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無能為力
縱使夏瓊心裏的疑問萬千，恨不能馬上找五姨太或者老祖母問清楚，可聽着江哲這幾乎祈求的語氣，她心一軟，也只能嘆了口氣，讓香兒把她院子裏的西廂房收拾一下，暫時把江哲安置在了那裏。
江哲進屋就躺在了床上，由香兒伺候睡下了。老姑婆也沒急着走掉，幫忙收拾著江哲的行李，幾個人擠在一間屋子裏，倒也各做各的沒發出什麼聲響，夏瓊只坐在床邊看着江哲。
江哲倒是沒說謊，他是真累了，躺下沒一會就睡熟了，也正是因為他睡熟了夏瓊才能清楚的看見他皺起的眉頭和在眼角想要滑落的淚珠。夏瓊看着，伸出手幫他抹了掉眼角的濕潤。
她再回頭的時候屋子裏已經是收拾妥當了，屋子的下人也都全部退了下去，只是剩下站在門口像是在等著夏瓊的老姑婆。夏瓊也就起了身，輕輕的關上了屋門，帶着老姑婆去了自己的房間。
「哲少爺住在九姨太這院子裏這下人就不夠用了，還請九姨太先將就一天，明日傍晚前會有新的僕人過來服侍。」夏瓊坐在椅子上沒吱聲，老姑婆便自顧自的開了口，「雖然祖母不待見五姨太，可九姨娘大可放心，這事不會牽連到哲少爺的身上，而且恰恰相反的是這還是江祖母看重九姨太的證明，還請您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負擔，老身之前就說過，祖母可是有意培養九姨太的，還請您放心照顧哲少爺。」
「姑婆，我敬你是長輩才這樣客氣的和你說話，現在屋子裏只有我和你兩個人，江哲為什麼會被送來你都不告訴我真相么？」夏瓊看着老姑婆，語氣冰冰冷的，多少帶了些恐嚇的味道在裏頭，「你只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我怎麼可能沒有一點負擔安心照顧江哲？」
「九姨太為難老奴了，」老姑婆低頭，語氣依舊波瀾不驚的，「一個奴才而已，怎麼知道主子們心裏是怎麼想的？我也只是奉命辦事，九姨太也知道的，這段時日老奴並不在祖母身邊照應，是去了大少爺的院子，今個回去恰巧接到了這件差事而已。」
「那你剛剛和我……和我說那些話，是怎麼回事？」夏瓊指代那一句低聲的耳語。
老姑婆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她看着夏瓊，佈滿皺紋倉來的面容上雙眸卻是炯炯有神的，在眼眸深處涌動着日積月累的算計。
「說句不好聽的，老奴呆在這個院子伺候主子的時候九姨太大概還沒出生，老奴這麼大的歲數，什麼大風大浪的沒見過，這五姨太的心思想一想也就清楚了。」
「想一想就清楚了？」夏瓊嗤之以鼻，「姑婆這麼精明怎麼沒想一想這毒究竟是誰下的，是誰把江家攪到這麼亂的，說不定這也是想一想就能清楚的。」
老姑婆僵了僵，嘴角還是掛着笑容，語氣到底是變了，謙卑的聲音還特別的小：「九姨太這好像有些在純心為難老奴了。該說的該交代老奴都做了就不打擾九姨太休息了，老奴告退了。」
夏瓊承認對着老姑婆半吼的這句話有些過於妄自菲薄了，姑婆和她說了這些多半還是為了她好，她卻把這無處發泄怒火全部丟在了老姑婆的身上，實在太不應該。所以老姑婆離開的時候她並沒有阻攔，只是呆坐原地，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麼。
五姨太沒有什麼家族背景，唯一記掛的就是江哲了，現在江哲連都被交到她的手上，五姨太是不是就不再有任何遺憾了？是不是也就什麼都能做的出了？
夏瓊總覺得五姨太這樣做是打算爭個魚死網破，卻不知道是要和誰爭。白宇說過江哲曾經也中過毒，量很輕，之後五姨太就特別的照顧起了江哲，她愛子心切卻沒有說破這件事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大概也知道是誰下毒的，但是和八姨太的情況相同，她也沒有指責對方的證據，只能隱忍着。
江家的姨太太們看似和諧，暗地裏的鬥爭也許早就到了夏瓊無法想像的程度。
她應該怎麼辦？把江哲還回去？還就就讓江哲暫時住在這裏，等到下毒的案子破了，在讓五姨太安安心心的接他回去？
夏瓊不知道，心裏也想着找個人商量一下。
老祖母定下的三日之限就在明日，她和江隨影雖確定了兇手的真面目，手上卻一丁點的證據都沒有，江允還未痊癒，二姨太藉此不出自己的院子很久了，根本抓不到什麼把柄。
夏瓊心裏悶得慌，長嘆了口氣，走出門邁出了院子，沒有任何目的在江家走動着。
這是夏瓊穿越前的習慣，每次心裏有事想不明白，就會去公園亂轉，不停的走不停的看，直到腳上沒什麼力氣，回到房間也就直接倒在床上睡過去了。
這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沒解決的事情已經成堆，卻總是還有新的謎團擺在她的面前，像是在嘲笑着她的無能。
「夏瓊。」
夏瓊正坐在涼亭里發獃，她望着湖面腦子裏空空的什麼都沒去想，聽見有人叫自己雖扭過了頭，卻還是一臉的茫然。
「我聽說了。」江隨影坐到了夏瓊的身邊，只一句就牽回了夏瓊遊盪的靈魂，「你應該覺得高興才對。」
夏瓊低頭，苦笑。
高興？的確，祖母把江哲交給她照顧是一種信任的表現，她想在江家站穩腳步，有了江哲在身側給她做兒子也算一種穩固自己地位的方式。只是她可以笑，卻高興不起來。
「八姨太怎麼樣了？」夏瓊不想談江哲問題，岔開了話題。
「看起來是瘋了，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瘋了。」
這話說了又和沒說一樣，夏瓊撇了撇嘴，扭頭看着江隨影，雖然沒說話，卻用眼神告訴江隨影讓他解釋的清楚一點。
「在外人看來她是瘋了，行為也和瘋子差不多，可是白宇診斷出的結果是，正常，她只是小產後她身子虛弱，人變敏感，只要好好休息幾日就好。」
「這話的意思是……她是在裝瘋？可我之後就沒出現在她的面前啊？」
「她動了殺意是真的，亦傷了她院裏的一個丫鬟，而且白宇來的時候有小廝在她的屋子裏搜出了毒藥，你說，要是不裝瘋，她能有別的法子么？」江隨影說。
「毒藥？！」聽到這兩個字夏瓊幾乎就要站起了，「那這不是……不是！」
「那毒藥和她自己中的毒一樣，和江承江允中的毒一樣，卻沒有辦法去解釋，因為……她的孩子是真掉了。」江隨影的語氣依舊平靜，彷彿再說這一件再小不過的小事，「她此時裝瘋，我們就當她真瘋好了。」
「那兇手……下毒的人……」
「就算真的她做的，也不能算她做的，這已經不是我們江家自己的事情了。」江隨影說：「因為這些事我們江家閉門太久了，城裏猜測紛紛，不是我們自己家私下解決就可以的，太多人等著看些了，要是處理的不好，江家的生意定會被影響到。」
夏瓊明白江隨影的意思，就算真是八姨太做的，可她這時瘋魔了，在外界看人不過是把無須有的罪名硬扣在了她的頭上，哪有害別人的孩子賠上自己孩子的？
「你也要小心些。」
「我？」這在說八姨太的事情，怎麼繞到了她的頭上？
「她瘋了，再想殺你的時候什麼負擔都不會有了。」
江隨影好這句話說得夏瓊一愣，心底埋下了一絲恐懼，她訕笑着：「她裝瘋應該不是……會是想殺我吧？」
江隨影只是對夏瓊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問題，惹得夏瓊心更加不安了。畢竟這個可能性還真的不小，瘋子沒有理智，八姨太瘋魔了，誤傷了她誤殺了她，完全不會連累到她的家族和江家的往來……
夏瓊越想心裏越毛，江隨影卻沉默了好一會才繼續開口，卻是又換了有一個話題來說。
「這幾日我們都白忙活了，祖母大概早就想好要怎麼處理這件事了。」
江隨影的這句話把夏瓊想不明白幾件事一下串了起來，她連吃驚的時間都沒有，剛想起身的時候江隨影的手就覆在了她放在腿上用力捏成的拳頭上。他的手比夏瓊大上許多，包住了夏瓊的拳頭手指伸進夏瓊拳頭的縫隙了，一點點把它扳開，夏瓊嚇了一跳，手上沒再用力，江隨影扳地也輕鬆。
「想想你最初找我的想法，要是這個時候衝動的去伸張所謂正義，只會讓你陷入更尷尬的境地。」江隨影收回了自己的手，淡淡的陳述著夏瓊覺得殘忍的事實，「不要管你管不了的閑事。」
「二姨太！」夏瓊恨恨的開了口，「就沒有辦法……沒有辦法處置她么……」
「現在沒有。」江隨影實話實說。
瞧著夏瓊失落的樣子江隨影開口問道：「你本和這個院子裏的姨太太們沒有什麼過多的交情，在這人人只求自保的情況下你何必那麼在乎別人？她們之前說不準都合謀了要排擠你。」
「我……」江隨影這麼問，夏瓊倒是不能一下答個所以然出來，思考了好久，才勉強給出了答案，「我也被人誣陷過，不喜歡那種感覺，現在有人在我眼前被陷害，我……」
「趕緊把這沒用的天真善良全部丟掉，」夏瓊沒說完，江隨影已經打斷了她，「這次的事情也不要無法釋懷，你就當做你是今天才來的江家，不認識五姨太只是一進門就被託付了一個孤子。夏瓊，你在江家的日子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