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如夢初醒

「啊」賈赦猛得坐起來，仔細環顧四周，才發現剛才種種只不過是一場夢。只不過太過真實，竟然讓自己信以為真。見自己還在外書房的暖閣內，心情才算放鬆下來。見到聽到自己聲音就闖進了的丫鬟，不知怎麼的就想起夢中的場景，且覺得自己被一個丫鬟看了笑話，心情更是惡劣，總還因為那噩夢顧忌了一些只是沒好氣地喝退了那丫鬟，沒有像往昔一樣讓人拉下去。

等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心情平靜下來，就開始回想那個令人恐懼的夢。昨個自己覺得身子不爽利，也就沒心情進內院，想到這裏，賈赦苦笑一聲，說是內院，其實自己住的地方總也不過是榮國府的一角，平時出入都是開了黑油大門，竟是半點也不予府里相干。又想到夢中場景，更添幾分驚懼，只因夢中自己下場太過凄涼，不僅自己身死，連璉兒也未嘗倖免，與自己一同赴死了，可憐自己一脈，竟然連個后都沒有留下。且要說夢中的幾條罪狀，前幾條也罷了，實是自個的罪孽，但最重的私通外官，卻是二弟拉的線，母親的囑咐要求，自己不過是執行者，雖說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但事發后卻把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也太過涼薄。還有那窩藏犯官家私，自己根本不知道，卻背上這莫須有的罪名，替二房頂了罪。還有那欠戶部的銀子，自己連庫房的邊都摸不上，怎麼還？只因自己是襲爵的那個，這罪名就安在了自己身上。想那二房一家平日裏有事都叫璉兒出面或是拿自己的名帖辦事，有事就叫自己一房頂上，看來真真是打着個好算盤。想到夢中自己一房直接絕後的下場，賈赦就心如刀攪，自己再不在意，那也是自己的兒子，如今卻連個后都沒留下。一時間竟然有些分不清現實與虛幻，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

夢中之事尚未發生，自然也無從考據，只不過賈赦見府中行事，與夢中無二，竟是信了七八層，餘下兩三層不過是給自己一個理由罷了。賈赦用罷早膳，就呆在書房，既然知道了一些事，自然也就要做出反應。首先必須把二房用自己名帖的事擺平，賈赦在書房裏考慮今後的出路，平時就不太動用的腦子如今更是一團亂麻。書房裏賈赦為理不清頭緒發火，門外小廝，隨從則是戰戰兢兢地，不知道大老爺是發哪門子的火，有消息靈通的知道今個是姑太太家的表小姐進府的日子，難道老爺是不願表小姐來？可人家一個小姑娘也礙不到老爺的事啊。賈赦可不知道門外的小廝在想什麼，他現在只是想後路，結果思考了一通卻發現連個外援都沒有。平日裏，無論是出門還是宴客，都是他那個好弟弟打着榮國府的旗號出面的，以往不覺得怎麼樣，總想着自己是襲爵的，等母親之後，二房自然要搬出榮國府。可現在，事實告訴他，他這個真正的主人已經被架空了。且一開始自己只想着把長幼不分擺在明面上，絕了賈政的陞官路，卻沒考慮到母親會和賈政聯合起來，架空自己。當外界只知道榮國府的主人是賈政時，升不陞官已經無所謂了吧。再想起夢中場景，不由的懷疑若是最後沒有抄家，母親是不是會以無嗣的理由，讓賈寶玉襲爵。憑着母親對二房還有賈寶玉的偏心這不是不可能的吧。

賈赦自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許任何人打攪。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聲音「老爺，太太帶着表小姐過來拜見。」賈赦聞聲想起今個正是自己妹妹賈敏的女兒進府的日子，自己被那夢給搞糊塗了，又想起其下場，不覺間添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嘆，又有其下場有自己毫不關心的關係，且她一來，自己就做了這樣的夢，雖說提醒了自己，畢竟不是一個好兆頭，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這外甥女。只得叫人傳話「連日身上不好，見了姑娘彼此倒傷心，暫且不忍相見。勸姑娘不要傷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裏一樣。姊妹們雖拙，大家一處伴着，亦可以解些煩悶。或有委屈之處，只管說得，不要外道才是。」人卻是不願意見了。不提小廝下去如何傳話，賈赦卻因此想起自己的妹婿林如海來，雖說這妹婿會早逝，但自己知道了這個坎，要是能助其渡過，憑他簡在帝心，還有文人中的地位，絕對能幫上自己一把。不過，賈赦也知道林如海因為賈敏的關係，還有賈政是讀書人的原因，一向和二房較親厚，自己貿然寫信，恐怕不僅討不到好，還會落個挑撥的罪名。只得先放下不提，待有機會再敘說此事。

賈赦思前想後，覺得夢中幾條最大的罪名都還沒有犯下，雖說要未雨綢繆，但也不急於一時。眼下最重要的是用自己名帖犯下的事先抹平，還有自己的私產要好好整頓下，不要像夢中一般，被奴才欺上瞞下地填了自己的口袋，自己卻無錢可花。當初祖母把私房全部都留給了自己，其中可有不少事榮公征戰時的戰利品，都是不可多見的好東西，還有不少莊子，鋪子，只是自己不善管理，都交給庄頭，掌柜的，這麼多年下來恐怕都快吃撐了吧。榮國府的奴才先不管，自己的私產可要先整頓好，也許一個不好，自己以後就靠這些吃飯了。不過對於請誰幫自己管理這些庶務呢，賈赦頭疼了。他可是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吃喝玩樂可以，正事是半點不行。不過自己這個樣子才是那邊希望的吧，自己要是有能力，他們還怎麼貶低自己，還搞得整個長安城都知道呢。

這邊賈赦如夢初醒，不在醉生夢死，忙着抹平用自己名帖留下的漏洞，整理家私，處置奴才而另一邊卻又開始給他拉罪名，就是他的媳婦，現在榮國府明面上的管家人王熙鳳聽了姑媽王夫人的話準備放利，當然這時的賈赦根本不知道。要是他知道這拉後腿的，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賈赦想來想去，還是想到了自己的兒子賈璉。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要是兒子和自己離心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想到兒子，又想到自己的庶子賈琮，榮國府還在時，就沒人在意，榮國府倒了，又被發賣，不知去了哪裏，可恨二房竟沒有人想着買下他，為自己留個后。想到這裏，忙喚小廝叫賈璉，賈琮來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