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二天，1999年5月8日，以美國為的北約集團轟炸南聯盟，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遭到北約部隊的三枚導彈襲擊，新華社女記者邵雲環、光明日報記者許杏虎和夫人朱穎等三人死難，二十多人受傷，事件引中國學生進行聲勢浩大的反美遊行，包圍衝擊美國駐華使領館，成都市交通堵塞，這一天，是王敏在人和豆漿店上班的最後一天，大概七、八點鐘，她就提前下班了。~~~

晚上，他碾轉去她那裏，去了才知道她已經搬走了，是楊哥開車幫忙搬的。

交通恢復正常后，楊哥買菜回來告訴他：「王敏開了家小餐廳，合伙人是伍濤的堂弟。」

他猜測伍濤的堂弟還在追王敏，不知道如何面對，想跟她在電話裏面聊聊天，王敏已沒用傳呼機了，他內心苦悶，也辭職了。

麻圓說：「王敏結了婚了，老公是伍總的堂弟。」

曹哥說：「這下莫得機會了。」

麻圓也說：「這下莫得機會了。」

麻圓問他：「王敏在總店上班，還是當經理。你去不去看她？」

他想起王敏離開人和豆漿店那天，彷彿又看見了那天的示威遊行，他平靜地說：「不去。」

麻圓說：「王敏生了個女孩。」

他「哦」了聲。王敏在成都打工、創業，在成都落戶，有了最好的歸宿。

他問：「你曉得王平在哪裏開餐廳，也曉得王敏現在的情況，那你曉不曉得葉瀾現在的情況？」

麻圓說：「曉得。葉瀾早就辭職了，現在在德陽開餐廳。」

穆芝進來，站在門口看着他，眼睛放着亮光，他知道她在驚嘆他和王敏的事。

他值夜班。吃飯的時候，沒有顧客用餐，黃總和幾個管理人員吃火鍋。吃了飯後，不值班的同事都走了，他留一盞燈亮着，拿着書去大堂看。

前面響起腳步聲，他抬頭看是誰，是黃總，猜黃總是上洗手間，想到平時沒有和黃總交往，但樂宜和陽姐提議給他漲工資，黃總沒有反對，就想招呼黃總，這時，黃總向他點頭，他等黃總走近了，笑着問：「黃總，還沒回去？」

黃總說：「呃。」

他想到黃總是好老闆，自己卻愛陽姐，幸好沒和陽姐生性關係，也沒有慫恿陽姐跟黃總離婚，算對得起黃總了。

看一兩頁書後，他拿2988玩，前面又響起腳步聲，一陣風過去后，他抬頭看是誰，看背影，是那個天天閑坐在大堂的身高約一米七十五的胖子。

胖子從洗手間出來后回大堂，經過他旁邊時，看他在玩手機，大笑着摸摸他的頭，他尷尬地看着胖子，估計胖子是笑他玩手機。

他對胖子有好感：「你還沒回去？」

胖子笑着說：「我和黃總在吃火鍋。」

胖子去吃火鍋了，他聽見胖子說：「廚房那個擺盤擺得好的小夥子在玩手機。」

看了會兒書，黃總走了。小蘇和穆芝把臟碟臟碗收進廚房，做好衛生，小蘇開始和曹哥聊天。

小蘇說：「穆芝咋個一個人坐在門口？」

他抬頭看外面，看穆芝靜靜地坐在門外的板凳上，燈光照着她的背影，人像山一樣凝重、安靜。

她咋個一個人坐在外面？好像以前沒看見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外面。

小富姐大聲喊：「穆芝，進來耍。」

穆芝回答：「不，我就在外面耍。」

他看了一會兒書，再次抬頭看穆芝，穆芝還是雕塑般坐着，他思考了下，覺得穆芝是有意坐在外面，便把書擱在餐桌上，出去陪她。

走到門口，空氣里的雜質已經很少了。沒有行人，蓉城安靜了，成為大自然的一部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精神許多，慢慢向她走去。穆芝偏了下頭。他走近了，問：「咋個一個人坐在外面？」

穆芝回答：「外面空氣好。咋個不在裏面跟他們吹牛？」

他回答：「他們講的我不熟悉。」

穆芝笑了，看了看面前的板凳，說：「坐。」

他在她旁邊的板凳上坐下，她默允了。

她問：「放假回不回去？」

他說：「還不曉得黃總咋個安排。你回不回去？」

穆芝回答：「不曉得。」

他想了想，說：「莫回去。」

他是以她男朋友身份說這句話，相信她能聽懂。他不希望那麼長的時間看不到她。

她感覺到了他的情意，回答：「好。」

他說：「你電話多不多？在我手機上設置親情號碼，打、接都是一分鐘兩角，很便宜。」

穆芝一愣：「打、接都是兩角？！好便宜！好嘛。」

小富姐出來，坐在她旁邊，在她耳旁低語，又注視着他，他猜小富姐給穆芝說的話，能讀懂小富姐的目光。

小蘇站在門口說：「搞衛生了。」

他回頭看門口，小蘇雙手叉腰，滿面笑容地看着他，他友好地向小蘇笑了。

穆芝站起來，他說：「我明天把手機號碼給你。」

穆芝的臉上泛起了紅雲，笑着「嗯」，他看着她的社交場合才有的表情，心裏閃過疑惑。

他看馬路對面，看十字路口，十字路口不時過去一輛高級轎車，掛着自修，不能靜下心來欣賞夜景，也進去了。

他看時間還早，就撕了張樂宜開菜（把要購買的菜寫在紙上叫開菜）的工作筆記本紙，寫下電話號碼和他的名字，把紙摺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