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到底愛誰

「流風！」佳人悲切的聲音在這玉湖上響起。

就在這一瞬間，傾城卻是一下子理清楚了腦中所有紛亂的思緒。她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們是誰，自己又是誰。再結合了近來失憶這段時間裏發生的一切，一種悲傷的情緒卻是籠罩在了心頭。當燕流風為她擋住那一劍，並且給了她一個明媚的笑是，她那些記憶，便是開始浮現了。

而對於燕流風，她是滿心地愧疚。不僅僅是因為剛才他替她擋了的一劍，而她明明看到了那劍拔出來是所流出的血根本就是黑色的，卻是依舊讓他為自己抵擋着那些蒙面人。還因為了，其實她早已經知道了他對自己的心思，又豈止剛剛那一劍，那些曾經為了自己而運用的聰明才智，那些看似無聊卻是精心準備的笑話，那些無論何時都陪在自己身邊的笑臉，那些被她一笑而過的心意，她又怎能不記得。在恢復記憶的瞬間，在看到他倒下的瞬間，她便是想起來了。自己心中對他滿滿的愧疚。

而這樣的愧疚，倒也不是只是對燕流風一個的。還有其他的師弟也是。當初，他們對她的付出與心意，無論是親見察覺，又或者是有所察覺，她都是清楚的。只是，她不想接受，也不敢接受他們的心思。她不想成為他們之間爭鬥的根源，她不想這和睦的師兄弟情感就這麼破裂。所以，不管她是否動了心，她始終是不敢接受他們的心意的。然而命運的安排，卻是讓她在失憶之後，跟隨了自己的本心。可這樣，她又該怎樣，向其他人交代呢？

聽到傾城叫出的這一聲，楚飛狂和連希諾也是知道，傾城的記憶應該是恢復了。但是看到了燕流風就這麼突然倒下了，不管怎樣，他們也都是很擔心的，於是也是跟着傾城跑了過去。

此時的燕流風已經是倒在了地上，但是卻是已經悠然轉醒，不再像之前一樣昏迷了。

「流風，流風你怎麼樣？」傾城急急蹲身在了他的身旁，問道。

燕流風卻是一笑，然後有些高興到：「師姐，你沒有忘了我。嘻嘻，真好，你沒忘……」他說話是有些勉力，面色也是有些蒼白。他看着傾城他們焦急地聚在自己身邊，趕緊地就想要爬起來。但是，卻是陡然覺得渾身有些無力，竟是又跌了回去。這一動，剛剛那被利劍刺穿的肩上的傷口也是被撕扯到了，頓時疼得倒吸了口冷氣。

傾城見狀，想起了之前她為自己擋的那一劍，趕緊地向著她的傷口查看了去。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了，順着那傷口便是將他肩上的衣服撕開了來，然後向著那傷口看去了。

然而當查看之後，她卻是面色一變，有些憂心起來。

「師姐，怎麼了？」燕流風見她面色，便是問到。

傾城面色難看，倒是讓楚飛狂和連希諾也擔心了起來，便也是急問發生了事情。

傾城遲疑了片刻，也還是回了他們。

「他的傷口上，有毒。而且，我竟是看不出，這到底是什麼毒。毒勢走得很快。」傾城說着甚至有些自責之意。她一向自詡自己醫術高明的，現在卻是有些束手無策了。而若是讓這毒再蔓延下去，那麼，燕流風恐怕也是支撐不住多久了。

像是應和著傾城所說，那躺着的燕流風卻是突然猛烈咳嗽起來，甚至嘴邊掛上了血跡。

「流風，你……」三人都是有些緊張起來。

燕流風卻是微微一笑，那笑，還是那樣明媚。

「師姐，我沒事兒，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雖然口中說着沒事，但是他的面色卻是依舊蒼白著。

傾城有些着急，甚至是罕見地慌亂了，卻是有些任性般的搖搖頭，然後道：「不要，要說什麼，等你好了再來找我說。我們先走，先去找人來救你。」說着，傾城便是要將地上的他扶起來，然後想要帶他走。但其實她也是知道的，現在他們在湖面上，又能走去哪裏呢？更何況傾城的醫術原本就是當時鮮有人能與之相比地很是高超的。若是她也沒有辦法，他們又上哪去這麼臨時地找個醫術更加高超的人呢？所以，其實，此刻，燕流風的命運，已經已經是註定了的。

燕流風看到傾城這般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心疼，竟是不知從哪來的力氣，又是掙了掙，抓住了傾城的一隻手腕。傾城愣了愣，竟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些決絕之色，心中也是不禁一痛。

楚飛狂見狀皺了皺眉，卻是看了連希諾一眼，當伸手先走開了。連希諾遲疑了一陣，也是跟着楚飛狂走開了。

這船頭，只剩下了紅衣的傾城，和她懷中的燕流風。那一身她原本最喜歡的紅衣，今日看來卻是有些扎眼，因為那顏色，和他嘴角的血跡是那麼相像。

一向堅強的佳人，如今卻是已經淚流滿面。

燕流風抬手想要觸摸她的臉頰，卻是有些費力。傾城抓住了他的手，帶着附上了自己的臉頰。

「師姐，你總是那麼美……」像是囈語一般，他碎碎念著。

傾城聽了，卻是更加難過了。

「師姐，其實，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都這種時候了，希望，你可以回答我……」

看着他眼神中的光，傾城也是大概猜出了他要問的問題，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現在，她不想讓他有任何一點的遺憾。

「如果，你沒有失憶，那我們師兄弟中，你到底愛誰？」說着，他又是咳出了些血來。他看向傾城的目光更加急迫了。他怕自己，撐不住，得不到傾城口中的答案。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傾城卻是反倒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了。她該實話實說嗎？若是那樣，她豈不是更加虧欠他了，可是若是不實話實說，她剛剛又是答應了要回答他的，又怎麼能食言。

沉吟良久之後，她終於來了口。

「你們，都是我的師弟。」

燕流風眼神一黯，雖然這答案聽起來並不算是最壞的答案，但是，其實在他看來也是差不多了，因為他始終是不可能得到他最想要的答案了。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就算是傾城不說，但是他也是知道了。如今問來，只是報了一絲僥倖心理罷了。終於得到的這答案，不是最壞，但是卻是也算不上好的。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他陡然笑了起來，眼神卻是暗了暗，面色也是越發蒼白，一雙桃花眼虛眯起來。

傾城輕拍着他的胸口，為他順着氣，卻是收效甚微。

他深情地看着傾城，道：「真好，你還是會為我哭的……若是有來生，讓我，守護你…可好……」他費力地說着這句話，然而還沒有等到最後一句問話的回答。那撫在傾城臉上的一隻手卻是垂了下來。

傾城一震，再看向他時，再見不到他睜著那雙桃花眼向自己溫柔地笑着，卻是閉上了雙眼。但是他的面上卻是笑着的。因為雖然這一生沒有得到佳人的芳心，但是，能夠死在自己所愛的人懷中，並且看到她為自己流了淚，他也是很開心了。至少她能哭，那多少也還是有些在乎自己的吧。

「流風，流風你醒醒，流風——」伊人悲切的叫聲在湖面回蕩。船尾的連希諾和楚飛狂也是猜到了發生什麼事了，面上也是露出了凄切之色。

就算是心狠手辣的連希諾，對於這兄弟之情也是多少有些在乎的，更別說是楚飛狂了。

之後，等小船靠了岸，趕來的徐文軒和蘇清遠一邊驚奇著連希諾會在這裏出現，一邊更是悲憤著燕流風的離世。

而在知道了連希諾便是這大炎的現任國君后，卻是多了分警惕。因為在他們的情報了解中，那大炎國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而且，如今這燕流風在去行刺他救出傾城的過程中遭遇了不測，雖然他們不敢相信這事情跟他有關，但是心中卻是多少芥蒂的。

不過現在，死者為大。他們只能暫時先將那些糾葛恩仇放於一旁，然後好好將燕流風安葬了再說。至於那些沖着傾城而來，想要對傾城不利，並且將燕流風殺死了的蒙面人，他自然是不會放過的。早在小船靠了岸的第一時間，他就是讓手下去調查這些人的身份的。

徐文軒提出燕流風如今也已經是那天下第一庄陸家莊的莊主了，不能草草安葬。還把他帶回陸家莊，並且讓陸家莊的人也知道這件事情。傾城同意了，並且提出了要一同前往。

連希諾卻是急了，他這次把她帶出來，可不是讓她離開的。可是傾城卻是堅持了要離開。而楚飛狂他們自然也就是無條件地支持她了。

看着擋在傾城身前，深怕自己將她強行帶走的楚飛狂，還有現在兩旁的徐文軒和蘇清遠，連希諾微微皺眉。雖然他自恃武功高強，但若是這三人鐵了心要阻攔自己帶走傾城的話，他恐怕也是沒有辦法的。況且他今天帶的人也並不是很多，若是硬拼，可也是沒有完全的勝算的。

回宮之後，他卻大發雷霆，所有那天去找他的人，都是觸了眉頭。

一夜，他在雀閣站了一夜。第二天，卻是在朝堂上提出了對鐵翼的再次發兵。不過這次，他並沒有直接挑起了鐵翼的戰爭，而是打算了，先將那外強中乾的方舟收入囊中，然後，再和楚飛狂一決勝負，真正地一統了天下。他不信，那個時候，傾城還是不能認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