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神之相詢

68神之相詢

「哇!」葉姻忽地做起來,擦了擦眼睛,果然,明澈正站在眼前,白衣絕色,映着窗外金光片片,整個人都沐浴在金光里,顯出神聖莊嚴的光芒……

葉姻眨了眨眼睛,忽然跪在床頭,口稱佛號:「阿彌陀佛,神,你安心地走吧,不用因為我救了你性命,就要來看最後一眼,我不是那斤斤計較的人,安心去西吧,阿彌陀佛,唵,嘛,呢,叭,咪,吽,神鬼退散,退散!」

「貧僧未死。」明澈秀眉皺起,瀲灧的眸光在少女的面容上淡淡掃過,晨起微瀾,慵懶梳妝,幾絲凌亂的髮髻隨風飄搖,襯出那「珊瑚枕膩鴉鬟亂,玉纖慵整雲散」的麗色……他忽然低下頭去,深吸一口道:「謝施主救命之恩。」

「不用謝了,尤其不用跑到這裏來謝,想嚇死我啊,我真以為見鬼了,老大。」葉姻苦着臉道。

「燕王……」明澈不理她的胡沁,道:「絕不會善罷甘休,太子妃之選,請施主萬要小心,我……會幫你的。」說着,轉過身從窗戶外飄然而去。

我擦,蛇精病,誰讓你幫!

葉姻撲倒在床上,剛閉上眼,忽聽院子裏鍾板聲響。慶元慶福從外面走了進來,道:「主子,準備一下要去講禪會了。」

真是苦海無邊啊……

葉姻無奈地爬起來,由著慶元慶福服侍她穿衣,忽聽慶福道:「主子,聽說今兒我嬤嬤說,太子殿下要來,不禁裝扮,其他主子們一定十分花彩,您是不是……」

「不用。」葉姻呵欠連天,低頭斂目,眯眼惺忪道:「越簡單越好。」

慶福慶元對望一眼,低低答了一聲「是」,給葉姻穿上了一件素白色的長錦衣,在那衣袖上綉著幾隻紅梅,其他一概修飾皆無,挽了個朝陽髮式,只用一個碧玉簪子別住……

待裝扮完畢,兩個丫頭這麼一打量,都笑了起來,慶元拿着妝鏡對着葉姻道:「主子好想頭,這麼一身倒也清爽。」

葉姻正瞌睡,聽了這話,倒是嚇醒了,望着鏡子的中自己,略施粉黛,素麵朝天,很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的樣子,忙道:「太素了。」說着,伸手抽出鏡匣里一根金釵來道:「插上這個。」

「啊……」慶元皺了皺眉道:「主子,這樣的打扮倒也好,若是插了這麼一根簪子。」這簪子是最尋常的金釵髮式,看着絢爛金貴,卻把那清爽宜人的氣質給破壞了的。。

「就這樣。」葉姻不容置疑。

兩個丫頭只得勉強答應,葉姻崽看了看那鏡子,這才滿意點頭道:「這還差不多,哈哈」。

她當然知道這身裝扮氣質飄逸,插上簪子算是畫蛇添足,可這正是她的本意,要知在這些太子妃競選里,既不能跟李嫣那樣萬千綠中一點紅,勾搭得太子側目,卻也不能低調太過,成了萬千紅中一點綠,入了老太太們的眼,因此中間路線最好——畢竟在這年頭,蛇精病人比正常人更容易出頭的……

院子外面的鐘板又敲了三下,敞門出去,見院子裏已經站了不少人,大家彷彿都知道太子殿下今日駕臨,昨夜又受了李嫣的刺激,生出了比較之心,因此在裝扮上各顯神通,院子一時花紅柳綠,奼紫嫣紅,不過這裏面最出色的仍是李嫣,她本來就長得絕色,再加上出心思出奇,今日粉衣裹身,外披白紗,鎖骨隱隱可見,三千青絲只簡單束起,紮成蝴蝶結的樣子,整個人彷彿神仙妃子,爍爍發出耀人的風采。

「不過是個低等的……」薛月看着李嫣這容貌,心中更恨,站在嘉雲郡主身邊嘀咕。

「就是,就是。」岳瑤見葉姻不再受陳嬤嬤關注,又靠近了薛月,此時正站在嘉雲薛月身邊,添柴加火道:「她這身份與姐姐們相比?」

薛月撇了撇嘴,回頭見葉姻正站在不遠處,雖然打扮不俗,只可惜頭上那玉釵很是扎眼,生生減去了五分顏色,不由嘴角彎彎,道:「葉妹妹說呢?」

「嗯。」葉姻笑了笑,卻見見李嫣同時向自己這邊望來,神色複雜,不由向她綻出一個「純真無邪」的笑容來。

「主子們,走吧。」陳嬤嬤不動聲色道,轉過身領着眾女向禪堂走去,因是談禪會,去的便不是珈藍殿,而是迦葉殿。

維那僧正在殿前等候,見陳嬤嬤領着眾女到來,低頭合十道:「檀越請進。」

陳嬤嬤點了點頭,合十問道:「請問法師,太子殿下什麼時候……」

維那僧低頭道:「貧僧不知。」

陳嬤嬤點了點頭,回身道:「主子們,容奴婢說一句話,這次是高僧談禪,我們即使懂些,怕也不及,只靜靜聽着也罷了。」她知道這裏面有愛出風頭,怕亂打岔走了話頭,因此事先囑咐。

見諸女答了「是」,這才進了迦葉殿,眼見這殿比珈藍殿不同,珠簾綉幕,畫棟雕檐更顯得精美,高台上除了明遠之外,大多都是年紀較大的僧人,眾女見竟沒有昨夜的絕色聖僧,十分失望找蒲團坐下。

葉姻因為要補覺,找了個最偏遠的角落,坐下,吁了口氣,低頭合十,保持姿勢,正要閉眼,忽聽鐘鼓齊鳴,眾位悅眾僧魚貫而入,在殿台前停駐,維那僧與參頭僧進來,與台上幾位高僧作揖,不一會兒功夫,太子邵胤與那世子邵頤竟一起走進了大殿。

因為齊朝佛教為尊,德高望重的大師比太子更受尊崇,因此太子向他們首先作禮道:「阿彌陀佛,見過高僧。」

維那僧指了指高台上的一側,道:「請檀越這廂里坐。」佛教與齊朝皇族關係緊密,因此在每一處佛殿裏皆有皇族特殊的座位。

邵胤笑着望了望邵頤,兩人帶着眾人一起到旁邊坐下,太子的眼眸低頭掃過眾女,在李嫣身上終於停駐,絕色的容顏,多才多藝的技藝,如今又是新奇不俗的仙子裝扮,他亦不過世間普通男子,竟是一時看住。

眾女見太子這等摸樣,心頭冒火,薛月更是輕輕「呸」了一聲,對嘉雲低聲道了聲「狐媚子!」,嘉雲則咬牙切齒,一言不發。

葉姻起初見到太子,不過爾爾,這寶貝自然由著少女們爭就是了,可是此時見了邵頤,卻睡意全消,一頭冷汗流了下來,她先前與燕王諸人只是虛以委蛇,並未撕破臉,可經過了昨夜那一次,若是燕王等人把她當成了聖僧這邊的人,那麼……

這些貴人之間的角逐,跺跺腳便能讓無數人頭破血流,粉身碎骨,葉府作為聖上寵幸的「純臣」,兩邊不靠的時候還是爭取對象,若是明顯投靠了一邊,燕王對國師聖僧都不客氣,還會對他們小小的葉府客氣嗎?對於自己這種小螞蟻個,更是踩一腳碾死的份兒……

想到這裏,不由打了個冷戰,抬頭藐著台上的邵頤,見其笑盈盈地掃視着眾女,那眼眸在李嫣身上一頓,迅疾又閃過,向她這邊望來。

葉姻忙低下頭,雙手合十,做出最虔誠最老實的摸樣。

主持明遠禪師見邵頤竟然與太子一起攜來,神色頗為不定,忽聽明理禪師道:「師弟,開始吧。」聲音平靜淡然,頗有泰山崩不形於色的氣度。

明遠恍悟,低首合十道「是。」對眾人道:「阿彌陀佛。」聽了這聲佛號,悅眾僧敲響了鐘鼓,待諷誦完畢,明遠回頭對身後起其中一個老僧道:「明言禪師,誦經」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僧站了起來,走到台前,咳咳了兩聲,忽然瞥見台下眾女那鮮艷的綵衣,怔了怔,回頭道:「師弟,這些檀越穿的衣服,可是新式的居士衣?」

大家聽了這話,都是一愣。

明遠皺了皺眉,低低答了聲:「不是。」

明理忽然抬頭望了明言一眼,無奈搖頭。

「那是什麼?師弟。」明言瞪了大了眼睛,一臉茫然地望着眾女,因為入佛殿的衣着皆有嚴格規定,明言年紀雖老,卻自幼在寺廟長大,從未經歷過俗世,見了這五顏六色的怪異裝束,不由奇怪。

眾女見這老僧忽然做出這等言行,也一臉茫然地望着他,眼見他撓了撓頭,正要說什麼,忽聽明遠道:「師兄,請誦經便是。」

「好。」明言禪師聽主持師弟不悅,忙低頭翻開了佛經,念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

「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掛礙……」

最後說咒曰: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眾生,則能隨順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則能成滿普賢菩薩諸行願海。」剛說完,悅眾僧唱贊,稱頌阿彌陀佛的功德,凈土的莊嚴,與三寶的功德……

葉姻自從那老僧誦經開始,就只覺得滿頭嗡嗡之聲不絕,忽然後悔起來,自己既然要逆向表現,這次裝病不出來就是,還要在這裏受這種罪,轉念又想,陳嬤嬤背後的太後娘娘,雖然不像表現太突出,卻也不能公然違背,何況燕王那邊老冤家正看着自己呢……

正忖度間,忽聽有人叫了一聲「聖僧」,眼見一個白色身影站在了殿外,白色的僧袍在風中輕輕搖擺,那絕色的宛如因為臉色的蒼白,更顯得超凡入聖的神光之色,飄飄便欲乘風而去,卻帶着靜靜的悲憫,緩緩從殿外走進來。

眾人紛紛施禮,連同太子邵胤都站了起來,對明澈合十道:「聖僧……」

明澈合十還禮。

邵頤本來一直溫潤微笑,見明澈完整無損地來了,臉上變色,愣愣盯着明澈半晌,忽然回頭望身後的宋玉,眼見宋玉也皺着眉,陰森森地盯着明澈,兩人迅速交換了個眼色,不過剎那的功夫,邵頤又綻開笑顏,對明澈合十道:「今日能得見聖僧天顏,榮幸之致。」

明澈面上波瀾不驚,低頭淡淡道:「阿彌陀佛。」說着,走到了台前,見明遠皺着眉道:「師兄,你這……」忽見明澈那靜靜的面容,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點了點頭道:「就這樣,師兄來主持,最好不過。」

明澈對着後面諸位高僧低頭合十道:「諸位師兄,明澈僭越。」

「師弟,你恁地又換了新僧衣?這是新規矩嗎?」明言禪師忽然瞪大了眼睛道。

「是。」明澈淡淡答道。

「哦,哦。」明言點了點頭,正要開口,忽被旁邊的明理禪師摁住道「師兄不可多言。」其實這明言禪師也並非故意為難,而是他性子淳樸,自幼在大悲寺出家,加上一心鑽研武功,說話行事,頗有些不諳世事。

明澈轉過身來,對明遠問道:「今日頌經乃是?」

「心經。」明遠答道。

明澈點了點頭,向下掃視了一眼,眸光淡淡,悲憫靜然,卻在不經意里,藐著角落裏的少女,誰知那少女一動不動,彷彿泥塑般低頭合十,彷彿對眼前一切,恍然不聞。

明澈閉上眼睛,忽然睜開眼,淡淡開口啟禪機道:「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騙我,如何處置乎?」

眾人一怔,在沉默的死寂中,明理禪師的聲音響起道:「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

明澈微微一笑,那悲憫的臉上彷彿蓮花盛開,在淡若尋常里,泛起波光瀲灧,忽然望向角落深處,對那少女道:「最左首的那位施主覺得呢?」

葉姻見所有的眼目都向自己射來,許多不乏羨慕嫉妒恨,想着明澈說的「幫襯」一詞,知道他是幫自己在太子面前出風頭,順便表明與燕王的立場,心中暗罵,抬頭木然道了一聲「不知道。」

明澈一怔,收回了眼目,望了望太子,正要說話,忽然聽旁邊的邵頤開口道:「世間有天堂乎?有地獄乎?為惡者焉得不報,為善者焉得不果?」

明澈靜默片刻,道:「於夜之中,彷彿有物,你信,或不信?」

邵頤遲疑了下,道:「我不信。」

明澈道:「點燈而觀,佛在與不在,它就在彼。」

邵頤「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那聖僧,孤問你,怎樣是天堂,怎樣又成地獄?」太子邵胤彷彿知道了明澈的意思,看了看那角落裏的少女,又望了望旁邊的堂兄,笑問道。

明澈眸光一閃,道:「武者問僧於道,僧問,汝何人?,武者曰:武士,僧笑曰,汝等如此粗魯,如何配道,武者大怒,拔刀相向,僧曰,此為地獄,武者頓悟,棄刀跪恕,僧曰,此為天堂。」

「好,好,好。」宋玉先行拍手稱讚,正要張口,忽聽一少女高聲道:「聖僧……」

大家皆嚇了一跳,談禪會乃是深明禪理的有道高僧組成,如果有要點化的有緣者,亦可以參與,邵胤與邵頤皆此次有備而來,這倒也罷了,少女們卻都是聽禪者的角色,若不是高僧點名,哪有這樣主動出口的,大家不由抬起頭看那少女,見其容顏絕麗,盈盈站起,在這明媚光燦的迦葉殿裏,越發顯得天姿國色,讓人驚嘆。

明澈似乎也吃了一驚,只是面色很快就不動,聽明遠忽然道:「這位小檀越,談禪會上……」

「佛說眾生平等,難不成談佛的時候,還分個高低上下不成?」李嫣嘴角噙著笑,眸光在聖僧臉上轉了又轉,卻見其並不看自己,只是低頭斂首,想起他方才點了葉姻的名,心頭一沉,側目卻見太子邵胤正炯炯望着自己,眼目里全是欣賞,心中又一暖,笑道:「聖僧,你說是不是?」

「是。」邵胤忽然點了點頭,笑道:「眾生平等,諸位小姐們亦可暢所欲言才是。」

「這個……」明遠禪師為難地望着明澈,見明澈並不答話,倒是明理禪師「阿彌陀佛」念佛號,道:「師弟,也罷了。」

明遠只得點頭道:「檀越,請講。」

「聖僧,你既然為國師,自然佛法精妙,請問你對女色怎麼看?」李嫣巧笑嫣然,道:「所謂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這是何解?」

明澈聽到這話,情不自禁向那少女看去,卻見那少女說出口型道:「不知道。」說着,惡狠狠地望着自己,忙收了眼目,卻轉過頭來,靜靜地望着李嫣道:「和尚與徒弟過河,有女子求過,和尚抱着那女子過河而去,女子謝辭,徒弟卻十分不解,問:師父,和尚戒色,你如何抱得那女子?和尚答曰:吾已放下,汝如何還抱着?」

「聽到了嗎?」明澈的話音剛落,嘉雲郡主忽然開口道:「聖僧的意思,女色浮雲而過,那在心裏的自然不幹凈,不在心裏的自然乾淨,李嫣,你心裏不幹凈,就以為人家不幹凈嗎?」

大家聽了這話,都面露異色,陳嬤嬤更是皺起了眉頭。

薛月見嘉雲說得實在太過不堪,忙從旁邊拽了拽嘉雲的袖子,卻見嘉雲也不理會,柳眉倒豎,恨恨地望着李嫣,原來她對那位表哥太子情深根種,這次來競選本來以為手到擒來,誰知太子自從進殿,眼目就沒在她身上停駐過,反而一直對李嫣注目觀瞧,心中的嫉恨再也忍不住,此時便藉機發泄出來。

李嫣見嘉雲居然面斥她「不幹凈」,也臉上色變,皺了皺眉道:「郡主大人,這是哪裏話來,我聽說各位高僧精深禪理,不過詢問一二,何故出言相辱?哦……對了……」她把手一拍,道:「這到讓我想起一個故事呢。」

「什麼故事?」邵胤對李嫣笑道。

李嫣見太子如此向著自己,笑得越發恣肆飛揚,道:「大詩人東坡居士與佛印禪師聊天,東坡居士便問禪師道,你看我現在像什麼?」佛印禪師道:『我看你像一尊佛。』。東坡居士卻說,『我看你倒是象一堆牛糞。』佛印禪師只是笑笑,並不作答。」說着,李嫣抬頭望了望太子,又看了看明澈,道:「聖僧,請問佛印禪師如何如此反應?」

明澈不知這少女為甚跟他沒完了,他之所以強撐著又來談禪,一則表示自己並未受傷,燕王不要在寺廟公然興風作浪,二則是怕燕王傷她,想幫她……忽然間橫插出來一位少女,夾七夾八地說了一堆,不由皺眉,道:「不知。」

太子邵胤卻十分有興趣,笑着側頭對邵頤道:「你們知道嗎?」

邵頤笑眯眯道:「聖僧不知,我等自然也不知。」

「玉公子如何?」太子望向宋玉,卻見宋玉正盯着不遠處的角落,不由奇怪,抬頭望去,卻是那葉家女兒,心道這也奇怪了,這葉家女兒並無任何出色之處,恁地不僅聖僧讓他討近,宋玉放着這絕色美人不看,偏生去看她?

卻聽宋玉躬身道:「太子,吾等愚昧,亦不知。」語氣十分淡泊,似乎對這小女兒間的鬥口,毫無興趣。

「那葉家小姐是否知道?」太子忽然高聲道,笑着望着那低頭合十的女子,心裏也來了興趣,決心試試這個少女。

卻見那少女抬起頭來,把頭從左搖到右邊,木然又道了聲:「不知道。」

「我曉得的。」圓臉少女林姝忽然站了起來,對太子合十答道:「那東坡居然回到家裏,與自己每每談起此事,蘇小妹道,這是兄長輸了呢,佛印禪師的心宛如佛一般,所以看你如佛,你說佛印禪師如牛糞,就是證明的你的心宛如牛糞。」說着,抿嘴笑望着太子道:「這是此心彼心的意思呢。」

「好,好。」邵胤打量著那圓臉女子,見她雖然說得好,容貌卻遠不及李嫣貌美,不由失望,只說了幾個好字,就不再說什麼。林姝見太子雖然把眼目望向了自己,卻很快又去望李嫣,臉色一變,低下了頭。聽太子笑問道:「李家小姐,這位林小姐說的可對?」

李嫣見有人答了上來,未免有些失望,聽太子這麼一問,也不好說不,只得點頭道:「說的是。」說着,用眼目瞟了一眼明澈,卻見明澈彷彿睡著了般,一動不動,低頭合十。

他……竟這樣的自己的不動心?

李嫣咬着嘴唇低頭坐下,一種從來未有的挫敗感席捲而來,讓她不知所措,卻也有些興奮……

沒關係,慢慢來,她手裏握著一把好牌,又是穿越女,不會輸的……這麼想着,忽然想起昨日那個「一百零八將」來,又想起這次法會,聖僧以及幾個男子屢次向那女子問詢,不心中砰砰亂跳,若是這個世間還有一個同樣被眷顧的……

轉頭向那女子望去,卻見那其隱藏角落深處,不管是裝束還是神情,甚至表現,都一點也不像……忽然放下心來,不會的,怎麼會?如果真的是穿越的話,怎麼耐得住這份底氣,何況嫁給太子是多麼榮耀的事情,那麼多次機會,她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輕易捨棄?

應該不會的!李嫣在袖子裏握拳,被穿越大神與金手指眷顧的,只能是自己,自己!……

正在此時,殿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一個隨從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悄悄繞到宋玉身後,悄聲說了幾句,宋玉皺了皺眉,又對邵頤耳語幾句,邵頤臉色一變,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雙手合十道:「聽了這麼多禪機,我們這些俗眾頗有所悟,只是急事召喚,怕是要失禮了。」

說着,對着太子道:「殿下,請贖罪,贖罪。」

太子邵胤似乎有些吃驚,怔了怔,道:「什麼事?」

「嗯,也沒什麼,家裏一個侍衛跑了,怕他傷人,要去看上一看。」邵頤皺着眉道。

葉姻聽到「侍衛跑了」,心中砰砰亂跳,心道不會是那二貨吧,正忖度間,見邵頤已經帶着人匆匆辭去。

高僧們見邵頤走了,繼續開口談禪,明澈卻在邵頤走後便沉默了下來,一直低首合十,不言不語。太子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還會看李嫣幾眼,李嫣自然心領神會,與太子眉目傳情之餘,不時站起來駁論幾句,雖然不見得多高深,卻也別出蹊徑,讓幾位高僧頗費了一番腦筋,於是,太子望着李嫣的眼目便越來越驚艷……

諸女見太子如此抬舉李嫣,面上皆露出憤憤之色,陳嬤嬤在一旁默默觀瞧,抿嘴不言。

到午時談禪會結束,陳嬤嬤領着眾女去齋堂進齋,此時的飯食倒比早上多了一些,葉姻又困又餓,還要看他們演戲,那蛇精病聖僧還要拉着自己下場,心裏正苦逼,如今見那豐盛的齋菜飯粥,覺得十分偎貼,拿起饅頭正要啃,忽見不遠處的李嫣驚叫一聲,用手捂住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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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僧不要放棄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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