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遠走天涯

白雪這日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秦思翰的車就停在門口。她心下一緊，看到秦思翰從車裏出來。

「這是明天的機票。」

秦思翰遞給她，手就在半空中，白雪不知該不該接。

「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去美國。」

「為什麼？」

「我不能丟下我哥一個人在南陵。」

「我也給他辦理了手續，他已經答應了。」

白雪一驚，如果是這樣白茂竹怎麼可能沒跟她講過？

「你一定很詫異，但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跟茂竹講，你已經答應了。為了你們兄妹，也為了我，我們三個一起走。」

「你怎麼可以跟他說謊？不過，他是不會相信的，他會跟我商量的，而不是這樣的方式。他現在在哪裏？」

「他是你的大哥，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這天的秦思翰不同往日，白雪的預感很不好。

他會不會已經猜到了他們的計劃？

「即使那樣我也不會走，我喜歡這裏，沒理由跟你走。」

秦思翰上前一步，「你有理由，就當是為了莫逐雲吧。」

白雪冷冷的看着他，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你想怎麼做？」

「這話該我問你。」秦思翰說，「我早知道他不是莫逐風而是莫逐雲了。」

「你是如何知道的？」

「你。」秦思翰指着她，「風信子。」

半晌，白雪大笑，「既然如此，何必讓我跟你走？我的身世，我的過去，是如此的不堪，你難道不覺的我就像個定時炸彈嗎？」

「可我才是可以引爆你這枚炸彈的導火索。」秦思翰的眼神放的柔和了一些，「我可以不管你是風信子還是伊美，又或是白雪。我說過，我喜歡是你的人，這與你的身份無關。我也知道你做的這些傻事也都是為了一個不值得你為他付出的男人。雪，跟我走吧。」

白雪沒有說話。

「我現在忽然知道當時碧心為什麼會覺的我很傻，我現在也這麼覺的。可我冷靜的想過了，你是我認定了的，即便我是飛蛾，你是火，我也一樣會義無反顧的撲過去，因為我愛你。」

秦思翰炙熱的眼神彷彿在冒着兩團火焰，燒的她不知道該走的方向。

「你既然已經對我了如指掌，那麼你就該知道，我也如你愛我一樣愛着另一個男人，你放不下我，我同樣放不下他。我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對不起，你愛錯人了。」

秦思翰沒想到白雪竟是如此的狠心，他似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那就對不起了。」

秦思翰的話音剛落，就見三五人從四邊出來立刻綁住了白雪。

「來這裏之前，我就想好了，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只能有兩種，要麼是愛人，要麼是敵人。對我來說，敵人只有一條路。」

按照司徒勛跟東陵人約見的時間和地點，莫逐雲等人早早的埋伏在了附近，而秦思翰也來了。

秦思翰是在司徒勛和東陵人商談到如何安排司徒勛去東陵的時候闖進去的。而且他帶了人，穿的是官服。秦思翰的架勢嚇壞了在場的東陵人，眼見着秦思翰的人三兩下就將他綁住，急忙用着蹩腳的中文喊著，「你沒權抓我，我是東陵人。」

秦思翰瞥了他一眼，冷冷的說，「就因為你是東陵人，我才動的手。」

「可你沒有這個權利。」

「這是在南陵，我當然有這個權利。」

司徒勛嚇的渾身顫抖。可顯然這一切並不是莫逐雲等人想看到的。他們的計劃一定被莫逐雲識破了。

莫逐雲當下決定改變策略，從隔壁的房間里出來，直接攔住了秦思翰的去路。

秦思翰不動聲色的看了看莫逐雲，司徒勛則是一愣，眼珠子仔仔細細盯着莫逐雲，甚至都不敢呼吸。

「秦司長，好久不見。」

秦思翰沒打算跟莫逐雲耗，「莫老闆，我在在執行公務，奉勸您還是不要擋了我的路，免得我不得不告你一條妨礙公務罪。」

「呵呵，不敢。我向來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只是，我有情況想向您報告。」

「你的事情，容后再報。」

「茲事體大，不敢拖延。」

秦思翰見莫逐雲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十分不滿，「莫老闆，不瞞你說，你想報告的事情，我心知肚明，你放心，絕不會拖延。「

「我可不這麼認為。如果您實在是繁忙，我只能給委員長送封匿名信，說明情況了。」

秦思翰怒氣沖沖的走到莫逐雲的跟前，壓低了聲線說，「莫逐雲，不要得寸進尺。」

莫逐雲低笑兩聲，既然大家都已經對對方的意圖心知肚明了，又和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莫逐雲指著司徒勛，「我有他通敵叛國的鐵證，本想送到秦司長那邊去，可誰知，竟一個疏忽讓這小子給跑了。關鍵是，這小子背後還有靠山，他曾親口跟我講過，那個指示他做事的人是位高官。」

莫逐雲話音一落，司徒勛再也不能不開口了。莫逐雲的話對他來講就如救命的藤蔓，他必須抓住，否則將死無葬身之地。

「莫老闆，莫老闆，我確實只是個做事兒的。你們想想，我司徒勛何德何能，就是有膽兒做也沒能力做啊，若不是有人要我做，我哪裏做的成啊。」

秦思翰一聽怒了，立刻斥道，「司徒勛！不要忘了你是一個男人，自己做的事情就要自己去承擔，不要拉別人下水。如今，你通敵叛國的罪名已經是昭然若揭了，也就不要臨死前還非得拉個墊背的！」

「秦司長，話可不是這麼說的，事實擺在眼前，我說的可都是真話。」說罷，司徒勛又對着莫逐雲說道，「莫老闆，咱們那天說好的，如果我供出那個幕後主使，你就幫我減輕罪刑，這可是您說的，您一言九鼎，一定說話算數的。」

莫逐雲道，「我自然是一言九鼎，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說，還有你供出的那個人，究竟可不可信。」

莫逐雲看了眼臉色開始發白的秦思翰，心中竊喜。

「怎麼不可信？」司徒勛上前一步，然後指著秦思翰，大聲道，「就是他，秦司長。」

「司徒勛！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說！」

莫逐雲笑笑，「你說那個幕後主使是秦司長？」

司徒勛點點頭，「如假包換。」

莫逐雲又笑了笑，「哼，你要我如何去相信這樣一個國家棟樑竟然是通敵叛國的歷史罪人？司徒勛，你的話果然不靠譜。」

司徒勛急了，「千真萬確啊莫老闆，這事兒我能說假的嗎？你剛來的時候就損我，說我是小商販起家，可我怎麼就能從一個擺攤兒的做到今天這個地步？要不是因為後面有人，怎麼可能？一直以來，我雖然表面上風光，實際上卻是個傀儡的角色，自己的事情完全不能自己做主，就是掙來的錢也只能留下一小部分，我可確確實實是這世上最大的冤大頭！」

司徒勛瞄了秦思翰一眼，「眼看就這刀子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誰能說假話？還有，你若不信，讓人去查秦司長和東陵人的協議就行。」

秦思翰大吃一驚，他何時與那東陵人有過什麼協議？但見司徒勛那得逞得樣子，秦思翰想自己一定被栽贓了。

「司徒勛，你可不要口出妄言。」秦思翰斥道。

「秦司長說的是，而且那個協議，你難道還要我去找不成？我再有錢，也不過是個商人，又不是官。司徒勛，你高估我了。」

「這個不難，我來前已經把那個協議發了一個匿名信到總統府那邊去了。你看不到不要緊，關鍵是有人看的到就行。」

秦思翰急了，「司徒勛！你這是栽贓嫁禍！」

「秦司長，他說了那麼多，總不至於所有的話都是栽贓嫁禍吧。」

莫逐雲的一句話頂住了秦思翰後面的辯駁，一時間形勢對秦思翰極為不利。

此時，白茂竹竟然來了，還帶了兩個人。

「秦思翰司長，委員長請你過去。」白茂竹說。

莫逐雲深覺不妥，忙問，「白秘書，可知道委員長是什麼緣由？」

白茂竹道，「我只是執行公務，不負責揣測委員長的心思。秦司長，請吧。」

秦思翰也不甚明白，難不成那封信真的到徐正中的手中？哼，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沒做過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強加這個罪名在他身上。

秦思翰沒多想，就跟着走了。

司徒勛想着自己就此沒事兒了，正打算離開，卻被白茂竹身邊的人給攔了下來。

「委員長接到密報，說商人司徒勛勾結東陵人做軍火生意，立即拿下，擇日處死。」

司徒勛簡直就要崩潰了，他大吼大叫，直言自己冤枉，又將方才的話說了個遍，到底還是給人扣上手銬，強行送進車裏。

「這個東陵商人委員長另有安排，先帶走！」

東陵人並沒多做掙扎，倒是乖乖的上了車。

莫逐雲有些不解，趁白茂竹要走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上面什麼意思？」

白茂竹道，「上面遠比你想像的聰明。逐雲，經你這麼一鬧，秦思翰即便不是真的賣國賊，也無法再做官了，他最好的結局是被長期關押，你的大仇報了。但你知不知道，小雪卻無法再醒來了。」

莫逐雲大驚，「你說什麼？」

白茂竹一張無奈而又悲憤的面容讓莫逐雲感到無比的害怕。

「秦思翰早就識破了白雪的殺手身份和她接近自己的目的，可他到底還是拗不過自己的心，他想帶着小雪去美國。可是小雪怎麼也不肯。那天，她再一次觸怒了秦思翰，秦思翰舉着手槍對着她的腦袋威脅她。可即便是這樣，都沒能動搖小雪分毫。我就是在這時候看到這一幕的。我想都沒想就掏出了手槍，對準秦思翰。可上天作證，我也只是想威脅他，讓他放了小雪。

可誰都想不到，在我和秦思翰爭執的過程中，白雪想要趁機奪下秦思翰的手槍時，秦思翰出於本能的開了槍，子彈穿過小雪的腦袋。」

白茂竹很激動，「還有一樣東西我要交給你。」

莫逐雲默默的低下頭，接過一個信封，那裏面竟然就是那封被他偽造的協議。

原來，白雪竟然沒有那麼做。

一切都和莫逐雲預料的大相徑庭。

尾聲

徐正中與秦思翰談了一個晚上，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能從次日秦思翰自盡的死訊里猜到些端倪。

司徒勛被執行了死刑，就在三日之後。

白茂竹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依婷，找到的時候依婷的精神狀況十分不好，醫生的答覆是受到太多毒打和精神創傷。

莫逐雲在醫院看到無法再動彈的白雪，整顆心猶如墜落崖底。一夜白頭。

半年後，南陵碼頭。

一個頭髮發白的年輕人，推著一個輪椅在碼頭邊佇足眺望。

於韶華和孟恂如好像約好了似的從兩邊走來。

「真的要去法國？」於韶華問年輕人。

年輕人點點頭，「我改了名字，叫雲起。日後，這世上便再沒有莫逐風和莫逐雲。」

孟恂如望着他那一頭的白髮，「還未年老，發卻全白。好吧，雲起，那我們後會有期。」

雲起沖他微微一笑。

「希望到那邊可以治好白雪的病。」於韶華說，「聽說茂竹也會過去。」

雲起說，「他和依婷會和我們在那邊匯合。」

「分了這麼久，到底還是團圓了。」

於韶華俯下身凝視着一動不動目光獃滯的白雪，「我從前怎麼也不喜歡她，現在卻。。。」

「這些話就不要再說了。」孟恂如說，「雲起，那時白雪到我的樂器行選小提琴，當時你不肯露面，是我將你的小提琴送給了她，我想你也一直沒有機會跟她講。如果她醒了，你可一定要告訴她。」

雲起點點頭，「我會的。」

輪船的鳴笛聲再次響起。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