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夜 筆友(1)

第六十三夜 筆友(1)

筆友是一種借著書信往來而發展出來的友誼關係,在網絡興起之前,藉筆書寫信件往來的交友方式較為流行,書信在某些方面比時下的電子郵件或者扣扣、msn要好,因為藉著郵差遞送,需要往返的時日,等著收信的心情是很特別的,展讀書信、看着受心情牽動的字跡、和隨着時日而來的泛黃的信封與信紙,常會帶來另一番的趣味,我相信絕大多數同學都交過筆友吧?肯定也體驗過那種等待和收到信件后的特殊心情吧?

現在網絡的高度發達使得「筆友」這個詞語幾乎處在了消失的邊緣,「網友」這個詞漸漸取代了「筆友」。ziyouge.com當然了仍有人喜歡這種方式,比如像侯文峰這樣熱愛道教和佛教文化的奇怪的人,就首當其衝。我總是取笑他把電腦用的一塌糊塗,記得那次去到他家的時候打開電腦一看,好傢夥那開機速度等的讓人死的心都有了。

侯文峰端坐在車庫的角落裏拿着一張紙邊看邊品著熱茶,一副十分悠閑的樣子,見我將他的電腦擺弄的直響不禁好奇的抬了起了頭「別弄了,中什麼病毒了,我不會弄。」

「壞了多長時間了?」我問道。

「有幾個月了。」侯文峰淡淡地說道。

「不會吧?你就不會拿去修一下,那你怎麼和你的朋友們交流?」我詫異的問着他。

「電話、書信都可以啊,比如我的這個朋友,將近五年了我們一直都是用書信來交流,我們很談得來,不過一直沒見過面。」侯文峰笑了笑說道。

「你可真有耐心。」我苦笑了一下坐到了他的身邊。

「人類喜歡想像,想像力天馬行空無窮無盡,在你未見到對方以前你甚至可把一個男人想像成女人,就算大家在信件中已經充分了解彼此,但擦身而過的時候卻還是不認識,難道不是嗎?」侯文峰道。

「那你這位筆友是男是女你知道嗎?」我好奇的問道。

侯文峰搖了搖頭「何必在意對方是男是女呢,重要的是我們在彼此看不見的對方情況下,但卻可以向對方袒露心聲,不過你看看這些字跡,粗壯有力,而且字體十分不規則有些歪斜,每個字的書寫順序不是十分正確,我相信這人的文化程度並不高,更重要的是這些粗糙的紙上有着一種泥土特有的腥味,也就是說我的這個筆友很可能是一個種地的農民,他的名字叫元烈,應該是個男人。」

「你是在什麼情況下交上這個筆友的呢?」我追問道,儼然有了記者的風範,老牛雜誌社的編外記者名頭也不是白掛的。

「一本老舊的雜誌上登的,我記得是89年的刊物,到現在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抱着試試看的態度寫了封信過去,沒想到還真得到了迴音。對方收到我信的時候也很意外,他說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還會有人給他寫信,於是我們就這樣一直通了五年的信。」侯文峰起身加了點熱水在茶杯里說道。

「89年的雜誌?這種事也就只有你乾的出來,那你跟他能談些什麼呢?」我苦笑道。

「我們什麼都聊,呵呵。」侯文峰笑了笑,但隨後神情落寞了一下「這次他的信來的比較晚,我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果然他在信中提到了連天的大雨引發了一場泥石流,村中受災的情況嚴重也死了幾個人,我有些擔心,正計劃去看看這位筆友。」

「既然發生了泥石流電視上應該會有報道的,我這幾天一直在家看電視和報紙也沒聽說發生泥石流啊?」

「蘇錦你要知道,不通過電視和網絡信息反應出來的災害其實有很多,有的災害甚至比電視中的還要誇張,不是所有的媒體和官員都會關注到的。」侯文峰皺了皺眉。

「既然你打算要去看你的這位筆友,你這位筆友在什麼地方呢?」我問道。

侯文峰嘆了口氣,接着又坐到了地上輕嘆了口氣道「在一個『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的地方。」

「貴州?」我疑惑的自言自語了句,這句關於貴州的天氣和地理特徵的俗語我是聽過的。

「嗯,在貴州的一個小地方,可能在縣地圖上也找不到,因為他們所在的地方隔着一條大河,河水的流速洶湧,無法行船,寄信需要冒着生命危險通過索道才能出村,那地方極度落後甚至與世隔絕,所以我格外珍惜我的這位筆友。」侯文峰的神情有些凝重,看的出來他很擔心他的筆友。

「放心啦,既然他能給你寫信就證明他沒事。」我頓了頓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對了,難道他們鄉里沒有打算修橋或是造一艘好船,這樣村子的經濟也會發展起來。」

侯文峰苦笑了一下道「元烈說那個鄉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哪還會管這山的犄角旮旯里一個人口不足幾百人的村子?」

「人口這麼少?」我好奇的問道。

「是啊,所以死了幾個人,對他們來說也許就是一場巨大的災難了。」侯文峰嘆了口氣。

整個下午我們都在討論筆友,我還提到了學生時代給外省的女學生寫過信之類的。我們聊的很開心,當然了我們也計劃了三天之後去找侯文峰的筆友,給他帶去問候,在這三天之內我收集了不少平時不穿的衣物和湊了一些錢,準備帶去幫助一下那個村子,也許這只是杯水車薪,但這麼做至少表達了我們的一份心意。

三天之後的清晨,我們將準備好的東西塞進了後備廂就前往貴州,果然在進入貴州省境內的時候,毛毛細雨就飄了下來,那句俗話一點也沒錯。考慮到那裏不好走,我們將車停在了離信件中所提到的位置較近的興義市,直到此時我們才發現我們帶的東西有些多餘,要想進入元烈所在的地區,這麼多東西我們根本帶不進去,於是我們簡單的整理了一下,一人背了一個大包就開始出發了,很快我們就到了一個風景優美的地方,這裏群瀑飛流,翠竹倒掛,溶洞相連,兩岸古樹名木點綴其間,千姿百態。

「真美,這是什麼地方?你的筆友元烈就住在這個峽谷里嗎?」我不禁吃驚的問道。

「是啊,應該沒錯了。」侯文峰說道。

「恕我直言啊,這地方看不到村莊啊,而且他們村沒有名字,就連問誰都不知道啊,要怎麼找啊?」

「元烈提過索道,我們找找索道應該就能進村了。」侯文峰緊緊了身上的背包四下環顧了一下「馬嶺河峽谷的風景果然很美。」

「馬嶺河峽谷?」

「嗯,雖然元烈並沒有提過,但我已經猜到是這裏了。」侯文峰點了點頭。

由於正值雨季,路途相當濕滑和泥濘,而且根本看不到遊客,我們在峽谷蜿蜒的小道上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都已經累的氣喘吁吁了也沒發現一個人影,直到我們走出了將近兩個小時才發現了一個穿着雨衣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捆繩索攀爬在岩壁上,不知道在幹什麼。

等中年男人爬下來,侯文峰才上去打聽了一下,我在旁邊聽着他們的對話。

「先生,這裏附近是不是有個村莊?哦,有一條索道能通向他們的村子。」侯文峰很有禮貌的問道。

中年男人整理着手中的繩索彷彿沒有聽到侯文峰的話,過了許久才抬起頭打量了一下我和侯文峰說道「這裏怎麼會有村子?索道?莫非是元家村?」

我想起元烈是姓元的,於是趕忙接話道「對,就是這個村子。」

中年男人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相當怪異的笑,但很快笑容就消失了,接着便默不作聲繼續整理着他的繩索,等收起了整捆繩索之後才吁了口氣道「下雨天真麻煩,在暴風雨來臨前,許多鐵索橋都要進行加固。」

男人這麼一說我才環顧起四周,在這峽谷的遠處發現了幾座鐵索橋。

男人說完轉身就走,我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人怎麼這樣,連簡單的問題也不願意回答,我正準備喊他的時候,那個男人卻突然回過頭來朝我們揮了揮手「你們還是快走吧,這天氣像是要下大暴雨,如果再不走就出不去了,碰上山體滑坡就出不去了,而且…而且元家村早就沒了。」

「怎麼可能,我還認識這村中的一個朋友呢?」我喊道。

「村中的朋友?先生你別開玩笑了,這個村子早在幾十年前就不存在了,在一場巨大的泥石流災害中被完全埋了,無一人倖免。」男人苦笑了一下終於說了實話。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和侯文峰都呆若木雞的杵在那,我想當時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過了許久我才機械的轉頭望向了侯文峰「幾十年前的泥石流…無一辛免…你的筆友…幽靈筆友!」我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當中一定是有什麼蹊蹺,別瞎想。」侯文峰皺着眉頭拍了拍我的肩膀。

望着男人搖頭晃腦的背影,侯文峰突然跑到了他的身前攔住了他,那個男人詫異的抬起了頭眼神凌厲的掃了侯文峰一眼不愉快的悶哼了聲「別擋我的路!」

侯文峰立刻禮貌的笑了笑「這位大哥,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關於元家村泥石流的事情。」

男人眉頭緊緊鎖了起來,但沒一會神情就稍微緩和了下「沒想還有人知道這個被泥石流淹沒的村子,這個村子的存在幾乎沒有人知道,就算是住在這附近的人也未必知道,請問二位是哪人,又是從哪知道的?」男人此時露出了好奇的表情,他也開始對我們兩個感興趣起來。

「既然幾乎沒什麼知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我什麼也沒想順着男人的話就衝口而出。

男人看了我一眼,神情十分複雜的說道「罷了,既然這個村莊不存在了,這也就不是個秘密了,不過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我結束我手頭上的事情就告訴你們。」男人說着就順着岩壁輕鬆的爬到了上面去,他的身手很敏捷,他的那雙手彷彿有着粘合劑似的抓着石塊,如同一隻爬行的蜘蛛,如果不是常年的訓練是無法做到身輕如燕的在岩壁上活動自如的。

男人的話再次勾起了我們倆強烈的好奇心,秘密?什麼秘密?但又不好問,既然他這麼說了我們只好站在下面等着他。

許久之後他才返回了地面,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後抬頭望了望灰色的天空「這天氣…你們跟我來,看樣子暴風雨就要來了。」

「大哥你的身手不錯啊,在崖壁上攀爬如履平地。」侯文峰笑着說道。

「什麼事只要習慣熟練了就很簡單了,我跟着爺爺在這裏義務為這裏做事已經很多年了,大山就是我的家。」中年男人說道。

一路之上風越來越大,以至於雨點打在臉上都有些疼。我們跟在男人後面在泥濘的山路上走了幾公里,很快大雨就傾盆下來了,山路越發的難走了,我已經快受不了了。

「大哥你要帶我們去哪裏啊?」我忍不住問了句。

男人不吭聲,侯文峰迴頭朝我搖了搖頭,示意我不要問了,我只好忍着僵硬的雙腳繼續跟着他們走去,大概又走出了幾百米,我終於看到了一間位於山腰處的木屋,木屋異常的簡單,我甚至懷疑裏面是否已經水漫金山了,但當我們走到裏面的時候才知道我的想法錯了,這木屋雖然簡單但卻很實在,裏面滴水不漏,就連一點濕氣也感覺不到,只不過裏面有股濃重的中藥味,木屋裏面的擺設很簡單,幾乎全是手工做的,勉強可以稱之為傢具。

「大哥你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侯文峰此時問了句。

「對,從我爺爺那輩開始就一直住在這個地方。」男人邊說邊脫下雨衣掛到了一個鈎子上,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於是說道「從我懂事開始我就只有爺爺,是爺爺一手把我帶大的,我的父母在一次車禍中喪生了,只留下了我,爸爸是獨子,爺爺當時很傷心,他厭倦了俗世的喧囂,於是就帶着只有幾個月大的我來到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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