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5 無依無靠為君難

載淳收到了慶三爺的自責摺子，捻子作亂之後突然異常的消失，無論富慶怎麼去查都根本找不到一丁點的線索。

那些人就好像憑空飛了一樣，而被鼓動起來起鬨的那些工人，受到了殘酷的刑罰，可是最終也沒有什麼有價值的口供！

案子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逼得富慶沒有辦法只好上摺子自責。

光自責也沒有什麼用啊，捻子的標語還是不停的出現，對社會造成了持續不斷的壓力，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京師鐵廠那邊的工程進度都慢了下來，華族的這些技工都被肖樂天放了長假，辛劍等人暫時離開工地不知道去什麼地方休假散心去了。

剩下的工人們雖然得到了更多的工錢，沒有人來貪污掠奪了，但是不安情緒卻越來越濃重。

本來民智未開，所有人都被恐懼給壓制着，就算受了欺負也不敢反抗，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了，廣亮等人還有他們手下上千的嫡系打手們，都被關押在鐵廠內了。

這些人每關押一天，民憤就好像發酵的臭豆腐一樣更加的有味兒帶勁！

一兩天還不顯眼，但是架不住時間長，每天想一點這些人老早之前乾的壞事兒，每天都想一點，堆積一點，遲早會發生質變的！

人啊，就是不能長期琢磨一件事兒，越琢磨就越嚴重，要是廣亮他們早早的去死，或者被發配，把這個案子給結了還就沒有事兒了。

可是這麼拖來拖去都半個月了，民眾內心可就有不一樣的想法了！

心裏不爽，幹活就沒有勁頭，而且局勢微妙捻子都作亂了，剩下的鐵廠管事兒也不敢死管，這下工程進度可就慢多了。

果然如清流漢臣們說的一樣，你對這些工人太放縱了，他們果然起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再想嚴管可就沒轍了。

工地上的官員一下子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邊是越來越躁動不安的工人，一邊是天天申斥的皇帝，然後還有捻子不停的寫標語。

這些鐵廠的官員有很多着急上火都直接累病了，他們乾脆給刑部、總理衙門、京師警察總局上摺子，要求馬上結案。

不管什麼罪過趕緊蓋棺定論，你是殺人還是流放還是放人？只要你拿出結果了，底下人就有施政的依據了啊！

這些摺子表明上是寫給六部官員的，其實就是寫給皇帝看的，給載淳施壓。

下面辦事兒的官員態度也很清楚，我就是要你皇帝一個明確的表態，你要是說殺了廣亮等人，那麼我們就好好安撫一下工人。

『瞧瞧，你們的仇人都死了，還不好好乾活嗎？』

如果說陛下不殺廣亮，只殺那些打手，但是把廣亮等人流放，我們也有辦法對付工人。

『瞧瞧，你們的仇人被流放寧古塔了，比死還難受呢，好好乾活，不幹活也把你們都流放了！』

這也是一種辦法，哪怕你皇帝最後決定放廣亮等十路總管一馬，不殺也不流放，高舉輕放也沒問題啊！

工人有怨氣了，我們可以鎮壓，不就是一群泥腿子嗎？這幾天給他們臉了，一個個拿自己當爺了，現在派兵彈壓，敢鬧事兒就殺頭，死一批他們照樣還是老實。

鐵廠其實要的就是一個態度，皇上有什麼態度，他們就有什麼對策，死人他們也不在乎。

可是載淳今天就是拿不出來這個態度，他正如鬼子六所說的那樣，完全進入兩難的境界了！

載淳這幾天熬的黑眼圈都出來了，殺與不殺是一道難題，他此刻已經無法選擇了！

「殺了廣亮他們，八旗王宮甚至漢臣都會對朕離心離德的！可是不殺廣亮他們，未來工人民心怎麼收拾，捻子繼續鬧事兒該怎麼處理？」

「為什麼我給師傅的電報，一份都沒有回應，師傅啊……你難道真的不管我了嗎？」

人在最無助的時候所要找的幫助者，其實就是他最依賴的人，今天這件事他找任何人都沒有用。

兩宮太后都已經明確表態了，站在八旗這一邊，這是不用琢磨的，因為她們畢竟是封建時代的皇后，腦子裏接受的是主奴教育。

關鍵時刻，她們只能選擇八旗而犧牲掉百姓的利益！

其他翁師傅、李師傅們也都明確表態了，本來他們對這大清工業化就抵觸，眼下還直接損害了他們的利益，這態度就可想而知了。

富慶在外破案也是一無所獲，五叔這些天一直在協調京師的這些王爺，壓制八旗紈絝們不要鬧事，但也僅限於此，大決定還是要皇上自己來拿。

真正到了事情上，載淳才知道什麼叫孤家寡人，正個朝堂他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的對象！

甚至連二毛還有他的皇后阿魯特氏，都已經勸解皇帝還是暫時低頭吧！朝中八旗王宮和漢臣保守力量聯合起來不是那麼好惹的，該避讓還是得避讓啊！

載淳氣的想罵人，朕難道不知道避讓嗎？關鍵是避讓了八旗王公還有這些漢臣地主們，捻子的事情怎麼解決？

你們不能光讓朕做選擇，而之後擦屁股事情就不管了啊？

我放了廣亮他們一馬，回頭捻子大規模暴動，朕這個江山還要不要了？就算不是天天暴動，每天破壞鐵路也受不了啊？

就沒有一個省心的，沒有一個省心啊！載淳挫折長出半寸頭髮茬的腦門，一個勁的搓，難道真的要認慫了嗎？

夜深人靜了，養心殿內一片死寂，任何人都不敢這時候去觸小皇帝的霉頭，可是偏偏有人不信邪專程跑來給同治帝送宵夜來了。

「陛下！天色已經晚了，臣妾熬了一些紅棗粳米粥，一碟糟鵝掌、八寶葫蘆菜、這是幾塊廣式的豆腐乳……您瞧瞧，還給您準備了個新鮮的！」

載淳一抬頭微微皺眉「你怎麼來了？朕不餓……」

來的人正是四位皇貴妃之一，慈禧欽點的兒媳婦惠妃富察氏！

其實最開始的時候，因為母親的原因，載淳很是不喜歡這個惠妃，認為她就是一個想搶皇后位置的惡女人！

但是時間久了他也就淡然了，後宮女子哪裏有不想往上爬的呢？說到底這件事還是兩宮太后奪權鬥爭的產物。

無論是富察氏還是皇后阿魯特氏都是一樣的，不過就是兩宮太后爭權奪利的工具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再加上惠妃機靈人還漂亮，關鍵是床帷上這惠妃可比皇後放得開，載淳玩兒的十分盡興。

所以漸漸的載淳對惠妃的態度也有了很大的改觀，就看今天吧，不用通稟就能帶着宵夜進養心殿，這沒有寵信可是絕對不可能的。