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36

那一刻,顧輕舟的眼裏有很多情緒閃現，片刻后,才緩緩歸於平靜。

他笑着點頭,「嗯，都是我欺負她。」

厲子茜得意的朝張老頭拋去得意的一眼,張老頭惋惜道,「哎,這才剛哪到哪，就被吃的死死的,這可怎麼得了喲！」

厲子茜笑得像是沾沾自喜的小偷，顧輕舟面龐帶着許久沒在外人面前出現過的輕鬆,他的開心，是那樣的不加掩飾。

又和張老頭聊了幾句，厲子茜和顧輕舟才離開醫院。走到大門口的時候，顧輕舟忽然停下來，轉身為她拉上羽絨服的拉鏈，然後攏了攏領口，神態格外認真。

一直以來，他都將她當成小孩子，小心翼翼的照料。而她，似乎始終也都在索取。

此時一想，他真的為她付出許多、改變許多，而她又為顧輕舟做過什麼呢？

張老頭這一住院，手裏的好多工作都滯后了，顧輕舟一邊忙着給大學生上課，一面又要替張老頭搞項目，一連幾天都沒好好休息過了。

院裏有意培養顧輕舟，張老頭也不止透露一次，在大學部教書也只是暫時的，以顧輕舟在學術方面的造詣，早晚是要在學校科研部挑大樑的。

反觀顧輕舟對這些倒沒有那麼濃厚的興趣，也許搞科學的怪人都是這樣，只喜歡安安靜靜的一頭扎進實驗室，對外面複雜多變的社會沒有太大興趣。

用他自己的話說，『以前我的目標是能吃飽，現在多了一個你，所以才貪心一些。』

周三，張老頭在日本有個科研成果的展示會，因為身體原因他去不了，只能顧輕舟代替他。

厲子茜本想和他一起去，可學校這邊不能請假，張老頭還囑咐她，顧輕舟怎麼說現在也是學校老師，讓他們談戀愛不要談得太高調哦，厲子茜只能放棄這個念頭。

顧輕舟走的這兩天，厲子茜和他都是用手機聯絡，知道他忙，所以都是等他空閑下來打電話給自己。

厲子茜覺得自己就像是苦守寒窯的王寶釧，他這一離開，自己忽然就變得很不適應。

沒有人給她叫早，沒有人為她做飯，沒有人幫她改報告，沒有人用懷抱溫暖她。

自從和顧輕舟在一起后，都是他下廚做飯，基本從不讓她洗碗。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在宿舍無所事事，給自己做了一頓大餐，吃晚飯洗碗的時候，失手把他們兩個從夜市淘來的瓷碗給摔碎了，那是顧輕舟很喜歡的瓷器。

再然後，衛生間的燈也壞掉了，從未停過電的宿舍前所未有的停電兩個晚上。

他不在這兩天，她過得很辛苦。可每次和他通電話的時候，還都要佯裝自己很好，免得他在遙遠的國度還要為自己擔心。

周末時，還在開會的顧輕舟忽然發來一條短訊，讓她現在去機場接一下Abby。

Abby？

厲子茜過了幾秒鐘才想起這個人，忙問，「她怎麼過來了？」

顧輕舟其實也不知道，突然就接到了Abby的電話，說她現在就在機場。

他在那邊不可能立刻趕回來，厲子茜只好拿了車鑰匙，開着顧輕舟的車去機場。

Abby隨身拉着一個迷你行李箱，金髮碧眼的，夾雜在一眾亞裔人群中很是顯眼，見到厲子茜，她才來了精神，遠遠地沖她揮揮手。

厲子茜跑過去，「顧同學在日本開會，叫我過來接你。」

Abby失落道，「我剛打電話給他了，原本還想着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他竟然出國了，哎。」

厲子茜不知怎麼回，只乾笑了兩聲，然後拉起她的行李箱，「我剛在路上給你訂了酒店，現在我們就過去吧？」

怎麼說Abby都是顧輕舟教授的女兒，顧輕舟當初在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國外，多虧了他們一家照顧他，現在顧輕舟人在日本，厲子茜要替他儘儘地主之誼。

她訂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幫Abby開了房，送她上樓后，Abby收拾東西，一邊抬起頭來問，「Neil要多久才能回來。」

「最少還要一星期。」厲子茜問，「你呢，這次打算呆多久？」

「不知道，我來這邊幫我爸爸辦事，順便過來的。」

厲子茜點點頭，這時，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顧輕舟。

走到陽台把電話接通，顧輕舟的聲音很快穿了過來，「接到Abby了嗎？」

「恩，我們現在已經在酒店了，你放心。」

顧輕舟嘆氣，「她一直都是這樣，想做什麼，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女孩子嘛，更何況外國人都是很隨性的。」她笑笑，「會開完了？」

「剛結束。我可能還要再幾天才能回去，Abby那裏……」

「我會好好招待她的，一定讓她感受到帝王級的享受，美得都不想回家。」

那邊傳來顧輕舟低低的笑聲，「還是不要了，她不回家的話，就苦了我們了。」

厲子茜也笑，沉默了一會兒，顧輕舟小心翼翼的說，「子茜，我們的事，你和Abby說了嗎？」

厲子茜微怔，「沒有啊。怎麼了？你不想讓她知道嗎？」

「怎麼會，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他說，「你上次說Abby對我……雖然我不知道她是否有這個意思，可如果你的感覺是真的，我不想耽誤她。」

厲子茜心裏一暖，「好，我會找機會告訴她。」

顧輕舟這人雖然對感情較為遲鈍，但很善良，也不會亂和女生玩曖昧，在這個年代，這種男人已經很少見了。

掛掉電話，厲子茜嘴角揚了揚，轉身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Abby就站在她身後，被嚇了一跳。

「天，你走路都沒聲音的？」厲子茜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

Abby一笑，話音一轉，又問，「是Neil的電話？」

厲子茜點頭，「他說暫時不能回來，讓我帶你好好玩一玩。」

Abby眼睛裏的身材稍縱即逝，聳肩，「那也沒辦法了。而且我現在好餓，我們去大吃一頓吧！」

除去Abby喜歡她的男朋友這一點之外，她還是很好相處的女孩子。

沒那麼多心機和彎彎繞繞，很直接。厲子茜偶爾還很享受和Abby在一起的時光，因為Abby說起顧輕舟以前的往事時，她會覺得自己又對他多了解了幾分。

厲子茜請假陪Abby玩了幾天，第四天，Abby忽然說準備回國了，一如她來時那麼突然。

她訂了轉天一早的飛機，前一天晚上，厲子茜特地訂了具有傳統特色的晚餐——火鍋。

她們吃的是一人一個小鍋，自己喜歡什麼口味可以隨便點。

雖然國外也有很多火鍋店，但都是經過改良的，這麼地道的味道Abby也是第一次嘗到。

兩個女孩子吃得毫無形象，最後厲子茜拍了拍鼓鼓的肚皮，叫了一紮酸梅湯促進消化。

服務員幫她們分別倒了兩杯后才離開，厲子茜剛喝了一口，忽然聽Abby輕飄飄的問，「你和Neil什麼時候結婚？」

厲子茜以為自己聽錯，放下杯子看過去，Abby挑眉似等着她的答案。

「只是剛剛交往而已，我們還沒想到那一步。」

「是你沒想到那一步吧？」Abby直截了當的說，「在Neil決定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想他已經有了這個打算。」

厲子茜咬唇，沒有反駁。

「而且，他應該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厲子茜疑惑的眨眼，「什麼意思？」

「不然你以為我喜歡了他整整兩年，他怎麼都看不出來？」

「因為他比較沒這方面的天賦？」

Abby被她的答案逗笑，搖頭，「不，是因為他所有的關注都給了一個女人，所以再也看不到其他人的愛慕。」

聽完她的話，厲子茜恍然想到之前她也是從這個人口中得知，顧輕舟有一個愛了好多年的FirstLove。

心裏忽地湧進了一股酸酸的感覺，明知不該計較他以前的感情生活，更何況自己也並不是白紙一張，但一想到那個人的心曾遺落在一個女人身上好多年，甚至為了她甘願拋棄國外優渥的工作條件而回國重頭開始，這種決心就讓她嫉妒。

「那個女孩……是什麼樣子的？」問情敵這個好像很傻，但厲子茜還是忍不住好奇。

「他很少談起，不過應該蠻活潑的，不像是Neil會喜歡的類型。」Abby話音微頓，眼睛裏帶了一絲惡劣的笑，「吃醋了？」

「才沒有。」她口是心非，怕被揭穿，目光都不敢接觸Abby。

幾秒鐘后，Abby忽然大笑，厲子茜莫名所以的看向她，難道是知道顧輕舟已經名草有主所以神志不清了，但也太慢半拍了吧？

在厲子茜驚恐的目光下，Abby笑夠了，才喘著氣說，「你難道不了解他？他是死心眼、一根筋，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人。他的愛情，是愛到骨子裏的。你不會以為，他喜歡一個人喜歡了那麼久，才回國短短半年就移情別戀吧？」

厲子茜愣住，「你是說……」

「你好好想想吧，我只能說這些了。」Abby語重心長的說，「雖然我喜歡他，但是能看到他和喜歡的人在一起，還是很為他高興的。他的幸福，雖然遲了點，但總算來了。」

第二天，厲子茜開車把Abby送到機場。

臨走前，Abby擁抱了她，好像在和自己這兩年的暗戀道別一樣。

那之後，厲子茜格外想念顧輕舟。

每天數手指頭過日子，終於等來了顧輕舟回國的時間。

那天恰好是周末，顧輕舟沒讓厲子茜去接，自己跟着學校派來的車直接回到了宿舍。

一開門，便聞到飯香，但還來不及走到餐廳，首先迎接他的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厲子茜的力道絕對說明了她有多想他，顧輕舟手中的行李落地，人也跟着退後好幾步，才穩住他們兩人。

「你再不回來，我就準備去日本抓人了！」她分外委屈。

顧輕舟溫溫的一笑，「我已經儘快趕回來了，就不要撅嘴巴了。」

「哼，饒了你。」說完捧著顧輕舟的臉，印上他的唇。

等兩人氣喘吁吁的分開彼此，顧輕舟的的膚色比她還要紅，似乎怕厲子茜笑話，連忙岔開話題，「你做飯了？」

「嗯。不過，煤氣好像停掉了，只能用電磁爐做了。」她小聲的說，「衛生間的燈也壞了，我夠不到，就一直沒換。我們買的那個碗也被我摔了，還有……」

不知怎麼，一見到他，就特別想哭，「你不在，我什麼都做不好。」

顧輕舟不知多心疼看到她這樣子，嘆口氣，把她重新拉回懷裏。

「傻瓜，你有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