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十九章 往事如風

那是一段怎樣的往事，能讓他至今都沒能忘懷。

他依稀記得遇見玉嬪前，他與皇后的琴瑟和鳴，皇后給他的是尋常女子所不能給的。天下征戰，一女子披金帶甲去戰場平了戰亂，哪怕這個皇位，他也是能分與她一半的。一生站在這樣至高無上的地位，俯視世間的一切，這已是一個男子最終的抱負了，他也曾以為這就是一切，直到遇見了她。

宮中選秀女他一向不多加干涉，皇后處理的總是很合他的心意。丞相之女，自然是宮選之人，進宮之後必然是百般寵愛，不過是形式而已，皇后從來都很會安排。

偏偏這次皇后在他批奏摺之時說了一件趣事，朝中有一位舉足輕重的大臣，從來都是走中庸之道的文臣，竟然幾次三番過來請求讓自己女兒進宮，開始還以為是想要藉著女兒在後宮可以為他謀得福利，後來才知這位大臣極為溺愛自己的女兒，因為愛女在一次看過皇上便無法忘懷，在府中求了許久，他才不得不拉下老臉來為寶貝千金來使勁渾身解數。

其實進宮並不難，那老臣來求皇后的原因也是因為自小便寵愛的女兒實在不懂心計謀略，只求讓她伴在皇後身邊以保平安。皇后怕丞相多心，也就多次拒絕了，卻是答應讓那個女子進宮來。

當時他也只是當做一場趣事聽着，卻沒有想到，幾日之後，那個女子便真的入宮來，並且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偶爾下朝的時候，他會路過御花園。

那一日卻在拐角處聽見如同黃鸝般活潑的聲音，似乎在說着什麼。

「你這樣撞了我，你可知道我是誰？」

這樣咄咄相逼的話語，在宮中極為常見，多是女子憑着自己的地位欺負下人罷了，這樣的女子他雖是不喜，若是不招惹也任由她們胡來。

「玉答應饒命，奴婢着急給皇上送東西，一時不察才衝撞了答應，還請答應饒命。」

他剛想離開，卻聽到那黃鸝般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要我饒了你也行。你不是御前的人嘛，告訴我皇上的喜好，我就不追究了。」

那奴婢卻也是懂事的，沉寂了許久，之後決然的說道：「答應莫要為難奴婢，聖上的喜好豈是我等下人能夠知曉的。」

「皇上也是人啊，他總是要有喜歡的。你看我就是喜歡鵝黃色的衣服，喜歡吃些甜食，而且呀······喜歡皇上。」

有些嬌羞的語氣讓女兒家的心思都暴露無遺，但是他卻無心繼續看這場鬧劇，御書房裏面還有許多要批閱的公文。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兩天，她便再次走入他的視線。

那時朝中正處在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太子也生了一場重病，常常神志不清起來。皇后每日要照顧太子，常常不能陪伴他左右，而他卻要在後宮中大臣千金裏面周旋，尤其是雲貴妃的囂張跋扈讓他更為厭煩。

讓他想不到的卻是那個小小的玉答應竟然鬧出了一場風波。

宮女遭受毒手是常有的事情，而偏偏一個宮女遭遇毒手的時候偏偏被玉答應撞見，竟是將那個宮女救了，並且將這件事情查了個水落石出。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個給雲貴妃一擊的竟然是這個小小的答應。

那個宮女一直被她保護的很好，並且也對雲貴妃存了一絲戒心，竟是找到一個機會讓那個宮女見到皇后，皇后聽聞這件事情，小懲大誡，將雲貴妃宮中的一個太監處死了。

這個太監的死雖然是小事，但是對於他卻是件大事。那個太監為雲貴妃效力多年，常常將他的行蹤告訴雲貴妃，也常常聽從雲貴妃的安排秘密幹了不少違背良心的事情。

從因果上來講，這個答應着實是幫了他一個忙。

皇后寬容大度，雲貴妃雖然囂張跋扈卻也不太走出宮門。而這個玉答應卻能夠日日等着他下了朝回來，在那個看起來十分隱蔽，卻能讓他一眼發現的角落中，像一隻被人丟棄的小貓一般，可憐兮兮的目光望着他。

雖然他每次都不向她那裏看，卻是能夠感受到她的目光隨着他轎攆的移動而移動。

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當她沒有出現的時候，他從來不覺得什麼。可是當她出現在他的身邊之後，他才突然感覺自己已經孤單了太久太久，而她每日的出現，卻讓他感覺其實自己沒有那麼的孤單。

她的才華卻是在一場宴會上展現出來的。

他在那場宴會中，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她，卻只看到她與一人在爭論。

那個人他倒是十分熟悉，朝中第一文狀元索閣。

走過去聽到她語氣有些不善的說道：「帝王如何不鍾情。烽火戲諸侯，只為美人一笑。三千寵愛在一身，也是情之所鍾。」

索閣一笑，四兩撥千斤的說道：「你說的這些帝王，最後結局都如何。」

說的她啞口無言，眼睛似乎在控訴着什麼。最後惱羞成怒的說了一句：「什麼第一才子，也不過如此。」

他聽得不禁莞爾，明明是理虧，卻偏偏要作出一副不饒人的架勢。

然而卻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索閣不怒反是笑了，用寵溺的目光看着她。

「玉兒，從小你便是心高氣傲，非要不輸於我。如今你進宮如此久了，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都沒有為你而停留駐足，如此卑微你可否受得了？」

這一番話卻讓他心裏十分不是滋味，一想到這個朝中文采頗為令人驚嘆的文狀元竟然與自己後宮中的嬪妃是舊相識，這個想法便讓他十分的不舒服。

她倒是沒有因為這番話氣餒，反倒更是神采飛揚。

「我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是當今的聖上，他當然不會駐足。但是我會加快的跟着他的腳步，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一轉身一停下來，總是會注意到我的。」

「若是他始終沒有停下來，你將如何？」

「他一天不停下來，我就跟他一天，他一年不停下來，我便追他一年，若是他一生沒有停下來，我便追他一輩子。索閣，你知道我的，雖然文采不及你，但是若是我想，便一定會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