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九章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便過了新年.春日裏的陽光還是有絲寒冷.吹入頸子裏.也有澀澀地疼痛感.

歐年慶的病終於拖到了盡頭.其實連醫生都想不到他能拖那麼久的時間.在認回白汐琰的時候.他的病就已經到了晚期.醫生說他最多活不過半年.哪怕是醫生的說辭都是比較的保守.而他卻也奇迹般的活了比半年又比了兩個半年.

可能人真的在碰到好事的時候會連病情都有所好轉.所以古代的人會信奉沖喜.白汐琰雖然知道歐年慶的身體不好.可是卻想不到終有一天會離開他們而去.或許只是不敢而已.

雖然才認回了親人沒有多長的時間.可是血永遠濃於水.剎那之間聽到歐年慶的噩耗.她還是呆愣了好一陣子.

歐年慶自從過完年後就一直住在醫院裏.白汐琰沒事也就往醫院跑.可惜才兩個月的時間.歐年慶的生命便已經走到了盡頭.

白汐琰接到歐辰旭的電話時是在凌晨時分.她匆匆起床和容浩恩趕過去.所幸還能見到歐年慶的最後一面.

歐年慶躺在病床上.氧氣罩子罩在他蒼老而削瘦的臉上.可能是聽到腳步聲.他有絲吃力的睜眼.在看到奔到床前的身影時.無光的眼裏一下子熠熠生輝起來.白汐琰都不能相信.這將是一個將死之人.或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迴光返照.

病房裏除了歐辰旭和秦語楓外.還有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的人.黑色的西裝.嚴肅的面容.讓他顯得一絲不苟.

「爺爺……」白汐琰上前緊緊抓住他的手.看到他無力地露出笑容.她的胸口如堵了什麼般難受.事先想好的好多好多的話.一瞬間.竟然覺得無從啟口.可是她知道.爺爺只想要看到她的笑容.於是她伏在歐年慶的床頭.努力地笑着.

歐年慶已經說不出話.可是從氧氣罩下蠕動的唇形來看.他是在叫着她.可是還沒發出聲音.他便劇烈咳嗽起來.

「爺爺.您想說什麼.您別急.貝兒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您休息會.不要多說話……」白汐琰替他揉着胸前.眼裏滿是擔憂.

「爺爺.您看您一直要見貝兒.貝兒這不也來了嗎.您還是好好休息吧.貝兒也不會走開的……」歐辰旭也上前.伏在歐年慶的另一邊.輕言軟語像在哄一個小孩般哄着他.歐年慶的脾氣還是挺倔的.有時候你讓他這樣.他偏不要聽你的.所以在以前.歐辰旭和他.免不了發生衝突.可是自從找回貝兒后.爺爺的脾氣一下子收斂好多.基本上貝兒說的話.他都是笑吟吟的接受的.

「爺爺.您快休息會.我和哥哥.和浩恩會一直陪在您身邊的……」

白汐琰的話還是挺奏效的.歐年慶似乎也平靜了下來.卻轉過頭望向那個戴眼鏡的人的方向.那邊的人接到歐辰旭的目光.隨即向他們走來.

歐年慶在凌晨五時二十分逝世.他看着白汐琰在遺囑上簽字.才似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他胸悶的氣促的根本說不出話.只有示意站在那邊的律師拿紙給他.他顫抖着手在紙上寫下幾個字.每寫一個.便要喘息好一會兒.

他說.這一輩子.都在尋找貝兒的下落.他很慶幸.在他的有生之年還能再次見到貝兒.也很慶幸.能看到貝兒找到自己的幸福.

他沒有什麼可以留給貝兒.可是這是還沒找到貝兒之前就已經留下的遺囑.遺囑上清楚的寫明了歐氏財團25%的股分.全部轉移至歐貝兒名下.而財團最大的股東.歐辰旭.手裏的股分也只有26%.能夠預見歐年慶對於這個從小失散的孫女的寵愛.

「爺爺.您放心.我會一直一直陪在貝兒身邊.我也一定會給她永遠的幸福……」容浩恩站在白汐琰的身邊.將她摟入懷中.眼神堅定.望着面前的歐年慶.像是在起誓什麼.

歐年慶聽到容浩恩的話.唇邊終於綻開一絲虛弱的微笑.他真的可以放心的去了.

歐年慶的葬禮很隆重.來參加的人員也多到數不清.白汐琰那幾天都在恍惚中度過.吃不下.睡不好.容浩恩一直陪在她身邊.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倒下去了.

雖然很傷心.就那麼短短几天.讓她瘦了好幾斤.可是爺爺走的時候.臉上至少是帶着微笑的.所以她知道.爺爺走的很安心.

人都有生死離別.只是或早或晚罷了.而終有一天.她身邊的人也會一個個離她而去.也或許.她會比誰都早離開他們.其實那樣是最好的.她不必去承受離別的痛苦.而這所有的人中間.她想.她最受不了的.便是那個陪伴在她身邊.允諾要一直一直陪着她走下去的人.

她的眼隨着那個俊挺的身影轉移.忽然之間便淚眼模糊起來.她想到了那一場生死浩劫.現在想起來.當時她.在知道他已不在了的情況下.居然能夠活了下來.而如果再有一次.她不敢想像自己是否能承受.

彷彿是感應到她的目光.他轉身望向她的方向.

這幾天.他也幫着料理歐年慶的後事.還要照顧她.也已經身心疲憊.

他朝她走過來.她看到他微亂的頭髮.看到他下巴處新長出來的鬍渣.看到他滿布血絲的雙眼.

他微蹙著眉頭.記憶中.他很少有開懷大笑的時候.無論是想事情.還是工作時.還是看到她不開心時.總是像現在這樣.皺起他的眉頭.生了容容和貝貝后.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也已經很少看到他蹙眉的樣子.可是現在.她看到他時.心好疼.

她忽然間發覺.原來他也清瘦了不少.

他望着她迷濛的淚眼.一個字也沒有問.只是輕輕將她摟入懷中.她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熟悉的令人心動的味道.那一刻.她從沒有過的安心與踏實.

「餓嗎.」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完后.他擁着她坐在歐家別墅的花園裏.

春日裏的黃昏顯得特別短.只一會兒.太陽就已經收斂了它耀眼的光.只剩清冷冷的幾絲餘輝.白汐琰靠在他的肩頭.眯眼望着那漸漸沉下去的一陀紅日.心裏平靜而安定.

「浩恩.如果以後……我們終將要離對方而去.那麼請你一定要讓我先走一步……」她望着那落日.輕輕地說着.卻感覺到他擁着她的手突的收緊.

「亂說什麼.在中國.女人的壽命可是比男人長……」

「不是亂說.每個人終有那麼一天的……浩恩.我們也終將會有那麼一天.可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先我而去……」

他忽然之間就沉默了.他知道那一次.對於她的打擊是重大的.雖然他回來了.他還是完好地站在她的面前.他還是履行了他的諾言.可是他知道.那一次.在她的心底已經烙下了可怕的烙印.她不想再接受第二次.如此殘忍的分離.

過了良久.他才輕輕說了句好：「好……我會走在你的後面.我會照顧你.我會永遠握着你的手.不會讓你孤單地一個人走……」

僅只他的這一句話.不是什麼甜言蜜語.不是什麼山盟海誓.可是卻是他最最真實的諾言.

她的手滑入他的手掌.與他十指相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今生今世.不離不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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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今生今世（冉可薇篇）

在什麼都不確定的年代.我們總是愛得太早.放棄得太快.輕易付出承諾.又不想等待結果.

很多人.很多事.原本是熟悉的.以為明天可以再繼續的.於是轉過身暫時放手.想的是明日又將重聚的希望.太陽落下去重新升起來以前.那些事.就不可能再經歷；那些人.就從此與你永別了.

再次見到你.你的名字.你的笑.你的一切.都只能加上一個「別人的」.

再想起我們在一起的事.也只能加上一個「曾經的」.

曾經我那麼篤定的以為.你就是我的唯一.我也只可能是你的唯一.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離開你.我也以為自己.無論如何也離不開你了.

可是人真的很可笑是不是.我還是離開你了.我還是走得那麼義無反顧.走得毫不眷戀.

可是浩恩.你知不知道.我那麼決然的離去.甚至都沒有留隻字片語.我只是不想給自己猶豫的機會.我怕我稍一停留.我就再也離不開你了.

每一天.醒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想你.懶散如我.以前不到時間從不肯睜眼起床.但是現在.我還是不願起床.因為只是想留一點時間.留多點的時間來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