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誰

我看到自己躺在那板床上，臉上沒有一點血色，身體直直的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忽然，我感覺到奶奶向我走了過來並把我抱住朝母親說道：「你看，你把孩子嚇成什麼樣了！」

我見到母親也朝我走了過來，摸着我的臉安慰道：「離，別怕。你弟弟只是睡著了，沒什麼的。」

我張了張嘴，道：「媽媽……」我正準備向她們解釋說自己不是離，卻忽然看見那個長著白鬍子的老人向我走來並對我說道：「你什麼也不要說！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離。知道了嗎？」

我害怕極了。我這才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死了而現在的這個身體並不是我的而是我佔用了我的哥哥離的那個身體。我朝那老人看去卻見他正在朝着我微笑。

那天晚上我們睡得很晚。但是到半夜我們剛睡下的時候卻聽到我們家的大門發出了陣陣敲門的聲音。母親大聲問道：「是誰啊？」，那敲門的聲音便忽然沒有了也沒聽到有人回答。於是我們又準備睡去。

但是不一會卻在我們家的灶房內發出了一陣陣劈里趴啦的聲音。我感覺到非常地害怕，卻聽到奶奶在床上大聲吼道：「群，你已經死了還回來做什麼！農村的條件就是這個樣子，你怪我們也沒用！你還是安心地走了吧！」

後來一直到天亮就再也沒有聽到屋裏屋外發出任何異常的聲音。其實只有我知道那是我的哥哥離在那裏生氣搞出來的動靜，因為就在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他朝我走來，似乎要對我說什麼但在剛要*近我的時候卻一下子就不見了。

從此以後別人就叫我東方離。我的年齡也忽然間大了兩歲。東方群這個名字漸漸地被奶奶和父母遺忘了，東方群這個人也在他們的心裏屬於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只是在非常偶然的情況下他們還不曾忘記家裏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孩子。

當我與母親一起回到學校的時候她卻發現我居然再也不認識我的那些老師和同學，這個曾經班上成績最好的兒子居然連最簡單的題都不會做了。

母親苦笑着對其他老師道：「這孩子被嚇傻了！」

但是我的聰明卻讓母親很欣慰。母親發現在她的重新教導下我在很短的時間就把那些遺忘的知識完全學了回來！

記得在我小學二年級的時候母親帶着我又回到奶奶所住的那個偏遠的小山村度暑假。在奶奶住的那個地方有一位在當地非常知名的算命先生，大家都稱他為夢圓先生。

有一天清晨，夢圓先生忽然到了奶奶家。奶奶請他在家裏坐下后立即給他泡茶送水並給他煮上了兩個荷包蛋。夢圓先生喝了茶、吃了那兩個荷包雞蛋后對奶奶道：「老姐啊，我今天到你家來可是為了這個孩子。」他說着向我指了指。

奶奶大驚，道：「夢圓先生，這孩子怎麼了？」

夢圓先生道：「你們家這孩子可不是這世上的人啊。」

奶奶聽了氣道：「你今天糊塗了吧，大清早的到我家來說糊話。」

夢圓先生道：「老姐，我可沒說糊話。你們家這孩子可不一般啊。」

母親在旁邊聽了高興地問：「怎麼個不一般啊？」

夢圓先生搖了搖頭，道：「其實我也看不清楚啊。如果說他命好呢，他又不是當官當財主的命，如果說他命不好呢，他又與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具體是怎麼的，我卻看不出來。真是奇怪啊，我這麼多年來可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小孩呢。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你們這孩子通陰，他可以看見鬼神。但沒有什麼關係，那些東西不會害他，反而還會保護他。至少不會橫死，最後會得到善終的。」

雖然他話說得有些凌亂，但奶奶卻知道他的能耐，待他說完后就拿了些錢給他。但是夢圓先生卻堅決不要，他說道：「我是不敢收你們的錢的。今天吃了你們兩個雞蛋就很有些過分了。這孩子身邊可有保護他的魂靈，我可不敢遭惹！」說完他就急匆匆地走了。

我是我們東方家這一代唯一的男孩，奶奶對我可是疼愛有加。現在聽夢圓先生這樣說心裏不免有些擔心。母親安慰她道：「您別害怕，那夢圓先生不是說了嗎？這孩子可是有神靈保護的。」奶奶這才放了心。

其實她們都不知道我並不是離，而是那個已經死了的群。她們更不知道我心中的恐懼。

我經常可以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人。當我獨自一人的時候，就會在身邊忽然出現一些小孩來找我玩。但是一旦有人遠遠地朝我走來的時候那些小孩就會無緣無故地忽然消失。有一次學校的一個老師對母親道：「你們家離喜歡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你還是讓他多和同學一起玩吧。」可是過了沒多久這位老師卻突然在上廁所的時候莫名其妙地淹死在了茅坑裏。

當我正獨自一人在學校旁的小河邊玩水的時候，那幾個經常和我玩的小朋友有忽然出現在我的身旁。對他們的忽然出現與消失我已經慢慢地習慣並不以為怪了。

我們正玩著的時候，其中的一個小孩對我說道：「你們學校那個老師在你媽媽面前胡說八道，被我們按在茅坑裏淹死了。」

我聽了非常生氣，站起來馬上就往家走。我邊走邊說道：「你們今後再這樣，我可再也不和你們玩了！」

那幫小朋友忙道：「你不要生氣嘛。我們再也不這樣做了。」

慢慢地我發現自己可以預見死亡。

我們班上有個同學叫馬文廣，他和我同桌。有一天在上課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他的臉上變成了黑色，我忙用自己的衣袖去擦他的臉。他驚叫道：「你做什麼啊？」

我說：「你臉上好多灰啊，全變黑了。」

他以為我在和他開玩笑，笑道：「你臉上才全是灰，我的臉卻是很乾凈的。」

班上的其他同學都朝我們看了過來，大家都說：「他臉上哪有什麼灰啊，乾淨得很嘛！」

我認真地道：「真的。你們看嘛，他臉上全是黑的。」

班上的同學都說我真會開玩笑，開起玩笑來還可以做到自己一點都不笑。

就在當天下午，馬文廣卻忽然掉到學校旁邊的崖下摔死了。

班上的同學並沒有把這件事情與我上午的「玩笑」聯繫起來，因為那時候我們大家都還很小。

但是我的母親卻非常嚴厲地告訴我今後不準隨便向別人說這樣的話。我疑惑不解地問母親：「為什麼啊？」

母親嚴肅地告訴我說：「因為別人不喜歡聽！」

後來那幫經常和我玩的小朋友還特地告訴我說：「你那同桌的死可與我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