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夜 千面(2)

第五十四夜 千面(2)

「那…那怎麼辦?」我顫聲問著剛毅男,此時他已經成了我們的主心骨,他的頭腦很冷靜。||

「在我過來的第三個廳里有一條通道不知道通向哪裏,走,我們過去看看。」剛毅男說着就站了起來,我們也跟着站了起來。

「大鬍子,別踹了,快過來。」眼鏡男朝仍在踹門的大鬍子喊道。大鬍子見我們要走,連忙跑了過來。

「我們還是別去了吧?這裏除了這幾個悼念廳能獃人,其他地方根本不能呆,停屍處、遺體化妝處、火化處,一個比一個恐怖…。」大鬍子顫聲道。

我們三人並不理會大鬍子,繼續往前走着慢慢通過幾個大廳,來到了最後一個大廳,這個廳里一個搭建了靈堂,佈置了一些花,一幅大大的黑白照片就掛在靈堂的中間,在大廳的中央處還停放着一具打開蓋的水晶棺,看上去很瘮人。

「你們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在哪嗎,就在那…那口水晶棺里,我是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大鬍子指著那口水晶棺結結巴巴的說道。

此時我才明白為什麼他會比我們三個的情緒激動了。

「這裏明早有一場追悼會,城裏一個有錢的富豪死掉了。」我想起了前幾天報紙上的一張大幅照片就和廳里的照片一樣。

「我說的通道就在那裏。」剛毅男指了指大廳右側的一個黑洞,眼鏡男全身摸索着什麼,不一會掏出了一個煤油打火機,接着點亮在前面帶路。

我看了看手錶,此時已是午夜兩點多鐘,離天亮差不多還有三個多小時,除了殯儀館外的風聲外,就只剩下我們幾個的腳步聲在大廳里空蕩的迴響。

剛毅男和眼鏡男在前面帶路,我和大鬍子走在後頭。這條通道只有五米多長,很快我們的眼前又出現了一個大廳,站在大廳的口子上我們看到了裏面的場景,頓時讓我有種窒息的感覺。

在大廳里停放着十多輛四輪的長形推車,推車上全都蓋着白布,不用說我也知道白布下面是什麼,在角落處還擺放着幾口漆黑髮亮的棺材。

「這裏是個臨時的停屍廳,應該全是今天…不,應該是昨天送來的。」剛毅男沉聲道。

「我說…還要再走下去嗎?」大鬍子小聲的插了句話。

「你認為我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剛才我和兩位老闆碰到的時候,不是試着撬過鐵門嗎?那鐵門紋絲不動,就算現在多了一個人,你認為有用?真是白長了一張有氣勢的臉!」眼鏡男應道。

大鬍子嘟囔著「死人的地方有誰會來偷東西,難不成鐵門鐵窗是防死人的,這鬼地方就算開着大門也沒人會來,這殯儀館…。」

「少他媽廢話!」剛毅男不耐煩的罵了一句。大鬍子立刻就閉嘴了。

「看,那裏有道帘子。」我指著左側角落裏小聲道。

剛毅男朝眼鏡男點了點頭,他們兩人又朝那邊移去。剛毅男移動到帘子右側,眼鏡男側身靠到了左側,然後剛毅男猛得拉開了帘子。

我戰戰兢兢地朝里看去,只見裏面還是停放着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我嗅了嗅,在這幾個平米大的地方充斥着說不上是什麼葯的藥水味。

眼鏡男將打火機朝里照了照隨後說道「這裏是化妝的。」

剛毅男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朝里走去,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也沒來得及多想就見剛毅男二話不說,猛得就掀開了白布...

我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沒事,怕什麼,這還是個美女,嘿嘿。」眼鏡男嗤笑了一句。

聽到他這樣說,我才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

「死了沒多久,就是臉色有些黑了…。」剛毅男頓了頓突然道「等等,你們看她的臉!」

「算…算了,我們就不看了。」大鬍子拉着我顫聲道。

「是啊,我也不看了。」我咽了咽唾沫道。

「孬種。」眼鏡男不屑地白了我們一眼,接着低頭去看女屍去了。

過了好一會,他們兩人才皺着眉頭出來了。剛毅男望着我和大鬍子動了動嘴道「死者的臉部周圍有一道如細線一樣的手術刀划痕,從額頭朝兩邊劃去,一直到下顎匯攏,好像有人要把死者的整張臉皮給撕下來。」

我和大鬍子都吃驚不已「把…整張臉撕下來?!」

此時我們四人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四周又是一片死寂,望着大廳里躺着的一具具屍體,我的全身已經冰涼無比如墮冰窖,那隱藏在暗處未知的恐懼彷彿一下子吞噬掉了我們四人的精神。

眼鏡男手中的打火機火光漸漸暗了下去,四周再次陷入了一片漆黑。

「現在又只剩下黑暗了,就像這個打火機,油盡燈枯,我已經徹底失去了信心。」眼鏡男順着牆壁癱坐到了地上。

「無法預知的恐懼比什麼都可怕,現在剩下的只有等待死亡了。」剛毅男嘆了口氣坐到了地上。

時間在一秒一秒的過去,我們四人癱坐在牆邊伴着屍體陷入了沉思。

「你們這輩子干過什麼特別後悔的事沒有?反正也要死了不如說來聽聽?」大鬍子小聲問道。

「我最後悔的就是因為生意完全疏忽掉了女兒,當得知她早戀,我動手打了她,最後女兒吃藥自殺了,嗚嗚…。」剛毅的男人突然在黑暗中哭泣地像個孩子。

我們三人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他,只有靜靜地坐着,記憶如同一幅幅畫面一樣出現在腦海里。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一次陪完客戶,酒後駕車撞死了一個年輕人,當時我很害怕,嚇得六神無主,最後開車逃逸了。」眼鏡男靜靜地說道。

「我最後悔的就是為了錢,不擇手段,最讓我心裏不好受的就是我違背着良心將一批劣質的外國冰棺(水晶棺)賣給了這所殯儀館,我賺了大筆的死人錢,呵呵,呵。剛才你們在外面大廳里看到的那具,也是我賣的,呵呵。」我傻笑着道。

我們三人放聲大笑,笑得肆無忌憚,笑聲過後,變成了無聲的抽泣。

「大鬍子,你呢?」剛毅男抽動着鼻子問道。

「我?我沒有後悔的事呢,嘿嘿。」大鬍子嘿嘿一笑,笑得格外的古怪,似乎跟我們一樣這笑里也夾雜着許多的辛酸。

「不可能,人沒有不後悔的事。」眼鏡男停止了哭泣。

眼鏡男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四周傳來了響聲,聲音很怪,好像是一個女人在唱歌,歌聲很低很模糊,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嘴巴唱出來的。

我示意幾人不要出聲,然後豎起耳朵傾聽着。

「時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憶童年時竹馬青梅,兩小無猜日夜相隨,春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添了新歲,你已經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只有在夢裏相依偎…。」

「有個女人在唱往事只能回味這歌。」我壓低聲音道。

「反正也是死,還怕什麼,走去找找聲音在什麼地方發出來的…哎呀…什麼東西扎了我一下…。」剛毅男正準備站起,卻突然歪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了兩下就沒聲了。

我摸索著搖了搖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接着我又摸到了眼鏡,摸到了扎手的鬍子。

「你們怎麼了,你們快起來啊,你們這是怎麼了!」我不禁絕望了「來吧,把我也殺了吧,呵呵。」我苦笑着吼道。

我的怒吼聲在空蕩的大廳里夾雜着那首歌一起回蕩,我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循着歌聲傳出的方向搖晃着前行,此時我心中已經不害怕了,現在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能嚇到我?

「哧~~。」黑暗中傳出了划火柴的聲音,不一會眼前就亮起了火光,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着我蹲在那三口棺材中間用火柴點着蠟燭。

「你終於出現了。」我舔著嘴唇苦笑着說道。

那男人點完蠟燭,緩緩站了起來背對着我冷哼了一聲「我一直都在呀,只是你們沒有意識到。」

「什麼意思?」

隨着男人緩緩的轉過頭,他那張臉在搖曳的燭光映照下顯得很令人膽顫,我害怕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一張熟悉的臉。

我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過了好一會才發出了聲「大…鬍子為什麼會是你?!」

那個人居然是大鬍子!

「為什麼不會是我呀?嘿嘿。」大鬍子臉上完全沒那剛才那種膽小如鼠的畏縮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懾人心魄的平靜。

大鬍子慢慢將手伸向了中間的一個棺材,然後猛的一推,棺材蓋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歌聲立刻從棺材裏飄了出來。

我愣愣地看到棺材裏一個卡帶錄音機正悠揚的飄出「往事不能回味」的音樂,更令我震驚的是棺材的幾個面上掛滿了一張張人臉!每一張臉都用化妝的手法,使得那一張張臉顯得白皙,就如同一張張活生生安詳睡着的臉。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葯,我的痛苦你們又有誰知道?」大鬍子冷冷地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干?」我獃獃地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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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話連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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