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夜 偷天(2)

第九十二夜 偷天(2)

「既然是這樣那你又是怎麼學會用這種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來偷取別人的東西的呢?你不會是想告訴我你有特異功能吧?」我不禁笑着打趣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就像是特異功能。」單良還真就這麼回答道。

我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其實這是在很偶然的情況下發現的,想起來都是五六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我還是公司的一名小員工,每天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生活別提多沒勁了又賺不到多少錢,在公司要被同事們擠兌,工作上稍不留意還要讓老總訓斥,回到家老婆還嘮嘮叨叨,說什麼孩子上學的學費還差一大半叫我想想辦法,又說什麼水電煤氣費沒交讓我趕緊交,這費那費讓我頭都快爆炸了,以至於我經常在外面買醉三更半夜才回家。那天我又一次喝的爛醉,老婆的電話一個又一個打過來最後我不得已才準備回家,我本想攔個的士回去,誰知道就在我伸手叫車的時候一個騎着自行車的老大爺猛的衝撞過來,我被撞的歪歪倒倒破口就大罵,那老大爺連忙跟我賠禮然後扶起自己的自行車準備騎走,他在上車的時候還回過頭來十分怪異的看了我一眼,我踢着他的自行車讓他快滾,那老大爺立刻點了點頭馬上就踩着自行車走了。

隨後我攔了輛的士告訴司機我要去的位置后就癱倒在後座上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隱約覺得身上有些疼痛好像有人在拉拽我。

我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看發現是那個計程車司機正在拉拽着我的雙腿,於是我醉醺醺的喊道『你幹什麼呀。』

那司機惡狠狠的白了我一眼罵道『媽的原來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你還坐什麼車!害我大老遠開到這裏來不要油啊?!』司機說着就把我拖下了車,然後從我身上摸走了手機,接着又踢了我兩腳才開着車子飛快的開走了。

那晚我實在喝得太醉都分不清自己在什麼地方了,我只看到天空中的繁星在閃動,而我好像就躺在濕漉漉的草坪上,沒一會我就沉沉的睡過去了,也不知道過了久我終於被凍醒了,此時我才恢復了清醒,我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居然被司機拋到了荒山野嶺,我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這附近連個人影也沒有,我立刻摸了摸褲袋這才發現手機錢包都不見了,我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好讓自己能記起喝醉酒發生過的事,很快那老頭怪異的臉和那司機凶神惡煞般的臉就在我腦海中浮現,我一下全明白了,只可惜什麼都太晚了。我順着草叢走了一會這才看到了一條馬路,然後順着馬路走到了繁華的地方這才想辦法回了家,老婆見我這麼狼狽先是責怪了幾句,我也沒把手機和錢包被偷被搶的事情告訴她,匆匆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公司,當我拉開辦公室抽屜的時候卻發現我的錢包和手機都安然無恙的躺在抽屜里,我打開錢包裏面居然一分錢也沒少,我被嚇得不輕,還以為自己是昨晚做了一個噩夢,其實手機和錢包僅僅是被我落在了辦公室抽屜里而已,可是身體是不會騙人的,我昨晚走了那麼長一段距離雙腳直到第二天早上還很酸痛,我越想越不明白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很快我就發現這不是夢境了,越來越怪誕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比如我看到老總在找一支金筆,那是老總每次簽合同都要用到的,他一定會用那支筆,他越急我就越高興真想他永遠也找不到那支筆,我雙手插著褲袋幸災樂禍的看着老總和他的秘書在辦公室里翻箱倒櫃的找那支筆,沒一會我就覺得奇怪了,因為我的手在褲袋裏好像摸到了那支筆,當時我非常詫異我根本就沒碰過那支筆,那支筆怎麼會出現在我的口袋裏,起初我覺得挺意外的,無奈之下我只好假裝說找到了那支筆然後就交給了老總,老總很信任的拍着我的肩膀說要謝謝我什麼的,漸漸的我似乎受到了老總的賞識,一切的工作開始變得順利,陞官比坐電梯還快,最後我坐到了副總經理的位置上,慢慢的我發現了在我身上的一些異樣,就是我接觸過什麼人,只要我一開始看不慣他身上的一些東西,那樣東西准能出現在我身上,大到提包小到金絲眼鏡,這種感覺讓我越來越有快/感,我似乎是領悟了某種特異功能,而且我也漸漸摸透了一些規律,我的慾望開始膨脹,我辭去了公司的工作專職干起了這事,幾乎是屢試不爽成功率百分之百,我的家裏也漸漸殷實了起來,老婆的臉上也有了笑容,孩子也有了更好的學習環境,我因此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感。當然了我老婆並不知道我已經辭去了工作,我每天拿着公事包出門只是做做樣子而已。」單良苦笑道。

我越聽越覺得離譜好像是單良存心在跟我開玩笑編的故事一樣,於是問道「這…是不是有點太離奇了?」

「確實離奇了點,但這卻是事實。」單良露了個無比苦澀的笑容。

我皺了皺眉按下了錄音筆說道「這個不能錄,登上雜誌別人會說我胡說八道的。」

單良大笑了聲隨後又安靜了下來應了句「隨你。」

「既然你接觸過什麼人,只要想要那人的東西就一定會出現在你的口袋裏,我真沒辦法相信你說的話。剛才你偷走我的東西也許只是利用了一葉障目又或是別的方法辦到的,只是你不願意告訴我你的獨門手法罷了。」我搖了搖頭說道。

單良的臉上沒有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然後吃力的挪動戴着手銬的雙手插進了褲袋,沒一會他就把褲袋裏的東西拿了出來,當我看到他手中的東西時整個人都愣住了,我的手機、錢包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在他那裏了,這次我們可是隔着一定的距離相對而坐根本就沒有動,我頓時就駭然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這裏的空間這麼小,我的東西又是怎麼到他口袋裏去的,難道是移形換位?

想着想着我不禁感到了脊背一陣發涼。

單良露著讓人難以捉摸的笑容看着我,他雖然在笑但卻能感覺到這笑的苦澀。單良第二次將我的錢包、手機交還給了我,我機械的接過之後就放到了桌子上,本想讓他再試一次,因為我想要看着錢包和手機是怎麼「飛」進他口袋的,只是我的想法還沒說出來單良就搖了搖頭「這樣是沒用的,這種方法只能在你不經意的時候才會發生否則怎麼能叫偷?」

我點了點頭表示理解,更何況叫人一再示範也十分的不禮貌。

「我始終對你為什麼來自首感到好奇,你有了這樣的本領生活自然過的好了許多。」我的問題再次回到了原點上。

單良苦笑了一下說道「有些事情始終是瞞不住的,更何況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婆,很快我老婆就發現了我沒上班,也發現了我的怪異,因為我每天都會帶回來許多東西,雖然有的換成了錢,但我老婆還是覺得很不踏實,她不斷的追問我在幹什麼,我無法跟她解釋一些事情,也懶得跟她解釋,漸漸的老婆開始疏遠我,而我卻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反而沉醉在那種不勞而獲的快/感當中,沒過多久我老婆帶着兒子就失蹤了,不過我還是沒有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反而覺得他們走了也好省得妨礙我發財,可是時間一長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我打了好多電話給親戚和朋友都沒有他們的消息,就連我丈母娘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兒子也沒在原來的學校上課,他們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最後我只得報了警,可惜事情都過去三年多了還是音信全無。蘇先生,直到後來我才發現什麼才是對我最重要的,我追求財富是為了老婆孩子能有一個更好的生活環境,但到頭來老婆孩子都沒了,我追求來的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一件事情的起因總會有它的結果,如果連結果都沒了,那麼起因就變的毫無意義,看着堆積起來的財富我越發的覺得無趣,東西成了一堆垃圾,錢成了一堆廢紙,存款在我眼中就是一連串毫無意義的數字,站的越高你的孤獨感就會越強,每當黑夜降臨的時候這種感覺越發的強烈,我害怕、我恐懼,在那豪華而冰涼的別墅內我感覺不到一絲的溫暖,黑暗中那些失主的臉孔一張張的浮現在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他們彷徨、無奈卻又無可奈何,我感到了強烈的負罪感,於是我靜下心來把那些和我接觸過的人一一想起,然後就來投案自首了。蘇先生你不覺得很諷刺嗎?我偷了別人最重要的東西,老天爺卻偷走了我的『天』。」

聽完單良的敘述我唏噓不已,原來他活的很痛苦,我想了想覺得她老婆孩子的失蹤像是沒那麼簡單,怎麼會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單先生你有沒有登過報紙或是…。」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單良給打斷了「沒用的,這些我都試過,我說過了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此時有人敲響了拘留室的門,打開一看是反扒隊長,他說採訪的時間差不多了而且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盤問單良,無奈我只得收起了東西出門,在臨出門的時候單良突然靠到了鐵柵欄上大聲說道「蘇先生如果可能的話麻煩你利用你們的雜誌幫我找下老婆孩子,我這裏有張照片,雖然他們失蹤了這麼久但我仍沒有放棄希望,無論是死是活我都想知道。」單良的臉貼著冰冷的鐵柵欄,嘴唇起皮乾澀在微微的發抖,他幾乎是露著哀求的神色了。

我點了點頭隨後接過了照片看了看,照片里是一家三口揚著幸福的笑容在遊樂場的場景,單良的兒子就坐在單良的肩頭,他的老婆就挽著單良,多麼溫馨的一家三口啊。

「你放心我們警方也一直在尋找你的老婆和兒子。」反扒隊長沖單良點了點頭,接着拉着我離開了拘留室。

「其實他來投案的時候第一個要求就是讓我們一定要加大力度找到他的老婆孩子。」反扒隊長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打聽過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失蹤了幾年了,一直沒有找到,上頭對這失蹤案也是無可奈何。」

跟反扒隊長道別後我就急匆匆趕到了雜誌社,我把所有的情況都跟老牛交代了一下,老牛聽完也是皺起了眉頭覺得這件事有些離奇,因為老牛不在場無法體會到我當時的震驚,他比我顯得冷靜多了。

「對了那隊長說他們的消息從沒有外泄,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神通廣大?」我好奇的問著老牛。

「早就外泄了,我神通個屁,其實這件事我也是偶然知道的,那個曾經在香港差點坐牢的周蒲良來交稿的時候提起他的一個警察朋友跟他抱怨有個來投案自首的小偷交代了一千多起的盜竊案,累得他的警察朋友半死,我有些好奇而已,覺得這也許這是一個很好的新聞。」老牛說道。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有多神通廣大哈哈。」我大笑道。

「不過聽你說的離奇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聽你錄的和說的事情好像發生在他那晚出事以後,也許問題就出在那個偷他錢包的老頭或者司機上身,只不過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如果是這樣就比較難查了,人海茫茫上哪去找這兩個人?不過我懷疑問題並不是出在這兩個人身上,而是出在這個事件當中某一個關鍵的環節,也許單良對你隱瞞了呢?」老牛皺起了眉頭拿着筆在手上敲著,隨後靠在了自己那張老舊藤椅上。

「可是單良並不像是有所隱瞞的樣子。」我回想起單良那張無助的臉於是嘀咕了句。

「也許不是主動的隱瞞呢?也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發生過什麼事了呢?你要知道那晚他一直處在醉酒的狀態。」老牛神秘的說着又用力的靠在了桌子,他的藤椅發出了一聲很響的脆響。

「你的意思是這當中一定發生過什麼了,只是單良已經不記得了是嗎?」我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問道。

我的話剛說完就聽一聲巨響,我的腳下甚至還感到了微弱的震動,我趕緊回頭看,原來是那張藤椅終於塌掉了,老牛整個肥胖的身軀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第二天一大早老牛就跟我一起去了派出所,當我再次見到單良的時候感到十分震驚,昨天才見過的單良怎麼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單良縮坐在床的角落裏仰望着氣窗外的天空發獃,此時的他頭髮白了一大半,神情也十分的萎靡,見到我進來單良好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然後朝我露了個笑容,我看到他非常吃力的移到了床沿邊慢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朝我們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咳嗽簡直像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單良你…。」我上下打量著單良問了句。

「也許是因為太想念我的老婆和兒子了。」單良淡淡的說着,就連聲音也變得蒼老了。只見他頓了頓馬上打聽起了自己老婆和兒子找的怎麼樣了。

「這位是我的老總,他想聽聽發生在你身上的那件事,就是你醉酒被偷錢包的事,也許這能幫助找到你老婆和兒子。」我指了指老牛說道。

老牛朝單良點了點頭隨後坐了下來。

單良似乎感到了意外「你昨天不是問過了嗎?」

「但我想知道發生的每一個細節,從你公司下班的時候開始。」老牛說道。

「下班以後我就和公司的年輕人去了KTV唱歌喝酒,大概唱到了晚上十點多大家就各自回家了,期間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後來發生的事相信你也知道了。」單良有些詫異的說道。

我看了看老牛說道「應該沒什麼特別啊。」

「我也就記得這麼些事了,其他的時候我都是在醉酒的狀態下睡著了,就連發生什麼事也不記得了。」單良想了想補充了句。

老牛似乎找到了突破口趕緊問道「你能想起在你睡着之前感覺到了什麼沒有,又或者你被司機拋到了哪裏你還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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