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了五十一章,了無牽掛

第了五十一章,了無牽掛

第五十一章

深知花秀不會危及她性命.但此般帶走她.想必當中是另有一番用意.目光始終放在花秀身上.眼中可見那清肅認真的模樣.只怕是不尋常.

「還有.花秀你.到底是什麼人.」試探中又不免小心翼翼.

花秀一愣.隨後極快低下頭來.並不打算回答若沫這話.再抬眸看着若沫時.嘴角掛着一抹淡笑.「小姐說什麼話呢.花秀從來都是小姐您身邊服侍的丫頭.」

這般輕俏的語氣一如往昔.從前在相府歡笑檐下的點點滴滴恍若歷歷在目.眼前花秀也確實是以往的花秀.心中緩緩觸到什麼柔軟的一團.霎時任何掙扎喧囂的聲音無影無蹤.

「是啊.」背靠着馬車壁上.猶似嘆出一口氣一般.意味深長.

花秀看着.又再伸手再往若沫臉上拂拭去冷汗.隨後只是用平淡幾乎自然地回答道.「王妃不需擔心.此來花秀將帶王妃到安全之地.」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告示若沫已經不能再深入往下問了.既然花秀這樣說了.她還能說什麼呢.若沫淺淺應了一聲便再無了后話.

她相信花秀.

等到人來報時.千玥才算是大致了解了情況.王妃被人擄走.王爺快馬追擊.用以更簡單的話來說.霍策天這一走.就是留下了爛攤子要他收拾.

原本明兒就準備出發.如今這人都不見了.叫他作何安排.

「千玥少爺.如今該如何.」一暗衛跪在地上請示千玥下一步計劃該怎麼走.

突然弄出這麼一出.實際弄得千玥也心煩得很.沒有答話只是悶悶坐在上座.拉長了臉.很是不悅.心裏正百般罵叨著霍策天沒心肺.就這麼走人了.叫他怎麼辦.

「霍策天臨走前說了什麼.」

暗衛抬頭看一眼千玥.搖搖頭.「王爺什麼都沒說.」說完后.想起什麼.又再說道.「對了.王爺要屬下捎一句話給千玥少爺您.」

千玥這才稍稍移去目光.「什麼話.」

「通知冷風.」暗衛語氣不改.只是原原本本將霍策天策馬臨行前說的話道上來.

而聽見話時.千玥只是發愣.許久不說話.倒弄得這暗衛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一般.自然也是不敢說一句話.等著千玥的后話.

寂靜的書房裏空氣霎時陰沉得厲害.說陰沉倒不如說是凝重.正如千玥此時猶如蒙霜的嚴肅非常的臉色.房中流轉的空氣.十分壓抑.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久久沉默的千玥終於開口說話了.

「通告下去.告訴底下的人.不走了.」

聽見這話.暗衛顯然是一驚.急忙問道.「千玥少爺.這是為何.」所有準備功夫都做足了.如今突地說不走了.關鍵時刻這樣的決定是會擾亂人心.算來總是不大妥當的.

「吃飽了撐的.」語氣恨恨.沒好氣.

暗衛愣愣.自然不明所以.

瞟了那暗衛一眼.鼻子裏哼出一聲大約是對霍策天不滿的.千玥身體一個用力.後背狠狠靠在椅背上.隨後再將話慢慢補上來.「是你家王爺的意思.這仗要提前了.」

此時暗衛面上還是愣愣的.半晌過後.終於銅頭了了千玥話里的意思.隨即漫上臉的慌張.聲音隨之凌亂.「千玥少爺.這……這事靠譜嗎.」

千玥們悶悶地將頭一扭.他倒也想問.這事靠不靠譜.不過這話既然從他嘴裏說了出來.那自然是有道理的.霍策天那王八蛋臨走前留下這麼句話給他.多半也是這麼個意思.

「準備着吧.」千玥終於是擺擺手.這事算是確定了.只是這事到底也是極其嚴肅的大事.向來輕浮的千玥如今面上神色難得萬分鄭重.看去那跪在地上的暗衛.「從今往後.諸事得萬分謹慎.」

話這樣說了.就意味着這非比尋常.

「是.」

彼時.樂陵沈相府邸.老爺子坐在正廳上座.臉色陰冷這樣一聲不吭坐着已有大半個時辰.無奈下沈夫人只好遣退了屋裏的所有下人.自己在一旁陪着.

雕刻着花式的紅木方桌上.一卷醒目的明黃聖旨擱在上頭.金線綉龍可窺其浩蕩隆恩.誰說不是呢.今兒太子親自到來.宣讀聖旨贊功表彰.可不是顯赫非凡.

「夫人.老夫心大有不詳之兆.」老爺子將手伸到桌上.手指摸了摸絹布上粗糲的金線.隨後又再重重嘆息道.「自古來皇恩難承.」

這話沈夫人聽得也難受.她家老爺為朝廷盡心儘力.何等的忠心不二.在這麼些年裏她又怎麼會不知道.奈何不論臣下如何表忠.可對其心生了芥蒂的君主來說.都是無濟於事的.

心裏為老爺子難過.嘴裏卻是說不出什麼話.沈夫人手輕輕扶上老爺子肩頭.

「好在.統兒沒事.」沈夫人悠悠道出口.猶似松下一口氣.

前不久放出去的信號過了段時間.再輾轉收到統兒報回來的信.可是讓二老喜極而泣.雖說消息真假尚未分曉.但憑着信中信物來看.總歸是錯不了的.兒女相安無事.這提心弔膽的日子總算是輕鬆了些.

心中暗暗嘆出一聲.隨即轉頭看去門外.看見外頭日光正好.溫和的光線斜照在院子裏.倒是讓木架下失了生氣的枯藤多出了幾分别致的韻味來.

沈夫人只是這樣看着看着.像是要看盡了庭院悠然逝去的朝夕時光.最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便是嘴角輕輕揚起.清淡的語氣散在沉重壓抑的氣氛當中.似乎如今他們並無什麼要緊的事情一般.

「老爺子.咱出去走走吧.」語氣平靜幾乎是看破世事的默然.

老爺子原是沒什麼心情.正抬頭看沈夫人時卻瞧見了沈夫人淡然出奇的笑容.猶如淡漠世事.

「這樣好的日頭.今後怕是沒有了.」

老爺子微微怔住.眼底將沈夫人淡然的笑意收住同時心下生出一份默契.隨後自己又再輕輕笑出聲來.

「是啊.走吧.」莫名的.這話里說出一份愴然來.

鋪在院子中的石階上頭依然留有大大小小的坑窪.人走在上頭甚至還能感覺到石頭凸起的磕碰.可任憑它再磕腳.都在這院中安然度過了幾十年的光景.

其實換句更為親切一點的話說.是他們一家人在這粗糲的石子上.走走停停.也走了十多年.從一雙兒女光着腳丫子到現在雙雙踏出家門.另覓天地.這滿院子的石階無不是見證啊.

兒女承歡膝下.數數歡顏十幾年.其實對這世間還有什麼不能夠割捨的呢.

看去纏繞在木架不肯脫落而去的枯藤.沈夫人目光溫溫.淺淺問道.「老爺.今年的葡萄長得可好.」

老爺子轉過頭來.微微眯起眼來也看去那木架.應了一聲.目光漸漸悠揚起來.

「今年長得最好.」

「可不是.我瞧著這木架子這麼些年.就今年結出來的果子像個樣子.若不然.我都想着叫人移走了它.」說起了這株『難伺候』的葡萄.心裏難免來氣.

原本也不是什麼稀罕的寶貝.這麼精心地養著偏偏它就不爭氣.長出來的果子又小又澀.要不是老爺攔著.估計這會兒也就看不見了這株葡萄.

老爺子只是笑笑.並不說話.而沈夫人說完之後.心裏卻是泛上了酸澀.小聲道.「可惜了.統兒和若兒沒看見.」

那麼輕的一聲嘆息.聽進老爺子心裏卻是不盡苦澀.嘆出一聲.輕輕拍了拍夫人的手背似是稍作安撫.老爺子吶吶挽起夫人的手.一步步往前走着.

沒了人走動的院子安靜得出奇.偌大的府邸恍若只剩下了他們倆孤老寡人.蹣跚在院中.冷清又是落寞.

坐在木架下的木椅上.老爺子將夫人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反反覆復輕拍著.像是低聲呢喃訴說着兩人流逝遠去的匆匆歲月.無聲猶似有聲.

「夫人.這麼多年來.苦了你了.」

「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些話作甚.」沈夫人嘴上輕罵着.實際洋溢在心中的欣悅早已隨眼角褶起的那幾道紋浮了上來.

老爺子也只是笑.手依然是在夫人的手背上輕輕拍著.人生漫漫歲月里.挽手走過所有驚濤駭浪.最後留下的只剩兩人此時眼中熟悉的面龐.

「夫人.你害怕嗎.」

老爺子聲音沙沙啞啞的聽來有些飄渺.而聽見這話的沈夫人竟也只是輕慢得搖頭.要說怕的.就是怕當初沒選這人.怕沒有他們這一雙可愛的兒女.

「孩子們都好好的.如今你還在我跟前.我啥都不怕.」

胸腔里悶悶鼓足了一股暖流.微微生疼.可老爺子抿抿嘴唇卻是什麼都沒說口.只是自己的手裏緊緊握著夫人的手.不住地拍著.像極撫摸著歷經桑田歲月的璞玉.

十年前.一雙兒女歡笑膝下.他們無可奈何.苟且偷生.

十年後.一雙兒女羽翼豐盈.他們便了無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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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君心,一品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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