信心相信,就算是整個世界都毀滅了,你也會堅定不移的,在我身邊!陪我生、陪我死,陪我榮華、陪我落魄天涯。

苗苗,這樣的你,讓我拿一切去換都值得!

江北紅了眼眶,慢慢鬆開了緊握的手,微微轉頭,倔強的逼回了自己的眼淚,不敢讓她看到,自己竟是這麼感性的男人。

江夫人端了溫水進來,苗曉卿已經換好了尿墊。為了在潔凈的同時也透氣,他們都是在成人尿片上墊上幾層棉布吸濕,然後在上面再墊一層無紡布的隔離片以隔離污穢,因為比較麻煩,所以從未親自照顧過江中岩的江夫人,根本就不懂。

換好之後,苗曉卿的臉已經紅透了,雖然說的理直氣壯,可做這件事她終究是第一次,心裏怎麼都過不去那道世俗的坎。

「夫人,已經換好了,那個……擦洗的話,還是麻煩您來吧!」苗曉卿羞的頭都不敢抬,聲音也低的像蚊子。

「嗯?哦,好!」江夫人不曉得在想什麼,忙端著水盆接替了她的位置。

苗曉卿撿起濕透的棉布就要往衛生間走,江夫人忙喚住了她:「曉卿,你別碰了,讓李姐來洗吧。」

「李姐是現在二姐的工人了。」江北淡淡提醒。

江夫人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忙又說:「你扔那兒吧,一會兒我來。」

「不用了,我閑着也是閑着。」苗曉卿輕輕一笑,拎着被尿浸濕的棉布往衛生間走去。

衛生間里傳來嘩嘩的流水聲,那是苗曉卿在認真的清洗,江夫人給江中岩擦拭乾凈,忽然就低低啜泣起來。

江北忙輕聲安慰:「媽,怎麼了?如果不習慣的話,以後還是我和苗苗來。」

江夫人輕聲抽泣著說:「到這個時候,才忽然發現,誰對自己好,誰對自己不好……江北,媽媽對不起你……」

「媽,別胡思亂想了,您瞧,咱們現在有車有房,還是挺好的,比起一般的家庭,還是好了許多呢!」

「我知道,那三千萬的債務,還是系在你身上,我都問過公司的人了。」

江北呵呵一笑,反問:「媽,你認為寧伯伯是那種逼着我們還債的人嗎?」

「可是以你的脾氣,一定會還。」

「媽,您就不相信您兒子一定可以賺回更多的三千萬嗎?再說了,我還有廣告公司和新緡的公司呢!」

「那兩間公司的資金都早已抽調支援江氏了,媽心裏有數。」

江北嘆了口氣,輕聲說:「媽,如果有一天我們真的一無所有了,至少,您還有我,還有大姐,還有爸爸,還有……您的兒媳!」

江夫人震驚,猛地抬頭,江北輕笑着說:「媽,我要娶苗曉卿。」

江夫人眼底閃過糾結和掙扎,江北輕聲說:「媽,我不逼您,給您時間去了解她,但是,您這回可一定要冷靜了,別亂做決定。」

江夫人抽泣著點點頭,從未有過的聽話。

失去一切,至少她還有親人,對,也只能這麼想了。

「顏岳,我問你一句話:夏雲航那兒,是不是你出賣了我?」章玫眼底閃過陰狠的冷光,沉聲追問。

顏岳喝了一口咖啡,笑着問:「怎麼會呢?你傻了?我出賣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哼!你不用跟我玩虛的。我知道,就在最近,你的公司和夏雲航的新公司有過兩筆比較大的業務往來,如果你沒有給他好處,他是不可能和你做生意的,因為你的公司前身,算是他仇人的。你該聽說了,江家被他整的有多慘,如果你沒有給他想要的,他收拾的目標,絕對會有你的公司。」

「我的公司現在就是我的,哪怕他們夏家和叔叔有再多的恩怨,可現在叔叔畢竟不在了,他多一個仇人有什麼好處?」顏岳不以為然,試圖辯解。

「顏岳,你少給我玩虛的,你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從前得罪過夏家的人,他都一個個收拾了,別看伍耀宗現在平安無事,可我知道,那筆債他記着呢!若不是首要目標是江家,伍耀宗現在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所以,你也甭想逃!」

「章玫,你那是心虛,你想太多了。」

「顏岳,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出賣我,我一定會狠狠收拾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章玫臉色暗沉,惡狠狠的威脅道。

顏岳冷笑,反擊道:「章玫,你不要總是像命令自己身邊的小弟一樣對我說話,我顏岳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

「我不是命令你,顏岳,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否則……」

「夠了!你以為還是很多年前,我任由你捏扁搓圓?章玫,我不妨直接告訴你:我恨你!我也討厭你!被你利用,被你踐踏的日子,是我這一生最噁心的一段經歷,所以,現在我不報復你已經是很客氣了,你不要再整天對我這樣一幅嘴臉,我也饒不了你,因為你讓我噁心!」

「你……你你……」章玫氣炸了,渾身哆嗦,說不出一句話來。

顏岳冷笑一聲,扔下咖啡杯,站起身毫無留戀的大步離去,剩下怒火衝天的章玫,差點把桌子給掀了。

顏岳,你翅膀硬了是吧?你以為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你可以騎在我頭上作威作福了是吧?你休想!我能讓你得到今天的一切,我也可以讓你失去,我要讓你一無所有,比死了還難受!等著!

輕晚和向天回到家中,工人林叔來開門的時候小聲提醒:「先生,二小姐來了。」

向天和輕晚都愣了一下,向天看了輕晚一眼,輕晚輕聲說:「她一定是想你了,畢竟你養育了她那麼多年。」

向天苦笑着搖搖頭,輕晚也聽他說起過過去的事,便勸道:「也許那時她年紀小,身在福中猶不知,等到你離開了,她才頓悟。向天,怎麼說她都叫了你二十幾年爸爸,別傷她,好好對她。」

向天的心軟軟的,緊緊握了握她的手,輕輕點點頭。

這個世上,大抵沒有比他心愛的女人再善良的人了,他,要好好守護這份美好的善良。

「爸爸……」聽到向天進門的聲響,坐在沙發上的寧思思忙站起身,帶着笑意轉身喚道,可在看到輕晚的時候,她愣了一下,用怯怯的、低低的聲音輕聲喚道:「葉阿姨。」

輕晚微笑着點點頭,見她有幾分怯弱,便走過來,輕輕牽着她的手,溫和的招呼:「思思,坐,別緊張,這就是你自己的家。」

「謝謝葉阿姨,可是……」思思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了一言不發的向天一眼,眼眶紅了,垂下了眼眸,泫然欲滴。

「坐吧!」向天的心也軟了,不管怎麼樣,他們也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女,他曾經那麼疼愛她,一點點感情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思思在沙發上坐了,推過堆在茶几上的幾個袋子,輕聲說:「爸爸,我知道您的血壓不好,所以……這些是我朋友從東北帶回的野生黑木耳和一些菇類,據說對血管好,我特地給您送來的,阿姨也多吃些,你們的身體都好好的,我們就放心了。」

「謝謝你。」輕晚笑着吩咐琴姐收起來,又讓人換了新茶,好生招呼著思思。

可是,善良的她並不知道,並不是所有的善意,都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和感激,比如此刻,看在寧思思眼裏,葉輕晚就儼然是寧家的新女主人,呼風喚雨,號令一切,甚至一向桀驁的寧向天,都心甘情願的看着她的臉色說話,百依百順。想一想,過去母親是寧家夫人的時候,寧向天可沒這麼好的臉色。

已經跳入嫉恨的怪圈裏的寧思思,並不去想,母親那風光榮耀的二十多年,也是偷來的,那樣的榮耀,從一開始便應該屬於葉輕晚。

「思思,你有事嗎?」向天太了解她了,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很快便直接詢問。

寧思思心裏暗暗咬牙,但仍舊搖搖頭,輕聲說:「沒有,爸爸,我只是……只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如果……」思思紅了眼眶,垂下眼眸輕聲說:「如果我打擾了您的生活,那我以後再也不來了,對不起爸爸……」

「我不是這個意思。」向天輕輕咳嗽了一聲,心也軟了,低聲說:「我是想問問你最近過的好不好,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有的話,你就說。」

思思忙搖搖頭:「沒有,爸爸,我過的很好,謝謝您,也謝謝葉阿姨對我這麼好。既然見到您了,您沒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

「留下吃飯吧,讓他們多做幾個菜。」輕晚忙挽留,她的笑容是真誠的,聲音溫柔的像小溪水。

思思搖搖頭:「不打擾你們了,我改天再來看你們,葉阿姨,保重身體。」

向天和輕晚將她送到門口,寧思思禮貌的道別後離去。她破天荒的主動來看向天,而且沒有提任何經濟上的要求,竟然讓向天有些不適應,從前這個女兒可是從來不會關心他,見了面也一準是要錢要物,現在這麼懂事,是那場變故讓她開始成長了嗎?如果是,那就最好了。

「我……我是誰?」海若呆了,喃喃重複著雲帆的話,腦中一片空白。

他失憶了?他不記得她是誰了?

海若跑出病房,慌慌張張的去找醫生,卻碰上了正在走廊里徘徊的夏雲航,見到她慌慌張張跑出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小腹上,忙攔住了她:「海若,你去哪兒?怎麼了?」

「雲帆……他問我是誰?他,不記得我了?」海若幾乎要急哭了,雲航愣了一下,眼皮跳了跳。

「他是不是失憶了?是不是?」海若一把抓住他,焦急的追問。

雲航眸光跳動了一下,輕聲問:「海若,如果他失憶了,不認識你了,你怎麼辦?」

海若愣了,獃獃看着他,手無力的垂落,輕聲重複著:「他失憶了?他真的失憶了?」

雲航抬頭望了一下天花板,輕聲說:「那個……醫生說他當時因為翻車的時候發生碰撞,頭……有輕微的腦震蕩,失憶不失憶的,真不好說,反正他從醒來就情緒低落,一直都不肯說話,對誰都是一樣的。」

「那就是失憶了!你是他親哥哥,他都不肯說話,說明他就是不認識你了啊!」海若的眼淚滾滾而落,雲航擔心她肚子裏的孩子,忙勸道:「海若,這是好事啊!」

海若愣了,疑惑的看向他,他輕笑着說:「你們因為不愉快而分手,他若忘了前塵舊事,不是更好?意味着你們可以有一個新的開始。」

海若又呆了,看着他,好久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新的開始?忘了過去,開始新生活嗎?似乎有些道理。過去的記憶,有苦有甜,可是在他出事前最後的記憶,是苦澀的,那麼忘記那些苦澀,從甜蜜開始,到甜蜜結束,不是更好?

雲帆豎起耳朵聆聽外面的動靜,卻老半天沒聽到海若回來,他有些不淡定了,雖然他從醒來之後心情一直不好,所以一直不想說話,一個字都不想。可是,也沒人認為他是失憶的,不曉得這丫頭會不會上當?但是,她送給他的愛的懲罰太多了,這一次,他必須扳回一局,他要親口聽她說,她到底還愛不愛他,如果還愛,到底有多愛。

「夏雲航,雲帆的孩子很可愛呢!我挺想他的……」海若倚靠在牆上,輕輕轉動着自己的手機。

雲航微微側頭,警覺的盯着她。他記得顏海若早就知道那個孩子不是雲帆的,而是他的了,她這話明擺着就是在威脅他。

「顏海若,你不要利用一個無辜的孩子。」

「不利用啊!」海若輕笑,又咬牙說:「當初是誰的孩子害的我們誤會,然後鬧分手來着?夏雲航,這筆帳咱們可沒算呢!還有,雲帆住院幾天了,伯母都沒有出現,是你們在瞞着她吧?這樣是不好滴,老人家以後知道會擔心滴……」

「顏海若,你究竟想幹嘛?」

「不幹嘛,談筆生意。」

「什麼生意?」

「幫我一個忙,我對你的事保持沉默,且不追究前塵舊事。」

「什麼忙?」

「……」

門被推開了,顏海若走了進來,腰背挺直,又恢復了一貫的淡然。

「你到底是誰?怎麼會在我病房裏?」雲帆繼續追問。

「我啊?」海若在他身邊坐下,指了指自己,認真的說:「你真不記得我是誰了?你想知道我是誰嗎?」

「嗯!」

海若笑了,壓低聲音說:「我是你阿姨。」

「……」夏雲帆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想知道我們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嗎?」海若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認真的問。

雲帆點點頭,海若勾勾手指:「耳朵過來!」

雲帆輕輕動了動頭,海若附耳低聲說:「後來,你半夜爬上我的床,把我強佔了,然後,我們就發生了不倫之戀,你說非我不娶,我說非你不嫁,但是我們的愛情不為世俗所容忍,我們只有私奔,誰知道在私奔的路上翻了車,我沒事,你挂彩了。」

雲帆一口氣沒上來,臉都憋紅了,他實在沒想到她這麼能編,不是他想捉弄她的嗎?怎麼就反被她捉弄了?

「帆帆,來,叫一聲阿姨聽聽!」海若的手,溫柔的撫上他的臉,帶着長輩對小輩的憐惜。

夏雲帆氣的咬牙,差一點就罵出口來了,可是他還是忍了。

「帆帆,你趕緊好起來吧,你都向我求婚了,我們得趕緊結婚,不能拖延。瞧,我的戒指,還有你手上戴的。」海若舉起自己的手,那枚訂婚戒指她就一直不曾取下過。

夏雲帆看着被她拉住和她的手並排放在一起的手,心有些柔軟,耳邊傳來她的提醒聲:「帆帆,以後一定要注意一點,別讓人說閑話。你以後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在前面加上阿姨兩個字,千萬記住!」

阿姨,我阿嚏!

從這一天起,照顧夏雲帆的活顏海若接替了一半,只要有時間,她一定會靠在醫院裏,彷彿只有在他身邊,她的心才會踏實一點點。

「喝水!」

「乖,說:阿姨,我喝水!」

「……」

「我想吃橘子。」

「好啊……可是我不想剝。」海若從書本上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夏雲帆咬牙,是這樣照顧病人的嗎?

「我想吃橘子。」

「說,阿姨我想吃橘子。」

夏雲帆又咬牙,我想吃你的橘子,圓的,倆個,各一個大籽的。

「扶我去衛生間。」

「稍等……」

「我褲子脫不下來,趕緊幫幫忙。」

「石頭剪刀布,誰輸誰脫褲!」

「你輸了呢?」

「我輸了我脫。」

「好!石頭!」

「剪刀!唉,阿姨我輸了。」

「快脫!我憋死了。」

顏海若大大方方的解下褲子,蹲在馬桶上嘩啦啦了一小會兒,又提上了,速度之快,角度之隱秘,讓喉頭髮緊的夏雲帆什麼都沒看着。

「走吧!」

「走什麼走?爺還沒解決呢!」

「我已經脫完了呀!」

「該死的,顏海若,我說我上廁所,脫我的褲子!」

「流氓!我才沒那麼豪放呢!」

「……」

江北聽完顏海若的話,震驚的脫口而出:「失憶?你聽誰說他失憶了?」

「他自己說的。」

「他說你就信?」

「他哥也這麼說。」

「那是一丘之貉!」

「可是,他是真的認不出我是誰了。」

「顏海若你腦子銹掉了?那麼狗血的話你也當真。」

「人生何處不狗血?」

「顏海若,你是腦子被狗吃了吧?」

「是啊,我可憐你,知道你餓了很久了。」

「……」

「可是他好像真的不記得我了,我說什麼他都一臉茫然的樣子。」海若輕輕咬唇,有些傷感。

江北推動輪椅走到她身邊,咬牙說:「你這個笨女人!中午送飯的時候我們一起去,陪着他吃,我就不信看不出他的破綻來。」

「嗯。」

助理楊源走進辦公室,低聲彙報:「寧先生,有一位叫章玫的女士要見您,說是有您感興趣的東西。」

寧向天從文件上抬起頭,皺着眉頭想了想:「我不認識這個女人啊!」

「她說,她有關於顏家和葉輕晚母女的重要信息。」

向天頓了一下,低聲囑咐:「帶進來,沒有我的囑咐,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楊源點點頭,大步走出去,很快就將一身黑衣臉色暗黃的章玫帶了進來。

寧向天背靠在椅中,輕輕轉動,好奇的打量着她,章玫有些心慌,上前一步,低聲說:「寧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您……」

向天的眉頭微微皺緊了,指指沙發:「坐下說!」

「雲帆,有人來看你了。」海若推開門,笑着看向坐在床頭的夏雲帆,江北隨後跟了進來。

「他是誰?」夏雲帆頭皮一麻,假裝不認識。

「他是……」

「海若是你阿姨,我是你叔叔。」江北接過話去,笑得詭異。

夏雲帆藏在被子下面的手狠狠攥成了拳頭。該死的,叔叔阿姨,你們倒是登對,不停占我便宜!

江北犀利的眸光越過偷笑的顏海若,投向臉色平靜的夏雲帆,轉頭吩咐苗曉卿將他帶來的飯菜擺上,看着一臉戒備的夏雲帆,苦笑:「帆帆,你瞧,你腿也不能動,我也不能動,我們和從前一樣,像真正的兄弟。」

雲帆沒有吭聲,也就沒有人知道他心裏的掙扎。

江北還帶來了葡萄汁代替葡萄酒,VIP病房變成了獨立的空間,兩個人坐沙發,兩個人坐輪椅,同飲同食,有種讓人啼笑皆非的統一。

美食的香氣刺激了顏海若,她忍了又忍,終究沒有忍住,捂著嘴大步沖向洗手間,哇哇大吐。

雲帆眼底閃過一抹焦急,待海若回來后,他還獃獃看着,江北敲了敲杯子:「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懷孕?」

海若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雲帆呆了,懵了半晌才遲疑着問:「懷孕?誰……誰的?」

報紙上說,江北和顏海若有曖昧的情愫,想要訂婚來着!

江北看了顏海若一眼,顏海若端起葡萄汁小小抿了一口,淡定的說:「江北的。」

「噗……」

「噗……」

江北和苗曉卿同時噴了。

夏雲帆的臉,已經黑的像鐵鍋了,顏海若眸光犀利的掃過他的雙眸,心裏馬上有數了。

夏雲帆,你果真欠扁,真的在騙我?騙我很好玩嗎?等著,看我怎麼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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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是故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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