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要你安全

我只要你安全

素問有點手足無措的連番推搡着陸錚,他的呼吸一直有點微喘,只是方才談笑風生的,他壓抑住了,所以沒有察覺,此時在靜靜的風聲中,聽着卻異常驚心。

「你怎麼樣,哪裏不舒服?」素問驚慌失措的查看他的情況,眼看着他的臉色一點點白下區,彷彿被抽空了血色一樣,她已經語無倫次了,「你說你幹嘛要來,你一個人來幹什麼?你又不是專業救援隊的,好好待着讓別人來找我不就行了……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了啊……」

她的聲音都夾着哭腔了,一個人靜靜的死在這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絕境中,看着身邊的人死去。

那是一種比方才更徹底的無能為力。

陸錚等著肺部缺氧般的刺痛過了之後,才騰出手來,握住了素問幾乎微顫的手腕,居然還扯出一抹笑來:「哭什麼,有力氣不如存着,等我真死了再哭。」

這樣混帳的話,聶素問真想敲死他,一了百了算了。

不過現在給她一萬個膽子,她也不敢再推他碰他,剛才一下就把他推倒了,如果現在再一巴掌把他打死了,她還不如跳崖算了。

這個念頭一浮現,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如果……陸錚真的在這死了,她會為他殉情嗎?

想想又覺得好笑,要是連陸錚都扛不下去凍死了,她也早該翹翹了,倒也好,黃泉路上不會寂寞了。正是在這樣的絕境裏,讓她產生了一種類似同生共死的情愫,蓬勃發展,無可抑制。

「沒事的,休息一會就行了。」陸錚卻還安慰她。

「我去弄點雪來給你降溫。」

她剛要轉身,被陸錚一把拽住腳腕:「別亂跑。」話音剛落,又一蓬雪從岩石上被掃落,落入無盡的深淵。他的手已經繞至素問的腰部,將她扣住,重新拉回自己的懷裏:「這樣就好。」

開玩笑,這麼危險的地方,他能放她瞎折騰?

素問還想掙動,但見他目光強勢,又偃旗息鼓,重新乖乖躺了下來。

算了,患者最大。

她把頭輕輕的放在他胸口,剛巧能聽到他的心跳,仍是急促而劇烈的,但是,卻洋溢着火種般頑強的生命力,讓素問稍稍安心。

就像她相信自己不會白白枉死在這裏,陸錚也一定會沒事的。

「等天亮,一定會有救援,所以,答應我,在此之前,什麼都不要做,乖乖呆在我身邊就行。」他仍然用力的扣住她,一字一句囑咐。

素問埋在他懷裏,用鼻音含糊的「嗯」了一聲。

心跳透過他胸口的衣服,仍然一波一波的傳過來。生動的,有力的,溫暖的,有熱血涌動的,在與死亡抗爭着的,心跳。

素問聽着這樣的聲音,覺得心安。

慢慢的,這心跳變得平靜,緩慢。興許是睡著了。

她從他胸口抬起頭,打量着他的臉,這個男人,可否,有過這樣脆弱的瞬間?

頭很重,彷彿漂浮在滾燙的水利,彷彿隨時都可以因為窒息與熱浪而昏厥,天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暈過去。

陸錚從素問身下騰出手,將素問幫他蓋上的衝鋒衣又打開來,把她也裹緊去,一個人的衝鋒衣,兩個人裹,自然顯得捉襟見肘,他的呼吸已經比方才平穩了一些,只能強撐著,決不讓自己倒下。

如果他暈過去,孤立無援的素問,將難以熬過這最艱難的一夜。

無線電雖然信號中斷,但他相信特種部隊的精良設備,可以搜尋到他的位置,只不過要想派人營救,恐怕得等雪停。

焦慮一閃而過,懷裏的溫軟像一團小動物似的,在他胸口拱了拱,然後像是心靈感應似的,察覺到他在看她,於是也撐起身來,俯在他的面前,一雙眼睛,晶亮晶亮的瞧着他,好像生怕他不見了似的。見他睜開眼,於是抿了抿嘴,又湊近一些,垂下的額髮絲絲縷縷的掃在他的鼻樑上。

痒痒的。

一些不該有的,心猿意馬。

陸錚鬱悶的苦笑,撇開臉。

哪料素問更加往前傾了傾,貼到了他的臉。

他的呼吸燙得嚇人。

「怎麼?」他終於耐不住了,用言語來打破這一時的曖昧和衝動。只是聲音也異常的嘶啞,是被燒啞了。

「我就是想問問,你剛才沒找到我的時候,怎麼就確定我沒死?」一般人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從懸崖上爬下來吧,就為了找一個生死未卜的人。

「不知道。」陸錚停了停,很坦然的說,「就是有這種感覺。」

這樣坦白的回答反而讓素問怔了怔。

這世上有很多事說不清,我們為什麼會做一個決定,為什麼會愛上一個人,很多時候,沒有具體的原因,只是一種感覺。

因為他相信她不會死。

「就為了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你就下來了?把你自己置於這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地方?」聶素問脫口而出,這正是她心中所想。

「傻瓜。」陸錚一聲嘆息,伸出手,輕輕的摩挲着她的頭頂。因為我在乎你啊。

素問感受着他掌心的摩擦,不知為何,又有點想哭了。

他刻意把這一切說得輕描淡寫,可是,誰都知道這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明明已經被他殘酷的言語傷得體無完膚,下定決心再也不要去管他的事,可是,此時擁著的人是真的,此時翻山越嶺,越過死亡邊境,來到她身邊的人,是真的。

是他,是陸錚,是那個口口聲聲說不愛她,要趕她走的,陸錚。

她不想再去懷疑什麼。

「不管怎樣,謝謝你來。」她說。

「呵,」他彎起眼睛笑了笑,臉色明明已經蒼白得緊了,可是笑得仍然溫暖如春,「如果能活着回去,不如以身相許吧。」

玩笑的語氣,玩笑的表情,只是目光卻凝視在她身上,無比認真。

素問咬了咬唇,用力的點頭。

「好,如果能活着回去,我就像牛皮糖一樣賴着你。」

張開雙臂,將身下的男人牢牢的抱住,感受他的體溫,感受他的存在。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要被傷多少次才能學聰明,撞了南牆還要遍體鱗傷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可對象是他,她就沒有辦法回頭了,就讓她做一回一條路走到黑的傻瓜,抱着某種豁出去的衝動,她已經坐下了決定。

再勇敢一次吧。

如果這個男人已經將生命都放在她手裏,為什麼她不可以再一次大膽的豁出全部去愛?

素問拉着他的手,伸出指頭:「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陸錚微笑着任由她去做,低下頭,吻了吻她冰涼的額頭:「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都不會變。」

終於,如願以償了呢。

這用生命換來的釋然。

可是,不知為何,喜悅里總是有點淡淡的空落。彷彿自己並未得到她的全部,這樣在危急關頭半推半就的私定了終生,將來,她會不會後悔呢?

陸錚的情況很不好,眼看着濃墨般的夜色化開了點,像是要天亮了,他卻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素問貼着他,當然也察覺到他越發的虛弱,她不敢妄動,只是躺在他身側,緊張兮兮的聽着他的心跳聲。唯恐那帶着生命力的心跳,突然間就沒了。

素問把手放在陸錚額頭一試,溫度不僅沒降,反而越來越滾燙。

她坐不住了,從陸錚懷裏掙起身,在他隨身背着的背包里翻找搜尋。壓縮餅乾,水壺,手電筒,睡袋,無線電……她拿過來往耳朵上一塞,裏面除了嘶嘶嘶的噪音,什麼聲兒也沒有。

倒是陸錚爬下來時的登山斧扔在一邊。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這樣無休止的等下去,兩個人都會死在這裏。

她咬咬牙,把繩索系在自己腰上。

半夢半醒的陸錚,好像有知覺似的,在她站起來的同時拉住了她的手:「素素……」

「我在。」

「聽我的話,乖乖的待在我身邊,哪也別去。」

「……」她猶豫了片刻,狠狠心,「我知道。」

「放心,我沒事的。再等等,就會有人來了。」他輕聲寬慰她,氣息卻明顯弱了下去。

素問於是俯下身來,反握住他的手,一字一句貼着他說:「反正你記住了,你說過要娶我的,我們剛拉勾,一萬年不變,你如果敢死在這裏,我跟你沒完。」

這一次,陸錚沒有回答她,只是握着她的手緊了緊。彷彿要讓她放心似的。

「我睡一會。」他孩子般的咕噥了一句,就重新陷入了昏睡。

是真的,太累了,撐不住了。

素問「嗯」了一聲,抽出手,在他削瘦的臉頰上撫了撫。他的臉被寒風吹得有點粗糙了,但是依舊溫熱,那是真實的質感,不是夢裏一碰就碎的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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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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