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博弈

微暗的夜燈下，季寒川看着林子陌微白的小臉，後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停在虛空的一點，常年平靜如水的心境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上前去，站在林子陌面前，看着她些許戒備的模樣，突然之間嘆了一口氣，直言不諱地指出來：「原來，你回到深城是為了當年的舊事。你想找到那個男人。可是，林子陌，如果找到了她，你敢面對那樣殘酷的事實嗎？」

是了，她回到深城來，原來是想要找到當年囚禁她的那個男人，她想復仇，而林子陌感覺那人和季家是有關係的，這才順着林慶山的意思繼續回到季家。

一方面讓她生母趙女士入主祠堂，另一方面她想藉著季家的勢查清當年的事情。

林子陌隱藏在內心多年的痛處被季寒川毫不留情地指出來，身子僵硬如石，渾然不知間隱隱顫抖起來。

過去的事情她鮮少去想，時常噩夢，夢醒了也就淡忘了，只是那顆毒瘤始終長在她心口，壓迫的她無法呼吸，她時常走在大街上都會有種錯覺，感覺身後有人，那樣輕忽而邪妄地笑着，「阿福，阿福」

就彷彿是失去了什麼，遺忘了什麼，或者是沒有做完一件事情，她寢食難安，直到母親病逝，這才下定了決心回到深城來。

季寒川見她沒有說話，有些不忍，悲憫地說道：「莫要去想了，否則你會毀掉你自己。」

「這些年已經被毀的差不多了。」林子陌沙啞地回了一句。

她是沒辦法了，才回來的，只是那樣陰暗的灰色的無望的心境，她又怎麼可能會跟季寒川說。

她不信任他。甚至懷疑，當年的事情也許就是季寒川一手策劃的，沒有人能在季家的權勢下將她囚禁那麼久。

而季寒川不喜她幾乎是人人都知道的。

「你在引火自焚。」季寒川抿了抿薄唇，難得地解釋道，「有些事情我原是不想跟你說，可是你多年來既然如此耿耿於懷，甚至成了心魔，我便都告訴你。」

「你睡吧，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季寒川說完后不再看她，轉身要出去。

林子陌被他話里的意思驚住，見他鮮少地沉着臉，衣服生人勿近的模樣，不自覺地提高了嗓子，說了一句：「我睡不着。」

「那你來書房陪我下棋。」季寒川皺了皺眉，說道。

兩人各自懷着心思，猜測對方的心思。

她早已不是當年的阿陌，絕不給季寒川任何的時間來編織一個完美的故事。

季寒川果真到了書房，拿出了許久未下的圍棋。

林子陌裹了一件披肩，下床來跟着季寒川進了書房。

季寒川的書房在一樓，可謂極大，有三個卧室那般大小，原本季家的書庫在地下室，可是季寒川成年後嫌棄地下室空氣不甚好，便將一樓的幾個儲物室和房間改建成一間書房，將地下書庫的藏書都盡數搬了上來，偌大的書房空間里擺滿了書，季寒川在明亮的窗戶前還擺放了厚厚的皮草和榻榻米，閑來時便曬著太陽，喝着茶，看著書。

林子陌以前在季家時最愛的地方就是季寒川的書房，只是那時候書房卻是季家的禁地，季寒川鮮少讓人進去，她也只是進去一兩次。

將書房的燈打開，季寒川示意她自己找地方坐，然後自己動手泡茶。這深更半夜的傭人都睡了。

林子陌坐在臨近床前的榻榻米上，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幾本厚重書籍，又看了看前後左右搞搞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有些嘆為觀止。

她伸手想要看季寒川看的什麼書，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按住了攤開的書，季寒川不動聲色地將書都收好，隨手擺放進書架，坐在林子陌的對面，示意她先下。

林子陌見狀，有些生疏地拿起白子，走了第一步。

季寒川看了看腕錶，然後打了一個電話，淡漠地說道：「明早九點，你開車來一趟小重山。」

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的，林子陌見季寒川這副鎮定的樣子，突然有種預感，明天，也許季寒川會告訴她一些驚人的事情。

他決然不是那種故弄玄虛的人，反之，季寒川低調內斂，高深莫測，不喜與人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