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守望

「琛兒.下來.跟我回家.」尚青嚴肅地朝琛兒命令道.

琛兒從來沒有看到她這麼嚴肅過.一時害怕極了.忙掙扎著從岳凌風懷裏走出來.怯怯地朝尚青走來.尚青牽着他的小手轉身欲走.

「不.青兒.不要走.」岳凌風忽然覺得心疼得厲害.他伸出手拉住了尚青的手臂.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說道.

「放開我.」尚青厲聲說道.「請你離開這裏.不要再來搔擾我和琛兒.」

「不.青兒.琛兒也是我的孩子.不要這樣對我.」岳凌風幾乎是哽咽著說道.

「我再說一次.請你離開這兒.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這裏.」尚青的聲音更冷了.帶着寒霜.字字句句割向岳凌風的肌膚.

「不.不要.我再也不會離開了.我要把你們接回去.」岳凌風固執地說道.

「是嗎.」尚青冷笑道.「既如此.那隻好我們離開了.惹不起.我總躲得起吧.雖然你是皇帝.但一樣奈何不了我.別忘了我已經成功地逃離幾次了.這次我若帶着琛兒離開.今生今世.你休想再找到我們了.如若你識相.趁早離開這裏.從此後再也不要過來.或許將來還能看到琛兒.」

尚青的話字字珠譏.卻也無不在理.是的.她每次安然無漾地逃離后.卻讓他費盡周折也難尋覓.

岳凌風一時呆立原地.似萬箭穿心般.心痛得越來越厲害了.頭暈沉沉的.只覺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都在模糊.一股腥甜的氣味直竄上咽喉.

他獃獃地站着.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滾落下來.滿臉脹得通紅.不要.不要這樣.他寧願她打他.罵他.卻不要如此冷漠絕婧地對他.良久后他艱難地說道：「好.我走.從此後再不來打擾你.青兒.求你不要再逃了.你好好地在這兒生活吧.帶好我們的琛兒.」他苦澀地說完.麻木的轉身朝外走出.尚青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遠.冷硬的在他背後說道：「你放心.十年後.我會把琛兒還給你的.你努力為他打造太平盛世吧.」

說完不再看他.帶着琛兒毅然轉身走進了小屋.

岳凌風強撐著走到馬兒旁邊.「噗」的一聲.心內一陣劇痛.吐出一大口血來.他無力地翻身上馬.青兒.我還能有十年嗎.我還能等到那一天嗎.我還能等到我們的琛兒十五歲嗎.為什麼.你要如此狠心地對我.從來都是這樣.在你心目中我是如此不堪么.甚至不值得你去同情.你可以將你的同情給所有人.除了我.

他騎着馬兒來到了那個破敗的小屋.那個他們初次相見的地方.草屋幾乎快要倒了.屋內全是蜘蛛網灰塵.他坐在屋前石頭上.木然地坐着.一動不動.

尚青帶着琛兒回到屋裏.心情沉悶不已.不放心似的.又走出屋門看了一眼.發現四周再無他的身影了.才放心地走了回來.但願他能信守承諾.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不要逼她再次逃離了.她想.

接下來的日子.幾乎每日都會下場暴雨.接連持續了半月有餘.赫廣揚夜晚時過來了二次.尚青得知趙娘的身體並無大礙.也就漸漸放心了.雙兒和赫廣揚的感情也讓趙娘知道了.趙娘當即應允了.這幾日.雙兒都會下山跟着赫廣揚去市集採購些成親用的衣物之類的物品.尚青便獨自帶着琛兒在山中獃著.悉心教他功課.王學德每隔二日來一趟教授琛兒功課.尚青對琛兒的要求甚嚴.琛兒又天姿聰穎.功課學得很快.

尚青和赫廣揚在屋前屋后都種有各式防猛獸毒蟲的藥草.設置有各種陷阱.倒也安全無事.

這日下午尚青坐在案桌前研究著那幅地圖.陷入了沉思中.上次看到岳凌風時.雖沒有仔細看清楚他的面容.但他的面容惟悴.印堂發黑.應該是毒又開始積蓄了.只是她並不知道岳凌風夜夜以酒買醉.病已經比她想像中來得提前和嚴重得多了.

哎.還是等雙兒和赫廣揚成完親了.她再把琛兒委託給雙兒照顧吧.來回去趟雪山時日應該不短.她暗暗想道.

暴風雨又開始肆慮起來了.有雨水飄進來.尚青回過神來.卻見到琛兒正趴在窗前朝着一個地方瞧著.眼睛一動也不動.這些日子來琛兒老喜歡這樣趴在窗前看着窗外.哎.尚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道：「琛兒.都下大雨了.還不快進來.等下把頭淋濕了會生病的.」說完就走過去把琛兒抱下來隨手欲關窗戶.卻見琛兒眼睛紅紅的.心內一驚.忙問道：「琛兒.你怎麼啦.」

琛兒吸了吸鼻子.仰起臉來問道：「娘親.那個人真的是我父皇嗎.他好可憐啊.每天站在外面被雨淋著.會不會生病啊.」

尚青聞言心中一沉.忙問道：「琛兒.你在說什麼.誰站在哪兒被雨淋著.」

「那兒.」琛兒用手指著遠處一片繁茂的樹葉說道.

尚青聞言不由大驚.忙朝琛兒指著的那片樹葉瞧去.電閃雷鳴中.一陣猛烈的山風吹過.吹開的樹葉縫隙中露出幾塊明黃色的衣服來.一道人影似乎正直直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高大偉岸的身軀.尚青只一眼就認出了那正是岳凌風.心中猛地一顫.只覺頭」嗡「地一響.差點摔倒在地.

她忙蹲下身來問道：「琛兒.你說他天天都站在那兒.多久了.」

琛兒用手抹着眼淚道：「娘親.他自從上次走了后.第二日便過來了.天天這個時候來.就站在那兒看着我們屋子.」

尚青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心裏堵得難受極了.琛兒畢竟是他的孩子.他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娘親.他真的是我父皇嗎.」琛兒迷惑地求證道.

尚青對着琛兒認真地點了點頭.說道：「他是你的父皇.你要記住他.以後你要回到他身邊的.」

「那你為什麼不理他.不讓他進來.是不是他犯錯誤了.」琛兒紅着眼睛問道.

哎.尚青嘆了口氣.摸了摸琛兒的頭道：「你還小.有很多事不懂.先去玩吧.」

琛兒極不情願地進房中玩去了.

暴風雨一陣緊似一陣.電閃雷鳴.山風呼嘯.即使夏天這陽山中都帶着絲涼意.尚青不禁打了個寒噤.望着外面樹葉下面筆直站立着的身影.心思複雜.煩躁地在屋中來回踱著步.他究竟是什麼意思.偷偷站在那兒到底意欲何為.是想求得她的原諒嗎.這是何苦呢.過了會兒.終於還是拿定了主意般.拿過二把雨傘.衝進了雨中.

岳凌風麻木地站在雨中.這些日子來.他上午上朝處理朝政.下午便騎馬趕到這兒來.他不敢驚擾了他們母子二人.怕尚青知道后一生氣就會帶着琛兒離開.從此後永遠消失在他視線中.

他知道雙兒和赫廣揚要成親了.她們母子二人呆在這山中.放心不下.每日只是遠遠地站着.默默地守護著.他在外面遠遠地看到尚青帶着琛兒學功課.洗衣.煮飯.或是坐在案桌上看書.有幾次要下大雨了.看到尚青出來收衣服.他就算只是這樣遠遠地看着.也感到心安.只要他們母子倆能在他的視線中.也就滿足了.他選的地方很隱蔽.只是沒想到琛兒畢竟跟他骨血相連.他來的第一天就被琛兒發現了.

尚青打着雨傘來到了他面前.冷冷地睢着他.

岳凌風感到一陣無比的驚慌.他怯怯地看着她.雨水順着他的臉龐流下來.他很是慌亂地說道：「青兒.我.我不是有意要來打擾你的.你不要生氣.我只是想看看你和琛兒.」

尚青冷靜沉默地看着他.慢慢地把雨傘遞給他.他慌亂地說道：「不.不要.青兒.我不要（傘）散.」

一陣猛烈的山雨襲來.雨水瞬間淋濕了尚青全身.她把傘遮到他頭上.緩緩地說道：「先進去吧.」

岳凌風睜大了眼睛望着尚青半響才反應過來.眼裏露出了莫大的驚喜.他猛地抱起尚青迅速朝屋子跑去.雨傘跌落在地.被呼嘯的狂風吹得不知跑向了何處.

尚青的臉被雨水衝過.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岳凌風緊緊地抱着她很快就沖回了小屋.

「青兒.青兒.」剛進得屋中.岳凌風就抱着她狂吻了起來.「青兒.我愛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好嗎.」

尚青的頭暈成一片.他口中濃濃的酒味傳遞進她的舌中.尚青瞬間醒過神來.猛地推開了他.「啪」地打了他一耳光.厲聲道：「休得無禮.」

說完踉蹌著衝進了房中.琛兒正坐在床上玩耍.見她衝進來怔怔地望着她.尚青無力地走進了裏面的小間.靠在牆上淚如雨下.

許久后.她換好衣服走了出來.拿出一件乾淨的男衫對琛兒道：「琛兒.你把它拿去給你父皇.」這男衫卻是赫廣揚留在此處的.雖然有些舊.卻也是乾淨整潔的.

琛兒立即明白過來.忙屁顛顛地拿着衣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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