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又一個傳說的開始

這個故事發生在距今幾千年之後……

在銀河的某個角落裏，存在着一個由人類建造的移民小行星。由於小行星的主體呈金字塔形，人們給他起了一個非常滑稽的名字——「包子山」。「山」是指它的形狀，至於「包子」一詞的由來，現今已無可考證。

此時，人類與所謂外星人的戰爭正陷入僵局，為了集中戰力與敵方對峙，原本興旺的新星系探索計劃被完全凍結。作為戰前建造的最後一批移民「前哨站」之一，包子山不得不由「前」變「后」，成了離戰場最遠的地方，現今已被銀河聯邦所遺忘。脫離了聯邦管轄的包子山，被原護航中隊隊長霍爾控制。霍爾自稱「國王」，他手下的護航中隊則改稱「王國衛隊」，對包子山施行君主統治。

在「包子山」最底層的平民居住區，我們的主人公——李元開就生活在這裏。李元開，男，17歲，身材中等偏瘦，黑髮寸長，皮膚白中透黃，是一位正在上12年級的平凡青年。由於包子山總人口只有十萬，全山的學生總數也只有可憐的一萬五千人，因此王國政府僅設立了一個學校，位於九層山最中間的第五層，實行統一的「十五年國家教育」。

李元開家的房子位於底層山靠近中心偏南的位置上，是一座磚砌二層小樓。首層半地下只作為車庫，如果有客人到訪，則直接通過外面的樓梯上到二層來。二樓中間的部分是客廳，左右各有一間卧房，廚房與廁所面積不大，也分立在兩邊，屬於典型的「兩室一廳」對稱式佈局。從外觀上看，它就是一座破舊的老房子，內部也沒有什麼裝潢，非常不起眼。

雖然，人類已經離開地球開拓宇宙很久了，卻還是習慣於沿用過去地球上的時間計算方法。早上6點鐘，包子山按照慣例打開全部照明設施，由於採用了模擬太陽光的設備，會讓人有一種天已大亮的錯覺。

「起床了！」「快起來，要遲到了！」

「知道了，知道了……讓我再躺一會……」

在母親的催促聲中，睡眼矇矓的李元開慢慢起身穿上衣服，而後晃晃悠悠地走入了洗手間，在一系列機械性的洗漱過程之後，他終於清醒過來。抬頭看了眼時鐘，李元開猛然間沖向廚房，一把抓起早飯兩三口就吞了下去，隨後便拎起書包沖向門外。由起床到離家，不過也就是四五分鐘時間。

這個時代里，出門當然不再需要汽車，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叫做「滑行舟」的代步工具。它行駛的樣子很像氣墊船，使用的其實是一種老式的被稱為「河馬」的小型噴氣式引擎。從舊西曆時代被發明出來之後，這種發動機就再也沒有經過多大改進。由於包子山內只有人工製造出來的輕輕微風，也不存在陰天下雨的狀況，故此大部分滑行舟都採用敞棚式設計。

時間緊迫，李元開慌忙從半地下車庫裏，開出那輛破舊不堪的單人乘藍色滑行舟（有點像氣墊摩托），徑直衝向上層「電梯」入口。

粗略看上去，包子山很像一座老式的百貨中心，每一層都相對獨立。可在中間它又保留了一個自下而上的空心設計，原本用途是為了停泊大型宇航飛行器。站在最底層中央的部分向上望去，它又有點像一座有着九層大看台的環形劇場。唯一不同的是，這個空間越向上的部分越狹窄。

無心觀景，李元開一路疾行，半路上突然閃出一輛響着警笛的雙引擎滑行舟。他深知自己開的「破爛兒」根本沒有逃跑可能，也只好定定神停下舟來。瞬時間，走下兩位警務人員樣貌的傢伙，不容分說就給李元開寫了一張罰單。

「偉大的警察叔叔，我又犯什麼法了？」

「你的滑行舟沒有自動導航系統與限速裝置嗎？」一位大鬍子警察吼道，「你超速了！罰款二十霍爾幣。」

李元開趕忙擺出一副笑臉說：「咱們這麼熟，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別油腔滑調了，趕緊交罰款走人！」警官嚴肅道，「下次再犯，扣了你的車，叫你去皇家警隊接受教育。」

李元開心想：「我這廢鐵收購站弄來的破玩意兒，自動導航早壞了，限速裝置更是壓根就沒有……」

按照包子山法律，18歲以下未成年人是不允許申請駕駛執照的，而沒有駕照的人只能駕駛裝有「強制自動導航」與「限速裝置」的滑行舟。如果真的公事公辦起來，恐怕就不只是罰款這麼簡單了。想來想去，他只好不情願地交了錢，眼見着警車呼嘯而去。

轉身看看滑行舟上的時鐘，李元開這才放下心來：「時間還足夠，不超速應該也能趕上早晨點名。」他心裏盤算著，繼續朝上層電梯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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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望到入口處了，綠樹成陰的街道盡頭閃現出一座巨大的鋼鐵建築，和它周圍人工模擬出來的自然環境相比，顯得極為不協調，使人感覺到突兀、陰森。建築正中央是一座螺旋狀超大型「電梯」，猶如一條巨蟒，沿着包子山的中空部分邊緣，盤旋著伸向山頂。這電梯平時是不開放的，只供王室成員使用，而王室已經多年沒人到下層來過，因此電梯上滿是塵土污垢。

在螺旋狀電梯兩側，還各有一座圓筒式大型電梯，像兩根銀筷子夾住了「蛇」的尾巴，斜插著直通到山上，這就是平民百姓所用的東西了。它的載重量很驚人，通過內部特殊鋼纜提升下降，配有氣動裝置作為輔助，據說每趟可以承受高達五百噸載荷。

負責管理電梯的是整整一中隊人馬，平均每層都有幾十人的陣勢。由於之前曾經發生過有人企圖炸毀電梯的惡**件，因此守衛們都荷槍實彈，嚴密監視着過往的每一個人。李元開根本不看那些守衛，駕着滑行舟駛向安檢隊伍末尾。事實上，安全檢測完全由幾台機器自動進行，效率很高。如果真有人攜帶危險品進入，便會被安檢機直接扣留。

排隊等待了幾分鐘，李元開終於進入到安檢機內。裏面完全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到機械間喀嚓喀嚓的碰撞聲，另外還有一股難聞的惡臭味，大概平時很少清理。只5秒鐘時間安檢就結束了，他駕着小舟重新回到「陽光」下，眼前便出現了上層電梯的大門。被放行的幾十輛滑行舟並排等在門外，緊接下來是一陣隆隆的響聲，「咯吱……咯吱……咚……咔嚓……噶啦噶啦噶」。兩扇足足有十層樓高的巨型電梯門打開了，彷彿能通往天堂。

「別磨蹭！快點！」幾個守衛吆喝着。

人們像被驅趕的牛羊似的，迅速駕舟駛入電梯。內部的空間很寬敞，由於每次承載人數只有設計重量的一半，所以一點也不會擁擠。幾十輛滑行舟停在這樣一個大圓筒中，有點像蒸籠里的包子，給人一種壓抑感。包子山一二層為普通居住區，三四層是工廠與製造單位，五層為學校。所以電梯里大多是些上班族與學生，前往目的地為三到五層。說話間，電梯門已經關上，等一陣刺耳的轟鳴聲過後又停了下來，似乎就到了第二層。

由於二層山以上的中空設計，使居住區域縮小許多，這裏人口數大約只有一層的1/3。從二層駛進電梯的有十幾輛滑行舟，可檔次卻有明顯提高。大部分一層居民，都在開最差最廉價的「山熊牌」滑行舟；而李元開所駕駛的，則更是草鞋沒號的N手拼裝貨。這次進來的滑行舟當中充斥着各種品牌，「驕子」、「鰻頭」都是中高檔車型，最後還上來一輛號稱最豪華的「三耳牌」加長滑行舟。住在高層那些所謂貴族們，平日裏駕駛的也不過此。

李元開冷笑着，還不時用蔑視的眼神望着那個開「三耳」的人。「我不仇富，卻最看不起這些喜歡裝蒜的傢伙」，他嘴裏嘟囔著。

周圍人也大多是這個表情，人們心裏有數，二層山根本不是富人出沒之地。雖然此地大部分居民比起一層來日子要好過一些，但也僅能算得上是中下階級。即便出現一兩個暴發戶，也會想盡辦法在第七層謀取一處房產迅速離開，因為七層山以上的生活待遇與下層可是有天壤之別。包子山就是這樣一個依靠居住層次來體現權利地位的奇怪地方。

「三耳」也發覺大家都在盯着他，趕忙壓低了肩膀，並掏出手絹，遮住自己下半邊臉裝作咳嗽，以盡量不讓大家看清楚他的樣貌。

「我是來二層觀光的！」這一句話引得全場哄堂大笑，因為滑行舟的標牌已經出賣了他。包子山對於牌照的限制十分嚴格，第一個數字就顯示出駕駛者所居住的層次，而此人的「三耳」上赫然掛着一張首數字為「2」的牌照。那人隨後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很快由五尺男兒羞臊成一位駝背的「老大爺」，把頭深深地扎進車裏面去了。

細想起來，其實窮人擺闊也並非什麼罪過，估計此人也就是一個花掉大半積蓄來買車的白痴發燒友。執著於某種事物，其實遠比那些不知道為何而活、整天混吃等死的人要強上百倍了……

又一陣機械噪音之後，電梯來到三層，這裏是包子山的工業基地。幾大滑行舟生產商、石化化纖、冶金鋼鐵、機械裝備，甚至軍工企業都在此設有工廠。電梯入口背對的方向上，是全山唯一一座大型貨運港口——「苦蕭碼頭」。包子山所環繞的巨大行星「泰坦109」，實際上是一座礦藏的寶庫，從上面開採的資源支撐著「前哨站」運轉。每天有無數艘採礦船，往返在苦蕭碼頭與行星之間，川流不息。

一部分滑行舟在三層下了電梯，隨後又有幾輛大型運輸車轟鳴著駛進來。既然叫作「車」，自然是四個輪子的東西，這種載重量超過五噸的大傢伙，每趟電梯只允許上來幾輛，否則會承受不了。為了節省經費降低成本，各企業普遍採用這種更為原始的運輸工具。它們裝載的大多是一些半成品、零件之類，送往四層的拼裝廠進行下一步加工。

幾輛車噴出滾滾黑煙，嗆得電梯里的人們紛紛咳嗽不止。「這些該死的破車！」李元開心裏咒罵着。其他乘客也十分不滿，一個個齜牙咧嘴怒目而視。可惜這些運輸車所屬的廠商後面都有着極深背景，大家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轉眼間又到了四層，等幾輛貨車開走，人們又迅速恢復了平靜。實際上除製造業外，四層山對人們還具有另一個意義，那就是購物。電梯門外，直接就能望到全山最大的購物中心，住在下層的百姓都要到這裏購買生活必需品……

長話短說，人漸漸少了。等到達第五層的時候，李元開周圍只剩下幾個像他一般樣貌的年輕人。他們都是包子山唯一的一所學校——「聖霍爾大學」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