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兒麻痹後遺症
「我說，我是來退婚的。-www.-」
方毅語氣鏗鏘有力，眼神堅定，大有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意思。
蘇振華看着方毅的眼神，沉默了。
良久，微笑道：「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不喜歡盲婚啞嫁啊，現在都什麼年代了，萬一娶個醜八怪那要怎麼辦？
當然，這句話方毅不能說出口。
「其實，我不喜歡被人主導自己的命運，也不喜歡被安排，我想走我自己的路子，愛人伴侶，也是想自己找的。」
方毅認真的說道：「的確，娶了蘇爺爺的孫女我就會飛黃騰達，但是我不想這樣，我不想從政不想從軍，我只想當一名醫生，弘揚中醫。」
「唉，你跟你爺爺一樣，倔啊。」蘇振華搖了搖頭，苦笑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當了我孫女婿，我能不支持你的中醫事業？」
如果現在有人在場，定然被嚇壞，堂堂蘇老將軍，居然求着一個人來當自己的上門孫女婿。
方毅想了想，說道：「是這麼一回事，但我連自己的枕邊人都沒有見過一面，婚姻大事怎能這樣草率呢？而且，我真的不喜歡這樣，我不喜歡被動。」
蘇振華聽出來了，指著方毅笑罵道：「臭小子！你跟你爺爺一樣倔強，卻比他要狡猾！說來說去，你就擔心我孫女是個醜八怪是吧？」
方毅臉色尷尬，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就這麼被直接戳破了。
「看看，老頭子沒猜錯吧？要不，我讓我孫女出來讓你見見？」蘇振華人老成精，已經確定自己的想法了。
方毅自然不能答應了，這樣多難看啊？就感覺純粹沖人家孫女的一張皮囊來似的。
這樣膚淺的事情，他不能做。
「不了，今晚的晚宴她都不出現，她一定是個不喜應酬的人，如果我們有緣一定會相見的，假如我喜歡她，我會主動去追求，不需要這樣刻意。」
方毅擺了擺手，說道：「蘇爺爺，今晚還有個病人要醫治，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他日我再來拜訪。」
「等等。」蘇振華苦笑着喊停了轉身欲要離去的方毅。這小子，怎麼就那麼急躁呢？害怕我吃了他不成？
方毅轉身停下，並未說話，只是好奇地看着蘇振華。
蘇振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我老了，年輕人的感情我管不了了，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救了我的那根獨苗，我蘇家，又欠方家一條人命了。」
「學醫不行醫，那學醫幹嘛呢？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罷了。」
「唉，要是我蘇家的後人有你一半的優秀，我何至於每天都這麼愁？」蘇振華搖搖頭，從抽屜里翻出一本子，遞給方毅，說道：「拿着，以後進出方便許多。」
這是一本綠色的本本，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還有着鋼印和黨國徽章。
方毅不知這玩意的具體功用，只覺得是通行證一樣的東西，本來並不想接受，只是想到拒絕的話又太矯情了，就笑着把它收入了懷裏。
蘇振華滿意的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說，把馮衛國叫了進來，讓他送方毅離去。
馮衛國倒是積極了許多，這次竟然是自己親自開車送方毅回別墅。
方毅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是他也不點破，畢竟出了社會，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覺得你是金子，就會有人自動黏上來，這都是常識。
而不按常識走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恨你的人，一種是愛你的人。
馮衛國在開車的途中，一直都笑眯眯的，甚至在把方毅送到大門前的時候，都一副笑盈盈的模樣，恨不得要摟在一起親吻個萬遍才夠。
方毅雖然不喜歡這種交際模式，但想到以後可能還要馮衛國來幫忙打點一些事，也就客套的敷衍了幾句。
最後，馮衛國才是「依依不捨」的離去……
兩日後。
林國章這天沒有回去醫院，而是和方毅在研究一套養生拳。
一老一少投其所好，倒是其樂融融。
當然，方毅把拳法當成樂趣，林國章也是……但就摻了點水，他主要目的還是想多了解這未來的外孫女婿。
這孩子好啊，早起早睡，品行兼優，對自己孫女的病情也是很在乎的，而且長相又不錯，看着就討喜。
方毅不知林國章在想什麼，傻乎乎地在跟他解釋著以前被一位深山老道士所傳授的《五禽戲》和《六字訣氣功》。
「六字訣呢，有一個歌訣，歌云：春噓明目夏呵心，秋呬冬吹肺腎寧。四季常呼脾化食，三焦嘻出熱難停，這裏的意思是……」
「老爺、方少爺。」傭人陳嫂突然從門外跑了進來，打斷了他們的話。
「怎麼了？」林國章眉頭略略皺了皺。他還是很不喜歡和孫女婿的親子時間被打斷。
「有個姑娘來找方少爺。」陳嫂摸了摸臉頰的汗水，說道：「是個很斯文的姑娘，姓李的。」
林國章眉頭更加皺起來了，這小傢伙出去了個圈就認識個姑娘了？莫不是晚宴里認識的吧？那些都是名媛千金，要是比起來，自己的孫女會不會吃虧呀？
方毅沒有留意到林國章的表情，臉上露出笑意，說道：「我知道了，我出去接她吧，陳嫂辛苦了，天氣熱，多喝點雪梨水。」
「哎。」看着方毅快步離去的背影，陳嫂笑眯眯的說道：「是個好小伙呀。」
「連你都覺得他好？」林國章看了看陳嫂，再看了看方毅，二話不說就跟了過去。
是的，他要幫自己的孫女擋情敵，他要毀掉方毅的所有桃花——老人家，就是愛瞎操心。
可是，當他剛跑到出門口的時候，方毅就跟着那挽起馬尾的姑娘坐上了計程車，轉眼之間車尾燈都不見了……
李素心家門外。
兩人計程車上話說得太多，導致下車之後沒話說。
李素心住在衚衕內，車子進不去，只能在路邊靠停然後自己步行進去。
方毅不喜歡這種沉悶的氣氛，開口說道：「知心姐姐今天很好看。」
李素心今天穿着米白色的牛仔短褲，將修長的雙腿大方的露出來，上身是天藍色的凈色T恤。她全身上下沒有一件名牌，但是搭配極為得當，加上那人畜無害的笑臉，讓人不管何時見到她，都感到很舒適怡然。
「那天我就不好看了？」李素心笑了笑，調侃著說道。
方毅眉毛跳了跳，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時之間還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他就抬起頭，開始回想公車時候李素心的着裝。
「撲哧。」李素心笑了出聲，說道：「你真是個傻瓜，你還真去想呀？」
方毅難為情的笑了笑，手撓著後腦勺，說道：「我覺得都漂亮。」
「你呀，做人做事都雷厲風行從不吃虧，但估計會死在女人手裏……」李素心微微一笑，從口袋裏掏出鑰匙，說道：「下個路口轉右就到了。」
方毅不以為然的聳了聳肩，跟着李素心向右拐。
到了。
這是一家很普通的二手房子，沒有任何亮點可言。
看到這房子，方毅內心就微微一酸，很想問她為什麼沒有去兌換支票換個大房子，請三五個工人去照顧一下卧床弟弟和年邁的母親？
但是想到李素心那張純粹的笑臉，方毅又釋然了。
是啊，像她這樣的姑娘，是不會這麼乾的，如果她是一個拜金女人，想必自己也不會和她有什麼過多的交情了。
啪嗒。
門打開，李素心側身，讓方毅先行，她在後面把門帶上。
這是一家大概只有40平米左右的屋子，佈置很簡單，但是很整潔，方毅進來之後，覺得還是挺舒服的，這才是尋常百姓家。
緊接着，他被兩把聲音吸引了過去。
「我都說了，我不吃！你拿走！」
「小輝啊，你怎麼也得吃點啊！來，媽媽喂你！」
「我他媽就是個廢人，不吃！早死早超生！」
咣當！
吵鬧間，有碗筷之類的硬物被甩到了地面上。
「抱歉，讓你見笑了。」李素心隨手把鑰匙扔在一旁，急匆匆的跑進房間，眼裏儘是焦急和無助。
方毅皺了皺眉，搖搖頭，一言不發跟了過去。
他能說什麼呢？
一進房間，方毅就看見一個短髮黝黑的少年躺在床上，他上身倒正常，但是下肢瘦小，顯然屬於癱瘓型。
果然，最擔心的問題發生了，這是最嚴重的後遺症。
「小輝，姐姐帶了很厲害的醫生過來，你會好起來的。」李素心也不怕方毅看笑話了，坐到少年的床邊，抓起他的手，像哄小孩那樣哄著。
少年叫李文輝，今年17歲，5年前突然發急病，結果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不能上學，不能交朋友。
看到李素心，李文輝眼裏有了一絲柔和，不過當他看到方毅的時候，又莫名的燃起了一絲敵意，說道：「我不相信他。」
站在李文輝旁邊的婦女尷尬笑了笑，搬了個小圓凳過來，說道：「醫生怎麼稱呼？要喝水還是喝茶？」
婦女約莫50歲左右，兩鬢斑白，雙眼通紅，苦瓜干臉，不過聽到李素心說帶醫生來了，眼裏有了一絲希望，不過看到方毅那張年輕的臉，瞬即又變得古怪起來。
「我叫方毅，阿姨您坐着，我不渴。」方毅微笑點了點頭。可憐天下父母心，對着這樣的母親，你還能耍什麼醫生架子？
這時，李文輝忽然發難起來，一邊咳嗽一邊對着方毅大吼道：「讓他滾！我不要他治！我不相信醫生，我誰也不相信！」
「小輝你怎能這樣說話！快跟方醫生道歉！」婦女一臉尷尬的說道。
李素心則一臉歉意的看着方毅，她知道方毅的性子，害怕後者一耍脾氣就離開了。
方毅看了看李素心，示意她放心。
少頃，他看向李文輝，冷聲說道：「氣虛血淤，餘熱病毒未盡，肢體呈弛緩型麻痹，伴有口咽嗆咳、舌苔淡，我都不用問不用把脈了，你現在就是個癱瘓期的廢人。」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婦女、李素心以及李文輝都傻眼看着方毅。
這太厲害了，不僅一眼就看出了狀況，還用最為簡潔，連普通人都明白的話，將實際情況給說了出來。
但是，說話怎麼那麼毒呢？直接把人叫成廢人？
李文輝沉默，但是雙眼通紅，死死盯着方毅。
方毅冷冷一笑，說道：「你連站起來趕我出去都做不到，你就只會揮霍你母親和姐姐對你的愛，你不是廢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